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营地的途中,虞昭昭扫了眼身侧之人,如果赤水盟最终目的是造反,那为什么要执着地追杀他呢?他到底是什么人?
温淮注意到了这眼神,心里闪过一丝慌乱,无论什么理由,他终究是骗了她,若是她知道了……
沈亦秋见着俩人相携而来,心里不悦,还没等他开口,虞昭昭已经快步到了他面前。
“沈公子,能不能加快行程,我想早日到达临安。”她表情肃然,眉眼间透着显而易见的焦灼。
此话正合他意,到了临安,婚约未废,信物犹在,待确认了婚期,她就还是他的妻!他看了眼不远处正望着她们的裴希,到时候这个男人也该搞清楚他自己的位置。
雪茹察觉到陡然加快的赶路速度,试探着询问沈亦秋,却只得到一个想尽快给李潇潇找大夫的答案。她拧了拧眉,将信将疑。
温淮心思百转千回,犹豫该不该向虞昭昭坦白,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怕。
他的人生自从遇到师父的那一天起就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半,前一半充斥着对世间的恨,他弱小却执拗,在污泥里摸爬滚打,满身戾气。后一半离群索居,师父带着他住在远离人烟的山水之间,教他习武,教他读书,他开始懂得一些道理,也渐渐沉下心来,往日的一切都被尘封在心底,他长成了师父所希望的模样。
但他仍旧不喜与人亲近,师父去世之后,他依旧独来独往。这些年来他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不懂师父说的寂寞,比起那些,他觉得人性的恶心更让他难以忍受。
虞昭昭却像一个意外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为了琉璃丹,他不得不待在朝阳山庄,不得不主动与她接近,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离他这样近的地方,自此无波无澜的心绪因为她而潮起潮落,他从深山迈向了人间。
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他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张脸。就连深埋在心底的那些阴暗,都因为她渐渐释怀。
他黑白单调的世界里,忽然迎来了一团鲜活烂漫的彩色,一瞬间天地开始翻涌,嫩芽破土而出,云霞挂满天际,就连风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玉兰香,死寂的世界焕发出勃勃生机,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从他的心脏生根发芽,开出了璀璨的花。
若是她知道,他是预谋而来……还会对着他笑吗?心里忽然出现一阵空虚的冷意,就连四肢百骸都像被什么揪紧了似的,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来,。
一个自小就囿于黑暗的人,忽然尝到了人世间最甜的滋味,若是得而复失……他黑沉的眼底闪过一丝偏执的光,他绝不会放手。
月光如练,女子身姿柔美却舞出了凛冽的剑气。
虞昭昭的资质比他预想得更好一些,他开始教她剑招。
“这般斜刺,要留三分余势。”女子握剑的身影被男子虚虚拢住,他带着她刺出一剑,剑光挑破夜露,惊乱一池春水。
汗珠自瓷白的后颈滑入衣领,夏日衣衫单薄,更别提虞昭昭为了练剑特地穿的利落,汗湿之下,隐隐约约透出一节细细的系带。
温淮执剑的手顿了顿,正要不动声色地退开,却和虞昭昭下个招式的步伐撞在一处,女子娇软的身躯跌进他臂弯,月光将素日清亮的眸子添出一层醉人的光。温淮的心重重一跳,有什么陌生的情绪忽然开始沸腾。
虞昭昭讶异地跌进一个怀抱,待见到温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本就急促的心脏变得更加鼓噪,滚烫的手掌透过单薄布料紧贴腰肢,眼前的男人长发如瀑,光泽似绸,向来淡漠的眼神灼热异常,在月光下漂亮得惊人。
心脏快得像要从心口跳出去,虞昭昭慌张起身,“还……还练不练了!”
怀里一轻,温淮这才回过神,见虞昭昭这含羞带怯的模样,他眼尾上挑,眸中是毫不遮掩的情意。
“练。”他引着她手腕画弧,剑尖斜挑,带着刺出惊鸿一式。
虞昭昭敏锐地感觉到,温淮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路上车马劳顿自不必说,虞昭昭渐渐能跟上温淮的动作,和他对练几招。
待风尘仆仆的众人赶到临安城,已是盛夏。
街市蒸腾着烟火气,巷口蒸糕摊腾起白雾,裹着枣泥甜香漫过扛糖葫芦杆的老汉,运河码头的青石阶被往来货船工人磨得发亮,船娘系着碎花围裙蹲在船头择菱角,吴侬软语应和着远处瓦舍里的鼓板声。
繁华喜乐,哪有一分信里的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沈亦秋径自领着众人朝沈府而去。
“少主回来了!”沈家早早就有小厮在门口候着,一时间有人小跑着回去通禀,有人上前侍奉,有人牵马,有人收拾行李,乌泱泱一大群人,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回宫。
刚一进门,沈家家主沈丰就迎了出来。
“秋儿回来了!快让爹看看有没有瘦了。”他直直奔着沈亦秋而去,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最后拍了拍他的臂膀,“瘦了,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沈亦秋的脸迅速涨红,他偷偷瞅了虞昭昭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才恼怒地瞪了他爹一眼,“爹!”
