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声看着这场景只觉得脑子飞速运转，现场的人得立马驱散，又不能让传言扬了出去，张明贤这是什么情况也摸不清楚，死者是谁？因何而死？
“来人，设限！”宋寒声厉声安排。
刑捕立刻上前以院门为圆心，将内部景象团团挡住。宋寒声大步上前：“刑部依法办案，闲杂人等退避！若有滋事者，按律羁押！”
人群中一阵骚动，交头接耳，宋寒声没有理会众人，只接着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刑部需要此人从旁协助。”
宋寒声声落，众人立马寂静下来，瞧热闹的人纷纷后退一步，谁也不想和刑部扯上关系，只余下丁酉一人在最前方。
丁酉见众人撤退，面上流露出一丝惶恐。
“我，我只是路过，偶然看见的。”丁酉双手合十做拜托的模样，“我妻子还在家等我送新料子做衣裳，别抓我……”
宋寒声给了身旁人一个眼神。
“将这位兄台请进来吧，本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番。”
姜樾见宋寒声将场面控住，张明贤也不再慌乱，将自己手从张明贤双眼挪开，张明贤看着围观的密密麻麻的人，心头不由得一颤，双膝发软。
完了！
宋寒声见丁酉被逮到房内，又转头对看向张明贤。
“张大人大人身涉命案，依律需至刑部问话。若清白，自当还你公道。”宋寒声停顿一下，“莫叫本官为难。”
“下官自当配合。”
两位刑捕向张明贤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进入房内，姜樾死死握住张明贤的手，掌心不断冒出汗来，许是场面叫宋寒声控住了，亦或是张明贤这会儿理清了思绪，反倒不那么紧张了，手上微微用力以示回应。
待到众人被驱散，宋寒声这才带着刑捕转入院内，又将院门虚掩，给齐恒之留了处入口。
宋寒声来时满脑子只想着解决院外的问题，却不料院内是这番光景，实在难以想象天子脚下竟然被囚禁着这样多的女子，一男子被绑着，脸上被打过几乎看不清面容，只能得知此人必定出自富裕人家。
宋寒声环视房间内一周，试图找个体面的姿势坐下却发现除了稻草还是稻草，除了人还是人，又转身来到院内，让人带着丁酉与被绑的人，姜樾与张明贤二人紧随其后。
实在无落脚之处，只得落座在木盖盖上的井口上，维持着他三品尚书、国之栋梁的体面。
“你叫什么名字？”
丁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刑捕在他耳旁小声提醒：“说你呢。”
这才连忙跪下，颤颤巍巍答道：“草民名唤丁酉，自己内人诞辰，从绣绸坊买了一匹新料子赠与她，却不料回家路上遇到这位大人在院内……”
丁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篮子递了出去：“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这是给内人买的料子。”
姜樾上前查看了一番，通过料子上的花纹也确认了确实是绣绸坊的料子，但她总觉得过于巧合，那妇人撞上去不过瞬间，怎的就恰好叫人看见了？
“敢问丁郎君是何时从绣绸坊出来的？”姜樾提出疑问，绣绸坊至此差不多得半个时辰。
宋寒声到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着人前往绣绸坊询问。
“小娘子莫不是觉得我是尾随而来？我哪儿能知晓他一定会做坏事。”
姜樾却道：“谁提出谁举证，你尚在院外，只瞅着一个背影，怎的就能确定人是他杀的？且这泼天的罪名空口白牙就给人按上了？”
丁酉神色躲闪，随即又迅速反应了来：“我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只吓得拔腿就跑，那血喷的老高，常人哪里会流那么多血？这会儿他一身一脸都还是这模样，还不能做为证据么？”
宋寒声表面只当是看戏，并未打搅二人争辩，实则不动声色的打量二人神情，自然没有错过丁酉那躲闪的神色，虽然双方说的不无道理，但此刻却并不打算询问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届时让齐恒之来一同操心。
“丁郎君，敢问贵府所居何处？”宋寒声突然想起这个院子本就在东街与西街的交界处，且在东街的最内侧，常人一般是不会转到这条巷子里的。
丁酉：“回大人，草民家住北街一里巷，走外头那个巷子北转再走上百步便是了。”
“也就是你自主街的绣绸坊出来，然后想回西街的一里巷，怎的又窜到了这东街五里巷来？”宋寒声对梁溪的布局比姜樾清晰不少，立马再次找出一次疑点。
丁酉指着高悬的太阳：“青天大老爷，莫要冤枉小的，这日头这么晒，我想找处阴凉的地儿走总不过分吧。”
姜樾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有些斜着，心头划过一丝诡异。
宋寒声细想也合理，日头晒，不走主街，房屋稍稍密集些，便不会那么热，摸清楚状况后便没有为难丁酉，转头问向被捆的人。
