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歇了许久力气恢复了过来，正想站起来将梁管家弄醒，却见自大门窜出来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那人莽莽撞撞，手上拿了把到，看着是不会用的模样。
张明贤闯入房间内，险些被扑面而来的尘土呛到，又接着环视一周，十几位少女与妇人被铁链锁住，活动范围瞅着甚至不能晒到门前的阳光，神情麻木而又苍白，似有种对生望不到尽头的绝望。
张明贤一阵动容，瞬间红了眼眶。
“明贤，扶我起来。”
身后传来蚊子般细小的声音，熟悉又久违的感觉让他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他丢下手中的刀，往声音方向大步走去，看到姜樾苍白消瘦的脸颊，与不久前圆润白皙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明贤小心翼翼扶着姜樾的胳膊，又揽上她的后背，仿佛手中握的是脆弱的稀释珍宝，却不料在碰到姜樾的那一刹那，姜樾皱着眉头发出“嘶”的声音。
张明贤掀开姜樾的袖子，密密麻麻的伤痕教他头脑一热，瞬间说不出话来，想骂人却吐不出半个脏字。
“是谁？”
“我绑起来了。”
姜樾抬手指着梁管家的位置，在张明贤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一脚踹上两管家大腿处，大腿肉厚实，也更痛些，也不容易踹出事故。
梁管家悠悠转醒，睁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后脑勺麻木，脑子也反应迟钝，待到想清楚缘由看清眼前的人，赫然是前不久被他打的遍体鳞伤的姜樾，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妮子，好生奸诈，快给我松开。”
“怎么能叫奸诈呢，这绳子还是你送我的，若不是不想用你沾了晦气的鞭子，我倒是想将你送我的统共都还回去。”
姜樾蹲下看着梁管家：“说，钥匙在哪儿？”
梁管家心知姜樾是想放了那些女子，但就是不想让姜樾得逞：“不知道。”
张明贤乘着姜樾与梁管家“寒暄”之际，将自己丢下的那把刀再次捡了起来，直架到梁管家的脖子上：“你说还是不说。”
张明贤手上颤抖着微微用力，面色凝重，梁管家的脖子浸出血来：“我不会用刀，梁管家还请不要赌一把，万一我这不小心就失手了，你可不就见了阎王？”
姜樾在张明贤刀指过来时，便将自己身子挪到另一旁，上回被刀要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遭受第二次惊吓。
梁管家吓得一个激灵，又强制自己上半身不要抖动，生怕自己撞在张明贤的刀上：“张大人，我说，我说。”
“在我左侧荷包里有一只系着金链子的钥匙，都，都能打开。”
姜樾看了眼张明贤，又摸到梁管家的裤带，摸出了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心头一阵恶心，鸳鸯向来滥情。
从里面掏出了好几把看着似乎一模一样的钥匙，上都系这细细的金链子，姜樾将那几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放到梁管家眼前，嘴角一勾。
“到底是哪把，你到是聪明。”姜樾按着他的头微微用力往张明贤刀的方向推着，梁管家只好用尽浑身力气保持自己的头不偏过去。
“我说，我说，写着‘飞’字的。”
“明贤，你看。”
张明贤收下刀，一只手接过姜樾丢来的钥匙，细细翻去，赫然每一把上写的都是“飞”字。
张明贤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姜樾，姜樾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力气猛地就是一巴掌往梁管家脸上拍去，梁管家只觉得脸上一麻，半张脸失去了知觉，紧接着就是一阵血腥气传来，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支支吾吾道。
“是《灵飞经》的‘飞’字。”
梁管家瘸了牙，说话漏风，愣是说了好几遍才得以弄清楚，张明贤将那一把钥匙中每一个“飞”字都仔细查看了，从中调出《灵飞经》中的“飞”字。
“这个，阿樾你试试。”
姜樾接过张明贤递过来的钥匙，缓缓走到每一个女子面前，那女子小心翼翼的探寻着姜樾的动作，麻木的脸上充斥着激动的泪水。
姜樾摸摸那女子的头，露出一张很久没有见过太阳的脸，白皙的有些渗人，许是太久没有多余的表情，面上各种情绪交织，实在算不上好看。
“没事了，以后你自由了。”
女子只“呜呜”点头表示感谢，又对着姜樾磕头，其余人学着她的模样一同向姜樾磕头。
姜樾觉得极为不适应，她想救她们，只是因为都是女子，不忍心见她们被迫害，却不料她们却对她奉上了最大的诚意——几乎是诚服的卑微的感谢。
“你们不必如此，往后好好生活即可。”
