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口,惠芷玉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她问:“娘,你怎么会想这些?”
“难道不是吗?”赵汀兰继续搂着女儿,一下下顺拍她的脊背,“除了世子,他太危险了,其他小朋友,其他小孩子,都可以,好吗?我知道你在京城没几个玩得来的,可是返乡后就不一样了,鸣县人都是友好热情的,女孩子们不被这样拘束,男孩子也没有那么多顾虑,肯定比现在更好。”
娘说的,句句字字,全都是实话。惠芷玉埋在娘的怀里,想到自己在鸣县的这几年,她交到了不少玩得来的朋友,因为自身家境在当地条件上佳,她也不用像在京城这样受人轻眼。
所以她也差一点就要忘记了,自己幼年时有过这么一个关系要好的竹马。可无论她与新朋友玩的当时忘得有多干净,每次一提笔,她总能重新被笔尖与纸张触起这些刺痛又美好的记忆。
她曾经以为是他的错。惠芷玉贴在娘亲肩膀的五指并拢,抓住了娘的衣服,她问:“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安……”赵汀兰声音弱下,扶拍女儿脊背的手也歇了动作,“……你还小,不懂的事太多,不用考虑这么多,听娘的话就好了。”
是啊。哪怕她活到十四岁重生到现在,她也还是许多许多事都不懂!惠芷玉抬头看着她,眼神中烧着一团莫名的火,她听见自己大声在质疑娘,在说:“那不就是因为娘你什么都不想告诉我吗!”
娘亲的表情仿佛被什么针扎了一下,左眼角忽然收缩了一下。赵汀兰静静地看着惠芷玉,叹了口气,唤来侍女知画知春,道:“把小姐送回去,看好她,莫让她出事。”
“娘——!”惠芷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立刻试图腾挪出赵汀兰的怀抱。被娘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抓住肩膀。
八岁的身子太弱小了,她感觉娘的手就像铁箍,将她牢牢焊在这里。直到知画过来接过了她,成为新的铁箍。
“放开我,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惠芷玉一边挣扎着朝娘亲望去,看见娘亲紧绷的面庞,听见她吐出的针刀:“因为我是你娘。”
这边不行。惠芷玉立刻转头朝向侍女姐姐,说:“知画姐姐,放开我,我是你的小姐!”
“抱歉,小姐,”知画一副为难的神色,“请你跟我回去吧,夫人也是为了你好。”这边也不行。
于是逃路无门的惠芷玉被关回了她的屋舍,她的小侍女也被命令看守。
熟悉的屋舍从来没有这么令人烦躁过。惠芷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以拳抵唇紧皱眉头,比起委屈现在更是满腹火烧。她看见和圆圆一起玩过的沙包被放在玩具盒内,走过去拿起,朝大门丢。
砰咚。沙包轻砸出声又滚落在地。惠芷玉又过去拿起,又砸。不为了逃出去也逃不出去,仅仅只是为了发泄。
发泄累了,惠芷玉把自己缩回床上,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一切经历。
她见过许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哪怕是鸣县,哪怕她们玩得再好,女孩子总是要听父母的令去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甚至从鸣县离开再不相见。可是她一直认为娘不会这样,娘总给她许多自由,让她自在。
哪怕是跟李家的二公子李唯定亲,娘也是与她商量过的。若非李二后来退亲,说不定她也就嫁了。
难道她曾经坚信的一切,其实都穿上了各种伪装,都是她错以为的。她现在能够碰触这些温柔假象,能够揭开它们的伪装,才会被真相刺伤?
至少圆圆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娘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惠芷玉蜷缩起来,口舌干涩。
次日卯时,她才被放出,在娘亲的陪伴下一同去演武场见证她的侍卫脱颖而出。
环视参赛人群,太过热闹还随意流动,她看不见谁有树枝标志。前来参选的人看着个个强壮肌肉蓬勃,有年纪轻的也有年纪大的,惠芷玉扫了几眼还是无甚发现,只好先在娘身边坐好,高悬阁楼上,品饮茶水等待比试开始。
由惠家提供木制的武器,剑刀斧钺应有尽有。比试规则是一炷香内将对手赶出擂台、或对手认输即为胜利,若一炷香过后没有胜者,则由赵夫人挑选决定胜者。
李常安立在人群中,握着自己的木棍竖在地上。他冷着一张面,好看却实在年轻。路过的竞争者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还在对同伴朗声:“报名的门槛也太低了,什么人都能来了。”
声音的确朗,李常安也被吸引瞧去。朗声的壮汉也正看向他,对上视线立刻瞪大铜铃之眼,龇起牙:“小子,看什么?”
摇了摇头,李常安提起棍子往自己被分配到的演武场而去。将那句“没礼貌的年轻人”甩在了身后。
他的对手手持双斧、身高八尺、胡须虬结,而李常安一根长棍,身如削玉,面庞干净。对手入场时已经哈哈大笑起来,道:“娃娃,你是来凑热闹的吗?”
