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最高法的走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脚步声被柔软地吸收。以宁抱着一叠文件，站在挂着「司法改革研究室」铜牌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
推门而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办公桌后的周维明教授身上，如今她已是最高法的特邀顾问。
"以宁，坐。"她摘下眼镜，示意对面的椅子，"《未成年人性侵案件量刑标准修订草案》已经进入最后审议阶段。"她推过一份文件，"你提出的''心理创伤评估纳入量刑参考''等七项建议被采纳了。"
文件扉页上烫金的国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以宁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铅字，恍惚间看见无数画面在纸页上闪回——小雨手腕上淡去的疤痕，王春梅在法庭上颤抖的肩膀，原身日记本里晕开的泪痕。
“谢谢老师。”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
周教授突然笑了，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还记得你大一那年，闯进我办公室说要''改变法律本身''的样子吗？"她起身走到窗前，阳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背影，"现在，你真的做到了。"
离开办公室时，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赵铎的消息跳出来：【今晚七点，老地方？庆祝孙研究员正式入驻最高法。】后面跟着个小狗转圈的表情包。
以宁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想起今早出门时，赵铎偷偷往她公文包里塞的便当——这个已经成为神经外科主治医师的男人，依然固执地保持着给她准备早餐的习惯。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好，不过别太破费，刚领的工资要留着交房租。】
对方秒回：【遵命，孙大法官。】后面跟着个敬礼的表情。
走廊尽头的窗户外，初夏的阳光正盛。法徽在她胸前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首都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晨光。赵铎快步穿过走廊，修长的手指正翻动着今早刚送来的MRI影像片。他胸前的工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赵铎神经外科住院医师"，下方印着醒目的"博士"字样。
"赵医生，3床的术后CT出来了。"护士小跑着追上他，递过一份影像报告。
赵铎停下脚步，将影像片举向走廊的观片灯。晨光透过他白大褂的袖口，勾勒出小臂紧绷的线条——那是长期显微镜下操作练就的肌肉记忆。
"通知家属，可以开始第二阶段康复训练了。"他的声音沉稳，与28岁的年龄不太相称。
经过护士站时，几个实习护士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听说赵医生是跳级读完的八年制...""何止！他博士期间就主刀过三十多台动物实验手术..."
赵铎对这些议论恍若未闻。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半块冷掉的三明治——那是昨晚急诊手术后没来得及吃的宵夜。
推开306病房的门，阳光正洒在小女孩的病床上。9岁的患者林晓晓眨着大眼睛，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大半。
"赵医生！"她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画，“我感觉舒服多了，你好厉害！"
赵铎单膝跪地，视线与病床平齐。这个习惯性动作让他的白大褂下摆垂落在消毒水渍未干的地面上。"晓晓更厉害，"他指着画上的小火箭，"这么快就能画出这么直的线，说明手部控制恢复得很好。"
女孩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手术切口处的头发刚长出细软的绒毛。
走出病房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赵铎掏出来，屏幕上是以宁回复的消息。看着屏幕上俏皮的表情包，忍不住轻笑出声。
“蒋总，直播间的GMV破百万了！”助理兴奋地冲进办公室。
蒋明明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知道了，让运营部复盘数据，重点看退货率。”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忙脚乱开网店的大学生。她的“MING优选”已经成为国内知名的轻奢品牌，线上线下同步运营，年销售额破十亿。
手机震动，是以宁的消息：【听说你又上热搜了？】
蒋明明终于笑了，回复：【是啊，孙大律师要不要来给我当法律顾问？】
对方秒回：【收费很贵。】
蒋明明挑眉，直接拨通电话：“以宁，说真的，我公司准备上市了，你得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随即传来轻笑：“行，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那必须的！米其林三星，随便点！”
临江县法院，小雨站在原告律师席上，声音清晰而坚定：“法官，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及《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八条..."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每一个法律要点。被告席上的中年男子开始不安地扭动，汗水在他稀疏的头顶反着光。
