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磕磕绊绊，不过喂饭这种事情，多试几次就熟练了，姜樾觉得亏欠，对张明贤有极大的耐心。
次日上午，齐恒之带着一群人从府衙而来。
“姜氏可还安分？”
衙役谄媚的笑着上前：“她似乎很明白自己处境，采买都是写了单子让宋氏去的。”
齐恒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只给衙役留下一个背影，撩起官袍的衣摆便踏进姜家的大门。
柳戚在院内给张明贤煎药，刚瞅见齐恒之，便去将姜成颂姜樾叫来，这是姜家，齐恒之来到总不至于是来找他与张明贤两个外人的。
姜樾的只能齐恒之来，和张明贤告辞后便赶来前厅。
“齐大人！”二人拜礼。
“免礼。”
齐恒之藏在袖子下的手给身后的人，悄悄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了然，将一女子带了上来。
“娘！”姜樾与姜成颂异口同声。
许是许久没有见着姜成颂，姚华年有些兴奋，姜樾害怕的后退一小步，她怕姚华年还是不认她，姜樾借着齐恒之的身影躲到姚华年看不到的视线处。
“多谢齐大人将我娘亲送回。”姜樾对齐恒之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起身透过齐恒之耳侧看见姚华年与姜成颂抱在一起，母子情深。
“姜娘子识时务，既然陛下给了姜娘子机会，那姚氏自然不必做证人押着。”齐恒之的意思是，她不主动出门，不作妖。
齐恒之将姚华年送来就离去，顺便告知姜樾开坛对峙在半月后，届时张明贤能起身了也得一同去。
齐恒之走后，姚华年与姜成颂念叨许久，姜成颂对着姜樾扬声喊道：“阿姐，快来，娘回来了！”
姜成颂见着姜樾送走了齐恒之却只站在一旁，拉着姚华年的手放到姜樾手上：“阿姐，你也念叨娘许久，怎么突然不来了？”
姜樾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看着天空正晒的日头，风夹杂着闷热的气息，看着姚华年温柔的双眼渐渐红了眼眶，一脸委屈，早先在柳戚的照料下，姚华年本也渐渐稳定，在姜成颂的牵线下，也许是姜樾委屈的表情与从前相同，姚华年竟然也没什么抗拒。
“是我的阿樾！”姚华年说罢将姜樾抱在怀里，“好久没见阿樾了。”
“娘和你说，有一个人她冒充你。”姚华年神神叨叨，拉着姜樾进了屋里，姜成颂跟在二人身后。
“娘当让没有认她，娘见着了还要打她。”
姜樾没有言语，只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许是笑得太久，有些僵硬，只是柔柔的听着姚华年的声音。
从前温柔的声音在说到假姜樾时，有一种姜樾从未见过的刻薄感。
“成颂，来，你与娘亲闲话，我先去弄些吃食来。”姜樾努力平复好情绪，直到感觉旁人查不出异常后对姜成颂到，接着逃难般的离去了。
姜樾来到厨房，架起柴火，五月的天气照理说不至于那般热，但许是要下雨，气压低的可怕，直叫人闷闷的冒汗，姜樾在灶台前，火光熏上她的脸颊，黄色的光晕在她脸上跳跃。
汗一滴滴淌下，也许还夹着丝丝咸意的泪，但嘴角的笑意一直挂着。
原来血肉亲情可以跨越躯壳，她顶替了姜成荣的壳子，但她不是姜成荣，小说里穿越从未被认出也是假的，知女莫若母。
但姚华年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还是去年年节找到福幼院时？
是两年前晚膳时旁敲侧击的问她：你的画是哪儿学的？
又或者是更早。
姜樾不知道。
姜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火光熏得通红的脸上保持在一个动作许久，几乎是凭着下意识才将锅中的粥熬好。
又行尸走肉的端到姚华年屋内。
“我先去看看张大……”姜樾突然想起，他不是大人了，“张明贤。”
姜成颂起初也不知为何张明贤会伤成那样，直到柳戚憋着一肚子火与张明贤发泄时，姜成颂偶然听到墙角才得知，原来张明贤是为了救姜樾。
而姜樾回来了，姚华年也回来了。
姜成颂打心底里感激张明贤，故而明知姜樾整日与张明贤在一块儿也不好，但也没有劝诫。
姜樾端着粥与昨夜炮制的咸菜，来到张明贤住处。
张明贤实在无聊，只能趴在床边看书，姜樾将放着粥的托盘放到一旁的凭几上，一把抽过他手上的书，弯腰看着张明贤。
“吃饭了！”
张明贤看着她极其不自然的笑。
将碗放到床沿上，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用勺子喝粥。
“笑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哭出来吧，这没人知道。”张明贤给姜樾来了一句，戳穿了她所有伪装的坚强。
姜樾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去将房门与窗子关上，所幸是白日，光线很亮，透过纸糊的窗户，房间内的光并不昏暗。
