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越拿了卷宗一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个学生平日里老是拉帮结派欺负另外一个学生，被欺负的学生反击导致的斗殴。
“颜参军啊。”谢参军颤颤巍巍从外面走了进来。
颜清越急忙去扶。
“您老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往这边跑？”
“老了也要多动动嘛！”颜参军坐了下来，“刚刚府尹交给你的卷宗你可看过了？”
“看过了，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
“你说的没错，是常有的事，但是不好断啊。”谢参军感叹，“破案容易断案难。破案只求一个真相，断案断的却是正道公理，是非黑白。”
“难道这事有什么隐情？”
“你见一见那几位学生就明白了，这三人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日了。这次不过是遇到了硬茬子，这才吃了一次亏。你怎么想？”
“杀人也好打人也罢都是要分情况的，自然是据实而断。”
谢参军点头：“你明白就好。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颜清越扶着他出门。
“也别太劳累了，我瞧着您这段时日到了天快黑才走，早上也是很早就到，睡那么一会儿能够吗？”
“这就是年轻人说的话了。”谢参军摇头，“我们岁数大的人觉少，想睡都睡不着哇，我也没事，就在值房里看看书，喝喝茶，也比躺在床上有意思啊。”
送走了谢参军，颜清越立即让人去叫了四名涉案的学生过来。
四名学生就在附近，不过片刻就被带到了大堂。
颜清越坐在堂上，也不等他们行礼就开始嘲讽。
“本官瞧着你们岁数不小啊，要是大街上碰见了，本官还得叫你们一声兄台。”
几人被臊的满脸通红。
“学生纪书、吴永、康志平，就是你们三人称自己被钱阳打了吗？”
“是。”
“那你们是起了什么矛盾，才会动手呢？”
三人中为首者说道：“是钱阳开不起玩笑，说笑两句就突然打人。”
“嗯？好，那你说清楚，是何时何地，说了什么玩笑话，一个字都不要少。”
那人慌乱了一瞬：“就前日，在学堂，我们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那人声音越发小了。
“就是普通玩笑……”
“听不懂吗？本官让你把当时的话复述一遍。”
那人嘴唇动了动：“记不清了。”
“好，你说是记不清了。钱阳，那你呢？你是不是在前日于学堂打了他们。”
钱阳一直没抬头，回答却很是干脆利落：“是。”
“为何？”
“因为他们打我，我不得已才还手。”
“有证据吗？”
钱阳抬起头：“学生身上还有伤痕。”
“脱了让本官看一看。”
钱阳迟疑了一二，伸手解开衣带，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颜清越是懂验伤的。
被拳头打的，鞭子抽的……陈旧伤，新伤……大大小小加起来四十余处。
“都是他们打的？”
“是。”
“你们三人，可有辩驳？”
几人异口同声：“我们没有打人！”
“那他的伤是哪儿来的？”
“这谁知道，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颜清越笑了一下：“你们让本官很为难啊。你们自己看看，供词不完整，也没有有力的证据，怎么能证明他是无缘无故打你们的？他有病吗？莫名其妙会对三个人同时出手？”
“同窗都看见了！”
颜清越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是啊，同窗都看见了！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本官立即让人把那些学生都叫过来，一个个问，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
这转折让三人不由心里一跳。
“但是什么……”
“但是你们要记清楚，‘诸诬告人者，各反坐。’若是他并不是无缘无故殴打你们，也算是你们诬告。”
三人不满，大呼出声：“怎能如此！”
“质疑朝廷的律法？”颜清越骤然变色，一拍惊堂木，“你们是哪家的！连朝廷的律法都敢质疑！”
这帽子扣得极大，三人不过普通纨绔，一下慌了神。
“我们不告了不告了……”
颜清越一点也不肯放过。
“不告就是心虚！”她手一挥，“曲乐，立即传他们的同窗和夫子来作证！”
“然后我就用同样的办法吓住了那个夫子和那些学生，让他们说了实话！然后呢就按照律判了，那三人新帐旧帐一起算，徒两年，钱阳是无辜的，就直接放了。”颜清越拉着陆行说着今日的事情。
陆行对这几个人的父亲有些印象。
“子肖其父。”
“我就猜到了他们家里的门第高，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没人收拾他们。”颜清越一脸无畏。
陆行笑了：“不怕他们报复你？”
“我现在可是吃软饭的。”颜清越眨眨眼，“到时候让公主给我出头。”
这话让陆行有些许的郁闷。
“肃王殿下就不能帮你出头？”
颜清越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当然也行，好弟弟~”
原本亲吻很甜蜜，但是对方故意叫他弟弟的语气实在是像极了陆舒……
陆行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不准这样叫。”
“为什么？我可是你姐夫！”
