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连线结束，意味着跨年夜晚会的结束。
备战许久，真正直播镜头里的仅仅是几分钟。
况源嘀咕着感慨，组里一起收设备的几位老人乐呵呵地调侃他。
路嘉一其实没有太多感觉，反而觉得连续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台里各个部门纷纷在发红包。
她在百忙中还能盯着红包消息的余嫚提醒下也凑了个热闹，结果一点开，三毛六，缄默几秒，习惯了自己跟运气不沾边，截图给余嫚发了过去。
跨年的中银广场仍人满为患，况源送走配合采访的几位后，搓着手跑过来。路嘉一将耳麦收进设备箱，拿着自己的羽绒服上了采访车，转眸看着窗外的大屏缓缓倒退，反复播放着程衍站在彩带里的片段。
她点进微博看了眼，果不其然看到程衍的相关词条，后面紧跟着“爆”字标记。
路嘉一盯着看了几秒，有些恍惚。
那一声“回头”压得又低又沉，像是幻觉。
耳蜗震颤时，心脏和呼吸也控制不住地隐隐加速。
手机连续震动时，路嘉一堪堪回神。发觉是余嫚分享来的现场录像，她思忖几秒，低眸点开。
因是最后一个节目，表演结束后被主持人出言留在舞台中央的程衍鹤立鸡群，五官极盛且俊朗，收敛起表演时的随性和散漫。
倒计时结束后，他屈指轻敲西装裤边缘，眼睑稍抬，精准地下意识捉住对准他的镜头。
闲闲地挑眉，虚虚握住话筒，颜色偏浅的唇形稍动，似乎在无声道：“回头。”
同一瞬间，另一个对准观众席的镜头陡然放大，切换到人声鼎沸的观众席。
砰的一声，满天金红的彩带纷纷盘旋落下，霎时惊呼尖叫此起彼伏，似乎也没料到彩带会直接落在观众席上。
所以，不是跟自己说的。
是同现场观众和现场的工作人员说的。因为话筒关闭，所以大屏里并无声音。而路嘉一透过导播专用的内线耳麦，成为听到声音的工作人员中的一个。
与此同时，各个分会场精确在倒计时结束后燃起电子烟花。
所以，形成一种诡秘的巧合。
路嘉一收敛心神。
新晋粉丝况源忍不住话痨地嘀咕：“卧槽，衍哥晚会首秀啊，占了好几个热搜。还别说，上回在电影院里被我女朋友硬拉着听到片尾曲，当时没啥感觉，现在这么一听本人唱，真绝啊！不愧是我女朋友，眼光不错！”
“你这到底是夸你，还是夸你女朋友？”旁边的陈橙听不下去了，无语道。路嘉一莞尔，况源挺直腰板：“夸的是我衍哥啊。”
陈橙：“.....”
#程衍晚会首秀
#程衍旷野回响
#江北电视台节目全体官宣无程衍
#电影旷野人生
#程衍的低音好绝
......
程衍的相关词条，一连占据多个热搜。
除了电影宣传外，鲜少在公众视野里的人首次参加跨年晚会，对于粉丝和影迷来说，的确是新年狂欢的意外之喜。更何况，还是节目播出前晚会官博才大咖预告的。
路嘉一往下翻了翻。
“卧槽，程衍仗着咖啡截胡小演员徐鲁？”副驾上正在刷手机的况源忽地坐直，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
“不是，谁是徐鲁啊？”况源盯着手机疑惑。
与此同时，路嘉一也刷到了相关词条。一旁成功转换为迷弟的况源没忍住再次爆粗，“操，什么时候跨年直播夜还能有截胡了？再说，我衍哥要是真愿意来台里晚会，还需要截胡？咱们台可是连续几年都有邀请，人压根没想来好吗，我还纳闷衍哥怎么一直没在节目单上呢！”
按照常理来说，以程衍的咖位，要是真早就定下，官博肯定铺天盖地地宣传了。
“啊，我知道。不是那个接了好多台晚会，结果嫌咱们台里给的时间段不好所以各种拿乔的那个人吗？”
组里的老记者蔡峰倒是知道这件事，转头看况源：“没看出来，小况同志还追星啊？”
“追啊！”况源疯狂点头，俨然已是个铁粉，“我衍哥打野贼六！”
“......”
