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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二十八章

作者:江不在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羡予缓慢掀开丝云锦被悄声下床,赤足踩在地上,寂静无声。


    她绕过屏风到了外面。卧室外是用屏风隔的一间茶室,窗下摆了一张罗汉榻,榻上搁着一方小几。


    此时,那张小几上凭空出现了一只黄檀莲纹如意六角匣子。


    这是一扇支摘窗,还未关严,外面的人似乎怕惊动了主人,动作极其小心,窗扇向下放的速度十分缓慢。


    羡予忍住笑,捂着嘴踮脚挪到了罗汉榻边。晚风微凉,吹散了她方才思及父母时的失意与沉闷。


    深夜造访,又是走窗,除了他还有谁?


    仔细想想,这人真是很会翻窗。


    在窗扇合拢前,羡予半跪上罗汉榻,伸出一只手抵住了向内移动的窗页。


    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从窗边看到外面人露出的一截深蓝锦袍和黑色皂靴。


    窗外那人松了关窗的力道,似乎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这熟悉的声调,羡予压低了声音问:“程望之?”尾音上扬,透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嗯。”钟晰沉声应道,“生辰快乐。”


    窗户既不打开也不合上,两人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说话。


    羡予含笑答谢,看了一眼旁边雕刻精致的木匣,问他:“你给我送了什么?”


    她们自上元节后就没见过了,不到两个月,钟晰的礼物倒是没断过。葛亭春宴后,羡予还收到了一盆名贵的舒翠春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开叔父送进府的。


    “等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钟晰总是愿意答她这种随意的问题。


    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明天再看吧,夜里凉,别衣服都不披一件坐着。”


    羡予习惯了他总要嘱咐两句,“哦”了一声,两条腿都跪上罗汉榻,敲了敲窗框,“你怎么不白天来。”


    钟晰换了一种哀怨的语气,“我可没收到侯府的请帖。”


    羡予被他逗笑,想来他身份不同,收到了请帖也来不了,所以自己干脆没给他发。


    两人隔着半关的窗户聊了两句,羡予好奇他是怎么从窗外把这个匣子放到小几上的。


    窗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干净,掌心朝上。


    “端着。”钟晰讲解。


    那只手侧过来,做了一个放下的动作。“放下。”


    羡予惊奇:“你没进来吗?”


    钟晰再次叹了一口气,严肃教训道:“施羡予,你及笄了,不可以叫外男进自己的房间。”


    羡予委屈,羡予气愤,“啪”的一下关上了窗,“哼,没叫你!”


    钟晰闷笑,学着羡予也敲了敲窗框,“我走了,你早些睡。”


    羡予记着钟晰的嘱咐,去披了一件外袍回到罗汉榻上,打开了那只六角匣,在烛光下取出了里面的物品。


    是一只羊脂白玉并蒂莲花簪,花瓣层叠,细腻温润,似有波光流动。


    羡予转着那只簪子赏玩片刻,觉得果然很适合做及笄礼。


    刚想把簪子收回去,碰到匣子时,盛放玉簪的锦盒略有松动,这匣子竟然还有下层。


    羡予打开下一层,顿时瞪大了眼睛。


    里面是一只玉雕兔子!


    许是和玉簪用的同一块料子,玉兔的颜色和莲花相差无几,同样的通体洁白,触感温润。不同的是玉兔眼睛处镶嵌了两枚亮丽夺目的红宝石,栩栩如生。


    品相这样好的玉,光料子就已经价值不菲,何况两件玉雕都如此精美。


    羡予拿起那只沉重的玉兔,发现它的下面还压了一封简信:


    上元节没看到的兔子灯,今日补给你。愿岁岁安康,长乐欢喜。


    那只玉兔在烛光下显得质地润泽,仿佛真的在发光。


    -


    羡予重回秋阳山别院时走得很低调,容都里的人几日后才知晓,施大小姐又回秋阳山安养啦。


    这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闲话的一条罢了。


    听说了吗?左相府上想去镇国侯府给孙子说亲,媒人去了三趟,连施小姐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听说了吗?上元节事故后就哑巴了的孙家小子,昨天终于又能说话啦!开口第一句就是“施小姐是仙女吗?”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前日去了左相七十岁寿筵,据说温家二小姐也去了。说不定真能看见一家出了三代皇妃呢!


    这些消息都传不到秋阳山,最多就是高四来寻羡予时给她提一嘴。


    她俩剪了不少花枝来插瓶,羡予取出一支蔷薇在花瓶后比划,笑问高相宜:“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侍女说的。”高相宜干脆利落地剪掉多余的枝条,“我在府里闷着无趣,她们便会到处寻些乐子闲谈说与我听。”


    羡予放下手中的花枝,沉思片刻,这些八卦竟然都是口口相传吗?没人收集成册,编个《世说新语》类似的故事集?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好像发现行业蓝海一般,眼里闪烁着灵动的光,“没人做这些八卦小报吗?”


