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深夜，王春梅就着台灯昏黄的光线，在记账本上工整地写下"收入：35.5元"。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数字却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
郑云霞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絮絮叨叨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暖："明儿个教你揉面...咱家秘制酱料得顺时针搅..."
隔壁房间，小雨趴在崭新的书桌前，粉色笔记本摊开在台灯下。她咬着笔帽犹豫了很久，终于落笔："亲爱的笔友姐姐，今天我看到新学校的操场了，比原来的大好多..."一滴泪水晕开了钢笔字迹，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把纸页揉皱了一角。
与此同时，临江县派出所里，吴雪枫正把一叠材料拍在所长桌上："这是省检察院的督办函！小雨的学籍档案今天必须调出来！"
一周后的清晨，以宁的手机在枕下震动。吴雪枫的消息简洁有力："搞定！PS：畜生上诉被驳回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以宁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郑云霞的摊位前，"云霞肉夹馍"的招牌旁新添了一行娟秀的小字："秘制酸梅汤"。这是王春梅的主意，她用野山楂和桂花调制的饮品很快成了学生们的新宠。每天清晨，都能看见她利落地系上围裙，将第一杯酸梅汤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小顾客。
离别的那天，小雨塞给以宁一个信封。里面是张皱巴巴的画，画上的女孩站在领奖台上，身后是漫天星光。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也想成为光。"
火车缓缓启动，以宁透过车窗看见小雨追着列车跑了几步，被王春梅紧紧搂住。郑云霞站在月台上不停挥手，围裙上"云霞肉夹馍"几个字渐渐模糊成一片温暖的色块。
车厢里，以宁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弹出赵铎的消息：【事情办完了吧，等你回来！】附件是张显微镜照片，神经突触在成像下宛如璀璨星河。
她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梧桐树的新芽在阳光下闪烁着嫩绿的光泽。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县城里，那些曾经破碎的生命，正在以最坚韧的方式，悄悄愈合。
等以宁再次走进法律援助中心的办公室，就被一阵掌声吓了一跳。林妍站在会议室门口，带头鼓掌，其他学姐学长也纷纷跟着鼓掌。
以宁知道，这次案件让她顺利融入了这个社团。
吴雪枫从案卷堆里抬起头，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劳动仲裁案的证据链。"她推过来一摞文件，语气熟稔得仿佛她们已经共事多年。
林妍笑着摇头："雪枫，人家刚回来你就使唤人？"她转向以宁，"既然你们配合得不错，以后你就继续跟着雪枫吧。"
就这样，以宁正式成为了吴雪枫的固定助手。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常常在法学院和法律援助中心之间奔波。有时是整理复杂的医疗纠纷案卷，有时是帮忙起草法律意见书。吴雪枫的雷厉风行和以宁的细致入微形成了奇妙的互补。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寒假。北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以宁、蒋明明和赵铎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我妈说要做一桌满汉全席欢迎我们！"蒋明明兴奋地晃着脚，"她还特意跟云霞阿姨学了新菜式。"
赵铎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以宁："姜枣茶，预防感冒。"他的指尖还带着实验室里福尔马林的气息，却莫名让人安心。
火车穿过银装素裹的华北平原，最终停靠在了熟悉的县城车站。出站口的寒风中，郑云霞和叶文丽早已等候多时。
"妈！我想死你了！"蒋明明小跑过去，扑到叶文丽怀里。
“看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稳重。”叶文丽嗔怪的搂住蒋明明。
“这还没到家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蒋明明跟她妈贫嘴。
“哪敢嫌弃你这个小祖宗？”
郑云霞快步走向以宁，围巾上还沾着面粉："可算回来了！"她粗糙的手掌抚过女儿的脸颊，"瘦了。"
"阿姨好。"赵铎礼貌地问候，悄悄往以宁身边挪了半步。
"小赵啊，你爸妈今天忙啊？"郑云霞热情地接过他的行李，"走，阿姨送你回去。"
蒋明明躲在叶文丽身后挤眉弄眼，被以宁瞪了一眼才消停。赵铎耳尖微红，轻咳一声："谢谢阿姨，不用麻烦..."
