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你睡了许久，便给你捎了些易消食的食物。”
姜樾看着眼前洁白的米糕，又看了眼自己沾满灰尘的双手，顺手在自己衣服上擦拭，但在稻草堆里裹了几日衣衫上也满是尘埃，倒是越擦越脏。
姜樾与手上灰尘奋斗时，眼前出现了一方洁白的绢帕，上面是一方白净的米糕。
姜樾看着眼前的米糕不由得鼻子一酸，睁大了双眼挂住眼前迷蒙的水雾，顺着拿着米糕的手视线上移动，张明贤一脸真诚的低头看着姜樾。
姚华年不认姜樾时，姜樾没哭。
走过充满酸臭和阴暗潮湿的牢狱过道时，姜樾没哭。
被盘问连着几日没睡时，姜樾也没哭。
但此刻却是泪眼朦胧，张明贤的脸庞在视线里模糊，从小她便独立，习惯了什么事情自己抗，不给爷爷奶奶添麻烦，穿越后为了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是费尽心机。
却不料，刺伤她的第一剑却是亲人。
而第一个对她关怀的却是手帕之交的张明贤。
“谢谢……”姜樾连着绢帕接过那块米糕，闭上眼将泪水挤出，用袖子一把抹掉，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
“我失态了，很丑是吧。”
“没有，阿樾很可爱、很善良。快些吃吧，饿狠了对肠胃不好。”张明贤回答的极为认真。
姜樾点点头，将米糕送到嘴里，也不知张明贤如何保存的，过了许久还有些温热，在嘴里软乎乎的，米香浓郁，口感细腻蓬松，甜丝丝的味道不由得让姜樾想起了这几日的饭菜，毫无油水和盐味，米饭也是夹杂着稻谷壳子，但为了活着，尽管极为难以下咽她也囫囵吞枣的吞下。
“好吃！谢谢你。”姜樾将那方米糕吃完，由衷的对张明贤道谢，又主动翻出第二块吃下。
但太久没吃东西，只吃一点儿便填满了胃，什么都吃不下了。
姜樾不知张明贤与齐恒之做了什么交易，竟陆陆续续将自己东西搬来了牢里，时不时就来小坐片刻，也不多说什么，就聊他在东望任职期间的事情，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我第一次见到你画图时，找上门来，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帮着县衙画犯人。”
“我会的，因为当时我刚从乡下搬来，能赚点银子就赚点。”
“后来竹林修路，阿樾一下子资助那样多银子，张某于心难安。”
“左右银子没了还能赚，但道路乃是大事，张大人善举，我颇为感动罢了。”
“可是阿樾，你赚些银子也不容易，想必是掏空家产了吧。”
“确实，但是银子还能赚，有时卖些画稿，与人分成就好。”
……
但自打张明贤来过之后，姜樾的日子却是好过起来，不用担心一日三餐，得空便在牢狱里锻炼锻炼身体，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姚华年在柳戚的照顾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平日里逐渐与常人差不多，但一提到姜樾便又不正常了。
崔颐和在衙门里关久了，整日里闹着要出去，但齐恒之哪儿肯让他出去？
春朝行祭祀已于年初举办，向神明祈求风调雨顺，庇佑国家昌泰，由礼部负责，重要的边疆大臣赶来朝拜。
故而地方官员述职便搁置到了四月底，原本东望以一县之力是不足以参加朝会，但奈何隶属梁溪，梁溪府管辖下所有县衙必须加入。
这一日，姜樾没有等来张明贤替她带饭，取而代之的是柳戚。
“姜娘子好久不见，这牢里住着都风采依旧。”柳戚让人开了门，将饭盒递上。
自打齐恒之将姜樾交给张明贤后。便极少过问，只是偶尔与张明贤交谈。
倒也方便张明贤操作了，这陆陆续续的将油灯，桌椅，棉絮都给丢进来了，除了最初，姜樾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姜樾从柳戚处得知，张明贤今日面圣去了，托了他替他送饭。
文德殿前，一众官员按照文左武右以及官职高低排列站好，中间空出仪仗通过的行列。
一道明黄的身影从中门行至，红色的华盖上以金线绣制处龙纹，顶设金铜，周遭垂以珠络，玉石之间一步一响。
众人瞧见那明黄身影纷纷正对中间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文德殿声音响彻云霄，昌平帝的车辇迈着不急不徐的步伐向正门的龙椅行去。
仪仗行至龙墀前，昌平帝缓步下撵，踏上雕有云龙纹与海浪纹的龙墀。
天子御天。
待行至最高处，昌平帝转身坐下，手扶上龙纹把手。
一旁的大太监站至昌平帝侧方。
“拜！”
奸细的声音在屋檐下回荡，又扩散开来，文德殿前的每一个人再次站起，面向昌平帝，三拜九叩。
原本各地的折子已由尚书省初步审核，再递交给昌平帝，而朝会期间只需各级官员口头简陈要务。
即便如此，由于人员太多，每位官员陈述后又由昌平帝或中书令点评，再有重要事务便交廷议。
一来二去便是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众官员来时天蒙蒙亮，而日头高照也未曾结束。
述职毕后，昌平帝却问齐恒之：“三月下旬交由齐爱卿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齐恒之述职时专门避开此事，但谁知临着朝会不知何处传来消息说他查到了人，约莫是再次传到昌平帝耳里了。
