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一声比声急切，风带起张明贤白色的衣袍，腰间豆绿的腰带随着风飞舞。
一群人将二人团团围住，指指点点。
姜樾头发凌乱，被风一吹便好生狼狈。
站在他身后想夺过鼓槌，猛地抬起胳膊，肩胛处被石头砸的地方随着她的动作拉扯的生疼。
好在里面的人听闻有人敲登闻鼓，反应很快，不多时便中门大开，里面整齐的出来一列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张明贤放下手中的动作，抡了抡酸疼的膀子。
由于姜樾挨得太紧，张明贤的袖子带着风挂到姜樾脸上，打乱了姜樾的思绪，低呼一声，回过神来。
张明贤抱歉的看了一眼姜樾，见人小跑而来，放下手中的鼓槌，牵着姜樾的袖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事情偏离了姜樾预想的方向，她不知会发生什么，只能紧紧跟着张明贤的步伐。
来人纷纷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押送到文正殿，
张明贤与姜樾被带到正殿前，昌平帝与赵泽安、宋寒声、齐恒之早已在内部等候。
二人一进入文正殿，押送的人便立马将殿门关上，殿内瞬间昏暗下去。
姜樾被那一抹明黄的震撼，万人俯拜的场景犹在眼前，再次撇到明堂上那摸黄色，下意识回避，只盯着自己脚尖，跟着视线内张明贤的衣摆紧随其后。
“张昧！”昌平帝怒吼，早在张明贤带着圣旨劫走姜樾时，就有人将街上发生的一举一动上报给昌平帝。
“草民在！”张明贤跪下，深深一拜，额头与地砖亲密接触，这一声怒吼让姜樾回过神来，与张明贤做了同样的动作。
张明贤面前她没拜过，齐恒之面前她自认占理，而如今一种屈辱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时古代，眼前是皇帝，烧一不慎便是真的会掉脑袋。
在现代时，尚且能安慰自己，做不好工作左右又不砍头。
但此刻，一举一动皆是性命攸关。
昌平帝没有说话。张明贤便没做反应，一直弓着腰，伏在地上。
姜樾太久没有运动，体力早就不如从前，不多时便觉得腰疼、发麻、毫无知觉，但是她不敢动。
“你可知罪！”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夹杂着天子一怒。
姜樾不由得脊柱一颤。
“草民知道。”张明贤从怀里掏出那摸明黄，递过自己头顶。
“草民辜负圣意，请陛下收回成命。”
昌平帝被张明贤气到。堂堂第一甲第二人，若非谢凌云长他十岁，就为了这档子事情。
“既然如此，泽安，你去拿来吧。”
昌平帝说罢，命令赵泽安收回那道圣旨。
赵泽安悄然在他耳边低声道了一句，糊涂啊！
随即昌平帝让二人抬起头来。
“张昧，假传圣旨，念其救东望县与莲花县百姓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二十，革职。”
昌平帝给了宋寒声一个眼神，宋寒声立马出去，带着人与长凳进来。
将张明贤按到长凳上。
“砰！”
“砰！”
空气中传出一阵木棍与肉触碰的闷撞声。
姜樾听的心惊胆战。
张明贤早在趴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将广袖揉作一团塞到嘴里，他怕自己忍不住。
随着一棍一棍落下，额角冒出冷汗，青筋随着忍着的剧痛爆起。
二十下很快便结束了，张明贤挣扎着从长凳上爬下来，声音颤抖着：“草民谢陛下圣典。”
昌平帝冷眼看着张明贤，话锋却转向姜樾：“听闻是你主动要求与术士对峙？”
姜樾不知昌平帝想做什么，只敢答道：“是。”
“呵，小小女子，竟有如此勇气，难怪张昧为你着迷。”
“既然如此，朕准了。”
昌平帝看向宋寒声：“此事，宋卿与齐卿一同负责吧，届时泽安替朕去看着，看看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宋寒声与齐恒之相视一眼，这是不允许今日的混乱场景再次出现了。
“臣领旨！”
处理完后，众人目送昌平帝离去。
姜樾便不是以犯人的身份回去，只将姜樾禁足在自己家中，由齐恒之派人看着。
姜樾扶着张明贤往宫门走去，张明贤受了伤，走的极慢，直到出了宫门，张明贤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张明贤紧闭双目，唇色惨白，脸面上不断渗出冷汗，肌肤几乎白的透明，额角与颈部的青筋显示了晕过去了也在强忍疼痛。
姜樾扶着他的肩膀，企图将他抬起，却只挪动了一点点，却发现他身后一片血迹。
正当姜樾束手无策时，谢凌云带了柳戚而来。
谢凌云得知张明贤受了杖，赶忙叫上柳戚去接。
姜樾见着柳戚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
“谢大人……呜……多谢！”姜樾移动着膝盖，以这个时代的礼仪，跪拜。
柳戚将在姜樾的帮助下，将张明贤背上，姜樾脱下外袍，盖在张明贤肩上，挡住身后的不堪。
“去我家，近些！”姜樾对柳戚道。
谢凌云赶来接张明贤时，顺道受了齐恒之所托，让谢凌云押着姜樾回家，他则派人直接去姜家。