沈丰这才看向众人,他脸上扬起个爽朗的笑,“秋儿一路上多亏各位照应,客房已经备好,就当这是自己家,千万别见外。”
又在虞昭昭和李潇潇之间,视线游移,转而疑惑地看向沈亦秋。
虞昭昭正因为秋儿这个乳名抿唇憋笑,没成想这注意力忽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沈亦秋这才硬着头皮介绍,“这位是朝阳山庄的大小姐,虞昭昭。这位是……是同样返程回临安的李潇潇李姑娘。”
这话说得微妙,好似李潇潇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似的。
两人一同向沈丰见礼,虞昭昭瞥见她攥着绢帕的指节已泛起青白。
“原来是昭昭啊!上次见你还是个小娃娃,现在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沈丰眼睛微亮,对着虞昭昭热情道,“你倒是像你父亲多些,我一时竟没认出你来。”
“好啦爹!舟车劳顿,先让大家去休息吧。”
“对对对,怪我啰里吧嗦的,你们是秋儿第一次带回家的朋友,实在是难得……”
“爹!”
眼看着儿子要恼羞成怒,沈丰赶紧闭了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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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秋拽着沈丰就跑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虞昭昭到了嘴边的疑问暂且咽了回去。
幸而管家靠谱,安排人引着大伙去往各自的院落。
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溪流,无一处不精美,就连照壁都是由翡翠镂空雕刻,溪流里填了不知什么宝石,日光一照便粼粼淌出水纹。
“虞小姐这几日便暂住枕云阁。”引路的丫鬟停在一处院落门前。
入院先见雨花玛瑙铺就的小径,一侧摆放着整块孔雀石打磨的石桌,踏进屋内,三丈高的红珊瑚树就摆在窗边小几上,卧室内更有苏绣幔帐,波斯绒毯,各个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沈家确是富贵之极。
这一路紧赶慢赶,说不累是骗人的,哪哪儿都是酸痛的虞昭昭见到卧榻便立刻瘫在了上面,楚青还在打量这屋内的装潢。
院内忽然走进来两个姑娘。
“奴婢青萝,奴婢碧菡,见过虞小姐。奴婢们是少主派来伺候小姐的。”两人低眉顺眼,规行矩步。
沈家一介商户,整个家风却比朝阳山庄严谨得多。
“起来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两个丫鬟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无,只上前来开始收拾。
“小姐需要沐浴更衣吗?”
晚上必有接风洗尘的晚宴,还是把这一身尘土洗洗干净。
“你们准备一下。”
“是,小姐。”
待虞昭昭掀开里间的门帘,便被氤氲暖雾扑了满面。整块白玉凿成的浴池浮着各色花瓣,六个鎏金螭首从池壁探出,衔着雕花银管吐出热泉。
她独自褪去衣物靠在浴池壁边。
临安城繁华如旧,沈丰更是气色俱佳,那封信真的出自沈家家主之手?
她深呼吸一口气,晚间一问便能见分晓。
等她和楚青都收拾妥当,果然有人来请她们去正厅用餐。
“白日里见得匆忙,老夫沈丰,承蒙各位小友唤声世伯便好。”他起身举杯,“犬子这一路上多谢诸位照拂,老夫在此谢过。”说完便一饮而尽。
“昭昭我是认得的,这位是?”他看向她身侧的白衣男子。
“在下裴希。”
虞昭昭笑着补充,“世伯,这是我表哥,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才随我一道来了临安。”
“原来是裴少侠,真是一表人才啊。”
他又转向李潇潇,“之前听秋儿说,李姑娘也是临安人?”
此时李潇潇也已重新沐浴梳妆,灯光下愈显娇柔清丽,看得沈丰微微一怔。
“正是,此前幸得沈公子相救才免于危难,如今还护送我回家,小女子感激不尽……”李潇潇微垂着头,面带羞容。
“这都是秋儿该做的,李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他见她这般神色,也笑得更加和善慈爱。
虞昭昭出声打破这微妙的氛围,“世伯,我爹之前收到了您的信,日前应已抵达临安,您可知他现在何处?”
沈丰一愣,满脸都是疑惑,“什么信?老夫近几月都不曾写信给虞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