那人鼻青脸肿却含糊不清，听不清说了什么。
张明贤想起自己见过他：“我在东望时见过他，当时他是梁鹤霄的管家，后来便不知有没有另择明主。”
齐恒之来到此处看着无甚声息的院门，险些以为自己寻错了路，再次像身旁的人询问，得知确是此处后才小心翼翼的着人探去。
“咦，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齐恒之不由得问道。
宋寒声不想多做解释，便让张明贤将情况告知齐恒之，齐恒之这才注意到张明贤满脸鲜血。
“什么？你是说那妇人用你的刀自尽，被这位丁酉丁郎君瞅见了，还‘不慎’招来了这么大一票人？”
“确是如此。”
齐恒之长吸一口气，装模作样的按住自己人中：“宋大人还不搞清楚情况坐着作甚？”
“我想等齐大人来，等着齐大人一同办案。”
齐恒之挑眉：“那都带走吧，谁在这大太阳地下审问。”
齐恒之说罢作势让人将院内的人押走，却不料宋寒声接着道：“院内还有不少人，怎么押？”
齐恒之冲着院内一看，还有十几位女子。
“这还不简单，犯事儿的送刑部，受害的送府衙，本官好联系户部去看看这些受害人家住何方，再行安顿。”
宋寒声：“那尸体呢？”
“找个仵作查验，现将此地封锁了便是。”
趁着宋寒声起身的空挡，张明贤走井口打了一瓢水，将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外袍褪去后揽在手肘。
他们走的很快，越快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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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越少。
姜樾身量矮，一路连走带着跑。
齐恒之回到府衙，将此事厉害关系写作折子，连夜递去给了昌平帝，昌平帝又将赵泽安招来，便到了夜里。
昏黄的灯光下，昌平帝独自在空旷的宫殿里，神色凝重的看着齐恒之的奏书，时不时两声闷闷的“咳咳”顺着鼻腔绕过捂住抠鼻的手指缝隙溢出。
外头的宫人无诏不得入书房重地。
赵泽安得了昌平帝的诏令，来到门前，宫人热情的迎着：“殿下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昌平帝看着从黑夜里出来了的一身杏黄，身量纤长，气力十足，不由得感叹英雄出少年，赵泽安不算完美，经验也不算足，但为民的心确是深的他意，加之又是独子，昌平帝越看越是满意，强行压住胸口那股要喷涌出来的气。
昌平帝拉着赵泽安唠了许久，从政绩到课业，从少时到成亲。
“你打算何时与姚家女儿成亲？算着日子也是过了及笄礼了。”
“父皇以为何时合适便拟旨了便是，勿需过问儿臣。”
昌平帝连着道了三声好，便提笔在一卷轴上写下几行规整的小子，又将一旁的章盖上，交给赵泽安。
“你得空寻了机会去礼部报备，再将旨意送去姚家。”
赵泽安将赐婚的圣旨踹到怀里，压制不足嘴角的笑意，姚宜蓁及笄有些时日了，他一直未敢提及，唯恐被父皇以为他醉心儿女情长而不高兴，此刻他心仪已久的女子终于即将属于他了。
昌平帝又将齐恒之今日上交的折子顺着桌案推到赵泽安面前，语调不慌不忙，不像是在交代任务，反倒像是在问赵泽安“今儿个用了什么膳”一般：“今日这事儿，你看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赵泽安一边看着一边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沉默良久，但脑子里又不断梳理当时场景以及分析厉害关系，原本救人却反倒牵扯到了杀人，赵泽安不由得感叹。
“怎会如此离谱。”
“事实就是发生了，皇儿看应当如何处置？”
赵泽安沉默片刻，语调中夹着叹息。
“这群女子不过是受害者，应当尽力替她们找到家人，若实在无法，届时看看能否在梁溪集中安置下来找些伙计，否则女子若无一技之长也无家人庇护是极难生存的。”
昌平帝上下打量赵泽安，也不做言语，只给了个神情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至于张郎中，若无人瞧见那倒也罢了，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想必只得先革职查办，手中事务儿臣建议由新科状元袁怀瑾暂时接手。”
“原因有三，一是据儿臣了解，原在东望时袁修撰便是负责学堂之事，也不算陌生。
二是此人年岁不小，想必不会那般冲动，就算如张郎中所言，虽并非他之过，但他夺了府衙的刀将自己立于孤立之境便是一错。
三是儿臣以为此事甚巧合，天子脚下竟被绑架羁押这样多人，实乃藐视天威，必须彻查。”
说到“藐视天威，必须彻查”时，赵泽安脸上不由得带上几丝厉气。
昌平帝也对赵泽安的处理法子表示认同，便让赵泽安依着去办。
“那泽安可愿与袁怀瑾一同，接手学校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