姜樾说罢便蹲下一个个替人解开锁链，一群人站起来，将自己没有从前绑了锁链的脚踝抬高，仔细打量，又单腿站立弯曲着膝盖摸上从前绑着铁链的脚踝，在铁链的摩挲下，一层层血印子合了又摩擦出血，留下了一圈深褐色的印记。
一群女子几乎激动的要跳了起来，面面相觑的扶着各自的胳膊，但她们说不出话。
姜樾看着她们没有发出声音甚是奇怪。
张明贤却道：“她们应当是被人毒哑了嗓子。”
姜樾心中一阵触动，原本以为她们不与她交流是怕惹火上身，想要独善其身，没想到却是如此。
一群女子将帮过姜樾的妇人摇醒，那妇人看着众人欣喜的模样格外出神，她顺着女子指的方向看去，自己脚踝的禁锢已经不见，一堆废铁被堆积在房内的一个角落。
妇人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人：“妞妞？妞妞！”
恍然间反应过来，妞妞已经被梁管家送给了吴员外，吴员外的声明她有所耳闻，以幼女为好，不少贫苦人家的幼女被他以侍女为名头拢了过去，实则却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直到那些幼女横死街头，一张草席了事。
妇人自丈夫死后，一直与女儿相依为命，这下女儿没有了，吴员外背后有梁家撑腰，她一个弱女子也奈何不得，不由得悲从中来，妇人夺过张明贤手中的刀作势要往梁管家身上劈去。
张明贤见状立刻将刀夺了回来。
“娘子冷静！你莫要杀他，这是犯了杀人的罪行，你也讨不得好！”张明贤劝谏道。
可妇人悲伤至极，只想为自己可怜的女儿报仇，这下没了武器只赤手空拳的向梁管家打去，手脚并用，不多时梁管家便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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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樾见妇人出气也出过了，便上前拍着那妇人的后背：“没事的，我们肯定可以找到妞妞，这位大人是官府的，必然会为你伸张正义。”
张明贤也附和道：“没错，府衙的齐大人与刑部的宋大人也在来的路上了，必然能为你讨个公道。”
妇人一听还有大人要来，下意识不肯相信，她就是信了梁大人的噱头，说是要给她和妞妞找个不错的活计，却不料只是让梁管家这等腌臜人来糟践她们，他再时不时玩弄一番，腻了倦了便送人，年纪不合适的就卖掉，只觉得人生便没了盼头。
刹那间做足了什么决定似得，猛地起身，大步冲张明贤，抬起他手中的刀就往脖子上抹去，张明贤手没有拿稳，刀便随着妇人的身子飞了出去。
只见妇人身子与刀随着惯性跌倒在地上，脖颈的动脉划破，鲜血瞬间喷洒出来，溅到张明贤的脸上，张明贤只觉得一股热流划过，眼前一片红色，抬手往自己脸上一抹，赫然是血淋淋、黏糊糊的、热腾腾的红色，两眼一黑，一种不妙的。
屋内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景象皆是震惊的不知所措，女子被吓得惊呼出来，纵使姜樾画过不少人体、肌肉、骨骼，但实打实真实的鲜血喷溅的场面让她依旧无所适从，一时间愣在原地。
院外发出“嘭”的一声，似是有重物落地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
“啊，有大官杀人了！”
此处虽较为隐蔽，但毕竟是梁溪的主街，周围还是有不少住户，听闻有凶杀，不少人都凑出来瞧热闹。
众人只见一人慌慌张张从巷子转出。
“丁酉，发生的何事？”一屠户模样的人一手握着剁骨的砍刀，一手拽过丁酉，身后是陆陆续续跟出来的人。
“朱大哥，前面有官杀人了，我亲眼看见的！”丁酉瞧了眼自己两手空空，“啊，我给娘子买的新布匹掉了，绣绸坊的新品，攒了许久银子的。”
说罢丁酉一个大汉流出泪来，似是极为悲伤，布匹做衣物，对于梁溪的普通住户而言也是极为珍贵的，必要时甚至能将完整的衣物当掉换做银子应急。
朱屠户拍了怕丁酉的后背：“莫怕，我们人多，谅他也不敢作何，我们随你一同前去。”
身后跟来的住户也连声附和：“是啊，莫怕，我们陪你去。”
宋寒声带着巡捕跟着衙役往那处院子走的方向，快到时却发现一群住户已经往那处前去了，心道一声不好，带着人冲了上去。
“让一让！刑部办事。”刑捕一边跑着一边呵斥，硬生生的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
待到宋寒声赶到时，险些两眼一黑。
张明贤身着朱色官袍，面上是新鲜的血液，血红与朱色的衣服混合在一起，顺着衣摆流下，一滴滴掉落在地上，顺着血迹流淌的方向看去，是一把官制的长刀，一旁是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女人。
不，应当是死了，这么多血，又是在脖子处。
张明贤一边慌乱的解释着自己没有杀人，但满身血迹让人信不了半点，千夫所指之下似乎有些受了刺激，姜樾在他的身后，死死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残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