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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乾明殿面质(下)

作者:野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魏光傻眼了,他活着么大,从小读书,哪里知道什么木头的事情,要是名贵木材他还知道,可是这柳木和榆木都被做成了水车,且一看就是用了许久的,他如何分辨出来?


    尤辜雪一句话抛出去半天没有回应,朝臣们也在心中有了答案,一个人若是连认都认不出柳木和榆木的区别,又谈何改造水车呢?


    她也不为难他,而是又翻看了他文中的文章,接着问:“您在文中还说放大水车尺寸,加大辐条数的方式,可以让水车经得住青河的冲击,那请问,这个尺寸究竟是多少,这个辐条又要加大到多少根?”


    这些具体的数字,文章中并没有写,因为是农具,需要真的下地实战之后,才能得到准确的数据,各个田野的情况和水源情况也不一样,所以,水车的辐条,尺寸什么的,并没有准确的答案。


    魏光仍旧没有回答,他此刻已经紧张的浑身汗如雨下,瞳孔震颤的到处瞟人,看了看林言璋,又看了看魏国公,最后看了一眼皇帝,风有川的坐姿,从一开始的半依靠,到现在的正坐,显然是也对他起了疑心了。


    极端的恐惧之下,魏光支支吾吾的吐露出一个数字:“七十……七十根?”


    尤辜雪笑了,魏光的心,就因为这一笑,而彻底死亡。


    他答错了。


    尤辜雪招招手,侍卫将水车挪到她的身边,她询问魏光:“您知道辐条在哪吗?”


    他颤颤巍巍的指在了正确的地方,尤辜雪像在哄幼儿园的宝宝一样,拍了一下手:“真棒,这次终于对了。”


    尤旬简直不忍直视,这还不如不夸,第一次觉得赞美之词,比辱骂更让人心塞。


    尤辜雪的手又摸了一下水车上,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您知道,这靠里,又有多少根小辐条吗?”


    魏光再一次语塞,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不上来,他对水车简直可以说是一概不知,又怎么可能会写得出这样的文章?


    皇帝眯起眼眸,将手中的玉串猛的摔在地上,玉串□□无裂,珠子到处乱飞,伴随着风有川的怒喝:“魏光!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怒喝,魏光的脊背发凉,他直接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余光撇见了魏国公,他赶忙上前去求救:“爷爷,爷爷你救救我,爷爷……爷爷,我不想死……”


    事情已然败露,魏国公就是再心疼孙子,也无济于事,魏家这么大,魏光再是长房长孙,那也不能让整个家族陪葬,况且,自周家之后,他也看得出来,皇帝要动世家了。


    更何况,如今他所有的命脉,都让这丫头攥的死死的,这让他如何救人?


    悲愤之下,魏国公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竟将魏光打的头晕目眩,半天没有爬起来。


    魏国公气急败坏:“逆子!”


    不理睬他们二人的独角戏,尤辜雪趁机机会,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文章,将它双手呈上:“陛下,这是宋鹤的文章,您一看便知,谁在抄袭?”


    钱福海赶忙上前,将宋鹤的文章拿了过来,魏光的文章在当时出彩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看过了,眼下再看一眼宋鹤的,确实如尤辜雪所言,谁在抄袭,一目了然。


    而林言璋则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宋鹤的文章已经被毁了吗?怎么还会在尤辜雪哪里?


    皇帝的脸色逐渐变红,抓着文章的手,也在用力,他不说话,朝臣也无人敢出声,都在等待他打落,半晌后,风有川的眸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魏光。


    “来人,魏光罪大恶极,拖下去,明日午时,斩首。”


    命令已下,魏光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他惊吓之余,又爬过去抱住了林言璋的大腿,哭嚎:“林相大人,你救救我,是你告诉我,宋鹤是一介平民,无权无势,这件事也无人知道的,是你说的,你救救我……”


    魏光临死前的攀咬,惊的林言璋后背冷汗直冒,他一改往日的文质彬彬的形象,努力的抽出自己的腿。


    “魏光!你胡说八道!我可是一国左相,如何能与你同流合污?”