姜樾蹲在张明贤床前，背靠着床沿，双手环住膝盖，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小声抽泣，她怕哭的太大声，将其他人引来，张明贤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姜樾，只好将手轻轻搭到她的肩膀上，试图给她心理上的支撑力量。
姜樾感受到肩上温暖的力道，不重但极为踏实，心头突然一阵悸动。
从未与异性谈过恋爱的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心动了，但她不能确定。
姜樾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便缓过来了。
姜樾将张明贤放在她肩上的手握住，手心温暖，指尖微凉，执笔处细细的茧子也让人觉得有几分安心。
转过身顺势坐在床边的脚床上，低眉看了眼没怎么动的粥。
“抱歉，是我失态了，扰了你吃饭的兴致。”
姜樾将他的手放在一旁，端起粥，一口口喂他。
张明贤在柳戚的照料下，恢复的很快，当伤口结痂消肿后其实便不会那么痛了，只是担心动作太大将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开，便在床上多趴了几日，过了头七天，才渐渐可以翻身，在床上稍微活动一二。
姚华年回来后，姜樾一直借着照顾恩人的由头逐渐躲着姚华年，她怕姚华年再次犯病。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门，活动范围也不大，姜樾觉得自己在等待和术士对峙的那些日子极为难熬，不过好在定的日子与初次只有半个月，若是成了姜樾便可以恢复自由。
好在这日不热，头夜下过雨，而姜家到菜市门口并不远。
有了皇帝指令，这次百姓到没有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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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愤，但围观的人终究不少，由于张明贤伤口还未好，姜樾一大早便出了门，带着张明贤与柳戚二人便出了门。
姜樾让姜成颂稳住姚华年，姚华年情况不稳定，姜樾不愿意她被刺激，而且她信科学，若是今日有些言论在她眼里恐怕是接受不得。
姜樾扶着张明贤一步一步走去，两旁是府衙的人在维持秩序，毕竟太子代皇帝查视，便是皇家连面，马虎不得。
来到菜市前的台子下，时辰尚未开始，只有人在上方不断布置着，明黄的幡上印着乾坤八卦、太极两仪的图案，正中间有一个供桌，桌上摆了不少铜钱、符纸、朱砂、桃木剑等驱邪的玩意。
靠近台子，一股陈旧腥臭血腥味传来，夹杂着雨后的泥土腥味，只叫人作呕。
菜市前的台子，作用有二。
一是年节是杀猪宰羊，二是斩首示众，故而常年累月下来，血腥气久久不散。
旁人走过这边只当是晦气，基本都会绕到而行。
待时辰到，几位术士一同上到台子中央，各自报了自己家门。
“清风观清风道人！”
众人哗然，清风观在梁溪盛名已久，许多道长会下山济世救人，而清风道人并不是名字，而是每一任观主都叫清风道人。
“玉虚观子虚道人！”
众人再次深吸一口气。子虚道人虽不是玉虚观观主，但是现任观主师兄，玉虚观虽声名不显，现任观主亦是位名扬天下的道长。
“天元观生一道人！”
众人只瞠目结舌，惊异那女子究竟是犯了何等天煞，竟惹的三大道人一同指认。天元观底蕴最久，生一道人更是长老般的人物。
听罢三位道人的介绍，众人只觉得这场对峙姜樾是毫无胜算的可能，论道法，三位道人在大宣也是出名的。
姜樾要如何辩驳。
但姜樾毫不畏惧，只身着一袭豆绿的交领长衫，外罩着一件轻薄的白纱广绣褙子，一条白色腰带将纤细的腰肢勾勒，青丝只一根发带紧紧扎住。
许是近日忧心忡忡，姜樾瘦了不少。
衣摆随着步伐被风刮起，发带与腰带飘荡，纤细瘦长脊柱挺直的身形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没有奔赴刑场对峙的绝望，反倒有一种羽化登仙之感，乍一看倒是比道长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小女姜樾，正是这场风波的受害人。”姜樾上台面向台下众人，说罢作揖。
姜樾话不多，只言明自己是受害人，不哭不闹的模样到叫众人摸不清头脑，旁人若是遇到这般许是吓得站不稳身子了。
赵泽安见双方人一已经上台，便让身旁的大太监将此时的原由宣告出来。
最初只是说同意姜樾与术士对峙，但并未言明惩罚及后果，而此刻却说明。
若道长输则由刑部府衙收押，刑部协同查明是何人在背后造谣生事。
若姜樾输则按道长所言处置。
当后果宣布后，张明贤在台下攥紧袖子，替姜樾捏了把汗。
姜樾也有些害怕，她今日特意打了粉，脸色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在心中默念从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背到了二十大报告。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