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靳时还是老样子。
应是刚从公司或者应酬场面赶来,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不管再匆忙,在他身上永远看不到狼狈,和他严谨的性格,稳定的情绪相映衬,头发永远梳的一丝不苟,西装裤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灯光下,眸子很亮,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很亮。
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予欢与他的视线一碰,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扭回头去。
她是准备走了的,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场面因为程靳时的到来,重新火热起来。
予欢琢磨着,这会儿如果走了,势必会把众人的焦点移过来。还是再坐一会儿,等一等吧。
坐在予欢身边的女同学叫魏萍,是她以前的同桌。予欢还在英国的时候,一次魏萍来找予欢打听出国的事,两人重新联系上了,不过最后魏萍还是没有出国,至于原因,魏萍没有详细告知,予欢懒得问。予欢不是热络的性子,两人这几年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联络不多,感情却一直在。
“诶,他怎么来了?”魏萍在耳边悄声说道。
予欢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拌在米饭里,喝了酒,没吃多少东西,胃里空的难受。酒店的菜她是吃不太惯的,不好吃,也不新鲜,全是调料,吃完嘴巴口渴得不行,整个晚上吃的很少。
这些菜还不如老丛做的家常菜好吃,新鲜蔬菜配大白米饭,她能一口气吃两碗。
予欢闷头吃着饭,像没听到魏萍说话。
魏萍一点没变,还和读书时候一样爱好八卦,她那会儿还喜欢给人看手相,素有“小半仙”的称号。下课她俩座位周围全是让看手相的同学,予欢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用排队,拿的vip。今天两人一见面,魏萍把包一放就给予欢说:“欢欢,我最近在研究面相学,给你看看?”
其他同学都围过来,让魏萍帮着看看,魏萍说不行不行,予欢是我的vip,得给予欢先看的。
这会儿魏萍开始研究起来程靳时的面相,在予欢耳边喋喋念着:“程帅婚姻宫有点凹陷啊,看来这家里多有不和啊。”说着摇头晃脑起来,叹息连连。
旁边另外一个女同学凑过头来,满脸好奇:“这怎么知道的?额头挺饱满的啊,也没有印堂发黑,婚姻宫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讲究吗?”
魏萍揣着双手,说:“印堂那是命宫,主人一生的运势,程帅这命宫不会差,家里基本盘在那里,印堂发黑那是要倒大霉的,婚姻宫和那没关系,反正估计就是那点破事,所以说男人啊,长得太帅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他和傅伊甄感情应该不错吧,要不然怎么可能最后搞了半天还是在一起了,以程靳时的条件,也不一定非是傅伊甄,说到底还是因为感情基础坚固。”
“感情归感情,婚姻是婚姻,感情好不代表婚姻一定能长久,这种例子看太多了。”
魏萍一语中的,另一边女同学沉默。
予欢也沉默。她朝灯光璀璨处看去,程靳时坐在另一张桌子前,男同学们都坐在那里,也有不少女同学凑过那桌去,举杯邀酒,笑声熙攘,不绝于耳。
她看见程靳时手里举起的酒杯里是橙黄的液体,不像酒,好像是某种饮料。这样的场合,按理说应该喝两杯再走,但他今天明显不是为了喝酒来的。酒是不喝的,再劝也没用,他的性子一贯如此。
很多时候,予欢觉得,和年少时让她爱慕的那个少年相比,程靳时其实变了很多,变得成熟稳重,变得更有原则,也变得更加不好接近了。他的情绪看起来很淡,偶尔偶尔,会从眼里飘出几缕过去的影子,因为罕见,才会让人觉得生动,感到珍惜。
以前予欢认为,程靳时好像另外一个她,他有他的坚持,他的骄傲,和他的倔强。然而后来,等到他们重逢后,她又发现,他的倔强早已在过去的很多个年月里,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程靳时不再是另外一个她了。
又或许,打从一开始起,这个想法就是错的。
那天直到最后,两人的目光再没有交汇过,予欢却始终感觉得到身后那两道似有若无的注视。
予欢是提前走掉的。
她喝的不多,酒量太差,走路倒是不晃悠,就是脑袋有些晕。予欢起身和班长告别。
班长走不开,不放心她一个人,说:“让魏萍送你下去吧,代驾叫好了吗?”