路嘉一默然。
老记者没听明白二者的前后关联，索性摇头：“这回的晚会总导演是个硬脾气，直接换人了。”
不过，换来没出席过任何跨年晚会的程衍，是台里赚大了。
-
回到台里，将近凌晨一点钟。
登记归还设备后，路嘉一刚到办公室就听见有人说等会儿聚餐的事情。问到她时，她摇头拒绝，摸出手机正打算联系余嫚先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嫚嫚：【一一，三号演播厅。】
嫚嫚：【快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路嘉一无奈，将手里的素材文件整理好之后拿起背包往外走。
跨年夜的园区灯火通明，到三区演播厅外。
路嘉一环视一周没见到余嫚，索性坐在对面的休息长椅上摸出手机发消息问她在哪。刚打了两个字，似有察觉地抬眸，仰面对上演播厅大厦回放晚会节目剪辑的广告屏。
静音大屏上，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间彩带纷飞盘旋，黑色绸质衬衫的青年侧目身旁人颔首，高瘦俊隽，从容松弛。微敛的眉目稍抬，视线落在镜头后时，虚握着话筒，目光定定落在镜头上唇线绷直，口型微动。
“回头。”他说。
身旁的主持人侧身，指了指话筒，似乎在示意现场麦已经关了，观众听不到。
程衍淡淡颔首，在工作人员弯腰上台时将话筒交还，在欢呼声中被人引着走下舞台。
路嘉一盯着视频看了几秒，须臾，她低眸摸出手机给余嫚发完定位后，一一回复微信里群发的新年祝福。
全部回复完毕后，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屏幕上，见到已然换成另一位老牌歌手时，她思索几秒，记得外婆以前的房间里贴过这位前辈老师的海报，索性打开摄像头对着屏幕录视频，打算等会儿发给外婆。
眼角带有细纹的老牌歌手，典雅端庄，路嘉一抬手拍着，直到屏幕的演唱节目彻底结束，路嘉一正要收手，忽地，镜头无意扫过演播厅大楼时，彻底顿住。
程衍。
晦明晦暗的灯光下，戴着黑色口罩的人碎发搭在眉骨，俊朗高瘦，在几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出来。演出的服装已然换下，羽绒服搭在手臂上，露出舒适的黑色连帽卫衣和同色长裤。光线里素颜的青年轮廓清晰，凸显出极具优势的五官。
似乎在等人，低眸看了眼腕表，并没有离开。
路嘉一举着手机录制的指尖一顿，镜头里程衍手指勾着棒球帽反手戴上后摸出口罩也戴上，单手插进长裤口袋里，散漫地站在那里。
有工作人员在他身旁说了句什么，他掏出手机点了点，侧身同人说话。
手机震动传来时，路嘉一忽地回神，慌乱地点击暂停录制的按钮。
没细看，直接点进了顶部的消息提醒。
看清消息来源的一瞬，彻底僵住。
支付宝消息。
程衍：【路记者。】
程衍：【偷拍？】
心跳骤然掉了半拍。
路嘉一眼睫微颤，明明起因不是偷拍，此时却莫名生出一种偷拍被抓包的羞耻感。
路嘉一：【没，在拍大屏的薛琴老师。】
她企图找补：【是你自己走出来的，大屏刚好在演播厅上。】
言下之意，不怪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透过不远的距离，看到被人簇拥着的人朝她这里看了眼。
很快，再次收到回复：【行。】
程衍：【怪我。】
“......”
