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蔽日,天光掩去,朔风刺骨。临崖边,一个玫红衣裳的女人挑着剑,于火篝上反复炙烤,发出噼啪的响声。
温窈手脚被束捆,粗糙的麻绳紧紧缚在她颈间,绳子的另一端则捆在树干上,叫她动弹不得。
而另一面,柳瓷几乎是和她同种行态被束缚着。
两人的脚边各烧有一团篝火,火焰升腾燃烧,光色映在她们面上,其中木灰飞溅,只差毫厘便能轻易烧穿她们的衣袂。
“少夫人,”柳瓷偏脸躲开身侧的灼热,无奈道,“这就是您要与我谈的事吗?”
温窈垂着眼皮,免遭火光照射,闻言回道:“我却是有事要与你谈,只是眼下这般……我也始料未及。”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脱离祝家,柳瓷便是最好的导火索。
她不去问为何祝清衡唯独对柳瓷青眼有加,也不去问祝清衡为什么断她生路却愿意给柳瓷施展抱负的机会,她只需要以此为借口让祝清衡松口——
不过,这还要看柳瓷的手段。
“未必是始料未及。”沈清清将二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举剑在空中看了又看,才道,“就算我今日没有把你们绑在此处,温窈,你不也早就准备好了人,好让自己脱身吗?”
柳瓷虽是最接近最简单的法子,可并非万无一失,早在温窈前去追天塔那日,便布谋好了余下的事。
拍下塔内卖品的买客,都会是她的刀。
柳瓷呵呵道:“那与我何干呢,我同你素不相识,你二话不说便将我绑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昨日她的住处突然被毁,不得已暂住客栈,不想今日一早又有官兵围房,莫名其妙被带到这山上来。
她知道这里是大觉寺,便猜到了大概是谁的手笔。徐婵命她从祝清衡入手接近温窈,却未曾言明接近温窈的目的——就算徐婵手里有柳瓷的把柄,可她不能把宝全压在徐婵身上,总要为自己谋后路。
而祝清衡,尚且算一条。
“做什么?”沈清清挽剑于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到柳瓷面前,垂眼打量她一番,道,“你长得好生眼熟,你父母是何人?”
这她怎么知道。柳瓷皱眉,“与你何干。”
“你从九粟城逃难而来,落难青楼,”沈清清提剑用剑柄挑起她的下颌,狭眸睨着她的脸,“只因一副诗字,就能叫祝清衡花五十两赎你……”
他似是不解,“你说你的医术是传承生父,可就我所查,你在九粟城分明是孤女。”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这些都能查到?柳瓷眸光闪了闪,道:“如此只是为让患者信服,我虽是孤女,但在九粟城一直以行医为生,便是我编了个出生,也没有伤天害理、草菅人命,你又能将我如何呢?”
“这位柳姑娘,你大概还没看清你现在的境地,”沈清清不耐地皱了皱眉,“你是人质,在我手里,就不该再说谎话。”
柳瓷:“……”
“趁他们还没找来,我再问你,”沈清清道,“你有意接近祝清衡,是受谁指使?”
柳瓷不说话,沈清清冷哼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吐着蛇信幽幽地钻出他的袖口,黑溜溜的竖瞳一瞬不眨地盯着女人,仿佛鳞片都裹挟着阴毒之气。
“拿开!”柳瓷下意识往身后躲,可她被压捆在树上根本无路可逃,只能无力地偏过颈子,“快拿开啊!”
沈清清嗤笑道:“熟悉吗?”
柳瓷终于后知后觉这场绑架并非儿戏,面前的女人简直就是疯子!
她控制不住地腿脚蹬地,恐惧至极心中又迸发出一股遭人戏耍的愤怒,“你们做局耍我!”
“耍你的是徐婵,可不是我。”沈清清抬指逗了那蛇两下,五色蛇便通人性的缩回他袖中去,“她让你接近祝清衡,又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柳瓷怕蛇,此前在薄岑身死时见到这条蛇时她就是真的被吓得叫出了声,眼下惊惧交加,“她只说让我从祝清衡入手,然后接近温窈,但具体要做什么她压根没告诉我!”
沈清清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所言真假,随即又问:“十五日的义卖会请函,是她给你的?”
