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越抱着一匹绸布,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
这里是昌乐坊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是矮小的房屋,后面还有一大片农田。
前面应该就是夏家。
巷子口有一棵树冠庞大的树,树下聚着一群正在纳鞋底的妇人。
这样俊俏的小郎君站在那里,都不由看了过来。
颜清越走上前,彬彬有礼作了个揖。
“各位姐姐,在下想打听个事儿。请问这夏家怎么走啊?”
妇人们眼神有些古怪。
“夏大杨他们家啊?这……你去他们家做什么?”
也没听说过夏家还有这么一号亲戚啊!
“在下和夏大郎相识,听说他出了事,这才来吊唁的。”颜清越拍了拍怀里的绸布。
几个妇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里都是可惜的神色。
“直走到巷尾右手边那一家就是了。”
“多谢姐姐指路。”颜清越借机问道,“在下这也是才听说了此事,不知这夏大郎是怎么出的事啊?几位姐姐可知晓?”
“唉,这也是命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半夜三更忽然闹了起来就说人死了。”
颜清越故作感叹。
“真是让人意外,难道真是让人打死的?夏大郎人高马大的,也会被打成那样?”
“多半是不小心打到要害了。”
“会不会是什么人下毒啊?”
“什么下毒啊!”妇人笑了起来,“小郎君年纪小小还真敢想,他那日回去后家里除了一个大夫又没有其他人出入,谁给他下毒?”
颜清越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也是不敢相信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没了。”
“我听说是让丁怀仁那个庸医给治死了的。”
“丁怀仁?又是他?夏家也忒抠门,这丁怀仁都出了多少次事儿了,还敢让他来治病?”
“我看啊,没了也好,那孩子命苦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几个妇人又开始议论起夏大杨的可怜。
颜清越没有再听,道完谢转身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很短,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夏家门口。
夏家门口很脏乱,摇摇欲坠的门上还挂着一把有些发干的艾叶。
颜清越敲了敲门,艾叶随之晃动了一二。
“谁啊?”门内传来声音,是夏老汉的。
“京兆府的人。”
门很快被打开,夏老汉一脸战战兢兢,还瞟了一眼她怀里的绸布。
“颜……颜驸马?您怎么来了?”
颜清越微笑:“本官来看看。怎么?不请本官进去?”
“啊,是是是。”夏老汉侧身让开,“您请进。”
院子里也乱糟糟的,簸箕水瓢都随意扔在地上。
颜清越直接走入了堂屋,随意坐了下来。
屋里好一点,桌上没有落灰,可是到处也是乱的很,连喝水的碗都随意放着。
“小民给您倒些水……”夏老汉将碗拿起。
“不必麻烦了。”颜清越抱着绸布,“本官这次来是想着你们家骤然少了个人,生活定然会困顿……”
她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桌上。
“算是朝廷对你们的抚恤了。”
夏老汉眼睛是亮了,但是脸上还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这……这怎么能……”
“你不用推辞,想必那个庸医也赔不出银子。你们日后还得过日子吧?这钱你们就收下。”颜清越起身张望,“你们家衣柜在何处?本官帮你把绸布放好。”
夏老汉伸出手。
“小民自己去就是了,怎么能劳动您呢。”
颜清越把绸布给他。
夏老汉接过绸布,立即进了里屋。
颜清越也跟了上去。
里屋堆放着不少杂物,还放了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十分杂乱、
夏老汉还背对着她。
她趁机翻了翻被子。
果然,在被子的一处找到了些许的脏污。
衣柜的门被关上。
颜清越立即站到了门口,一脸淡然。
“这就是夏大杨的屋?”
转过身的夏老汉见她突然出现在背后,猛地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是……”
“这人死在这里了,到底不太吉利,尤其是这床上的被褥,你们也舍不得丢?”
“这……”夏老汉嗫嚅着,“这不是舍不得孩子。”
“节哀。但这被褥还是趁早丢了或是一起埋了,不然终究不太吉利。”颜清越说完转过身,“本官就先走了。”
“小民送一送您……”
“不必。”颜清越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被褥,上面的脏污越发显眼,“你先忙着吧,等案子了结,早日让夏大杨……入土为安。”
出了昌乐坊,颜清越心里轻松了不少,沿着大街向前走着。
也算是找到有力的证据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风声。
颜清越瞬间僵硬,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会吧……
接着前方出现几个人影。
她看得分明,是四个手持利剑的灰衣人。
这里人烟稀少,就连巡街的卫兵都没有……
身后是昌乐坊,距离不过数步,还有机会逃脱。
然而她刚向后退了一步就撞上一个充满了香气的怀抱。
“你怎么老被人追杀?”
轻飘飘的语调,尾音带着小钩子。
花万枝?!
颜清越的心跳莫名变慢了。
“受害人无罪啊,你应该好奇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追杀我。”
“还有力气和我斗嘴。”花万枝一把将人夹住,向前面的四人冲去。
刀光一闪,四人倒地。
颜清越扯了扯他的腰带:“你是不是又要放火了?”
上次也是这样。
“是啊~”
花万枝熟练地将四人点燃。
火光窜起。
颜清越感叹:“多么熟练的毁尸灭迹手法啊!”
“那也是为了救某个小白眼狼才这样的,都是你的错哟。”
颜清越一下紧张了起来。
“那个……要不您先放我下来?别把您累着了?”
“又想要耍滑头?”花万枝笑得眯起了眼睛,“老狐狸生的小狐狸。”
你才是狐狸精吧!!!!
