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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失约海

作者:纯真假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的手劲儿很大,直接将他脸上扇红。


    起初在楼道里昏暗的感应灯下还不明显,但那层红印慢慢浮现出来,带着唇角一丝半缕的嫣红。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陈轩北毫无所觉,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但说出的话比刀子还剜心。


    叶青溪只觉得自作自受——她干什么去招惹一个疯子?怪只怪这疯子隐藏得太好,她先前只以为他是个古板的小装货。


    她咬紧下唇,努力抑制住颤抖。


    “有必要这样?看不惯的……就非得毁掉才行?”


    陈轩北正欲张口,但见后门有人牵着小狗进来,目光若有似无往这边投来,突然转了语气:“换个地方聊。”


    说完就往外走。


    叶青溪胸口不断起伏,站着不动。


    陈轩北回眸:“你平心而论,这些矛盾,不论今天站在这儿的人是否是我,是不是都会爆发?”


    她哑口无言,狠狠瞪着他。


    他似无所觉,依旧淡淡道:“遇到问题,不解决问题,难道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叶青溪,你胆子又变这么小了吗?”


    陈轩北站在单元门外,此时身姿似崖岸高峻,一把声音则冷得像是淬了冰。


    这人说话,总是冷不丁一针见血。仿佛万千种虚与委蛇的理由都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叶青溪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刑场英勇就义,闷头冲出去,与他擦肩而过,竟走到前头。


    陈轩北莫测的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


    他唇角微微一勾,顺势跟上,踩碎了一地花瓣,径自按开了遥控钥匙。看着对方瞧也不瞧他一眼,负气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弯腰钻入。


    启动车子,一路往平时不怎么走的西门开去。


    也不知何时,屏幕上音乐播放器突兀亮起,一段熟悉且悲伤的男声哼唱就这毫无预兆地流淌而出。


    “我试着忘记死心离别后的那一夜/却始终会浮现,


    废弃的承诺遗落在失约海另一面/季节在冬天……”[1]


    脸上犹带着尚未风干的泪痕,她下意识看过去,歌曲的名字一直停留在远处,黑底白字写着“失约海2.0”。


    前几天,她才从每日推荐里无意中听到,并顺手收藏了。


    奇怪,为什么每次跟他坐车时,总能听到自己喜欢的歌?


    两个人不论口味再相近,也不至于如此重合。更何况,他不像是会喜欢听流行歌曲的人。


    脑海中这个小小疑问转瞬即逝,她将头抵在窗户上,转头看向窗外。


    花瓣雨从天空中零星又缓慢地飘着。


    午后的天并没有因为一刻未停的大风而变得阴鸷。正相反,云层被吹了个一干二净。天色蓝得像一块纯净的幕布,晴朗得又好似添了一层鲜亮滤镜。


    叶青溪一任车经过减速带,微微颠簸。


    她不关心陈轩北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她也不在乎。


    她满心想着在停下来后能跟他好好分说清楚。


    哪怕以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把他赶走也行,事到如今,她再也没有跟他斗智斗勇的兴趣。


    ——他越界了。


    *


    这是一条不太一样的路。


    车一路向南,往海边驶去,却不是更为人熟知的曲春湾公园,而是靠西侧的渔港码头。


    在快到达码头停车场的十字路口,他忽然一打方向盘,往右转去。


    马路由此开始收窄,坡道向上延伸,两边的法国梧桐还不算高大,但已经出落得郁郁葱葱。


    先前热闹的人群不见,此处行人寥寥。


    叶青溪没来过这里,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她冷眼打量着外面景色,慢慢缓和着情绪。


    等到车经过一个弯道爬上半山腰时,副驾驶这一侧外面蓦然一空。


    占满眼前的是一片开阔水域,水面翻起星海,是克莱因蓝再加一点莫奈灰。


    这里的海边一个人也没有。


    尽头是一座小小的公交停车场。绕过碎石路,稍微调整一下车头,变成正对大海的方向。这一下坐在车前排,视线所及只剩下整面海,而这车,仿佛化身成了一条船。


    她低头打开手机地图,想看一眼具体是什么地方。


    “不用看了,这里是小湾村,雾岛西海岸,只剩这一片还没被开发。”


    陈轩北将车停稳,把音乐关上,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从中控储物盒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递给她。


    叶青溪不接。


    陈轩北的手在半空停顿少顷,收回来,径自将瓶盖拧开,又轻轻盖上一些,递给她。


    “不用装好心,我不喝。”


    她生硬地说。


    他便自己喝了一口,将水随意插在杯托里。


    这方寸之间,蓦然没了音乐和车子运行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过分。


    叶青溪憋闷得厉害,按到门把手上。


    “外面风很大。想感冒或被吹到偏头痛,你就下去。”


