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追着他身影,见他微微顿步又笑眼相视,惠芷玉便像被火烫般挪开眼,只听着他脚步与马蹄声哒哒近了,才小声道:“多谢公子出手……”
“小姐无事便好。”游万洲的声音也变了,虽是熟悉的音色,可已然带上两分低沉,待他再大些或许又要变。惠芷玉垂头,用右手指节刮了刮自己左面,颇有些不自在。
即便不去瞧,也能感觉到他带着温度的视线落在自己面上。惠芷玉便更不想去瞧,以免自己的脸颊也随着心脏烧起火来。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度过了十八载,可这番感受却是第一次拥有。如同身体都被泡在温水中,全身都暖软,可隔一阵便注入的一瓢滚水会在瞬间令人难熬,又随着时间缓缓化为温水逐渐舒适起来。如斯循环,使人欲罢不能。
她得冷静冷静。再如何,他也才十二。惠芷玉垂眼望着手边桌面,缓缓告诫自己。
一旁的章俊才早就挑飞了一边眉毛,见这身材颀长的小公子只望着他看中的小美人,一点不将他放在眼中,便立刻插话:“你是谁,怎么多管闲事?”
小公子视线这才转来,虽然面庞青涩,可身高竟不差自己多少,敛下笑后那对凤眼更是锐利逼人。这气度令章俊才心中有些打鼓,但在美人面前不能失态,他便强硬看去。
“说我多管闲事?你与这位小姐又是何关系,敢在白日城门如此纠缠?”小公子语气冷冷,章俊才皱起眉。
“她是我干妹妹,这是我的家事。我们之间的事用不着外人来评判。”
注意力被牵引,惠芷玉总算冷静,立刻道:“我不认识他,我方才在这里歇脚吃茶,他忽然过来与我搭话,几句不成便想动手,多亏公子仗义。”
“方才你还与我好生交谈,现下便又不想认账?”被戳破,章俊才强自的冷静也破功。
游万洲微微挑眉,“哦?看来她的确不是你干妹妹。”
虽漏了破绽,但章俊才依然嘴硬,怒目道:“都说了家事,我妹妹叛逆不听话,念她几句又如何?若你实在不信,我爹作为县令,素来公正,咱们便去官府评理!”
他还想去官府。惠芷玉一转念便知他底气空虚,试图回到主场来以势压人。可……又向游万洲瞄去,见他泰然自若样,“那便去官府罢。”
若非时机不对,惠芷玉怕是要笑出声来。手藏袖中掐住自己指腹,她也一副义愤样点点头道:“好,去官府,相信县令大人一定公正无私。必能将你这小人捉拿归案。”
见二人先后应下,章俊才心里的鼓敲得反而更响,压过了他的怒火。这丫头不信自己是县令儿子便罢,这个小子为什么也如此镇定。爹说过信王府的大人物近日要来视察,难道此人是信王府的人?
思及此才去认真打量眼前人,红缎金纹之衣,可这料子光泽似乎少见,至少连他都没见过。额前青墨玉坠,粗粗一看,也是上好的和田美玉,连他家也不见得有几块。
更妄论这气度,一点也不惧县令身份。可是大人物应当不会如此早便到鸣县,除非着急赶路快马加鞭,车马歇息着怎么也得下旬;更不会只有一人一马,连个侍卫都不带,大人物出行总是声势浩大。
应当只是王府前来报信的受宠侍从。章俊才思着又松懈下来,可毕竟是王府之人,若他去大人们那告状也坏事,得想个法子。理了理自己衣袍挺直腰背,他又风度起来,道:“那便同去,好知道结果。”转身向身边的小厮递了个话,小厮听罢转身跑去。
瞧了一眼远去的小厮,惠芷玉皱起眉,可她这会儿并不方便问什么。于是三人同行。
他自己牵着马也不像样子,惠芷玉便示意侍卫去牵马,侍卫领命。游万洲放开缰绳让对方接手,自己两步插在章俊才与惠芷玉当中,隔了他继续纠缠的可能。
惠芷玉在旁抬眼瞧如今的游万洲。他气定神闲,步履轻又稳,目不斜视地看着街道前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递来。
这可与她所料不同,方才仓促间见装装便罢,怎地现在并肩了却还在装样。他明明也日日来信,怎么现在真见了面,却不会与她互相挤眉弄眼了?
如同丝线不断拉扯心尖,惠芷玉脑中思绪漫天。走了会,她还是没忍住,微微探出手肘碰碰他的胳膊,瞧着他的眼。
这回更是令她讶异。她刚探去小小碰上,便见他整理衣袖的样子微微抬手垂目拍打衣袖,拍完后放下手干脆负手而行,再不给她触碰机会。而这一全程,他依然一个眼神都没投来。
漫天思绪登时绞成了乱麻。惠芷玉袖中手攥了起来。他这是何意?