柳瓷胸口上下起伏,她本就是因徐婵的身份不得不做这些事,小命难保的时候自然一字不落地全抖了出来,“是。”
“那看来,你对你的身世一无所知。”沈清清长叹了口气,面上流露出几分无聊,“真没意思。”
柳瓷:“……”神经病吧!
“你是怎么从诏狱出来的?”温窈被绑在另一面,看不见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对话能听出个大概,“你绑我们,是要引祝清衡来?”
她对沈清清问柳瓷的那些话不感兴趣,至于徐婵,她隐约能猜出来对方的目的,眼下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
“我怎么出来的你不用管,”沈清清撇开眼,踱步转到温窈身边,“你不是要与那祝清衡和离吗,我帮你啊。”
温窈不由蹙眉,沈清清如今的性子几乎要和从前判若两人,过去只算得上孤僻,现在却甚至可以说,过于癫狂。
沈清清勾了勾唇,仿佛没有察觉温窈的神色,道:“不如你来猜猜,你的好夫君,过会儿是会选你还是选那位柳姑娘呢?”
温窈眉头皱得更深,“你疯了?”
她听出了沈清清的意思,是要祝清衡在她和柳瓷之间二选一,一个生,一个死。
“你想杀我不如直说,”柳瓷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她和祝清衡不过是一点同乡情谊,祝清衡同温窈可是夫妻,她气急,口不择言道,“我说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弄这么一出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温窈眉眼微沉,“小清,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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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窈已许久没这样叫过他了,沈清清恍惚一瞬,满不在意地抚了抚袖缘,“我又不会真叫你们谁去死,你是山家的孩子,我不会害你,至于柳姑娘……我也暂时不会杀她是了。”
不等被绑的两人再说什么,沈清清忽地眼神一凛,“来了。”
来人带了人手,脚步声十分嘈杂,其中真正会武的没有几个。沈清清握着剑越过三堆篝火,淡淡道:“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机会,你们两个可要好好利用了。”
他话音才落下,树林中便冲出不少衙役,如沈清清所愿,除了祝清衡,大觉寺方丈,甚至永平长公主,一个都不少。
沈清清红唇咧出一个笑,“好久不见呐。”
昏暗之中,沈清清涂抹了脂粉的面容在火光间若隐若现,犹如鬼魅。
祝清衡看清他的容貌,瞳孔登时缩紧。
沈清清……他不是被伏龙使抓进诏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大觉寺方丈上前道:“这位施主,大觉寺乃佛门重地,您与那两位施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将她二人掳绑于此?”
沈清清早在他们出现时便站在了树后,他手里有剑,无论是挑起火种,还是砍断绳索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而且——
“他手里有毒蛇,”祝清衡冷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沈清清笑,“紧张什么,只是我们旧友多年未见,想叙叙旧罢了。”
祝清衡视线扫过难以挣脱束缚的温窈和柳瓷,厉声道:“你拿她们的命做儿戏,沈清清,我看你是疯魔了!”
“我疯魔,我哪有你疯魔啊,”沈清清慢悠悠道,“祝清衡,当年长孙家灭门,是你告的密,对吗?”
崖前霎时一片静寂,风声呼啸如啼哭。
祝清衡苍白的声音响起,“你他爹的瞎说什么?!”
“这么多年,你们对这桩灭门案讳莫如深,是为什么?”
沈清清自问自答,“长孙秦纪为大兖民生穷极一生,是最为忠良之臣,你们却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毁了长孙家上下百余人口,多恶心啊。”
“是长孙秦纪惹了江湖上不该惹的人才让全家死于非命!”祝清衡反驳道,“和旁人没有关系,和我更没有关系!”
时越晚,冷风越峻。
被捆住的两个女人在寒风中衣着单薄,轻微发着颤。
“沈施主,”大觉寺方丈劝说道,“不论您有什么恩怨,至少先放了无辜的人……”
“少假惺惺的!”沈清清冷眼扫过与他对立而站的众人,“你们不敢说,我敢。”
“当年长孙秦纪奉旨变法,动了有些人的地位,杀长孙,不过是为了稳固长安和各方的势力,杀鸡儆猴。”
王公不敢杀,皇帝不敢杀,只有一个毫无背景的长孙氏被当做祭品,从此淹没在岁月风沙,成为人人口中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