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宣平坊一座二进院内,林安澜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边奶娘轻拍她的背,哼唱着童谣哄睡。
如今方才三岁的林安澜却有些睡不着,不想奶娘继续这么哄她,便故意将呼吸拉得绵长,一副安睡模样。
奶娘见她“睡着”,手下没停,继续哄了半刻钟方才收手,自去休息。
林安澜能装睡骗过大人,自然不是正常三岁孩童,而是异世灵魂穿越而来。
林安澜前世生在现代社会一富裕之家,爷爷本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趁着国家开放的东风,把握住商机干生意,一跃成了集团董事长,在他们的城市,林氏集团是数一数二的公司。
林爷爷年纪大了之后把公司交给长子,觉得自己小时候没念过几天书是个遗憾,便建了幢二层小楼作藏书楼,不管是写什么的书,都往藏书楼里搬。
林爷爷有两个儿子,长子林大伯继承了家业经商,次子也就是林安澜的父亲喜好读书,对家里公司丝毫不感兴趣。
在林爷爷过世后,林父只要藏书楼和林爷爷收藏的一些古玩字画。
林大伯不愿太亏待弟弟,便给了他几处房产和公司一部分干股。
和林爷爷附庸风雅不同,林父是有真才实学的,整日待在藏书楼里,不断买些有价值的书扩充藏书。
林安澜母亲早亡,林父也未再娶,带着林安澜住在藏书楼。
随着藏书越来越丰富,原本的二层小楼日渐拥挤,林父干脆把藏书楼四周的地买下,在前面建了别墅用来居住,把藏书楼扩建到四层,后面还有一亩左右的空地做了花园。
好在是建在郊区,能买到足够的地皮扩建。
林父将这里起名为静心书斋。
林父寿命也不长,他死时林安澜才十九岁,刚刚上大学。
林安澜自小受林父熏陶,喜欢看书,却又不像林父一样生活中只有书。
她生活上吃穿不愁,大把闲钱花不完,大学毕业后也没去工作,一半时间都花在静心书斋里看书写字画画,其余时间旅旅游,种种花,上上网,做做手工,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买下来,小日子过的惬意极了。
林安澜穿越时不过二十五岁,午后拿了本书在躺椅上看着看着睡着了,再睁眼就成了大虞朝尚在襁褓之中的林安澜。
刚穿越异世发现自己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奶娃,林安澜不愿接受现实,尤其不知道到了哪个前世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她无数次想死一死好回到现代。
但是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勇气去死,就说这林家还是官宦之家,排场虽没有特别大,但身为小婴儿的林安澜身边时刻都没缺过人,她找不到机会死。
而且,万一她死了穿不回原来世界,再去了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条件或许还比不上现在。
经过她三年观察,这个家庭还是非常不错的,所以,林安澜逐渐歇了寻死的念头。
虽说装婴儿有些不适应,但忍个几年也就过去了。
林家家宅安宁,没什么狗血的事情发生,父母长辈慈爱,几个哥哥也很喜欢她,只除了非常疼她的林祖母卧病在床,这个世界的医生,哦,应该称呼大夫说她的病根治不了,命不久矣这一点,其它再没什么不好。
昨日林祖母终究撒手人寰,林安澜有些伤心,今日便难以入睡,静静躺了好久才勉强睡着。
此时的林宅书房,林安澜父亲林易坐在书桌前,细细端详桌面上写满字的纸。
仲秋深夜,秋老虎正盛,即便是夜晚也是暑热未消,门窗紧闭之下书房闷热难耐,林易脸上出现细密的汗珠,他却浑然未觉,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流入脖颈。
半晌,确认将纸上内容悉数记下,林易将纸点燃扔进香炉,不错眼地盯着,见已燃烧殆尽,不会留下半个字的痕迹,方松口气。
怪不得他谨慎,实是那纸上所写若流传出去,他们一家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因上面写的都是五年后陆续会发生的事情,那时,任两地节度使的奉国公严永新叛乱,林易在朝中被人诬陷与他勾结,林家一家受他牵连,惨遭灭门之祸,十六岁以上男子俱被斩首,女眷以及十六岁以下孩子判了流放。
林易在被斩首后,却未魂归地府,而是以魂魄状态滞留长安城内。
他浑浑噩噩之中,想着还未发往流放之地的家人,飘荡去了狱中。
魂魄状态下的林易哪都去得,穿过墙壁门窗轻而易举。只是谁都看不到他,他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被构陷时,林易上已无父母。这一辈,林家只有他和大哥兄弟二人,共生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侄女已出嫁,林家的祸事牵连不到她头上。大郎到四郎均已成年和他一起被斩首,也只有他的五郎未满十六被判流放岭南,和母亲以及大伯母关押在一处。
