她话音刚落,周临言的神色就变了。他似乎有些惊讶,也有点茫然。
沈晴微自然知道他多疑的性子,但她不会说出事情,索性就胡言乱语:“其实,我自幼和爹娘分离。我记不清他们的容貌了,但我记得他们叫我的小名时的语气。‘影雪’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沈晴微叹了口气,继续怅然:“这是我心底的一道疤。平日里,我不敢向旁人透露。但我信任殿下,想要让殿下知道真实的我。”
“殿下,叫我‘影雪’吧。”
周临言拿着一口都还没要过的糖葫芦,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编得真好,还“记不清容貌了”,她上个月刚回沈府。也不知沈大人听了亲女儿的这番话,该作何反应?
但话回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说“影雪”两个字。早在运安楼时,他就听闻她的名字——年纪轻轻,就是霄定阁的栋梁。后来与他数次交手,他对她实在影响深刻——她是除了宿弥之外,他遇到的第一个不容小觑的劲敌。
在来离澈山之前,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沈府二小姐。来离澈山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云然”的身份是造假的。
但是今天听沈晴微这么一说,他才发觉,他忽略了很多。为什么堂堂沈府千金会为霄定阁卖命?为什么传闻中在偏僻之地养病的沈晴微早已回到京城?为什么她要假冒“云然”?
她方才说的话大抵是编的。
自幼与爹娘分离或许是真的——周临言听说现在的沈家主母并非沈晴微亲生母亲。她的亲娘很早就过世了。
或许,“影雪”这个名字对她而言真的有独特的意义。
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处于共鸣,他低下头,轻轻地唤她:“影雪。”
沈晴微点点头。
“殿下这么叫我,我心里暖暖的。”沈晴微继续“胡言乱语”。
她怕周临言深究她的身份,便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殿下呢?殿下有没有小名,或者殿下喜欢别人怎么叫你?”
沈晴微知道这番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是就是因为足够愚蠢,才会让周临言的注意力从她的身份上转移过来。
当然,她也没指望着周临言真的能甩出什么回答。
听了她的问题,周临言明显是愣住了。
这就够了。沈晴微点到为止:“抱歉,这是殿下的私事,是我冒昧了。”
“我没有小名。”周临言淡淡地说,“整日称呼我‘殿下’怪生分的。你叫我的名字吧——‘周临言’,小时候母妃就是这么叫我的。”
沈晴微叹气,她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论岁数,论阅历,论身份,她直呼他的名讳都于礼不合。
唉。
看周临言神色不太好,她不禁想起关于这位三殿下的传言——爹不疼,娘早逝。
年幼时就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在深宫摸爬滚打。
没有点伪装与心计,该如何活下去?
她是厌恶他虚伪狡诈,这那也是他赖以生存之道。
她没有走过他的路,自然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这么想着,沈晴微竟生出一丝愧疚之心。
可理智终归处于上风。
这就是三皇子的手段吗?她的一丝歉疚也是他意料中的一环吗?
那他可真厉害。怪不得人人都称赞他。
只可惜,沈晴微自己都尚且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有资格同情任何人。
“云……”周临言下意识脱口而出她“原本”的名字,想起她刚才的叮嘱,便立马改口:“影雪,你似乎很讨厌我。”
沈晴微闻言,眉头微挑,不置可否:“殿下何出此言?”
周临言狡黠一笑:“或许是因为我心机深沉、敏感多疑?”
他望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不愧是三殿下,对人心洞若观火。”
沈晴微本想敷衍几句了事,但转念一想,既然两个人长时间合作,还是把话说得明白些好。彼此坦诚,总好过互相恶心,相看两厌。
“实不相瞒,有些时候,我的确不喜欢殿下。”
“哦?”周临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热切地想知道她的回答,“有些时候?”
“殿下深谙人心,擅长笼络,这是殿下的为人之道,我深深佩服。只是,我与殿下既然是盟友,殿下就不必以假面示我。我怕,我动摇之后的相信会成为殿下刺向我的利刃。”
说白了,她不喜欢他的虚伪——也怕她信任他之后,他背后捅刀子。
“你说的对。”周临言似乎很受教,认同地点点头,“我们既然是盟友,还是坦诚相待些好。可是影雪,真实的周临言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是毫不留情的复仇棋子。我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做事不留余地。这样的我,你不怕吗?”