“不是,”李常安提起棍,五指并拢掌心向上比了个武家请的姿势,“来。”
壮汉便虚起了眼,马步扎开,原地停留两秒后,右腿蹬地冲刺上前。他带起了一道激烈风声,人未至风先至,李常安在风中发丝微乱,眼睛却放起精芒。
冲势极强,速度不错,姿态却大开大合,破绽百出。李常安提步一迈,一棍穿过他挥舞的双斧空隙,重撞上他的肩膀,“哚”,对手竟硬生生被撞破了冲势仰身后倒。李常安原地旋身一棍抽去,破空声哗啦刺耳,身势不稳的对手硬生生被他贴地抽出擂台。
观赛的、参赛的,再不敢小瞧这个白面冷脸小儿郎。
终于从今日的双倍课业里艰难脱身,游万洲赶到现场时,太阳已经当空而立。他特意做了一番伪装,以自己好不容易私藏的平民布衣混过门侍检查,混入演武现场。
……这反而是失策。他被埋在了高大武者中,不得不往墙边靠拢,随后趁着个子矮小无人在意,绕入屋舍后院,从人少的树荫灌木里往观战阁楼去。
幸好阁楼高大,哪怕在墙外也能瞧见它露出的尖顶,知道它的方位。游万洲靠近了阁楼,才踩上墙面翻上。这次如他所料,是个同时观见阁楼与擂台的好地势。
一抬眼,他就看见高处的惠安安。安安趴在阁楼栏杆,看着擂台目不转睛,眼神里仿佛亮着光。心中默默点头,果然她也会喜欢这种场面,可惜唯一一点,太专注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游万洲从兜里摸出弹弓,将兜里的糖果搭在皮块拉开,瞄准了空中脑内画出一副抛物图,放手。
精准无误弹到了她裙脚边的地上。惠安安终于低头,俯身拾起又环视两下,游万洲抬手挥挥,二人对上视线。
未曾想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惠芷玉顿时又惊又喜地紧张起来,立刻回头去看娘,幸好娘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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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边看账。惠芷玉便回头来,皱着眉对他摇摇头,手背朝他挥了两下,示意快走。
又被赶了。游万洲故意朝她做个鬼脸,顺着墙顶往阁楼更侧方跑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惠芷玉重新看向糖果,是她喜欢的桃子糖,于是剥开吃掉。没一会又听见噔一声,一看脚下又有一颗糖。往他消失方向看去,被阁楼楼体本身阻隔,什么也看不见。
准头也太好了吧。惠芷玉干脆坐下来,边偷偷吃糖边观赏精彩的擂台赛。
已经是决赛。擂台上站着两位武者。一名身板劲壮、衣着胡服、面色肃静的男人提着木刀,一名是竖棍立地的李常安。
“王纵。”提刀男人抱拳,李常安也抱拳:“李常安。”
惠芷玉看着看着忽觉不对,她仔细去瞧男人肩膀图样,看见了一副非常逼真的树枝图画。这个叫王纵的壮士,就是圆圆的人!原本悠闲观战之心顿时提起,立场瞬间站定。
她紧张时一颗糖又落地,她紧张地捡起攥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决定她的意属。
擂台上,李常安冷面更凝,他主动抬步朝对手行去。王纵也肃穆着神色提步靠近。空中除了蝉鸣别无二声,在彻底的凝寂中,李常安棍过头顶砸下,寂静破。
王纵马步蹲下,右手提刀左手摁住刀尖,在紧皱的眉头中,接住了他势大力沉的一棍。木棍被反震弹开,趁此空隙王纵挺身推刀前切,李常安立刻顺着棍势后退,右足为圆心蹲身划圈,又抡着棍脚下抽来。
劲壮身板不弱灵敏,王纵原地跳起避过脚下棍法,左手上滑与右手共握刀柄变式下刺。李常安蹙眉右手棍落立刻撑地,支他侧闪后双手握住棍身上撩。
这招不好躲闪,王纵横刀挡住,刀身一抹顺着棍就朝李常安面门直去!李常安临危不惧双手交叉,棍身反转抡起挑开刀器,又接宫步顺势欺身而上,木棍砸向王纵腰腹。
砰,闷响声重,结实挨了一棍。王纵面色一变两步跳远,捂住腰腹。
棍花一旋,李常安竖棍立地,道:“你不是我对手。”
王纵不语,他再次提刀而上。
阁楼上观战的惠芷玉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一招一式之间过得极快,她只看出流畅交手几个回合,圆圆的人落了下风。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攥住糖果的手更紧,脖子都要伸直了。
游万洲也面色沉重,没料到居然会杀出这等高手。犹豫了片刻,眼看王纵败势更显,他抬起弹弓随手一摸碎瓦搭上布条,闭一只眼瞄上擂台,瞄准了李常安的木棍。
擂台上,李常安乘胜追击,一连三棍,击打在王纵颚骨、脊背、右腿,打得他刺刀过来的手都在抖。轻松挑开刀,李常安逼棍就要扼上他的咽喉——突然手中木棍噔地一震,动作迟缓一拍。
王纵立刻抓住机会反而逼刀欺上,避无可避之下,李常安第一次连连后退,对手步步紧逼,眼看就要退出擂台,李常安一咬牙,直接手掌抓住木刀往内一扯,同时头锤迎砸而去。
咚一声。二人俱是目眩,但李常安更有盘算,于是他扫堂腿出,将王纵扫出擂台。
“好——!”赵汀兰站起鼓掌,“胜者,李常安。比选结果已出,请各位壮士离开,李壮士,侍女会带路,一会堂前一叙。”
松开掌心,惠芷玉赶紧偷偷吃掉了最后一颗糖。心中苦闷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