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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夜灯

作者:枕月长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两人对望,互不言语。


    魏恒开口:“不走吗?”


    “走哪去?”乌蔓冷笑,“现在又不顺路,你要走你走呗。”


    魏恒脸色没有饭桌上那会难看,但仍然没什么表情,声音也轻淡:“不顺路,我送你。”


    乌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魏恒手指捏紧:“……你夜不能视,会摔。”


    这件事乌蔓没跟他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都是老毛病了,一入了夜若是没有灯光,乌蔓便跟睁眼瞎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还年幼的时候谷春带她看过大夫,说是小时候一直营养不良引发的毛病,治是治不好,只能日后多注意些。


    乌蔓要强,又有心不想让旁人知道,便自己训练。


    走过一次的路,便强迫自己记下来,这样就算到了晚上也能很流畅地行走。


    她脑子好,记东西也快,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思儿都没发现。


    魏恒是怎么知道的。


    乌蔓望着他的时间过长,魏恒抿了抿唇,不需要她问便说道:“先前……你刚来京城那会,你夜间总睡不好。”


    “半夜喜欢下床自己倒水喝,在院中走来走去,一个人站在月光下,”


    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多,魏恒蓦然闭嘴,好半晌才接着道:“头一两回的时候,你被椅子绊过。”


    原来他没睡着。


    乌蔓被他一说,也骤然想起那段时光。


    她睡不好的,不光光是刚来京城那会,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总会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一个人去院中散散步,静谧的深夜庭院,安详得就像这个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


    乌蔓很喜欢那样的时光。


    不过,她那会看魏恒呼吸匀称,即便是自己被椅子轻轻绊了一下,发出稀碎的声响,也不见他气息有一瞬的紊乱。


    她以为魏恒是睡着的。


    原来他全都看在眼里。


    饶是乌蔓,被提起这样的往事,情绪也乱了几许。


    “我自己慢慢走回去,不会摔。”


    魏恒坚持:“我送你。”


    “你用什么身份立场来送我?”乌蔓反道,“晚辈的身份?”


    魏恒呼吸一滞,手指掐着灯柄,险些将其掐断。


    “你在乎吗?”魏恒绷着下颚,“你不是向来只看利益,不讲情面?送你回去这件事,你也需要考量身份立场?”


    他扯着唇角:“先前没瞧出来,你这么有原则。”


    乌蔓本就心烦,跟他聊这么几句,更是觉得烦闷。


    便不说话,安静地跟在他身边,与其争论出个对错,不如早些结束这糟心的一天。


    魏恒走的很慢,又像是在迁就某人,灯笼几乎挨着乌蔓的裙边,照得她周遭一片亮堂。


    “不顾你情绪,不懂得照顾你,”魏恒语气淡淡,“就连用膳还需要你尽心地伺候。”


    “乌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魏恒声音发紧:“明明你之前说过,喜欢有人替你撑腰的。”


    没完没了。


    乌蔓冷着声音开口:“只要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其余的便都无所谓。”


    “你爱惜我,照顾我,到头来也不过是把我当做你的宠妾,我在你心里,比玩物的地位又能高多少。”


    魏恒脚步骤停,乌蔓便也跟着停下。


    却没停止说话。


    “魏洮愿意娶我,许给我正儿八经的嫁妆,甚至去同陛下要了指婚的圣旨。”


    乌蔓转头看他:“也许他只是为了利益,那我又何尝不是,魏家正房大夫人的位份,魏家中馈的钥匙,这些东西,魏恒,难道你愿意许给我?”


    魏恒脸色难看的要命:“……你竟把我想的这么不堪。”


    “你怎么做,我便怎么想,”乌蔓耸肩,“与其跟在你身边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妾室,与未来进门的夫人一道争抢你那微乎其微的宠爱,我为什么不能另寻出路,选择一个更慷慨的呢?”


    字字句句,如同锥心利刃。


    魏恒咬牙:“…我同你许诺过,我会寻一个足够贤淑之人,必不叫你受委屈、”


    “我不愿意。”


    乌蔓无情地打断他:“永远低人一头,靠着旁人的施舍度日,这样的日子,我不愿意的。”


    “陪我走完剩下这一节路吧。”


    靠着心头的最后的一丝温情,乌蔓道:“以后,就别再计较了。”


    计较什么呢?


    魏恒听了她的话,怔愣地想,原来在乌蔓眼中,自己是在计较。


    计较乌蔓抛弃了他选择了别人。


    计较魏洮对她的忽视与不上心。


    还是在计较,曾经那些甜蜜又虚幻的岁月,被某个人无情又决绝地割裂。


    魏恒说不清,可能每个都有吧。


    他甚至想掐着乌蔓的胳膊,放弃一切的尊严与底线,崩溃对她妥协。


    如果乌蔓想要的是那些,为什么一开始不跟他说明白。


    万一他也愿意呢?


    魏洮给她的一切,万一他也可以做到,甚至愿意给的更多呢?


    为什么要把他的深情,试做一文不值的累赘,他在乌蔓的心中,真的是那么廉价又随时可以替换的角色吗。


    一切一切的质询,全都成为夜间萦绕在二人身边的暗色,被魏恒手中的灯笼一照,便荡然消散,无处可循了。


    魏恒终究没有一句辩驳,只是如乌蔓所愿,沉寂又无声地,将她安全送到了魏洮的院中。


    *


    魏洮回来时,乌蔓还没有睡着。


    已经是深夜了,听见动静,乌蔓从床边坐起,披散着头发望着他。


    “还没休息?”


