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回来后,径直去了花影所在的吕昂楼。
楚子慕和宁萱一直在门口守着,见到顾昭和陆凡安然回来,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但见顾昭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短刀,袍上与苍白的颊上也溅了血,宁萱脸色一变,快步过去:“宁昭,你,你受伤了?”
顾昭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血。”
她往里面扫了眼,“花影,她怎么样?”
宁萱说:“已经给师姐换了衣裳,我守着她睡了一会,状态还好。就是还有些......”同为女子,她知道受到这样的伤害,一时半会不可能好起来。更何况,花影师姐平日里是个内敛的姑娘。想到这里,宁萱压下的气再一次冒出来,握紧了手中的灵剑,“我去把那该死的玄明顺剁了!”
顾昭:“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宁萱步下台阶的脚步顿下,“什么?”
再看到顾昭身上的血,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你把玄明顺杀了?”
陆凡想起方才自家道君杀人的模样,快准狠,熟练异常。
第一次亲眼目睹他杀人,想起墨风阁那些传闻,他方觉得她还是原来的那个道君。但他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杀了玄明顺,他有几分担心,会不会连累道君。
宁萱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干出这种事,杀了便杀了。”
顾昭使了个净术清理一番,才伸手推开门,进了屋中。
花影躺在床上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先前精神过于紧绷,所以睡得很沉。
床上的她面庞清秀,肤白若雪,眉如弯月,脸颊因熟睡泛着红,甚至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顾昭站在床前看了会,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些杀人的不适感消散了许多。
正准备离开,花影忽然皱了皱眉头,朦胧地睁开了眼。
见得是顾昭,她下意识想挣扎着坐起来,记忆回笼,又再一次想把自己藏起来:“道君,我......”
顾昭见状说:“别怕,他已经死了。”
花影微愣,后退的动作顿了顿。顾昭俯身下去,将手中带血的短刀送到花影眼前,柔声说:“玄明顺他死了,死在这把刀下。”
花影目光落在短刀之上,似乎还有些怔忪,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猛地又看向顾昭。
顾昭唇边微微弯了个弧度:“你不是同本君说,想要变强,想要有朝一日能保护你的家人吗?现在这麒麟刀给你,本君希望你,有一天你可以用它亲手杀了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
花影听着她的话,视线再落回到面前的刀上,银蓝色刀刃上沾满了血迹,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眼中的羞耻和恐惧慢慢消失,氤氲出莹亮的泪光。
小心翼翼伸出手指,触碰到那刀之前,她再抬眼看了眼顾昭,她脸上夹杂着信任鼓励和怜爱的表情。
心间起伏着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她突然伸手攥住了那把刀,锋利的刀刃让掌心刺痛,她却觉得心里的难受缓解了一分,眨了眨眼,尽力忍住泪光。
“好。”
顾昭染血的手指握住她的手:“嗯,现在再睡会吧。”
......
等回玉笙居时,已经接近亥时。
山鸡睡过了一觉,正在石桌上嗑瓜子,见到顾昭回来,不由打趣道:“在宁桑冷那儿待了这么久?”
见顾昭没搭理它,山鸡再瞅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得不正常,瓜子从它口中掉落。
它忙地跳下桌,跟在顾昭身后进了房间:“你去了那么久,脸色这么难看,是还没进行冼息交流?”
却见顾昭进了房间,忽然捂着胸口,在床边跌坐下去,额头瞬间布满细汗。
山鸡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顾昭缓了会,哑着嗓子,说:“等一会,去给我倒点水,我想洗个手。”
等山鸡出门的时候,顾昭坐在床上,先前的画面飘进她脑海。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之前在星际上学的那些制服感染者的手段,配合冼息,用起来效果竟然还不错。她下手相当快,因为犹豫一刻,她恐怕就下不了手。三个活生生的人当着她面死了,除了玄明顺,还有两个和她不算有仇的人......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想吐。
......
“宁桑冷”来的时候,顾昭已经洗完手收拾好,没有了任何痕迹。
宁桑冷今日话异常的少,也没有对她有任何问候。花影的房间离他不远,他方才也未曾出来看一眼,看来真是专注修炼。
顾昭太累了,也没太在意。
但等冼息交流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这冼息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没平日里浓郁,再抬眼看对面的宁桑冷。
他音容样貌虽然和平日里完全一样,但却和平时不一样。
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
顾昭想着,但她眼下实在难受,没精力试探,只好先进行冼息交流。
等结束时,顾昭仍觉得丹田处的贫瘠感未完全缓解。
但毕竟拿人手短,顾昭也不好开口再要。
等宁桑冷穿衣准备下床时,顾昭忽然开口问:“谢祭君,谢祭君是不是有个妹妹?”