路嘉一启唇，自认理亏的人企图转移话题：【那两张卡，你能直接让工作人员来拿吗，我现在在带着。】
一直拿着别人的东西，她觉得别扭。
发完，她抬眸看了眼，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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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的人已然收了手机，侧眸和工作人员说话。
因为身高原因，微微低头，帽檐几乎遮住整张脸，仿佛刚才发消息的人不是他。
似乎察觉到目光，看不出情绪地往一旁瞥了眼，指尖手机翻转，点了点屏幕。
大概在打字，路嘉一收回目光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面前有阴影落下时，熟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路大记者，发什么呆呢？”
路嘉一下意识转眸，摘下耳机时也看到余嫚身后站着的人，细眉稍抬，惊喜出声：“学长？”
“刚在餐厅买的，还热着。”
余嫚递给她一杯热奶茶，“韩学长请客。”
路嘉一道谢接过，韩毅无言片刻，好笑道：“怎么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赞，像是暗示呢。”
“这是明示。”余嫚笑着重复，韩毅挑眉点头，“行，就是为了请客来的。”
他目光在路嘉一眉眼上落定几秒，温和笑笑：“等多久了？”
“刚到。”
路嘉一没多说，扯回话题：“学长怎么在这里？”
韩毅是路嘉一和余嫚的学长，新闻系，比她们高两届。路嘉一和他是在当初的记者风采大赛上遇到的，因是同校，所以有些联系。
而后韩毅毕业后签约在南安电视台，再加上路嘉一外调过，调回后一直在江北，就没再见过。
“最近台里有个主持人的培训活动，几个地方台的主持人都来了。”余嫚挽着路嘉一胳膊，手里也端了杯奶茶：“不过两位确定要在零下七度的演播室大楼外寒暄吗？”
“抱歉。”韩毅也察觉不适合继续寒暄，笑道：“没缓过来，晚上到江北后直接被叫过来凑热闹，又被校友拉着看了场晚会，逛了会儿江北广电园区，脑子里全是应付同行的客套话。都是耍嘴皮子的，我输没问题，但不能丢我们南安电视台的脸啊，嘴都干了。”
他说着，没忍住笑，指了指一旁的电梯：“先去车库，在附近定了位置请你们吃饭。”
路嘉一两人熟稔地点头：“行，不客气。”
说着，三人往旁边的车库走去。
韩毅轻拍路嘉一手臂，她抬眸，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嫚顺手将路嘉一手上的背包丢进他怀里：“要不怎么说学长体贴又绅士呢。”
反倒是韩毅乐呵道：“谁让我现在人在你们江北电视台呢，希望两位前辈多多关照。”
“......”
路嘉一没再矫情，随他去。思索两秒，面无表情地接梗：“诶，怎么还骂人呢。”
余嫚：“......”
韩毅：“......”
气氛沉寂两秒，并没有达到路嘉一想要的效果。
余嫚轻咳声，憋笑，正要给一一美人冷笑话的面子，韩毅忍不住了，抬手在距离她脸颊几公分处比了个上扬的手势：“不是，学妹，你玩儿梗的时候不要面无表情。”
说完，见路嘉一茫然抬眼的动作，实在没忍住地一手扶着路嘉一肩膀一手捧着小腹弯腰笑起来。
他们没刻意压低声音，那边工作人员听见动静后也往这边看了两眼。
距离和方位使然，遥遥看去韩毅刚才的动作像是手指贴住路嘉一的唇角比划。有台里的主持人走出来认出韩毅和路嘉一两人，咦了声：老韩不是说有事要走，敢情是去见咱们小路记者啊？”
几人笑着摆摆手，转头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大厅门口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程衍，忙笑着叫了声“程老师”。
程衍眼睑稍抬，帽檐下遮掩住眉眼，淡淡低嗯声。
察觉到视线的路嘉一下意识回眸，跟往这边招手的人点了下头，一旁的两人也招了下手。
余光瞥见程衍时，路嘉一稍顿，想起来还没收到回复的支付宝消息，她轻抿唇，想着要不要再问一下。
可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错觉，晦朔光线下的程衍整个人压迫感更强，须臾，对方平静地挪开视线，屈指压了下帽檐。
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