此时此刻无人能得知游万洲心意。只有官府县衙由远及近。
章俊才一踏入官府大门便立刻神气,掏出腰间坠挂的玉佩在门侍眼前一晃,朝着门侍吩咐:“我来报官,去叫人。”
得见章家宗族玉佩,门侍不禁抬眼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一男一女。两人皆是令人惊叹的好气度,只可惜招惹错了人。低头称是,转身立刻去章县令办公处通秉。
另一门侍则领着三人去办案的县衙,县衙只有堂侧两旁的桌椅,是给录案的官员所用。当前无案,也无人,门侍招待着章俊才落座,章俊才念着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便也风度招待他们坐下。
惠芷玉倒是不管这些,站会坐会也没有差别,她一双杏眼只瞪着游万洲。见他打量过整座县衙,终于对她道:“他说得有理,站着劳累,坐会罢。”还是没对上视线。
一甩袖,惠芷玉扭身坐上另一侧录案桌椅。游万洲面色平静,随她身后,在她隔壁落座。
至少自己现下应当没将人得罪透了。章俊才见他愿意坐下,微微舒气。小厮又入了堂前,凑在他耳边说:“少爷,老爷刚才见了,这位是信王世子。叫你务必守礼点,他一会便来。”
冷汗刷一下冒了出来。居然是信王世子。不禁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一口,再抿一口,试图压下心中惊惧。脑海里不断复盘方才一幕幕,他只是初时语气激动了些,应当,没有将世子殿下得罪狠了吧。
“你们在那说什么呢?”惠芷玉瞧着对面的章俊才又是端坐又是喝茶,与单独见她时大相径庭,不由不悦。
“没什么,一些家事,”章俊才抬脸看向她,心道今天本以为艳遇了可爱小美人,怎么偏偏这么倒霉被世子殿下瞧见,“这位妹妹,我方才想了想,之前我说的是有些过了。”
这又在打什么哑谜?惠芷玉疑惑张大了眼,这态度变得也太快,莫非他已经看出圆圆身份?
只听章俊才又在那道:“我的确是见你可爱伶俐,想认你作义妹。只是方才急切了些,没能考虑到你家里的想法。不若这样,改日我带着礼登门,哪怕不能结为兄妹,好歹我们两家也能多来往来往,如何?”
边说着,他也边去打量世子殿下脸色。世子殿下眼神沉沉看了过来,看得他心里一颤,听见世子殿下语气不明,道:“方才你还说这是你的家事?”
“方才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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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出言不逊,”章俊才隔坐向他拱手,“我这人比较粗苯,有时候说话也不过脑子,到了官府,才想起章家家训是克己复礼,便认真反省了一下。公子你之前说的是,她若不愿我的确不应纠缠。”又转向惠芷玉,“这位小姐,实在是抱歉,请你原谅我一时鲁莽。”
恰在此时,章文翰章县令步伐稳当,带着一个侍从步入堂前,一入堂便道:“听说有人报官,何人何事啊?”
章俊才立刻站起朝着爹去,恭敬地低头:“爹,是儿子行止不端闯了祸,现在我正跟小姐交谈,希望能取得她原谅。”
抚着自己的胡须,章县令缓缓点点头,看向惠芷玉:“原来是惠宅的惠小姐,犬子不懂事,若有叨扰之处,望小姐海涵。”
眼瞧着他们父子二人唱起双簧来,惠芷玉暗唾道这章家真够狡黠。这番话将她架得不上不下,此事说来也就是口角之争,若她对这小事念念不忘,岂不成了某世子殿下眼中的斤斤计较之人?
惠芷玉便冷着脸没去接茬,眼神只盯向游万洲。他此前就举止怪异不搭理人,若此番再胳膊肘外拐,她定要让他好看。
这回游万洲总算没避开她视线,他也瞧着她,坚定的眼中只透露出一种意蕴:你想如何都行。
心中底气瞬间踏实。惠芷玉立刻转回去说:“县令大人,我敬你们家为鸣县奉献多年,可我们惠家也给官府纳了不少银钱,给百姓提供了不少谋生之路,且小女平素不惹人不惹事,今日莫名遭你儿子言语羞辱,你总得给我个说法。”
“这,”章县令一时犹豫,又瞧一眼一旁默不作声只投来视线的世子殿下,一咬牙一狠心,“惠小姐说的是,我们章家理应给你个说法。改日我们去登门拜访,给惠宅赔礼五十两黄金可否?”
还算有些诚意,惠芷玉心里满意,松了眉正要开口,听游万洲插话:“五十两?”
只见章县令两手相搓,有些痛心地改了口:“一百两,这是我们家现在能立刻拿出的所有活钱了。”
于是游万洲点了点头没再言语,此事便定下。
尽管机锋间众人皆对世子身份心知肚明,可到底没当面戳破,于是他又带着马儿出官府,随她左右。
远离了官府,拐到僻静无人处,让侍卫牵着马远处守卫,惠芷玉才抬起手肘试图碰碰游万洲,明媚笑着:“你也太厉害了,一张口就让他们多出了五十两黄金呢。”
她正乐呵着,游万洲忽然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触碰。惠芷玉手上动作停住,内心喜悦也熄灭,他此前不瞧自己不理自己的场景又联翩起伏,于是她也收了笑。
“你什么意思?”惠芷玉瞪着他,“要跟我拉开距离,世子殿下终于发现跟平民来往太深不好了?”
猝不及防听她这么一呛,游万洲这才从某种异样感受中回神。又去瞧她。见她眼眸盛着嗔怒光彩,反倒显明亮鲜活。游万洲偏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不是的。只是感觉,真的许久未见你了,你和以前相比大不一样。”
“大不一样,所以你一直都不搭理我?”心里气恼的惠芷玉便忽视了他在堂前的表现,“世子殿下,你好大的架势啊。”
“我没有不搭理,”不小心惹得她更恼了,游万洲立刻将自己的不自在抛之脑后,“我怎么可能在你面前摆架子,真的只是刚才有点不习惯,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不管方才是何感受,总之不是什么好的。游万洲也恼着自己的莫名其妙,不然怎么会让安安与他生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