他偏着头看着她,目光如炬,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他在等她的回答。
“殿下又怎知,我和殿下不是一样的人?”沈晴微延伸毫无闪躲,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
她眼神犀利,意味深长地望向他,在他的眼神中看到映着的自己——扭曲的人影。她的人生,早就被搅得天翻地覆了
周临言看着沈晴微直勾勾的眼神——她真有胆魄,且毫不掩饰。他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那就祝我和影雪姑娘合作愉快。”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盟友,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从前只觉得她的剑术很好,会是一把很趁手的刀。他早知道她身上藏着不少秘密。过去不甚在意,可现在,他倒是很想了解她。他和她,没准真的是同类。
沈晴微,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周临言觉得很神奇。他和沈晴微离得那样近,她就站在他眼前。他却看不透她。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合作愉快。”沈晴微浅笑盈盈,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却自带洒脱不羁的张扬。
青砖铺设的长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车马喧嚣。店铺门前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在腾腾的热气中起舞。
玺州城看上去毫无破绽,是如世外桃源般美好之地,浓浓的人间烟火味让人只觉岁月静好。
“爹,你别丢下我,爹……”不远处的一阵哭声吸引了沈晴微的注意。
沈晴微自己有要事在身,本不该多管闲事。可是小女孩带着哭腔的乞求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便不忍心视若无睹。
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抓着娘的手,泪流满面,乞求她别丢下自己。
只可惜,她那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没有人在意。
沈晴微向路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姑娘是家中的独女。却被算命先生算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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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格与这家人相冲。
女孩家中似乎正好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所以她爹说什么也要把她赶出家门。
小女孩不想被抛下,于是就在街上放声大哭。
只是她爹,一脸纠结却终究铁了心抛下女儿。
这似曾相识的情节让沈晴微心头一颤。下一刻,嘴角就够起一个嘲讽的笑意。作为旁观者,她只觉得这般说法的可笑。
就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血浓于水的至亲却成了随时可以舍弃的物件。
这小女孩看着也就七八岁模样,眼睛里噙着泪水,死死拽住一个中年男子的衣角不肯放手。
七八岁的孩子,尚无自保之力,就被家里人弃之如履。即便是亲身骨肉,即便是相处七八年。
当真是荒唐。
旁观者觉着荒唐,身在局中时却又是千般无奈。
沈晴微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局面。
中年男子,也就是孩子她爹无可奈何却毅然决然的神情;小女孩眼泪汪汪的呢喃;算命先生事不关己的泰然自若;过路人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挺身而出。
这时候,这个小女孩该有多绝望啊。
七八岁,孑然一身,她该如何活下去?
如果当年,也有人帮自己一把就好了。
忆起往事,沈晴微的心像是浸泡在冰水之中,冷冷的却难以抽离。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沈晴微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满脸的泪痕。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旁的算命先生语重心长地劝导,“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是吗?”沈晴微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算命先生的小摊前,“敢问先生,此女的命数难道就是被家人一起,或饿死,或冻死,或病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吗?”
算命先生愣了一下,强装出淡定:“此女……命不该绝,日后……必有贵人相助。”
吞吞吐吐,更像是信口胡诌。
“敢问先生师承何处?”
算命先生明显慌了神,愣了一会儿才装腔作势地说:“我可是自幼跟着师父在鼎松山上学习——鼎松山,传闻中的神山呢。你们这些凡俗之辈,一辈子也上不去。”
在一旁看好戏的周临言忽然笑出声:“我怎么没听说过鼎松山上还有人啊?”
鼎松山路极险无比,山上危机四伏,常年毒气笼罩。寻常人根本上不了山。
沈晴微一开始就怀疑此人根本不是算命先生,只是装腔作势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看来事实果真如此。
“是吗?可是鼎松山常年毒气笼罩,怎么会有人烟?”沈晴微笑得天真,眼里却是毫不留情的冷漠。
“先生真的会算命吗?还是——招摇撞骗,故弄玄虚?”
“这位姑娘可别胡言乱语!”女孩的父亲恶狠狠地瞪了沈晴微一眼,“祁大师料事如神,本领高深莫测,其实你可以污蔑的?”
说来奇怪,人群里原本谴责这位抛弃女儿的父亲之人,如今竟纷纷倒戈。他们对沈晴微指指点点。人群闹哄哄的,时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姑娘,你是外乡人吧?”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到沈晴微身边,拉着她解释道,“你有所不知,祁大师是我们玺州的保护神。有了他,我们玺州百姓才能安宁度日。便是刺史,都对他恭恭敬敬、感激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