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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

作者:江不在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乡试三年一次,各地秀才到容都和各州贡院参考,共考三场,八月初九、十二、十五各一场。


    这段时间秦氏兄弟很是热心地向周围人推荐了文心斋,这让文心斋拥有了一批相对稳定的客人,大多都为来赶考的学子。


    一来二去,羡予和高相宜都认识了好些秀才,高相宜甚至拉着羡予猜这些人谁会中榜。


    秋闱期间文心斋没什么客人,高相宜便去镇国侯府看羡予继续修《玉门朔风传》的第二册。


    她本是想回秋阳山别院,镇国候夫妇哪里愿意。羡予不忍两位长辈担心,便一直留在容都,叔母以羡予还在养病为由,替她挡了所有交际,但羡予还是琢磨着这病也不能养一辈子,还是哪天跑路的好。


    于是两位姑娘便在羡予的小院里,靠在一起懒洋洋地晒太阳,顺便改改稿子。


    阳光太温暖,高相宜不一会儿就困了,嘟囔着:“和你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用想,真好。”


    -


    这天,高四小姐照例驾临小院,带来了一个小书箱。


    刚跨进院子她便开始喊人了:“羡予!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羡予和她在院中石桌上把书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叠放整齐的信件。


    有些还留着信封,有些没有,用的都是各色花笺,但都有些陈旧泛黄。看起来像十几年前高门小姐们闺中往来的书信。


    羡予向高相宜投去疑惑的目光,这是谁的旧信?拿来给我看不好吧?


    高相宜翻了翻书箱内的几十封花笺信纸,垂眸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娘收到的——我亲娘。”


    羡予知道,高四小姐生在朱门绣户,家中也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


    高府簪缨门第,相宜的父亲、如今任鸿胪寺少卿的高留良大人却是生性风流。


    她亲娘和高留良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但她嫁进来时高大人就有四五房小妾,没人问过她娘的意思。家宅斗争让她筋疲力尽,生下一儿一女后,她更是每日郁郁不宁,在小女儿一岁时便撒手人寰。


    她死了,姻亲关系却断不得,母家又送来了妹妹做高大人的续弦。继夫人有了自己的子女,和高相宜相处颇为冷淡,高相宜仍旧叫她“母亲”,私下里却是认为自己是和哥哥相依为命的。


    思及往事,高相宜沉郁一瞬,但很快就一扫阴霾,欢快道:“你猜是谁给我娘写的信?”


    她这么问着,其实手上已经快速展开一张花笺到羡予面前了。


    纸上一手簪花小楷,工整秀丽,仿佛还能闻到十余年前的墨香和主人身上的淡雅香味。信尾署名,章怜秋。


    羡予愣住了,这是她母亲的名字。


    虽然她从未见过“母亲”,也没有相处的记忆,但这许多年也听叔父叔母谈起过。


    长辈总怕她想起过往伤神所以并不多说,但今日见到“母亲”十多年前的字迹,羡予竟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沉闷的钝痛。


    羡予想伸手去摸摸那张纸,触碰一下那个名字,却见对面的高相宜手忙脚乱地把信放回书箱,又一脸歉疚地给她递来怀里的手帕。


    一滴圆润的水珠砸在了桌面,羡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们素未谋面,却又血脉相连。


    羡予吸吸鼻子,笑着说:“没事,我没事。我高兴呢,我还没见过她的信。”


    高相宜坐到羡予这一侧来,两个年幼丧母的小女孩互相依偎着安慰对方,如同十余年前她们的母亲。


    高相宜故意逗她开心,“你看缘分多妙啊,咱们俩还是认识了,还成了这么好的朋友,只是晚了十年而已。”


    羡予扑哧一笑,应和道:“是是,我现在还不是要看你写的东西。”像我们的母亲一样。


    她们都默契地避免说出死亡和离去这样的字眼,拆了几封信交换着看。


    这一箱几十封书信,全是两位小姐尚未出阁时,羡予的母亲写给相宜母亲的。


    后来,这些年少时青春活泼的文字,陪着相宜的母亲,在家宅内的阴暗纠葛里,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再后来,曾经的少女都成了家,与闺中密友的联系便渐渐淡了——时间总在推着人走,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气氛难免沉闷,高相宜是姐姐,她怕羡予难过,也是为了哄着自己,看到有趣的地方还指给羡予瞧。她故作抱怨:“西市那家醉仙楼竟然十多年前就不好吃,那怎么还能开到今天的?”