姜樾回家时，府衙的人已经在门口守着，谢凌云与衙役对视一眼，表明自己将人送到了。
姜成颂见柳戚背着张明贤，而姜樾只着里衣便回来了，而她的外衫还在张明贤肩上。
姜樾带着柳戚来到她房间里，她不喜欢硬板床，褥子是家中铺的最厚最软的，若是一直卧床，会好受些。
柳戚将张明贤放到床上，写了些张明贤所需的药品以及物件，拜托姜樾去买，姜樾出不去，又让宋秦与姜成颂去买，她怕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怕宋秦拿不下。
张明贤悠悠转醒，看着陌生的房间，身后一片毫无知觉，只见姜樾趴在床前的圆桌上就睡着了。
“阿樾！阿樾！”张明贤在文正殿憋着一口气忍痛，这下嗓子紧绷太久倒是嘶哑起来，根本说不出话来。
所幸姜樾眠浅，有些动静便醒来了。
“怎么了？”姜樾连忙来到床边。
“水……”张明贤指着桌上的水壶。
姜樾立马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又从一旁扯过一根中空的细竹节。
姜樾蹲在床边，将竹节插入水中，一头递给张明贤。
张明贤用吸管吸着碗里的水，里头有淡淡的甜味又有一丝咸，冰凉的水划过嗓子只觉得有些干疼。
柳戚这时端着一碗药来，交给姜樾没好气的对二人道：“让他喝了。”
柳戚是将药凉到不烫嘴才端来的。
待到张明贤喝完，姜樾将竹节插到装满药的碗里，张明贤闻出来，这是一碗麻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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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哎，还是阿戚想的周到。”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一口饮下。
正当张明贤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准备独自熬过苦意时，脸上一个温暖的手手掌捂住他的唇，唇边触碰到一个凉凉的圆形的物体，张明贤顺势将那物体含住，那手便拿开了。
含住的赫然是一个糖山楂球。
张明贤睁大了双眼像一个孩子。
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张明贤缓缓咀嚼，姜樾用画废的稿纸个张明贤折了个垃圾桶，又塞了一小袋在瓜子花生与蜜饯给他解馋。
让他将需要丢弃的东西丢到纸篓里头。
不多时，约莫是麻沸散起了作用，张明贤昏昏睡去，柳戚便带着药箱进来，替张明贤处理伤口。
“劳烦姜娘子打些热汤来。”
张明贤受伤了，柳戚对姜樾的态度是越来越不好了，总觉得张明贤这样是姜樾害的。
姜樾二话没说，往厨房走去，直烧了一大锅开水，又用瓢舀到盆里，去井边打些凉水兑成温水，水温比体温稍稍凉些，这样便不容易痛。
姜樾将打好的水送到张明贤房间内床边空余的茶几上。
柳戚小心翼翼的剪开与皮肉粘连的衣物，好在喝了麻沸散，不至于痛的那般明显。
古代的麻沸散药效没有现代麻药稳定，还是得小心着来。
柳戚用绵布沾湿了敷在张明贤身后，等血渍一层层化开，然后再将衣物除去，才可撒上止血和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药。
有了温水的帮助，血渍化开的很快。
反复几次，盆中的温水变得通红，柳戚将最内层与皮肉贴着的衣物揭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的洞透着白肉。
怪不得流了这样多的血。
柳戚一阵心头，张明贤从小到大哪儿吃过这种苦？虽然师父严厉，但只是口头训斥罢了。
柳戚忍着心痛，将一层层药粉撒了上去，白色的药粉瞬间被浸透成黄色，没有流血，但依旧渗液。
柳戚无奈，值得等药粉干透了才能给他收拾身后。
等了许久，柳戚才等到伤口没有再外渗，才将张明贤里衣剪去，然后为他披上赶紧的新衣服。
好在喝了药张明贤睡得沉，柳戚小心些倒是没有惊着人，只是废了许多时间，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经快天黑了。
张明贤那有柳戚照顾着，姜樾便热了些水给自己关在屋里沐浴，然后便与宋秦一同准备晚膳，如今家中人多了起来，宋秦一人准备膳食倒也比较累人，且这儿也没有冰箱，只得每顿都做饭。
姜樾与宋秦准备好晚膳，便让宋秦去叫柳戚过来，姜樾知晓柳戚怪她，便能躲着就躲着。
张明贤近日这情况，只能单独开小灶，吃不得刺激的食物。
姜樾收拾好厨房便切了点肉丝与山药，加了少许盐，熬了些山药肉丝粥，养胃也比较营养，姜樾夜里将萝卜切成薄片，腌到坛子里加上盐和糖，腌上一晚上明日便能吃了。
“来，喝点粥。”
张明贤只能趴着，用手肘撑起身子的重量，麻沸散的药效过去了，稍微一动便痛的龇牙咧嘴。
“嘶！”
“你小心点。”姜樾将粥放到不烫的温度，一勺勺的喂给张明贤。
但姜樾从未给人喂过，总是不慎弄到嘴角便上，于是张明贤用手肘撑着床沿，手上握着手绢，一招不慎便留着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