休庭间隙，13岁的当事人轻轻拽了拽小雨的西装下摆："小雨姐姐，他...真的会坐牢吗？"
小雨缓缓蹲下，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多年前在另一个法庭上，也曾有人这样蹲下来与她平视。她将当事人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七年。"她指着判决书上的数字，"而且他永远不能再当老师。"
走出法院时，初夏的风带着槐花香。手机在公文包里震动，屏幕上"以宁姐"三个字让小雨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听说今天是你独立代理的第一个案子？】消息后面跟着个小法槌的表情。
小雨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才回复：【七年实刑。】想了想又补充：【比当年那个畜生判得还重。】
对方秒回：【青出于蓝。】后面是个太阳的表情符号。
小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以宁对她说的话："等你长大了，也要成为别人的光。"
她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
某互联网大厂的全景会议室里，26岁的以峰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轻划，三维数据模型随之旋转展开。他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下，依稀可见少年时单薄的肩膀如今已变得宽厚。
"通过改进协同过滤算法的权重分配，模型准确率提升30.7%。"他的声音带着程序员特有的精确，"在日活千万级场景下，预计年增收约2400万。"投影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神沉稳而笃定。
长桌尽头，CTO与几位VP交换眼神后点头："项目组升级为A级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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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预算上会特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以峰，"年轻人，前途无量。"
散会时，技术二部的组长凑过来："听说你姐在最高法司法改革研究室？"他压低声音，"我表弟今年考法学院..."
以峰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将演示用的全息终端收入公文包。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家庭群里，郑云霞发了张照片：崭新的"云霞小吃"旗舰店里，她系着绣有金边的围裙站在中央，身后是穿着统一制服的二十多名员工。配文简单直白：【第三家分店，排队排到马路对面！】
以峰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他想起那个逼仄的三轮车摊位，想起母亲冻得通红的手指。回复时，他特意用了老家方言：【妈，真排场！】
以宁的回复几乎同时弹出：【郑老板这气势，不知道的以为是上市公司年会。】后面跟着个捂嘴笑的表情包。
青山镇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云霞小吃”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郑云霞站在收银台后，腰板挺得笔直。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摊贩，三家分店让她成为县城小有名气的“女强人”。
王春梅端着刚出锅的包子走过来：“云霞姐，今天生意真好！”
郑云霞笑着点头：“是啊，多亏了你帮忙。”
王春梅如今是店里的面点主管，手艺精湛，很多顾客专门来买她的招牌包子。
正忙活着，孙国强推门进来，脸色有些疲惫。
“怎么样？”郑云霞递过一杯水。
孙国强叹气：“爹又闹着要加钱，说300不够花。”
郑云霞冷哼一声：“爱要不要！当年他们怎么对我们的？”
孙国强没说话。几年前，孙国超在出狱前突发疾病去世，郑云霞偷偷高兴了好几天。而双胞胎初中毕业后就离家出走，再没联系过老两口。
“算了，给他们吧。”孙国强最终说道，“毕竟是我爹妈。”
郑云霞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反对。如今的她早已不在乎这点小钱，只是心里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去。
手机震动，是以宁的消息：【妈，我下周回来，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郑云霞顿时眉开眼笑，回复：【好，妈给你做！】
放下手机，她看向窗外。阳光洒在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
算了，跟他们生什么气，她现在不仅儿女出息，自己也赚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要高高兴兴的！
五年后，最高法召开《未成年人保护法》修订新闻发布会。
以宁作为核心起草成员站在台上，面对闪光灯从容不迫：“新法将建立性侵未成年人犯罪者终身禁业制度，并设立专门救助基金...”
台下，赵铎穿着笔挺的西装，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发布会结束，以宁走向他：“等久了？”
赵铎摇头，递过一束向日葵：“孙研究员，辛苦了。”
以宁笑着接过：“赵医生今天不加班？”
“调班了。”他轻声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错过？”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为他们镀上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