“在路上了。”予欢看了看身后,正要说不麻烦,她自己可以走,魏萍已经走过来,挽住予欢胳膊:“我送你下去吧欢欢。”
予欢的车停在酒店外面,当时找地下车库入口没找到,索性就停在路边,她和魏萍乘坐电梯到一楼。魏萍一直把她送到门口,予欢没让她继续往外送,在门口止住脚步,对魏萍说:“我的车停挺远的,代驾马上到了,你先回去吧。”
魏萍踌躇了会儿,仍是不放心:“你自己走过去没事吧?”
予欢失笑:“这点酒就想喝倒我啊。”
“搞得好像你酒量多好似的,我可是没忘记高中毕业那会儿,我们一起喝酒,你吐成那样。”
予欢伸手打了她一下:“好汉不提当年勇。”
魏萍笑的弯腰:“你还当年勇呢,当年丑才差不多。”
予欢挥挥手:“走了走了,你也上去吧,他们估计都等着你给看相呢。”
魏萍也朝予欢挥手告别,目送她走出门口才转身回去。
予欢其实挺活泼的,自带逗比属性,魏萍知道。只不过她很难对每个人打开心扉,能让她看见她另一面的人,一定是特定的,且让她感到安全的。
九年前,魏萍给予欢看手相的时候说她会晚婚。那时候魏萍就好奇过,予欢这样的性格,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早春料峭,予欢走出酒店,迎面一阵风扫来,连忙埋下脸,往衣领里藏去。
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伶仃,几片云飘散在周围,雾气缭绕,真像广寒宫。予欢收起视线,低下头,将双手揣进大衣口袋里,盯着路面上灯光投下的树影慢慢走着。
滴——
身后传来一道喇叭声。
路面很宽阔,予欢不觉得喇叭是朝她响的,头也不回,专注脚下。
车子驶到跟前的时候,予欢才反应过来,茫然抬起头,转过视线。
云层将月光覆盖,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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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景物都被藏进了浓稠的夜色中,程靳时坐在车里,深邃的眼睛,浓的像这夜色一样,看着她说:“上车。”
予欢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是程靳时。路灯暗淡,车厢里更暗。她没想到程靳时那么快就出来了,迟疑一下,伸手朝路口指了指:“我代驾到了。”
不远处,代驾骑着折叠车过来,问予欢:“美女,是你叫的代驾吗?”
予欢刚点头确认,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程靳时下了车。
身高腿长的男人走到身边,空间一下多了逼仄感。
予欢莫名朝他看了眼,程靳时接下她的目光。
“把你车钥匙给我,去车上等我一下。”他的语气很温和,没有太多情绪表露。
予欢听懂了程靳时的意思。这会儿她脑袋很沉,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废嘴皮子,把车钥匙给他便上了车。
他的副驾驶没有人动过,靠背调整的是她习惯的距离。予欢系上安全带,正要闭上眼睛休息,程靳时已和代驾师傅沟通完回来。
予欢稍稍转了转头,继续闭上眼睛。
“晚上喝了多少酒?”程靳时启动车子。
予欢没搭腔。过了几秒,张嘴:“把我送到小区门口。”
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同他说。
程靳时也没说话,在她睡觉的时候,将暖气的风口朝向她,一路安静,将车开到了予欢家的小区门口。
予欢睁开眼睛,看到车子过了门卫,一径往里头开。
她拿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的薄毯,右手去解安全带:“放我在这儿下车吧。”
她还是挺怕爸妈看见的。到那时,她撒谎说程靳时出差的真相可就瞒不住了。
程靳时依言,将车靠边停下。风里,树叶洋洋洒洒落下。予欢拎起包,准备同这落叶一样,潇洒离开,“谢”字刚出口,发现门锁着。她拉了拉车扳手,别过头对程靳时说:“开门。”
然而程靳时的表情却让予欢震了一下。他的脸上分明没有情绪,可眼底流露出来的情感却是那样浓郁,悲悯、不舍、委屈、柔情……很多很多,没有人能不为这样的眼神动容。
有那么一瞬的震动,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予欢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看到予欢无动于衷的表情,程靳时落寞地垂下了眼,轻声说道:“是不是我只要开了门,让你从这里出去,你就有可能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
“我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你。”予欢语气很淡,那是一种称得上绝情的淡。
程靳时的心痛了一下。抬起眼帘,那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他的目光停留在予欢身上,半晌,无奈又苦涩的,轻轻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恨我?”
“予欢。”他喊她的名字,轻轻的,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信徒的呢喃。
予欢却转过头望向了窗外,黑漆漆的,没有月光的夜色里,好像程靳时十七八岁时的双眸。
到底是为什么呢?
予欢也解释不清楚。
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对程靳时说道:“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