    “林相。”风有川这才开始展示方才小太监呈上来的东西,“这是尤司执在狱中拿到的口供,六位主考官和你的门客卢阳,对你皆有指证,宋鹤之死和城中三家客栈失火,均与你指使,你该作何解释?”


    林言璋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浑身的血液凝固,他的膝盖狠狠的砸向地面,因为惧怕,他的瞳孔扩散:“陛……陛下……臣在朝为官数年,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话及此处,他又转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尤司执,你不能为了立功,而对那些人严刑拷打,威逼之下,什么供词要不到?”


    至此,尤辜雪算是知道这人到底有多无耻了,她都被气笑了:“林相大人,那些证人,我连他们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过。”


    林言璋倒也不急着反驳她,而是一副老忠臣被陷害的模样,垂泪擦拭:“尤司执心思缜密,用的是何方法得到的这些口供,老身真是不知道。”


    尤辜雪在自从来到这个大雎朝,真的,绿茶没有见到过几个,他女儿林枕月绝对算一个,本来觉得她已经够恶心的了,没想到啊,是得了他爹的真传。


    “林言璋!你是八二年的龙井吧?我……”


    “父皇。”眼看尤辜雪有了被激怒的征兆,风灵均立刻伸出了援助之手,“实不相瞒,这宋鹤的文章,是儿臣与尤司执合作才取得的,期间,倒是经历了几波刺杀,只是尤司执聪慧,让武阳领人去了反方向,本想引出细作,可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且尤司执的证词儿臣也先行看了,证词无误,且那些证人都像尤司执说的一样,并没有动刑。”


    太子都说话了,这证词看来可信度极高,风有川沉思期间,尤辜雪又抬脚踢了一下眼前哭的可怜的魏光:“你说呢?”


    这姑娘家,当庭之上踢男子的屁股,当真是……


    尤旬握着笏板的手,都快把它攥断了,臭丫头,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这羞耻之心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魏光被踢的一愣,泪眼婆娑中看向尤辜雪,似乎一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这个时候倘若将功折罪,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回陛下,罪臣有话要说。”


    魏光领悟倒是快,这急转而下的情况,倒是让在场的朝臣们有些措手不及,而林言璋则是头皮发麻,首次破了自己的儒雅的形象,尖声呐喊:“魏光!”


    魏光为了活命,显然不会理会他,魏家有意要放弃他,他现在只能自救。


    得了风有川的允许,魏光几乎是知无不言:“陛下,罪臣原先只知道我大雎朝科考一事,均由左相大人和礼部尚书曹大人负责,先前,罪臣也是愚笨,数次科考确实是没考中,也是在宋鹤考试的那一年,林相大人找到了我,让我行此事。”


    “你胡说八道!”林言璋气急败坏,再度破音。


    “我没有!”魏光眼下为了活命,什么都愿意说,“这件事,我爷爷也知道,是你通过我爷爷找到的我!”


    突然被提及的魏国公神情如遭雷击,反应过来后,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可也知道,这是唯一一个救他这个孙子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他倒是不能不试,他魏家子嗣单薄,这一辈,也就魏光最为出色,如何能不保他?


    就算不救他,魏光到底是出身魏家,他若是入了牢狱,不用打就什么都招了,魏家也不能逃脱,不如他主动说,还能有个将功折罪的可能。


    “陛下,是老臣愚钝。”魏国公在魏光期盼的眼神里蹲下身子行礼,“不瞒陛下,宋鹤的这个名额和文章,老臣是花了重金得来的。”


    “魏国公!”林言璋眼看他们呢一个个的其它于不顾,气的满面通红,上前一把揪住魏国公的领子,“你为何要诬陷我?”