宁桑冷微一顿,然后回头,几分疑惑说:“妹妹?道君恐怕是记错了吧,弟子只有个哥哥。”
顾昭迟疑了一下,点头:“哦,那就是本君记错了。”
宁桑冷:“道君还有其他的事吗?”
顾昭:“没事了,多谢你。”
等宁桑冷走出一段距离,顾昭突然吩咐山鸡,让它悄悄跟着他,看他是不是回了吕昂楼。自己则掏出了几颗灵丹吃了。
她看过宁桑冷的幻境,宁桑冷的愿望,是和妹妹、和老夫子生活在一起......山鸡也说起过,他曾经有个妹妹......现在却在她面前说不知道?
不是宁桑冷的话......为何又和他一模一样?
顾昭躺倒在床上,脑中莫名其妙冒出予暗同她说起过,通天宫那人偶术。
她心头忽然跳了跳,转头看向门外。
难不成今日来的,不是真的宁桑冷?
-
亥末,宁府归于一片宁静,微余大红的灯盏在风中轻轻飘动。
整个宁府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梦乡中。
而此刻宁奉若正在同东方淼秉烛夜谈。
二人从天南聊到地北,宁奉若透露了自己的忧虑和安排:“若是凤吟还在世,这家主这位,我便直接传于他了,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凤戚修为不如他哥哥,心胸气度眼界的锻炼也差了些,虽是嫡孙,我却不放心把宁家交给他。”
东方淼道:“我看宁昭也不错。”
宁奉若拂了拂茶叶:“他这两日表现确实不错,连秋瑶都在我面前夸了他。不过,你不知道他并非表现出的这副模样。他就像我那女儿,从小是个倔脾气。人前听话,实际上内心深不可测,连我这个做祖父的有时都看不透。若非如此,家主之位给他,凭他在修炼方面的天赋,我宁家说不定还可再上一层楼。”
东方淼道:“家主也不必过早担忧。以前宁昭尚年幼,或许等他成家后,收了心性,便会更懂事些呢。”
宁奉若便想起寻花会一事,若宁昭能娶了公主,倒不是不行。
沉吟一会说:“不说这个了,萱儿现在回来了,这次我打算留她在府中多待一段时日。远儿没事的话,这些日子,可以多来萧营城走走。”
东方淼:“好啊,正好也让青远他多在萱儿面前赎赎罪。”
......
二人谈完,天色暨白,正准备去休息。
这时,莲花楼的灵鸽却传来一道消息,让宁奉若登时脸色大变,东方淼在一旁问:“宁兄这般,这是发生了何事?”
宁奉若沉着脸,将手中字条递给他:
【昨夜妲如城的玄家遭受了一场惊天大血洗,化我境四周天以下的年轻一辈,全部命丧睡梦之中。玄府远侯王震怒,恐会牵连宁家,还请宁大人早做应对。】
......
顾昭还没睡醒,便被敲门声惊醒,神色慌张的宁萱。
她不由分说将顾昭从床上拖起来,塞给她一个空间戒:“宁昭,东西我都给你放空间戒了,你快走!”
顾昭睡得迷糊,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握着宁萱的空间戒,有些懵:“我走去哪?”
宁萱急道:“来不及了,回头再解释,你先走,去......去仙岳城吧!反正越远越好!”
顾昭被宁萱半强迫着拉起了床,还想说男女有别,但见宁萱的模样,忽然清醒了不少,隐隐猜到是不是和玄明顺有关。
尚未开口,门忽地被极强的冼息推开,随后宁奉若沉厚而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走去哪儿?!”
这一挥手的冼息差点没让顾昭和宁萱摔倒,宁萱勉强扶住了身边的桌,见门外宁奉若带着宁凤戚来了,干脆上前拉了宁奉若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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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爷爷,玄府的事和宁昭他没有关系,他不过化我境周天第三周天的修为,如何能一夜之间杀了玄家那些人?何况玄府离我们不近,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往返,昨夜我一直陪在宁昭身边,我可以作证......”
“你一直陪在宁昭身边?那这个又怎么说!”