“确实有一嫌疑人，但此刻尚实证。”
“哦？是么？”
齐恒之闻此连忙跪下：“正是，臣不敢妄言！”
“宋爱卿！”昌平帝没有管齐恒之，只将宋寒声喊出。
宋寒声原本已经述职过，却不料再次被唤出来：“臣在！”
“宋大人可有何进展？”
“微臣查到，鱼还梁溪外护城河的鱼，但石子却是来自往南几百里外的石头，臣怀疑是有人作祟！”宋寒声将自己结论陈述。
“如此一来，宋爱卿是以为，道长是在怪力乱神？”昌平帝问。
昌平帝承天之运，对于夜观星象之说，不可偏信，亦不可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宋寒声不敢应答。
“微臣不知。”宋寒声摸不准皇帝的态度，所幸闭口不谈。
“齐爱卿，有嫌疑的是何人？可疑之处在哪儿？”昌平帝让宋寒声退下，又转头问向齐恒之。
“姓姜名樾，起初是一名叫崔颐和的说姜樾古怪，病了一场后，画图能与真人一模一样，又接着克死了父亲，次年又是萧河大水。但微臣查阅姜樾口供却并无问题，而另一人证中了毒疯疯癫癫的问不出话来。”齐恒之只得答道。
张明贤听见姜樾二字，呼吸逐渐停滞，就连赵泽安听着这名字也不由得蹙眉。
“如此既然都拿不定主意，不如都送去刑部让术士瞅瞅，看看能瞅出什么花样来。”昌平帝一句话便将姜樾送到刑部，“东望县令何在？”
张明贤一袭青袍，在昌平帝叫出自己名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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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上前，行大礼。
“听闻张爱卿萧河水患重建有功，甚至接手周边县衙伤患，此等为国为民之举，择日封赏！”
“谢主隆恩！”张明贤拜谢。
大朝会后，张明贤与齐恒之走于一块，但一众昔日同榜闻言陛下嘉奖，纷纷道贺。
张明贤强颜欢笑，应付着每一个道贺的人。
齐恒之一早便察觉到张明贤的不对劲，但由于人多杂乱，便不好多说，直到出了中门，齐恒之才缓缓拍了拍张明贤的肩膀。
东望县到底是隶属于梁溪府，张明贤被嘉奖，齐恒之也落了个治理有功，拿了些奖赏，自然对张明贤有些好感。
“你与那姜樾是何关系？”齐恒之之前在牢里就察觉到张明贤对姜樾不一般，直到后来听狱卒说他直接包了姜樾的三餐又亲自送到牢里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了。
“她是我朋友，助我良多。”张明贤闷声道。
“见此情形，我心难安。”
张明贤跟着齐恒之回到府衙，直奔姜樾所在。
“什么事，跑的这样着急？”姜樾见张明贤一路奔来，隔着牢门便问。
张明贤再次让狱卒打开门，将他关了进去。
面对姜樾的询问张明贤没有言语，只把死死将她搂入怀中。
姜樾前世今生连恋爱都没谈过，第一次被人抱住，只觉得浑身紧绷，脑子里空白一片，眼前景物逐渐模糊，变成白茫茫一片。
张明贤抱的很紧，身体与姜樾紧紧贴住，头埋到姜樾的肩膀上，呼吸的热气直冲姜樾的后脖颈。
待到姜樾反应过来，猛地一把将张明贤推开。
“啪！”的一声在空气中回荡，顺势一个巴掌扇到张明贤脸上，原本避着的狱卒在另一处也听见了连忙跑进来。
“发生了何事？”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做了何事，张明贤连忙对狱卒道：“无事，你们先出去。”
呵退了狱卒，二人陷入了尴尬的境界，冲动之后二人不约而同的面红耳赤，又一同背过身去。
那一掌姜樾用了浑身力气。
姜樾背过身去捏着自己扇张明贤的手，手掌是一片通红，再联想到这些日子张明贤对她的好，姜樾内心自责不已，只怪自己冲动。
张明贤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担心她会在刑部受伤，一想到见不到她了就心头堵着一口气，竟直接抱住了她，但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他今日举措有多冒昧。
二人又同时转过身，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对方的脚面。
猛地抬头，不约而同的道歉。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哆不己……似窝冲动了。”
张明贤腮内被后槽牙磕出血，撞着舌根，又肿胀起来，竟一时连发声也受了影响
姜樾看着张明贤红肿的脸发声都困难，愧疚之意达到顶峰，张明贤看着姜樾通红的手越发觉得自己过分。
正当张明贤不知所措时，姜樾却突然踮起脚尖，附上张明贤被打的那半张脸。
一阵凉风吹过，张明贤的脸上和心头都痒痒的，像是有羽毛拂过，站着愣了半响手足无措，直到耳旁传来声音。
“听说吹吹就不疼了。”
张明贤顶着半张疼到麻木的脸将朝会上关于姜樾的事全然告知她。
姜樾得知后只说了句：“我就是姜樾。”
本以为刑部的人会晚上两日再来，却不料当日下午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