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南……”
叶青溪呼吸发烫,带着沉沉酒气。
抓手机的时候,没拿稳,险些从指间滑落。她将手机屏幕一把按到身上,混乱中,语音连线即刻被挂掉。
对方很快又打过来,叶青溪眼前一片模糊,凭感觉接起。
这回她看见了陈轩南的脸。
对方神情焦急,周围光线不是很亮。只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翕。
她盯了一阵子,一直被高亢的耳鸣声占据的听觉逐渐恢复。
“……宝贝,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还在公司吗?你看着有点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浓的眉因为担忧而轻轻蹙在一起,灿若星子的眼眸中流露出她熟悉的关切与爱怜。
她轻轻呼出一口满是酒精的热气。
“陈轩南,我有点头晕。”声调仍然听不出半分异样,冷静清醒,口齿清晰,“喝了点商单的样酒,后劲有点大。你……”
镜头突然一晃,不小心照到他身后的人,随即又转回来。
叶青溪的后半段话突兀地卡了壳。
陈轩南着急道:“我怎么了?宝贝,是想让我去接你吗?”
像是不经意间,后面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再次入镜,带着隔岸观火、置之度外的神情淡淡瞥过来,与她直直对视上。
眼神中既无惊慌,也无闪避,甚至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提防。
——我们谈过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
“你对他不是认真的,对吧?”
那晚在星巴克,咖啡杯里热气袅袅上浮。
她将热巧克力捧在两手之间,听对面的男人开了口。
陈轩北边说边取出银丝眼镜,自顾自戴好。
那双比湖水还要深邃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凝视她,显得越发冰冷理性。
她静静看他:“你又知道了。”
“从你对待他的方式,不难看出。”陈轩北呷了一口咖啡,“我弟看着性格开朗活泼,实际上就是嘴上厉害点。家里从小就很宠他,他心理年龄一直偏小,还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在这方面,你教了他……很多。”
最后那句话,似是意味深长。
叶青溪没有细想,还在思索他前面的话。实际上,她竟然觉得陈轩北大部分都说的很对。很多时候,陈轩南确实是有点幼稚的。
“而你,”他突然毫不客气地说,“你跟他,正好相反。你表面看着乖,但内心很野。所以我说,你们不适合。”
“你跟他在一起,纯粹是在玩他。”
叶青溪猝不及防,心上遭到重重一锤,原本盯着咖啡的视线,猛然张皇看向他。
陈轩北似是早有预料,用几乎可以将人内心看穿的眼神回视过来:“你可以矢口否认,没关系。但是,你自己心里有多清楚,这段感情中你身处上位,有多优越。”
“你可以肆无忌惮跟他吵架、生气、发脾气,而从不担心他会离开你。或者说,你压根也不在乎,他要哄你自会倾尽全力。他要是离开了,你也乐得轻松,正好可以找下一个——”
“所以你不把他当回事,总是怂恿他做一些十分超越的事情,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比方说,在别人的房间里亲热,或者在他车里找刺激——”
说到此时,他停顿一下,微笑:“青溪小姐,你看我说的对吗?”
“你,监视我们?”叶青溪声音有一丝不稳。
“无意中发现一点点小小的蛛丝马迹,引出一些我个人的小小猜测,再跟着这些猜测,去找出一些可以佐证的事实,其实不算太难。”
陈轩北勾唇,打量着她,慢转动腕上的鳄鱼皮表带。玫瑰金边框与哑光灰色表盘同他这个人的气质一脉相承,显出一种低调又稳定的冷酷。
“我一向认为,不论他多想与你修成正果,强扭的瓜始终是不甜的。”
“既然你早就笃定想要分开,那便无所谓什么时候分开。只是小南这边,他陷得越久,受的打击就会越大。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分手,越快越好。没必要对彼此浪费感情。”
叶青溪双眼出神,缓了一阵,才无动于衷道:“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陈轩北彬彬有礼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一并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还有,你了解你弟确实不假,你怎么就确定,你这么了解我?”
叶青溪脸白如纸,贴在咖啡杯上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电视剧里演了上千遍的狗血桥段,没想到来的不是对方母亲,居然是对方的孪生哥哥。怎么,按照套路,你还要给我签一张成百上千万的支票作为补偿吗?”
陈轩北紧盯着她:“你想多了,我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看的很明白,你的眼睛在说,你也配。”
叶青溪霍然起身,按捺住终究没把手里的热巧克力泼到他脸上。
“你想说,就你这样的,还想拿我弟做提款机,趁早滚蛋吧。”
“你还打算跟我说,要是我不主动跟他分开,你早晚会跑到他面前,添油加醋地把我抹黑一通,照样让我们一拍两散。是不是?”
