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刻,密阁外风声细作,锦衣卫持函而入,双手捧出一封宫中密信。
沈瑾瑜接过,指腹拂过封口,那撮极细的金线蜡绳尚温,是宫中专为密令所用,旁人不得擅拆。她低眉拆封,目光在信上扫过几行,眉头轻蹙,神情沉了几分。
赵煜晨掀帘而入,身上还沾着未融的寒意。见她神色不善,语气下意识低了几分:“怎么了?”
沈瑾瑜将手中信纸递出,眼角微挑,却未立刻开口,仿佛在等他的反应。
赵煜晨接过一看,目光一凛:“皇后传话,让我们查唐景安,却不许惊动李贵妃。”
语罢,他将信放回案上,眼中隐约浮出一丝疑色,“李贵妃?她与唐氏兄弟有什么牵连?”
沈瑾瑜未答,转身走至窗前,手扶栏杆,望着院中黄叶缓缓落下:“李贵妃入宫前,其兄与唐景安同在南镇署为官,曾有往来。”
“若此案查得太深,未免牵连宫中,牵连她。”
赵煜晨站在她身后,听她语气渐冷,低声道:“皇后这是在……保李贵妃?”
“不。”沈瑾瑜微微摇头,唇角似笑非笑,“她是在拖。此时风头正紧,李贵妃动不得,可若由我动手,日后便可问罪自清。”
赵煜晨垂眸,轻声道:“她在借你的势,也在试你的底。”
沈瑾瑜回头,目光与他短暂交错。她没立即应声,只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片刻,才收回视线。
“那我们还查吗?”赵煜晨看着她的侧影,语气依旧温缓,听不出劝止,只是低声问。
沈瑾瑜不答,手中信纸已被她揉紧,片刻后,便被她扔入铜炉中。
火苗舔过纸角,一点点将字迹吞噬。
“查。”她语气平淡却毫不迟疑,“只不过,得换个法子。”
赵煜晨唇角微动,眼神却柔了几分。他低声道:“若你被算计,我不乐意。”
沈瑾瑜偏头看他,眸光沉静如水。
她没答,只缓声道:“我也不乐意自己被算计。”
那声音轻极了,可是赵煜晨满脑子都是她这幅别扭的样子,不由得提起了嘴角。
——
暮色四合,东宫灯火初上。
赵煜晨在外阁翻查旧档,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纸页翻动的细声不绝。他的指尖停在某一处,眉头一皱,旋即站起,提卷疾步走向内阁。
帘幕掀起,他跨入灯下,神色带着一丝凌厉:“殿下,此人……您定还记得。”
沈瑾瑜正立于案前,随手翻阅一册《吏部志录》,闻言抬眸。
赵煜晨将卷宗平铺于她面前,指着其中一行:“齐云恒,唐景安任南镇署判事时,齐为主簿,与李贵妃兄长同在一署。”
她目光落下,眼神倏地一冷:“齐云恒。”
语气不重,却字字沉实。
赵煜晨知她为何神色骤变。那人,不仅在唐景安任职时出现,亦曾是江南盐案的关键人物。案发后,此人便如蒸发般无影无踪。
“他……曾一力掩盖当年真相。”沈瑾瑜低声道,手指缓缓摩挲着那行字,“若他仍与唐景安暗通声息,那这案子,怕不是近年始动,而是十年前就埋了根。”
赵煜晨站在她身侧,眼中已泛起凝重。
“殿下。”他开口,语气少了平日的敬称,轻了些,“你这两日太累了,稍歇一歇可好?我来查这人的下落。”
沈瑾瑜没有看他,只略一顿,道:“倘若你查出他藏在哪里,我便听你一句话。”
“真的?”赵煜晨嘴角微勾,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却不显轻浮。
沈瑾瑜终于侧目看他,语气仍清清淡淡:“本宫说过的,自然作数。”
赵煜晨看着她,眼神不觉柔下来。灯火映在她的眉目上,染得一层淡光。他心中那点压抑许久的情绪似乎被这安静气息点燃,但终究没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那就请殿下记得。”
她没答,眼神却落在他眉间一瞬,又悄然移开。
案上的火烛摇曳,映得四下光影晃动。
——
申时过半,日影斜照入东宫密阁,窗纸上映出层层树影,光线暖而不烈,宛如掌心余温。外头风起,卷动檐铃,声声轻响,如远人低语。
沈瑾瑜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卷方才批阅完的密折,未曾放下。她的目光越过花影婆娑的回廊,落在御苑深处。阳光透过树缝洒下,宫墙间一缕缕浮光流转,似梦似幻。
身后书案上,齐云恒的名字已被她重重写过三遍,墨迹未干,字字如钉。
赵煜晨翻着卷宗,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他失踪七年,若真藏得如此之深,宫中怎会无人知情?”