    “八卦?什么意思?”高相宜不解,“奇门八卦?”


    “不是。”羡予给她解释,八卦就是一些流言绯闻、道听途说,百姓感兴趣的,都可以叫八卦。


    高相宜反应过来了,“你说邸报?听说先帝时有人做过,内容大都是未公开的朝廷机事,捕风捉影,很快就被查抄了。听说江州富庶之地或许还有,但只印他们那块的消息。”


    “若是只写百姓民生、娱乐秘闻之类的呢?”


    高相宜闻言仔细回想,然后立刻转头看向羡予,没人做!那文心斋若是印小报,便是容都第一家,这可是大大的商机啊!


    她俩相视一笑,迅速把花瓶和一桌子残枝扫开,开始规划文心斋未来的宏伟蓝图。


    “文心斋隔壁那间空铺,我在上元节后干脆买下来了,如今刚好可以扩建,隔壁就用来印邸报。”


    “去年秋闱时认识的一些落榜秀才,还有秦氏兄弟的同窗们,总有一些缺钱,便雇他们来编写。”


    “先做一旬一期,若是能推广开来,日后两旬一期,还能流出一些空版位给酒楼戏班之类的,收费宣传。”


    ……


    她俩三言两语,越想越美,感觉容都第一书坊的名头就近在眼前,甚至问鼎大梁传媒业都指日可待。


    旋即,高相宜想起什么似的,小心地问:“不会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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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吧?”毕竟应该没人愿意自己家的秘事到处宣扬。


    羡予拍拍她的手示意对方安心,“上元节后,有许多人都猜测文心斋是镇国侯府的产业,但他们都不敢细查,就这么卡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刚好进可攻退可守。”


    说起这个,高相宜刚好想起前几日去文心斋取账本时,遇到了秦氏兄弟。


    秦文瀚那日的作揖是前所未有的真诚,纠结半晌才问道:“施小姐……真是镇国侯府的小姐吗?”


    高相宜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上元节羡予在文心斋附近救了那一批人,之后就有“文心斋是施小姐的店”之类的说法。但其实她俩都极少出现在文心斋外人的视线中,百姓们猜测几句也就过去了。


    秦氏兄弟可不同,他们都是在店里见过羡予和高四的,又和签了契约的掌柜伙计不一样,真往外透露两句,那她俩这“地下产业”直接被抬出水面了。


    高四摆出假笑:“秦公子,不相关的少打听。”


    一个多月后,文心斋旁边的流云报社就这么风风火火开了起来,第一期搜集了容都半个月来最劲爆刺激的各种八卦,配上文人的尖酸点评,堪称辛辣至极。


    第一期的《流云邸报》还是钟晰给羡予送到别院的。


    听说她俩办报的主意后,钟晰还问需不需要自己投资。


    羡予拒绝了,说如今一文钱没赚,万一把你的本金亏了,那她可十分过意不去。


    钟晰没说什么,任由两个小姑娘折腾。若是真亏损了,他再送两只金镯就行了。


    没想到,流云报一经面世,竟然引爆容都。


    一张一尺见方的纸,叠起来不过一本书的大小,轻便又好拿,太适合茶余饭后掏出来“品读”一二了。


    何况流云报汇集城东到城西最吸睛的故事,若是和人聊起竟全然不知,那你就过时了!


    城东王婆家的媳妇五年都没怀上孩子,王婆闹着要儿子去官府休妻,结果第二天见儿子从南风馆出来啊!编者评,没有孙子,但又赚一个儿子。


    南城那家醉仙楼的汤里有死老鼠,为了压下这事还装作是对街东兴楼雇人闹事,把客人打出去了!编者评:严查醉仙楼,疑似烹煮亲属。


    如今《流云邸报》第一期五天内接连加印,还是马上被抢购一空。


    羡予及时推出了订阅服务,一季一订,若是不方便到店来取,还可以让小童送到府上门房。


    钟晰卷起报纸轻轻敲羡予的肩膀,勾唇轻笑:“施大东家,你订的报纸送到了。”


    羡予从他手中结果报纸敲了回去,笑嗔一句:“烦人,你可是东家的东家。”


    她收起笑容,眼里有些许担忧,“你看了报纸吗?没写什么不该说的、得罪大官的吧?”前些日子在高四面前是故作镇定,若是真出事了,总不好一直拿镇国侯府的名号压人。


    钟晰自如地在羡予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前日在陛下案头也看到了你的《流云邸报》,估摸着也是闲时逗趣。”


    “多少士人一辈子都不能将自己的文章送到御书房,你一张报纸就做到了。放宽心,陛下都没说有何不可,你就不必再担心会得罪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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