她的声音又冷又紧绷,克制着没有抬高。
气势随着她站起身来后,重新占领高位。
她轻笑了一声,笑容很美。
咖啡杯啪地一声被按到圆桌上,溅出少许液体。
马丁靴踩过地板上,干脆又利落。
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看着她一下靠过来,半身碎花裙拂过他膝盖和裤腿。
也幸好他们这桌靠在最角落里,才没有引来太多侧目。
叶青溪单手撑在沙发圆扶手一边,垂头看他时,柔顺的发丝蹭到他耳边,带来一股子甜得要命的奶油麝香。
陈轩北不由侧目,身体后倾,一时垂眸屏息。
外表越体面讲究的人,越介怀自己是否在外人面前足够体面。
见他不自在,叶青溪心中痛快,她低头用气声凑在他耳边反问:“陈轩北,你那么喜欢窥人隐私,有没有发现我跟你弟做的时候,最喜欢用什么姿势啊?”
“没关系,我告诉你啊。”她随意拨弄了一下他鬓间碎发,柔情似水,“女上位。”
他表情如常,但既不看她,也不说话。
叶青溪冷哼一声,后退一步,提了包转身就走:“你故意找我不痛快,你付账。”
“青溪小姐。”
他唤她:“这是你的答案?”
她没有回头。
听到他低低的一声:“请你,千万别后悔。”
*
“你来接我。”
此时此刻,她看着屏幕里陈轩南背后的那双清冷眼眸,直截了当地说。
“陈轩南,来公司接我。”她咬着字眼,半是撒娇,半是命令地重复一遍,“我不想晚上睡在这里。”
她硬撑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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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定位。
“知道了,你等着我啊。”陈轩南答。
叶青溪关了视频,伏案而睡。
白酒辛辣,味重,越便宜的越是如此。口粮酒再好,档次摆在这里,注定不会太好入口。她咽下去时眉头都不皱一下,但喝进去后,整个人轻飘飘懒洋洋的,除了晕眩之外,倒并不是很难受。
甚至连这种醉本身都是有点舒服的。
因为它剥夺了人的相当一部分感官,让注意力无法再集中。
所以她可以没有负担地任思绪乱飞。
也可以没有负担地随意想起很多事。
脑海中的画面,像多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跳转起来。
烈日高悬,有飞车摩托从街边一闪而过。
院子外面堆了一整排的自行车,将人行道整个占住。
叶青溪看到骤然变小了的自己,头皮因为麻花辫箍得过紧而隐隐发痛。她小小的身体站在一座四方大院里,面前是一座水泥灰的老式五层大楼。
她看到母亲在走廊中逐渐远去的背影,想喊她,喉咙里却一片滞涩。
高大壮硕的中年女人蓦然出现,拦在她前面,把唯一的门口结结实实地挡住。
“这里可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出去,快出去。”
“可我妈让我在这儿等的。”
“出去!谁都不行,你爱去哪等去哪等,但这里不行!”
呵斥声很响亮,她被吼得脖子一缩,心头一颤,往后退几步,退到了大街上。
那女人生怕她再进来,跟驱逐小鸡仔似的挥手赶她:“走远点!别站在这里!”
叶青溪看着车流不息的陌生街道,十分茫然。
她谁也不认识,哪里也不知道。因为身材太过矮小,甚至连那一排自行车在她眼中都显得过分高大。
害怕与恐慌如滔天潮水般突然灭顶而来。
——她不知道该去哪。
为了让自己感觉更真实踏实一点,她哆哆嗦嗦伸出手,摸着感受着水泥墙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干脆将瘦小的脊背整个儿贴上去。
在中年女人的逼视下,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更远处走着,一步一回头。
泪水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无声又惊慌地滑落,她连抹去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一种孤独的,被遗弃感。
从很多年以来就被铭刻于心,到很多年后一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所有人似乎都很忙,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处境。
她在那面灰色水泥墙的转角处蹲下,双手抱膝,无助地东张西望。煎熬着,期待着,自己可以从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状态中被拯救出来。
小时候第一次练习独自睡觉时,她实在睡不着,怕鬼,也怕黑。
母亲就曾安慰她说:“你可以闭上眼睛,专心数羊。只要你用心数,鬼就找不到你,你就是安全的。”
于是在走丢的那天,小小的她靠着冰冷的水泥墙,强迫自己闭上眼,带着哭腔小声数起了数:“1,2,3,4……”
朦胧间,叶青溪发现自己已经从写字楼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挨着路牙子上坐下。
天很黑,天色很冷,连路上的车都少了许多,远处商场的霓虹灯招牌也关掉许多。
她被冻得有点哆嗦,抱着膝,缩成一团。
昏昏沉沉地,数着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