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消失，宿舍恢复安静。
路嘉一趴在玩偶上还没回过神来，须臾，缓慢地再次将脸埋了进去。
直到被手机震动时唤回思绪。
余嫚的消息，问她搬得怎么样了。她想了想，弯起唇角趴在玩偶上和余嫚聊天。
然后，没忍住分享雀跃，思索片刻，谨慎打字：【嫚嫚，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之前入学的时候有个长得好看的人帮我拿行李。】
那端沉默好久：【那身高腿长桃花眼，又拽又帅的哥们？】
路嘉一弯起唇角，将来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下。
余嫚似乎思索良久，比路嘉一还谨慎：【先告诉我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路嘉一被打回现实，面无表情：【干干净净的金钱关系。】
余嫚：【？】
余嫚：【！】
余嫚：【这骗术我熟悉！长得帅的都这么用的！】
余嫚：【运动酷哥系美男，中北大学学霸，成绩优异家境贫寒长相卓绝。还那么凑巧经常去你兼职的地方，刚好没带钱。引发你的同情心，装成流浪猫流浪狗，勾引你，诱惑你，送你小礼物，提供点小帮助。】
余嫚：【把你这种长得漂亮的骗得团团转，养肥吃肉，让你下载金融软件，骗你借贷！】
余嫚：【最后！归途都是铁窗泪！】
余嫚：【不行，有照片吗，这不对劲，以我多年纵横高中言情界的经验来说，这绝对是个高手。】
余嫚：【我还不信了到底有多帅，我觉得就是你上头了，先冷静冷静。】
余嫚：【你别冲动啊。】
路嘉一：【冲动不了，我大二要申请国家奖学金的话要参考大一成绩，学校奖学金还没申请，这学期学分绩点还没拿到，语言证书还得往上考。】
余嫚：【？？】
余嫚：【什么玩意儿？】
路嘉一绷着表情：【他谈恋爱的门槛好高啊。】
余嫚：【？？？】
说完，路嘉一想起来尾款还没给，她点进程衍的微信，转了另外五十。
余嫚：【他收了吗？】
路嘉一：【劳务费，当然收了。】
余嫚：【爹的，这就是个骗子！骗子！骗子！】
余嫚：【套路！都是套路！就像吊着你来一把大的！你等着我！】
余嫚：【我现在开始订票，明天回学校！这要不是个骗子，我把头给你当球踢！】
余嫚和她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认知偏差。
路嘉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玩偶上，手臂碰到旁边的袋子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个，她疑惑，拉开看了眼，唇角缓慢收起。
一堆零食里，包装精致的草莓蛋糕安静躺在那里，插好打开的电子蜡烛缓缓以微弱的光线闪烁着。
卡片字迹劲瘦，写着“老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路嘉一......
路嘉一面无表情，但情绪复杂。
-
“嘉一，你觉得呢？”
她肩膀被人碰了碰，路嘉一回神，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疑惑：“什么？”
“校友聚会。”
韩毅给她们两人添了热茶，“来你们台见到了几位老同学，就问要不要一起组织个校友聚会，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顺带聚聚。所以想问问你们去不去，咱们路记者虽然是学语言的，但也跟着上了不少我们院的课，连老师都对你有印象了，不去不是可惜了？”
余嫚骄傲道：“我们嘉一去我们院上课，是因为要陪我啊。至于那个校友会，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是还有段时间呢吗。”
“也是。”韩毅笑，“不过余嫚你还好意思说啊，后来你们台在校园举行的记者风采大会嘉一也是陪你的吧？”
然后，路嘉一一路冲到半决赛因为整体成绩还行但语言优势很大，所以被贺鹏老师看到，余嫚止步八强。
显然，三人都想到了这个，余嫚乐呵地耸肩，更骄傲了：“那咋了？我淘汰的时候我们一一为了哄天天陪我吃饭看电影呢。”
韩毅：“行行行，你俩连体婴儿。”
路嘉一想了想，低眸喝了口水，一本正经地玩笑：“我主要是无聊。”
余嫚睁大眼：“一一？！”
她气得多啃了两口蟹钳，路嘉一莞尔，将纸巾递给她，余嫚哼哼地接过：“原谅你了。”
路嘉一莞尔。
其实不是，她大学期间真的很忙，愿意拿出时间是因为余嫚真的很重要。这点余嫚也很清楚，后来比赛时资料采集和记者规范都是余嫚陪着她弄的。
“现在大学城发展得真好啊，当时嘉一外国语系先搬到新校区的时候，进学校是高级学府，一出学校就是进村。我们新闻系搬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整条商业街了。”
余嫚感慨着，韩毅也点头，不过他高几届，没去过新校区，一时兴起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行啊，到时候约。”
余嫚算了算自己的时间，转头看路嘉一。
“你们确定完时间通知我，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起去。”路嘉一想了想，没说死，余嫚知道她最近外采和跑会比较多，点点头：“成，尽量凑一块，凑不了只能我和一一下次去，学长你自己去了。”
韩毅早就习惯，苦笑：“行，你们说了算。”
路嘉一低眸喝了口水，刚好听到谈职业规划的余嫚拍了下桌子，豪气万丈道：“一一，你要努力，我等你高升提拔我。”
说完，自己瘫坐在木椅上：“望己成凤，不如望闺成龙啊。”
路嘉一：“......我在努力了。”
她面无表情地认真回复，话音刚落，余嫚自己乐了，伸手戳了戳路嘉一的脸：“我信你，拿出你考证的勇气和毅力来，冲。”
路嘉一：“算了，没了，用光了，一丝不剩。”
她格外无情，“不如你去算个命吧。”
韩毅：“......”