"客气啥！"郑云霞已经利落地把行李装上了三轮车，"正好路过你们小区。"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三轮车在积雪的路面上留下深深的车辙。以宁和赵铎并肩坐在后座，郑云霞在前头絮叨着家常。
"明天来家里吃饭啊小赵！"分别时郑云霞热情地招呼，"尝尝阿姨新研究的酱肉配方！"
"一定去。"赵铎点头，目光却落在以宁身上。
回家的路上，郑云霞还在念叨："小赵这孩子真不错，又懂事学习又好..."以宁低头抿嘴偷笑。
转过街角，熟悉的肉夹馍香气扑面而来。王春梅正在摊位前忙碌，她的脸色比初见时红润了许多。看到以宁，她眼睛一亮："回来啦！我煮了姜汤，赶紧进去喝一碗。"
"春梅现在可是咱家的二把手了。"郑云霞骄傲地说，"她调的酸梅汤，一天能卖两百杯！"
以宁望着摊位前排队的学生，忽然注意到招牌旁新贴的小雨画的卡通画——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举着肉夹馍，旁边写着"期末考试加油"。在这个飘雪的冬日，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生长。
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下，小雨和以峰正头碰头趴在茶几前写作业。听到门响，小雨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随即绽放出明亮的笑容："孙姐姐！"她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小心翼翼地展开——是张崭新的"三好学生"奖状。
"我考了班级第五！"小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掩不住骄傲。
以峰立刻蹦起来，作业本哗啦散了一地："姐！我第八！"他仰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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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亮晶晶地等着表扬。
以宁蹲下身，左手接过小雨的奖状，右手揉了揉弟弟乱糟糟的头发。她注意到小雨露出的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如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像是即将痊愈的伤口。
晚饭时分，郑云霞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王春梅端着一盘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金红色的酱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第一次做..."她有些局促地擦了擦围裙，"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香得很！"郑云霞大声夸赞，夹了最大的一块放到小雨碗里。王春梅的眼眶有些红，低头掩饰性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吃过晚饭，王春梅就带着小雨离开了。她已经在郑云霞的帮助下租了一间小房子，虽然郑云霞热情的邀请她继续住下去，不过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小雨也得有个自己的家，就趁着年前租了个小房子搬出去了。
郑云霞劝了几句之后也就放开了，这人啊，确实得有个自己的窝才踏实。
临别时，小雨偷偷拽了拽以宁的衣角。窗外的雪光映着她清亮的眼睛："孙姐姐，我和莉莉、小美约好了寒假去图书馆。"她咬了咬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们...她们都不知道。"
路灯下，王春梅撑开一把旧伞，搂着小雨走进飘雪的夜色。以宁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被雪花模糊。那把伞破了个小洞，一束月光正好从洞里漏下来，落在小雨的发梢上，像是命运给予的一线温柔。
清晨五点，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脸上。以宁裹紧围巾，远远就看见小吃摊前蒸腾的热气在路灯下氤氲成一片暖黄色的光晕。
走近了，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驻足——郑云霞双手翻飞，白吉馍在她掌心灵活地翻转；孙国强手持双刀，案板上的卤肉随着节奏分崩离析；王春梅站在灶台前，铁勺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小雨踮着脚尖，将打包好的早餐递给排队的食客顺带收钱。四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看到火爆的生意，以宁有些惊讶。之前在电话里，郑云霞就说过她的生意很好，没想到这么好。
以宁也很快上前，来到郑云霞身边，上手帮忙打包。
“宁宁！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多睡会，这么冷的天！”郑云霞注意到以宁，声音都大了一个度。
“我醒了，就过来看看。”
有相熟的食客笑着问道：“老板娘，这是你女儿啊？是不是咱们省的状元啊？！”
郑云霞骄傲的笑着应和，“对！我闺女，这不刚放假，让她多睡会都不肯！”
“老板娘，你女儿孝顺哦，一放假就来帮忙！”
“就是，我家那个臭小子，一放假不是玩游戏就是睡觉！”
“老板娘有福哦，闺女这么出息还孝顺！”
郑云霞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利落。还硬是挤出几句谦虚的话，“哪里哪里，大家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