陆行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我真叫你姐夫？”
是有点怪怪的……
颜清越捂住嘴巴。
“小舅子不可以啵姐夫的嘴。”
陆行哪里有她那样放的开，脑子里一下窜出昨晚的事情，脸都红透了。
“口无遮拦的……”
颜清越坏笑，放下手。
“现在没有遮拦了，快亲亲我！”
男人再怎么也不能怂成这样，陆行自然是听话地亲了亲。
“不能再闹了。”他将人抱着坐在他的腿上，“也不怕别人说你。”
今日他在亲王府都听见下面的人说那些话了……
什么公主生猛？
颜清越搂着他的脖子。
“感觉毁坏了公主的名誉。”
“她还有什么名誉，传出这样的事，大家都觉得果然如此。”
“说到公主……”颜清越还是哦有些担心的，“也没有听见她传回消息。”
陆行太了解陆舒的行事风格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一下被她算计的人……”
“话说，感觉雁姐姐这次的行动就有些奇怪。她不是爱冒险的人，咱们的边防也没有到那种需要一千打五万的地步吧？”
“多半是她们俩有什么计划。”陆行摇头，“她的想法没人能看透，而且还有个叶军师……”
“叶军师就是那个为难雁姐姐的男的是不是！”颜清越一下弓起背。
“是，你担心什么？他连武功都不会还能欺负得了薛娘子？”
颜清越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薛雁不仅武功好，脑子也灵活。
“我这不是想她嘛……”颜清越瘪瘪嘴，“爹娘和她都没和我回信啊……”
陆行也奇怪这事儿。
下头的人都说信送到了，却不见回音。
“你没告诉你爹娘你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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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吧？”
“没呀，我不想被他们牵扯进来，只说我过得挺好，让他们放心。”颜清越掐了掐手指，“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父母和子女能生多大气？等事情解决了，你好好和他们说说，这事儿也就算翻篇了。”
颜清越埋在他的的胸口。
“你可不知道，我爹娘在我婚事上很执着的……柳自然的事他们不一定松口。”
陆行想法还是简单。
“或许他们只是觉得柳自然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毕竟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陆行喉咙动了动，“他们满意我……就不会那样执着了。”
颜清越故意道：“那他们不满意呢？怎么办呀？”
陆行不懂这些，只知道凭借直觉做事。
“不满意哪里就改，他们再挑剔也是为你，若是不满意定然也是我做得不够好。”
漆黑的双眸里是沉甸甸的认真。
颜清越心里只觉得很甜，吧唧一口亲在他的鼻子上。
“我觉得你很好。”
虽然不知道皇帝今年为何兴起，要在七夕这个日子大摆曲江宴，但是下面的人还是把宴会办得妥妥贴贴。
因为本朝一直崇尚节俭，现场倒是没有太多奢靡的装饰，而是就地取材，以应季的花木为饰，多风雅而少奢靡。
因为“公主”来不了，作为驸马的颜清越还是被颜子光等人拉在一起坐。
今日罕见，连向来不参加这些场合的百里弗都来了！
只有一点，颜子光面色一直很臭。
这倒是不意外，毕竟他一直这样。
可是今日……连郑观澜都黑着脸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颜清越悄悄扯了扯何素，指了指郑观澜，以口型问道：“这是怎么了？”
何素摇头：“我这些日子都在玩儿呢，也没和他在一处。”
“其实……”百里弗压低了声音，“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
武原凑近：“怎么了？怎么了？”
“我去大理寺找闻仵作，看见二人吵架。”
另外三人同时摇头。
“不可能是为这个，他们俩天天吵。”颜清越每次见到二人同时出现就一定是争锋相对。
另外二人点头：“你头次见啊？”
百里弗有些意外：“闻娘子脾气挺好的啊。”
颜清越下了结论。
“这就是八字不合。说来，怎么没看见闻娘子呀？”
“镇国公府。”郑观澜冷不丁冒了一句。
刚刚还在背后议论的四人瞬间坐好。
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百里弗有些呆：“你怎么知道啊？”
郑观澜眼神一飘。
“路过看见的。”
“天天路过。”颜子光今日的攻击性强到不可思议，如同疯狗。
要知道，平时他从来不会主动和郑观澜起冲突的。
郑观澜冷笑：“发疯。”
“你说谁呢！”
“谁应声说谁。”
颜子光眯了眯眼睛。
“原来还不知道郑六郎有迁怒他人的习惯呢。”
“我迁怒谁了？！”
郑观澜少见高声吼人。
何素急忙拉架。
“你们冷静一点，这是陛下的宴会！等会儿陛下就要出来了！”
二人这才扭过头去，不再做声。
“陛下到——”
内侍拖长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
前方，帝后带着太子和诸皇子皇女缓步而出。
陆行就在太子身侧，很是扎眼，颜清越一眼就看到了他。
二人隔着人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戏，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