    读着读着,两人又都沉默地流起泪来。


    好半晌,两人才整理好心情和表情。羡予开口说话时声音还是有点闷闷的:“我这儿……咳,应该没有你母亲寄来的信。”可能是叔母收起来了,也可能五年前就随棺烧掉了。


    “没关系。”高相宜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也是昨日闲来整理旧物才发现的,今日便急匆匆寻你来了不是?若是我昨天不进库房,怕是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呢。”


    两人把花笺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按原样放回书箱,高相宜拍拍盖子,轻快道:“这都留给你了,也算物归原主。”


    见高相宜冲自己眨眼睛,羡予轻轻笑了一下,她知道这是留给自己的安慰和寄托。


    羡予单手撑着下巴看向高相宜,对方很明显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又红又肿,怎么看都是强撑笑颜。


    她长长的叹了一句:“缘之一字,果真玄妙。我们依旧在交换对方的文字。”


    高相宜做出持笔的动作,哈哈一笑:“其实这也是我写话本的原因。”


    她手指在桌面上写出“吕肆”二字,低声道:“我想要我的声音被记录下来、流传下去,不管以什么方式。否则就像这些信纸一样,十多年暗无天日,可能某天一把火一烧,什么都留不下来。”


    所以要写故事。


    她转过头看着羡予,真心道:“谢谢你。”帮我印出我的故事。


    羡予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高相宜的背,“也谢谢你。”给我漫无目的的生活里带来一点平静的意义。


    -


    桂花盛开时,也就到了桂榜发布的日子,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文瀚和秦安元俩兄弟竟然都考上了,欢天喜地地来文心斋报喜。


    容都今年乡试榜上一百六十人,秦安元排九十八位,秦文瀚更是了不得,他是今年的第六名亚魁。


    照理来说,得中举人后便是拥有了做官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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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秦氏兄弟二人都拒绝了吏部拣选。因为只是考中举人入职大多会被分往其他地区做县令或者主簿,也就意味着远离容都了。


    羡予和高四将二人引到旁边茶馆,如今这两位都是有正经功名的士人,可得正经一些了。


    小二上完茶水后离开,秦文瀚这才开口,话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我和安元弟都叫人回乡报喜了,想着得了文心斋善心机缘,一定要再谢过二位小姐和程公子。”


    羡予轻抿一口茶水,微笑回话,想着程望之什么也没干又白得一人情,真是便宜他了。


    高相宜热心地问秦氏兄弟将来作何打算。


    秦安元笑答:“我们打算先留在容都,到国子监继续读书。文瀚兄打算明年便去春闱试试,我没那个能力,再学两年。”


    兄弟二人谈及未来和学业,喜上眉梢,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羡予这才知道其实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只是从小在乡里一起长大又在同一个私塾,关系比亲兄弟不遑多让。


    两人在宝庆街租了一间小宅暂做落脚,离柳叶街不远。


    说到这儿,秦文瀚收紧了下巴,略有些尴尬地问:“不知小姐们可否问问东家,文心斋是否还需要帮工呢?”


    其实这事儿羡予两人现在就能做主,高相宜看向羡予,两人还没回话,便听秦文瀚接着道:“不做长工也可,像上回活动的零散琐事都能叫我兄弟俩。”


    羡予能理解寒门出身的学子,容都开销可不便宜,他俩都不做官,虽是举人也没有朝廷的俸禄可领。平日还要去国子监读书,一个月才休两天,想找长工都没地方。


    这也是尴尬的地方,若是在偏远一点的乡里,一个举人的地位可高不少,说不定县令都要礼让三分。但他们既然选择留在容都,又无家世背景,这点身份可不够看的。


    两人能考上举人就说明不是愚笨的,看两位小姐和那天出现的程公子就能知道,这家书坊的主人非富即贵,所以一直礼让有加。


    羡予十分善解人意地并不多问,只称回去问过兄长,请二位明日来文心斋便知。


    转过一日,羡予客气地告诉秦氏兄弟,可以来文心斋帮工。


    她亲自带着二人转了转文心斋,边走边介绍:“我们这儿比较清闲,刻书作坊也没开,只是最近要把库房理理,把书晒晒,便无其他了,所以一个月来两三回就行。”


    她很愿意做这个人情。秦文瀚毕竟是乡试第六,这成绩日后免不了入朝为官的,多一份交情,镇国侯府就多一份人脉。


    “工期二位待会儿和掌柜商量便是,工钱半月结。闲时二位也能看看书,别损坏就是了。”羡予回头朝秦氏兄弟温和地笑道:“咱们这儿的书肯定不如国子监藏书整齐全面,好歹随看随取,方便些。”


    秦氏兄弟面上皆是一喜,连连道谢。


    羡予轻飘飘一挥手,“不拘这些礼,兄长说了,二位都是心诚之人,愿与二位结个善缘。”


    今日高四被羡予勒令在家改文,所以只有羡予临时为了这事出门了一趟。


    待她离去后,秦文瀚还站在门边望着羡予马车驶离的方向,被秦安元在背后狠狠拍了一巴掌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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