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店家惊慌失措的喊叫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吓得向后跌坐在地,紧接着又立刻朝前叩拜:“饶命啊饶命,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我。”
“白僵尸。”池楚浠道。
景序昭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将外面街道上的一群僵尸劈个粉碎。
有朦胧月光照耀的街上,站着一排排双手前伸的人影,能看出他们个个都骨瘦如柴,约莫有二三十人。
那些尸臭味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白蓉绒的侍卫们几乎吓破了胆,个个拔刀时手都在颤抖,没人敢向前一步。
“饶命……饶命啊。”
店家还不停地朝门外磕头。
池楚浠悄悄握了一下景序昭的手腕,道:“阿兄,先别动手,他们已经是尸体了,不可能伤人。”
景序昭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季沐风浑身直冒冷汗,不由得抓紧了白蓉绒的手。
白蓉绒眉头皱起,对身边的侍卫们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不必惧怕,眼下必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都给我拿好刀站稳了,不许抖!”
侍卫们应着是,但没有一个人心里不发虚。
忽然,从僵尸中走出一个人来,他缓步朝邸舍大门靠近。
景序昭将池楚浠揽至身后。
“何人故弄玄虚?”景序昭提刀威胁质问。
那人终于走上前来,他的面容在景序昭眼里更为清晰,正是傍晚在十字路口发糖的阿翁。
“是你。”景序昭把刀暂时往回收了两分:“为何装神弄鬼出来吓人?”
阿翁忽地跪在景序昭面前,随着他一个手势,身后的几十具僵尸也纷纷跪下,都朝着景序昭的方向。
阿翁领着僵尸们一起跪在地上磕头。
“求官爷为丹水灾民做主!”
“求官爷可怜可怜还活着的人,这些死了的没处安葬就算了,我一介老头子,也是快死了的,也不为自己求什么,但这里还有年轻人,还有许多孩子们。”
阿翁又磕了一个。
他指着身后的僵尸道:“这些人死了,但他们的子孙还活着,我领着他们来给你们磕头,为孩子们求一条活路。”
白蓉绒上前道:“你还想怎么求,朝廷不是已经赈灾了吗,据说每日都有往丹水派赈灾粮。”
景序昭收起刀,双手去扶阿翁:“起来说话。”
阿翁牢牢跪在地上:“让我跪着吧,是老头子要求你们,应该跪着。”
景序昭道:“可是赈灾粮不够?”
阿翁说话间已带了哭腔:“粮食隔三差五发一次,每家每户领取的口粮少得可怜,好多人都是活活饿死的。”
池楚浠还记得灾民们手里拿着的粮袋,袋子倒是挺大,可看起来却是瘪的。
“丹水今年受灾,没有收成,大水冲了下游,绒宁那边的百姓也受牵连,不少人北上,我也是被迫迁来的,可不曾想到了这边领的救济粮也不够。”
白蓉绒道:“据我所知,朝廷只拨了给丹水的粮,并未将绒宁百姓算在内,具体的事还得问沙洲刺史。”
景序昭再次去扶阿翁:“起来吧老人家,我会将此事告知朝廷。”
景序昭力气比阿翁大,硬是将他扶了起来。
阿翁道:“我们这些老头子死了就算了,可孩子们还小,多可惜啊。”
景序昭道:“无论是何原因,朝廷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快将这些白僵尸都撤了吧,别吓着附近的百姓。”
阿翁含泪点头。
“阿翁请慢。”池楚浠道,“宝田宝山二人的赶尸术可是跟你学的?”
阿翁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那两兄弟,他道:“是,我曾让他们帮忙赶尸,送亡人回家。”
“他们二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池楚浠道:“没事,他们挺好的,您先把白僵尸撤了吧,灾民一事景大人会上报朝廷。”
阿翁嘴里小声地吹着哨子,白僵尸们就齐刷刷地起身朝同一个方向跳去。
坐在地上的店家也渐渐回过神来,他赶紧重新点上蜡烛,让店内充满了光明。
趁着白蓉绒他们都回房间后,池楚浠悄悄从后门出了邸舍。
景序昭随之跟上她的脚步。
阿翁还未走远。
“阿翁请留步。”池楚浠小跑上前。
“我想跟阿翁请教一件事。”
“小娘子请说。”
“要让尸体行走可是需要利用蛊虫?”
阿翁点点头:“是,将蛊虫放置在尸体的关节处,赶尸人可操控蛊虫让尸体行走跳跃。”
池楚浠掏出竹筒,将里面的东西递给他看:“阿翁可认得这是什么,是蛊虫么?”