    “也总好过跟你单独呆在车里。”


    她毫不犹豫一把推开车门,往前走去。


    风将她满头长发吹乱,在耳边乱飞。她出来时只穿了件薄薄开衫,暖橘色的,质地稀疏。只好双手抱臂,迎着有些凉意的风看着眼前。


    他们在一处悬崖上。


    周边都是拆掉的房子散落的碎石。


    下方,海浪轻轻拍打着黑色礁石,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这里距离海面很远,但又好像很近,她忍不住想,如果跳下去,那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另一声关门声也传过来。


    她不耐烦地将长发别在耳后,隐隐感觉有一道视线始终黏在自己后背上。


    为了隔绝这道视线,她干脆掉过头去,恶狠狠与他对视。


    陈轩北双手插兜,站在距她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正以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转头时,他眼中那种奇异的情绪还未撤退完全,被她捕捉到了一个小尾巴。


    但她说不上来。


    他很快恢复了冷若冰霜:“我怎么感觉,你刚才好像很想跳下去。”


    “是啊,我不会水,跳下去就死了,一了百了。你和我都能图个清静。”


    “那你猜我会不会救你?”


    “那你猜我稀不稀罕?”


    陈轩北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她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继续眺望午后的海平面,就听他低低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叶青溪,你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你说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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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陈轩北,你不觉得你很过火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停了停,他道,“我是说……你母亲说的那些话,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大?”


    “那与你无关吧。”


    “可与你有关。”


    “你在跟我绕什么弯子呢,”叶青溪嗤笑,“我的事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你自己有心结过不去,遭殃的是我弟。”


    “你这哥哥当的,你干脆替他全方位代劳算了,从吃喝拉撒到走蹦跑跳,这样你弟永远都被都不会受伤,跟那玻璃罩子里的玫瑰花似的。”


    陈轩北这次没有反唇相讥,良久后,他才道:“有时候,你以为你握着一把剑,能保护自己,只伤害别人。但等你松开手就会发现,那剑并无剑柄,唯有剑身。”


    “你刺伤了别人,你同样也很疼。”


    这话本身就如一把剑,突的一下戳到她心底,令她惶然与他对视。


    陈轩北眼中毫无动容,只有纯粹的黑,他一瞬不瞬回看她:“你受伤了。”


    一个人,怎么能用这样冷漠的态度,说出这样直戳要害的话?


    她忽然有种在他眼中无处遁形的难堪与委屈,匆忙转开眼,假装认真观赏岸边被风吹得蜿蜒曲折的苍柏。眼眶有些许湿意,像是被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雾侵袭。


    来雾岛上大学前,高一暑假时,她第一次看到海。


    在港城。


    托弟弟的福。


    林幸香公司里组织旅游,原本是不打算带她的,理由是她得在家好好学习。但问题是,她过去有闲暇时,也从没有这样的机会跟林幸香出门旅游。


    多一个人就要多花一分钱。


    哪怕是食宿公司都包了,林幸香也不太情愿。


    直到叶青溪再三向她保证不会耽误学业,也会一路上都带好弟弟,不让她操心。


    海很漂亮,挖海货很有趣,大家在海边乐此不疲玩了一下午,结果弟弟还是出事了。


    非要从礁石上往下跳的时候,他没站稳,摔骨折了。


    林幸香自是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仿佛在她眼中,她这个姐姐才是导致弟弟受伤的罪魁祸首,甚至都不配活着。回去的路上鸡飞狗跳,林幸香已经作出决定,要把她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全扣光,用来填补弟弟的医药费和营养费。


    她麻木地听着。


    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安静地看着林幸香搂着弟弟,一个劲儿地轻声哄他,嘘寒问暖,看他脸色。


    她手里只有一个保温杯和杯盖。


    保温杯里的热水冒着袅袅白烟,杯盖里晾着的水还有点热。


    弟弟左腿疼得难受,在那嚷嚷:“妈妈,我渴,渴死了,我要喝汽水!”


    林幸香耐心得出奇:“受伤了喝什么汽水?水都快晾好了,让你姐吹吹。”


    说着瞪她一眼,“快点!”


    尽管翻来覆去的事实已经无数次验证了这一点,但是,要让一个女儿承认父母其实并不爱她这个事实,还是很痛苦。


    那意味着,世界上唯一且理所当然的依靠也变得十分脆弱。


    叶青溪用力眨眼,把大雾从眼中驱散。


    她耸耸鼻尖:“陈轩北,你知不知道你特别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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