    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二人撕扯在一起,像是打了起来的,朝臣们赶忙将人拉开,林言璋还是双目猩红,颤抖着身躯,嘴里一直在说自己冤枉。


    这种狗咬狗的场面,看的人属实是舒心。


    魏国公看到皇帝的眼中有了些许的不耐烦,他理了理被林言璋抓皱的袖子,铁了心的要护自己的孙子。


    “陛下,老臣教孙无方,有罪,愿意将我魏家的账簿奉上,是否有贿赂林相大人,一看便知。”


    这一出反转倒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皇帝在上方,以一个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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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的角度往下看去,漆黑的瞳仁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周家结束后,朝堂局势都分外紧张,若是贸然对魏家施以重刑罚,难免会引发不满。


    “传令下去,林言璋涉嫌扰乱科举案,从中谋取私利,押入大牢,林府上下所有门客以及幕僚,皆由尤司执掌手一个个的审,若证据确凿,生杀之权交由你,你依法查办即可。”


    尤辜雪拱手道:“是。”


    皇帝说到这,又看了一眼魏光,眼底厌恶之色明显,“魏国公行贿赂在前,念其年岁已高,降为县公,魏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流放崖州,无诏不得回城。”


    崖州?


    那可是最偏远的地方,天涯海角也莫过于此了,可魏光也不得不接受,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


    林言璋则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道道的命令颁布下来,他的脸色由灰变白,耳朵里嗡声一片,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


    考院的事情多到繁杂,科考还未整改之前,其实评卷工作倒也不算多繁琐,可自从实行了糊名誊录以后,燕熹发现,他带来的书,压根没有看的机会。


    燕熹从卯时评卷到酉时结束,总算能明白为何会学堂的教书先生,面红耳赤的跳脚,指着一些学生让其回家养猪。


    有些文章看了,他都觉得污了眼睛。


    等夜晚歇息的时候,余旧已经在房中等候多时了,看见燕熹后,给他满上了茶水。


    “东家,事情结束了。”余旧倒完茶水,立在一旁,讲述着白天的事,“魏国公被贬为县公,魏光流放崖州,至于林言璋,皇帝交给了四小姐彻查,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了。”


    燕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大仇得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反而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他之所以走到现在,凭借的都是对于林言璋的满腔恨意,现在事情快要了解了,他好像一时间没了方向。


    “外面可有什么风声?”


    “有。”说到这,余旧的眼角眉梢挂上了些笑意,“宋鹤得以清白,让那些寒门子弟的士气更加高涨了,来年的科考人数,足足添了一倍不止,四小姐的名声,也更响了。”


    燕熹垂眸轻笑了一声,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林言璋早就该毙命了,还费劲的去查什么罪证?


    他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可尤辜雪非说名声大于天,做事要讲证据,既然她那么喜欢查,索性就把这件事丢给了她。


    做官嘛,有功绩有名声才好立足。


    也算是他送她的一个立身于官场的机会。


    自此之后,相信也无人会觉得她一个女司执只是个花架子了。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余旧的声音把燕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询问道:“什么?”


    “四小姐抓到那六个主审官时,不着急审问,而是去了一趟林相府,除了气到了林言璋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在余旧看来,尤辜雪去林相府这一件事,完全是多余的,总归回来就是要审考官的,何苦非要跑那一趟?


    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燕熹疑惑道:“她去了林相府?”


    “是的。”


    余旧把尤辜雪在林相府里,是怎么怼林言璋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个干净,越说越发现不对劲,说到一半,他自己就停下了,恍然大悟。


    尤辜雪是在给燕熹出气。


    所以才会在一切都稳妥了后,主动去气一气林言璋,可没有想过林言璋居然想要用燕熹的秘密去威胁她,让尤辜雪反将了一军。


    燕熹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茶杯口,深邃的眉眼垂下,看不见其中的情绪,可余旧跟了他许久,细细分辨下能看得出来,他的唇角是带着弧度的。


    尤辜雪……


    “算她懂得知恩图报。”燕熹淡笑一声,随即又收起了笑意,摘下扳指,对着桌上的烛火眯起眼眸,声音陡然变冷,“你说,林言璋见了我,会是什么反应?”


    会害怕吗?


    烛火透过扳指,碧绿透彻,宛如幽深的湖底,而那扳指的内环上刻有一双慈祥的佛目,笑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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