沈瑾瑜微微偏头,眸光被映在窗棂上,像被镀了一层金光。
“除非,”她语声淡然,却沉稳如山,“有人从一开始,便在护他。”
赵煜晨将手中的书册轻放回案上,走近两步,与她并肩而立。窗外风正好掠过,带起她一缕鬓发,擦过他肩侧。他下意识地抬手,替她将那缕发丝拨至耳后,动作极轻,仿若不敢打扰什么。
她却没有避开,甚至眼睫微颤,只低声道:“宫中那些年旧事,早被人按进水里,死得悄无声息。”
“我们若真要查,”他望着她的侧影,语气更缓,“可从齐云恒旧属入手。南镇署那些年,他虽为副使,却能压住唐景安,手里握着的,绝不只是盐政调令。”
沈瑾瑜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那一株山茶花正开的繁盛,心绪却如那花枝,压得极低。
“我记得南镇署存有密函录副本。”她转身轻语,“明日我进宫求旨,调取当年档册。”
赵煜晨点头,忽又低声问:“若真查下去,恐将触及内宫……你想好了吗?”
“越是如此,”沈瑾瑜不带一丝犹豫,“越不能停。”
他没再追问,只静静地看着她。阳光打在她半边脸上,细致的眉眼勾出一层柔光。她眉宇间笼着一股凛然,像剑未出鞘,冷却坚定。
许久,他忽地轻笑一声:“你一向这般,不留退路。”
她闻言挑眉,看他一眼,语气略带几分调侃:“你若怕,现在回身也不迟。”
赵煜晨却不答,只静静望着她,眼中神色未变:“我不是怕你查得太深——我是怕你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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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快,没人替你挡。”
沈瑾瑜愣了一下,没接话,只抬手把窗牖推开了一点。
春风灌入室内,带着檐角风铃的清响,也带来赵煜晨低低一句:
“你知我会跟着。”
她未言,只将手按在窗台上,掌心有些凉,却在风中慢慢发热。
他忽而凑近了一步,在她侧后低声道:“有些路,若能与你并肩,我愿负伤也无妨。”
沈瑾瑜听得分明,心头却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她垂眸掩去那一丝微乱,语气仍故作镇定:“挡不挡,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赵煜晨笑意浮起,后退半步,目光如风掠过她眉梢:“那便请殿下拭目以待。来日若立功归朝,我定要进一桩赐婚的折子——叫天下人知,谁敢护你。”
她猛然抬眸,眼神里一瞬间像有什么被点燃,却终归克制。
“赵煜晨。”她轻唤他的名,唇角却带着一丝看不清的意味。
“嗯?”他应得极快。
“到那时,可别后悔。”
赵煜晨眉眼皆弯,语气低而温:“我若后悔,早在当年不救你。”
屋外风声一阵阵吹动帘幔,暖阳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那一刻,似真有春光,悄悄落在他们之间,未语先温。
而案上的字,仍未干透,浓墨正重。
——
次日,沈瑾瑜借着问安名义入宫,直赴御书房。
皇帝正批阅奏章,见她到来,放下笔:“怎么这时候过来,不在东宫歇着?”
“儿臣想查一件旧事。”她将一份奏折递上,“永平五年南镇署盐政巡察密函,儿臣欲一观其录。”
皇帝眉头微动:“查盐案?又牵扯到谁了?”
“齐云恒。”沈瑾瑜不掩锋芒,“此人当年从卷宗中消失,如今却在案情边缘浮现。儿臣担心,他并未真的‘消失’。”
皇帝沉吟许久,方道:“此事当年由太皇太后力压,朕也只知一二。你若真要查,可命赵煜晨入宫,至内档房一观。”
“谢父皇。”沈瑾瑜恭声应下,目中却微生疑色。
出宫后,她未回东宫,而是遣人即刻送信至锦衣卫署,请赵煜晨入宫查阅。
傍晚时分,赵煜晨带回密函录副本,铺展在案前,墨香犹存,纸页微黄。
他指着一页:“此处,有记载一人密信,请齐云恒速往江南海仓,密调一船私盐,署名——唐景安。”
沈瑾瑜指尖顿住:“调私盐,竟是唐氏主动开口?”
“更奇的是,”赵煜晨指向下页,“回信口吻如上对下,显非齐云恒所写。”
“伪造信件?”
“或是另有人持齐之名,行权谋之事。”赵煜晨目光凝重,“那时齐云恒已在请调归籍,不久便彻底失联。”
沈瑾瑜缓缓合上卷宗:“李贵妃之兄,当年亦在江南海仓走动频繁……这信,未必不是写给他的。”
赵煜晨顿觉背脊微凉:“意思是,有人顶了齐云恒之名?”
“或许他早已死,只留下名字,供人遮掩罢了。”沈瑾瑜声音平静,眸色却沉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