他无语地看着一起摆烂的两个人，深吸口气：“你们台，这么惨烈的吗？”
余嫚眼神幽怨，路嘉一眼里空空如也。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笑作一团，转移了话题。服务生敲门来送甜点时，走廊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好像在说先前的酒鬼又过来闹了。路嘉一神情微敛，包厢门关上时，声音也隔绝在外。
路嘉一蹙眉，纠结两秒，还是点进了支付宝消息。
路嘉一：【撞门上那个，会影响到你吗？】
程衍收到消息时，钟鼎已经处理完找了过来。
空荡荡的包厢间里，钟鼎蹲在包厢门槛上，抽着烟，一脸惆怅又不解：“不是，你就在旁边啊？那刚才我过来你躲什么？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程衍倚靠在扶手上，眉眼低敛地回复消息后，将手机丢进口袋里，开合着打火机，微微抬眼：“捉迷藏。”
他语调轻飘飘的：“好玩吗。”
钟鼎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祖宗，你大爷的，我今年快四十了。”
“算了，”他深吸口气，一秒恢复儒雅精明经纪人的模样，“你大爷也没在，但另一位还在。真实新闻事件，审核估计很难，各部门不好协调。”
“协调的事其他人会解决。”程衍扫了眼扶手上的简易医疗包和酒吧卡片，提醒道：“你是我经纪人，没让你当制片。”
“......”钟鼎没好气道：“那也有我股份，你甩手，李隽那混蛋也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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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进组的进组，拍摄的拍摄，都是我在跑。还好职业经理人找到了，果然还是得专业是专业做。”
聊起正事，钟鼎站起来，目光落在程衍手上：“让小霖找人重新处理下？”
闻言，程衍掀眸：“你再晚说几秒，它就痊愈了，找医生来看魔术吗。”
噗嗤一声，钟鼎自己乐了，又扫了眼。
其实看着挺严重的伤口，也就是程衍不在意，不过知道他的性格，又见伤口确实处理得不错，钟鼎拍拍自己的西装，掐灭香烟丢进垃圾桶里：“得，不过那陈建是真得去医院了，他怎么着你了？”
程衍握了握手，感受着指骨牵扯的疼，唇角轻扯：“撞见......他骂林涂了。”
一句话，钟鼎瞥他眼：“行，我就这么说。”
也就是自家人能这么用，钟鼎维持着自己的精英相，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林涂本人需要知道下这件事吗？”
程衍将碘伏棉签收进口袋里，点了点手机屏幕给钟鼎看，顶端赫然写着林涂的大名。
程衍：【图片.JPG】
程衍：【他骂你。】
林涂：【滚蛋。】
钟鼎点点头，“看来是知道了。”
那问题不大。
得出结论，钟鼎挺直腰板，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
路嘉一她们彻底结束时，将近凌晨两点多。
三个人沿着电梯往下，韩毅还在说着这次几个电视台主持人过来参与的会议情况，余嫚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
路嘉一倒是有些发愣，想着程衍的回复。
程衍：【不会。】
隔了几分钟后，他补充：【别多想，是别的矛盾。】
别的矛盾。
路嘉一想了想程衍穿着西装时的矜贵和穿着私服时的随性和压迫感，沉默几秒，没再让自己多想。
电梯缓缓下行，到车库时，旁边的电梯也随之停下。余嫚忽然戳了下路嘉一，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是先前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身边还跟着黑色羽绒服的程衍，中年男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教养很好地维持着儒雅，似乎在朝程衍说着什么，气氛隐隐不对。程衍也时不时地颔首，说上一两句。
然后，中年男人的表情更不对劲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钟鼎和程衍的助理，旁边还有几个人，都差不多四十岁的模样，有男有女，和中年男人气质相似。
程衍还在跟中年男人说着话，须臾，余光瞥见身影往这边看了眼。
连帽卫衣和黑色羽绒服，高瘦俊朗的身影。一瞬间，多个片段重叠在一起。
路嘉一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记忆和现实，直到目光落在程衍贴着白色纱布和绷带的右手上，她抿起唇角，没再多想，移开视线。
刚拉开后座车门的韩毅温和出声：“两位大小姐，先上车，报下位置，送你们回去。”
路嘉一道了声谢，弯腰上车。余嫚昂了声，转头问了个南安电视台主持人的八卦，韩毅无奈笑着和她说了两句，提醒她先上车。
等两人坐好，将车门关上。
察觉到还有目光落在这里，韩毅转眸看去，却发觉那边的几个人似乎在聊事情，并没有往这边看。
他摇摇头，回到驾驶座。
路嘉一想了想，点开无意识地翻看着。
忽地，手机震动了声，她疑惑看了眼，发觉是支付宝消息。
依旧是程衍的消息。
程衍：【185体贴绅士？】
路嘉一摸不着头脑，身旁余嫚还在跟驾驶座的韩毅说她和路嘉一的地址，韩毅好脾气地应着。
路嘉一缓慢地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