颜清越看着在面前骤然放大的脸,腹诽着。
花万枝脚尖一点。
“走,带你去个地方。”
等颜清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小小的竹楼里。
四周都是树林。
这里不知道是哪座山。
花万枝从门口走进来。
“醒了?”
颜清越向后缩了缩。
“嗯……”
看着她一脸戒备,花万枝心里也生出几分无力感。
他坐到床前。
“颜清越,我没害过你吧?”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花万枝用力捏住她的脸颊一扯,力道之大毫不留情。
“要听人话。”
好疼!
颜清越瘪了瘪嘴:“谁知道你有没有啊……”
“这是人话?”花万枝手下越发用力了。
颜清越的脸被捏得生疼,一把打开他的手。
“人说的不是人话是鬼话吗?”
花万枝的手被打得啪的一声响,他也不恼。
“不是人话,是狼叫,小白眼狼在叫。”
颜清越揉着脸,转过头。
这人真讨厌!
“你那破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颜清越不说话,也不看他。
花万枝凑近,在她耳边低语。
“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现在的处境。”
颜清越抖了一下。
人在狗屋下……
“还行吧,大概查完了。”
“哦?结果是什么?”
颜清越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对这事儿感兴趣?”
“你说就是了。”
“任文秀夫妇杀害了夏大杨。”
花万枝挑眉:“可以啊,查到这一层了。”他起身走到一边的桌上,朝着她招手,“会下棋吗?”
郑府主院。
一片蝉鸣声中,池塘上的碧绿荷叶贴在水面上轻轻晃动,荷花还未开放,尚是一个个小小的花苞,压得荷梗微弯。风从荷叶上拂过,吹入边上的凉亭之中。
郑士化和陆行在亭中相对而坐。
舅甥二人中间是一个棋盘。
棋盘上还未落子。
陆行心里有些不耐。
“舅父找我是为了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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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郑士化捻起一枚棋子。
“是我忘记了,你不爱下棋。”
陆行纠正:“是不会。”
郑士化严肃的脸上骤然一笑:“你还真是直接。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吧?”
“是。舅父,究竟有何事?”
郑士化脸上的笑容收敛,将棋子下在了棋盘正中间。
“你找到任文秀了?她怎么说?”
“舅父知道她?”
郑士化抬起头:“我是你的舅父,也是你母亲的亲兄长。”
“舅父早就知道了?”
“有所猜想。你母亲身子向来很好,生你的时候也已经有二十多岁,不应该会难产。但是,我一直在荥阳,鞭长莫及。当时,我没有办法去查。后来才查到了一些线索。”
“这个线索,包括了任文秀?”
“自然。”郑士化拿出一封信,“这是当年,侍奉过你母亲的人的名单。”
陆行将信拆开。
第一页就有任文秀的名字,紧接着就是一个芜花的名字。
郑士化捏着一枚棋子。
“她说的是谁?”
陆行回忆着任文秀写下的内容,犹豫了一二。
“芜花。”
郑士化的反应很快。
“是陪嫁的婢女,你母亲爱花,婢女的名字也都带着花。”
“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会找父皇,说出此事。”
郑士化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的死十分诡异?”
此情此景,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指控。
陆行皱起眉。
“舅父还是不要胡说为好,母后与母亲既是表姐妹又是闺中密友,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郑士化一愣,旋即大笑了两声。
“我何时说是皇后所为?”
陆行脱口而出:“那你是何意?”
“这件事情我查了二十五年,比你查得久,线索也比你的多。”郑士化将手下的棋子随意放下,“凶手,是你的父皇。”
“胡言乱语!”陆行腾的一下站起身,“这样大逆不道还没来由的的话舅父就不要再说了,以免招来祸事!”
郑士化冷笑:“你以为你的父皇真的是表面上那么忠厚宽恕吗?”
陆行是实在是觉得他的话不可理喻,转身欲走。
“先帝去世的时候,内里党争不断,外有强敌环饲。你父皇要真是一个废物,能争得过颜茂?”郑士化缓缓站起,“你看看颜家的人才,一个小小的颜青都能随随便便中个状元。”
陆行顿住了脚步。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没有一点本事,全靠太子和丞相。
“舅父,父皇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会无的放矢。你可以查,名单上的人都死了多少!”
陆行将信揣入怀中。
“我先走了。”
“站住!”郑士化大喊。
陆行转过身。
“舅父,你之前说的事,我永远都不会考虑,不管这件事的结果为何。你……善自珍重。”
竹楼中,花万枝捏着手里的黑子,看着面前的棋盘陷入沉思。
“你这棋下得不错啊。”
颜清越得意得捧着茶杯,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岂敢岂敢。”
花万枝忽而一笑,在棋盘下放下一枚。
局势陡变。
颜清越骤然变色,指着棋盘:“诶诶!不对这不对!”
“怎么不对?嗯?”花万枝拨了拨头发。
“你使诈!”
“这下棋不就是使诈吗?”
颜清越哑口无言,哼了一声。
“我认输。”
这下轮到花万枝得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赢吗?”
“为什么?”
“因为你短视。”
颜清越瘪嘴:“谁让你那么舍得啊……五枚棋子说丢就丢,就为了使苦肉计。”
“苦肉计吗?说得很贴切。”花万枝拂过衣摆,站起身来,“走吧,我带你回去。”
颜清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动。
“怎么?想留在……”
“才不是!”颜清越一下蹦了起来,“要回家的。”
花万枝看了一眼棋盘:“记住今日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