宁奉若将手中锦囊和断簪扔到顾昭面前,质问顾昭:“昨夜你去了哪里?玄明顺他人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他?”
地上的锦囊上绣着金色的藏一字,断簪——是花影先前戴过的簪子。
顾昭昨夜只想着清理尸体的痕迹,竟然忘了这个。
宁奉若将顾昭神情收进眼中,便知道自己没猜错:“玄明顺是玄府的嫡孙,你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如此这般会给宁家带来多少麻烦?”
说着,宁奉若从指间的空间戒掏出他一条三叉金鞭,“你娘死的早,没有人教,今日我便亲自教你,应该怎样做一个宁家人。”
宁凤戚在旁边看着,看见宁奉若动气的模样,不由心下畅快了不少。
宁萱见得宁奉若手中的三叉金鞭,神色猛然一变。
这鞭子是宁奉若的本命法器,宁昭受上一鞭,不死也得要半条命。她想要扑过去挡住:“不是这样的,爷爷!爷爷你还没搞清楚,怎么能随便打人!”
宁奉若冷眼看了眼宁萱,对宁凤戚道:“凤戚,带走你妹妹。”
顾昭见得那福袋和发簪,便知道这事估计遮掩不过,宁奉若既然捡来,说明他大概是已经去了典藏楼了解了情况。
玄明顺死在她手中。
这发簪是花影的,若她不承认,说不定他还会杀了花影。
顾昭没否认:“外公既然知道这福袋,那外公想必也应该查清楚了,那玄明顺对我的弟子做了什么?”
宁奉若原本就怒气滔天,又被顾昭这反问的态度气得脑袋一嗡,怒极了反而冷静下来:“你指的是你那弟子被玷污的事?她不过就是你冼炉,你若真在意她,还会让她做冼炉?一个冼炉,别说被玷污了,就算死了又如何?”
顾昭闻言握起掌心。
宁奉若见得他毫不知错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更甚:“不过就是同那月涂公主三分像!只因为这个就杀了玄明顺,老夫还以为你天赋心性不错,没想到满脑子都只有儿女情长!简直是鼠目!”
宁萱被宁凤戚禁锢着,听到宁奉若的话,她瞪大了眸子:“爷爷,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我,要是孙儿被那玄明顺玷污了,你还会这么觉得?!”
宁奉若扫了眼宁萱:“你岂能和那低下的冼炉相提并论!”
顾昭:“孙儿也不是非要为弟子出头,只是他动了我的人,我若是没反应,下一刻,他动的人可能就是孙儿了。孙儿杀他,不过也是自保。”
宁奉若:“就算动了你又如何?他爷爷可是远侯王!修为比我还高,连陛下都要敬三分。你杀他?你可知你杀了他,拿什么来赔?”
顾昭没说话:“杀已经杀了,外公要罚便罚吧。”
宁奉若气得青筋暴起,宁萱在旁边疯狂挣扎,“爷爷,你敢打哥哥,我就再也不回宁家了!”
宁奉若沉了眉眼,“这件事,无论如何得有个交代。”就算不给他,也得给玄家。
他手中的金鞭汇聚着冼息,朝着顾昭身上甩去,只是一鞭,便让她整个人飞出了几十米,撞到不远处凉亭上的柱子上。
顾昭只觉得自己的背脊,小腿的胫骨和腓骨似乎都被折断,鲜血从口鼻流出,她趴在地上,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梁秀木不知从何处出现,见宁奉若似乎还不解气,连忙挡在了顾昭面前:“家主,再打下去,昭儿恐怕撑不住了......”
宁奉若捏着鞭子的手微微发颤,扫了眼顾昭:“你可知,昨夜整个玄府上下,化我境第四周天以下的年轻一代,一夜之间悉数被杀。你这好儿,在这个关头杀了玄明顺,给宁府惹下了滔天麻烦,他就算死了,也不足惜!”
梁秀木震在原地:“玄府第四周天...如何会......”
梁秀木即便不关心这修仙界的形势,但也知道,玄家势力大,竟然有人能一夜之间杀掉这么多。自己的儿子没有那么大能耐,玄家的事肯定和他无关。但......他杀了玄明顺,定然会受到牵连。这一鞭子,当真是轻的。
宁奉若甩了下手,还在犹豫。隔了会,他终于收了手道:“看好你的儿子,将他带去玉楼,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