他看到狱中状态凄惨的三人泪流满面,恨极构陷他的奸佞小人。但他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什么也做不了。
林易跟在三人身边,只求多看几眼家人。
第二天便有差役来带三人上路,此时他们还并无死志。
三人也知路途艰难,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便故意将脸抹黑,一直低调不愿惹人注目。
然而林易大嫂吴月皎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喜读诗书,通身的书卷气怎么也掩盖不住。
出了长安城不久,差役中就有猥琐之辈欲对吴月皎行不轨之事。
林易妻子周佩宁和儿子五郎岂能眼看她受辱,拼命挣扎着阻拦。
然而三人带着枷锁镣铐,怎能敌得过五大三粗又凶悍带刀的差役。
那几个差役本是被吴月皎的气质吸引进而起了色心,此时见两个女人脸色如出一辙的黑,哪能想不到是故意遮掩了容貌。
心中怒气陡升,拖着林五郎和二人分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其中那差役头子出手颇重,肉拳头打着不解恨,竟然解下腰间佩刀,用刀柄猛击林五郎胸前及腹部。
不过十余下,林五郎便没了动静。
一个差役见领队的打红了眼,忙去拉他,然而为时已晚,林五郎已死。
几人也没想到刚出长安城便死了人,还是被他们打死的,一时慌乱,说话声音便大了些。
这边周佩宁和吴月皎听到林五郎已死,挣扎之下,脱离了同样听到消息而松了心神的差役掌控。
二人连滚带爬到林五郎尸首旁,确认人确实死了,悲痛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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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家唯一仅存的一点血脉,竟也无法善终。
周佩宁泪如雨下,丈夫和两个儿子昨日已被斩首,现在小儿子也没了,长安距岭南几千里之遥,一路上她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辱,恐是到不了流放之地了。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还不如…
毫无征兆,周佩宁起身冲向几米外的山石,使尽全身力气撞去,便没了生息。
吴月皎既悲且怒又惊之下,也要撞石而去。
但已有反应快的差役出手将她按下,吴月皎动弹不得,但她已存了死志,想活不容易,想死也没那么难。
却见她怆然大笑,竟是咬舌自尽了。
林易在他们刚起冲突时就冲上前,对着恶差役又打又踢,恨不得生啖其肉,但他的身体在触摸到人体时会直接穿过,那差役一点都没受影响。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三口人已然死绝,林易心如刀绞,目眦欲裂,心中唯有盼望官衙知道这些差役所作所为能重重处罚。
然而那领头差役却不甚在意,甩了甩手,将佩刀系回腰间,恶狠狠地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说道:“怕什么,我说他们是快到岭南瘴气入体,得病死了,谁能有异议?”
其余差役面面相觑,想瞒下来可没那么容易,流放路线是固定的,他们并非直接把人押到岭南,而是到淮南道光州,和当地官员交接,再由当地差役押解犯人到下一个地方,而他们几人则要折返长安。
似是知道另三人的想法,领头差役嗤道:“我上头什么人想必你们都清楚,不信我处理不了这点小事?”
另外三个差役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面前这人颇有些背景,虽说都是差役,但他们之间还是有差别的,说不准还真能让他瞒住。
再想到今天的事被捅出去他们也没好果子吃,便咬牙应了。
于是四人在山林之中挖了个坑将三具尸首随意一埋,稍作休整,竟又朝南走去,看样子像是继续依照原定路线到光州。
林易将四人对话听了个遍,惊于朝廷法度在他们这里竟若无物,竟是不能如他所愿给这几个恶人惩罚。
林易不顾一切向领头差役背影冲去,却寸步不得,最后只有一个返回长安的方向可行。
到了长安城便哪都去得,连太极宫里的太极殿都畅通无阻。
之后林易在长安城逗留数年,四处飘荡,得到了不少消息。他还经常到皇城内各官衙以及太极殿看众官员办公议事以及皇帝上朝。
林家被抄家的罪名是与当时叛上作乱的严永新勾结,而那严氏之祸竟延续了五年之久,中间长安一度被严永新攻占,皇帝仓皇出逃。
后续形势变化多端,最后还是以朝廷收复失地,严氏被诛告终。但严氏之祸还未完全平复,朝中几个王爷又开始了夺权之争,大虞朝又陷入混乱长达三年。
林易旁观着这一切,等到太极殿内龙椅上的人终于坐稳了皇位,他观此时的皇帝虽励精图治,天下局势逐渐平稳,但他的儿子之间恐再起东宫之争。
正当他猜测后续会如何发展时,突感魂魄状态有异,以为自己终能回归地府,哪知再睁眼竟然回到了天英十年,也就是林家被抄家灭族的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