阿翁凑近了去看,景序昭把手中提着的灯笼拿近给他照明。
“这……是蛊虫。”阿翁皱着眉头道,“不过这好像不是毒物,只是普通的蛊。”
池楚浠怔了怔:“普通的蛊……”
阿翁再次仔细看了几遍,甚至伸手碰了碰小虫的背脊,确定道:“是没毒,但具体是哪一种蛊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养一些赶尸蛊,平时替人家运运尸体,并不善巫蛊之道。”
“在东边有个慕容家,慕容执的夫人擅长此道,小娘子可以过去问问,不远。”
“多谢阿翁告知。”
回去时,景序昭提着灯照亮前路。
夜里的丹水街道上很是清冷,风是冷冽的,吹在脸上让人感到生疼。
池楚浠忍不住用手掌搓了搓两边脸颊。
景序昭道:“不必心急,既然两年后重查此案,那我们一定要有耐心,先去了慕容家再说。”
池楚浠嗯了一声。
第二日三队人马各自启程,余县尉带着不良人回公廨。
池楚浠和景序昭走了一段路又和白蓉绒他们碰上。
景序昭附在池楚浠耳边道:“去往沙洲方向的就这一条大路,只好忍一忍了。”
池楚浠看了景序昭一眼,扯了扯缰绳操控着马儿前行。
越是靠近沙洲路过的商队就越多,沙洲是一个较大的商队集散地。
在来来往往的队伍中,有一对母女格外显眼。
女孩约莫十六岁,看起来和池楚浠差不多,她体型较为瘦弱,但模样却生得漂亮,脸上有涂抹脂粉的痕迹,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容色。
路过的人免不了会多看她几眼,但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眼神,只是笑着望向自己身旁的妇人。
“阿娘,歇歇吧。”少女道。
妇人笑吟吟地握着女儿的手:“好,歇歇。”
“喝水,吃点东西。”妇人把包袱里的食物和水都递给少女。
“阿娘吃,我不饿。”少女又把东西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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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妇人无奈地把东西分成两份,但自己那份干粮少得可怜。
少女摇摇水壶,水也没剩多少了,她一口没喝,硬把水壶塞进阿娘怀里。
池楚浠一直看着这一幕,心中颇有些动容。
是什么重要的事令两个女人一定要出门,连食物和水都不够却还要前行。
景序昭见她看得认真,抛了一壶水过来。
池楚浠会意,让马慢慢走过去,弯腰递出水壶:“给你们,我们有多的。”
少女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来,她没有去接水壶,反而盯着池楚浠的面容看了许久,眼中有明显的羡慕。
妇人赶紧起身道谢,接过水壶后想去包袱里拿钱。
池楚浠道:“不必了,水我们多的是。”
妇人再次弯腰致谢:“多谢小娘子了。”
她拍拍旁边的少女:“晚吟,还不谢谢。”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眼中尽是真诚:“多谢小娘子。”
池楚浠看着她笑了笑:“晚吟么,名字好听。”
少女也笑了:“宋晚吟。”
“池楚浠。”
说完,池楚浠调转马头随景序昭继续前行。
少女痴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
“阿娘,我头晕。”
妇人扶着她坐下,柔声道:“多歇歇,喝水。”
没多久,池楚浠便和白蓉绒他们分路了,池楚浠他们去往慕容家,白蓉绒他们前往沙洲腹地。
两人走上了一条小路,两匹马儿并行。
景序昭道:“你说的那种铡草料的铡刀长安的确有售,这件事流传挺广,是白蓉绒画的铡刀制作图纸,工匠照着打的,图纸交由公主敬献给了圣人。”
景序昭侧目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在长安时没有听说?”
“嗯。”池楚浠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在长安的两年里只一心想着要做乖巧懂事的娘子,将来好嫁给意中人过一辈子,为夫君洗手作羹汤,料理他家中的一切琐事。
那两年里她只知道自己要嫁给季沐风,要做他的娘子,别的也不会去过问。
就连季沐风在外与白娘子等朋友交好的事她也不会多嘴去问,真正做到了温柔贴心,像所有已嫁做人妇的女子学习。
那两年即便是知道景序昭也在长安,她也从未去找过他,因为她深知不可与别的男人私下来往,这会对季沐风的名声有损。
可惜……
池楚浠忽地笑了:“从前待在长安做安分的闺阁女子,是我糊涂了,原来你们都是喜欢聪明有才学又声名远播的小娘子。”
景序昭忽地扯了池楚浠的缰绳一把,让她的马儿与自己的马靠近。
“我说什么了,你要如此误会我。”景序昭干脆直接扯住池楚浠那边的缰绳,让两匹马儿挨得更近,“白娘子纵使有些非同寻常的见识,但她不如你有咏絮之才、兰心蕙质、颖悟绝伦、秀外慧中。”
池楚浠被逗得噗呲一笑,一把夺回缰绳,策马跑开:“谁让你这般夸我。”
景序昭策马跟上,大声道:“我还夸少了,你可知你身上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品质?”
池楚浠迎着风问:“是什么?”
景序昭朗声道:“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池楚浠听了久久不能回神。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