    魏洮脱了衣裳上床,将人搂在怀里。


    “你今日那么怪,心神不宁的,”乌蔓忽地拧眉,凑近了些,几乎快钻到他怀里。


    “…戚敏学回来了?”那股甜腻腻又混杂在一块的味道,乌蔓抬头,“你派他去调查?薛家到底有什么问题?”


    魏洮:……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感慨乌蔓过于敏锐的直觉,还是厌烦她对戚敏学的熟悉。


    就连身上的味道都知道的吗?


    魏洮没说话,只是将人又抱紧了些,让她维持缩在自己怀中的姿势。


    “郡主的日子定了吗?”


    “嗯,也就半个月了。”


    “到时薛家人应该都会在吧。”


    乌蔓察觉出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魏洮满不在乎道:“薛家那样的鼎盛家族,我能做什么。”


    见人不依不饶地要他给个说法,手指一直不安分地拽着衣襟,快把他扯得喘不过气来。


    魏洮将人手指握住,抱得又紧了些:“别想了,有什么问题我会解决的,睡吧。”


    他身上不似魏恒那般滚烫,禁锢的力气却大些。


    乌蔓被他抱着,有些不高兴地想。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需要她来帮忙。


    这算什么合作?


    这么不信任她,等将来魏家若真的出事,她要怎么跑?


    魏洮不愿同她说的,她便自己暗中查。


    戚家的眼线遍布各地,但凡是国土之地便有戚家的产业,戚家的势力。


    戚敏学背后所代表的戚家,从来都不只是皇商这样简单。


    乌蔓身上还有戚敏学的玉牌,有这个,戚家任何产业她都可随意进出。


    原本只是想在大堂坐一会,听听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顺便泡壶好茶,好好享受。


    茶水刚端上来,戚敏学便坐在了她对面,先她一步,拎起茶壶给她倒茶。


    “今年份雨水多,雪芽口感挺一般的。”


    戚敏学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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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事务正繁忙,乌蔓也是想到这点才来茶楼坐坐的。


    没想到他竟这么懒散。


    乌蔓有些无语:“你消息这么灵通?”


    “你持有我的玉牌,无论去哪都会有人通知我。”


    戚敏学轻轻招手,便有人殷勤地端了一盘点心,被他推到乌蔓面前。


    那既然遇见了,乌蔓便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被魏洮喊回来的?他托你查什么事?薛家有什么问题?”


    戚敏学没说话,只是用很复杂的目光望着她。


    讽刺一笑:“你知道吗,沉吟骗我说是你出了事,我才匆忙回京。”


    “多可笑,姜沅当初也是用的这一招让魏恒回来的,偏偏我也明白,这八成是个骗局。”


    但架不住这招骗局,就是有效。


    即便他们被乌蔓伤透了心,即便他们被这对骗子夫妇耍得团团转,但听到乌蔓可能有危险的消息,他们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


    无论是戚敏学还是魏恒,都承担不住真的出事的后果。


    乌蔓:……


    她真的觉得厌烦极了。


    有时候她真想撬开这群男人们的脑壳,看看到底有没有脑子。


    她问的是什么,他们回答的又是什么。


    乌蔓在这里紧张分析薛家的问题,魏家可能面临的危机,而这群男人们,一个两个,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没了感情活不了了是不是。


    乌蔓被气笑了,放下茶杯转身欲走。


    戚敏学攥住她手腕,语气晦涩:“……沉吟没让我查薛家,薛夫人回京之前他一直在托我查瀚川。”


    瀚川?薛夫人修养的地方?


    “瀚川有座灵禅寺,已闭寺谢客多年,沉吟托我查灵禅寺,他总觉得那里有问题。”


    戚敏学抿唇:“至于什么问题,他并没有同我说过,昨日回来后,他也只是让我查这些年参观灵禅寺的人员名录,跟薛家没有关系。”


    听上去南辕北辙,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件事情,但乌蔓就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又问:“那名录里,有薛夫人的名字吗?”


    戚敏学摇头:“薛夫人在瀚川时,几乎不出门,也并未上山礼佛。”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乌蔓想,一个常年体弱身轻之人,附近就有闻名的灵寺,虽对外宣称是谢客不见,但薛家的面子总会给的。


    怎么可能不去拜拜佛,聊表敬意呢。


    乌蔓敏锐察觉,魏洮所查之事,魏家当年的倒台,还有薛夫人奇怪的反应,可能最终都会被串起来。


    她得了答案,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乌蔓欲走的时候,戚敏学又开口:“魏家有麻烦了吗?”


    他看着乌蔓的眼神灼灼:“魏家若是倒了,你还跟着魏洮吗?”


    乌蔓被他的话逗笑:“怎么?”


    “乌蔓,你明白的吧。”戚敏学猛地上前,抓着她的手,“即便是他没有出事,只要你愿意,”


    戚敏学眼底赤红:“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要,随时都能来找我。”


    反正乌蔓这样的人,满口谎话,利益至上,他们也可以像没成亲之前那样,不过就是再用银票买几次真心。


    他愿意的。


    乌蔓看着他,竟然没有一点惊讶。


    这群人真是毫无底线可言。


    世俗批判着女子的言行,却对他们的低俗不可置否。


    乌蔓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倏地笑笑:“疯子。”


    转身便走。


    人走了许久,戚敏学仍坐在原地。


    静默好一会,他端起乌蔓那杯原封不动的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就连不喜欢的那盘甜腻的点心,也一个不剩地吃光了。


    机械地往嘴里塞的时候,手上奢贵的戒指闪着宝石的亮光,更衬得戚敏学的身影,落寞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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