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贺哲能听到。
贺哲的脸色难看了一瞬,狠狠剜视沈悸。
“没关系,你可以全部告诉她,不过,我们先前的约定,那就看我心情了。”沈悸愉悦地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磁带机的耳机扣在耳朵上。
“沈悸。”贺哲眼神阴鸷,恨不得当场把他剥皮抽筋,“别动她。”
沈悸根本不在意他的怒焰,偏头去叫茉莉:“过来。跟我走。”
茉莉用力擦去脸颊处的血痕,眸光低垂。
她的倔强告诉她不能去。
但掌心的那张被冲印下来的照片又强迫她只能跟随。
还有沈悸的威胁。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不让自己失声大叫出来。她把那张照片狠狠攥成团,忍气吞声地走至沈悸身边,嗓音嘶哑:“要我去哪?”
沈悸满意地揉揉她的头,擒住她的胳膊往外走。
临走时,他不忘丢给贺哲一句话:“别再试图惹火我。”
话里话外都是挑衅,但把柄在人手,贺哲只能紧咬牙根,重重地低下头。
连拳头都无法攥紧。
被强制带出图书馆,沈悸将茉莉拉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替她打开车门,谦逊至极地将手覆盖在车框上,“请。”
这种装模作样茉莉看的直犯恶心,她木着脸上了车,沈悸随之跟上,边拉下前后座的格挡边说:“去淮桥路。”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车子前往目的地。
车子十分高档,连座位都是真皮定制,铺着看起来十分名贵的皮草,让人坐的十分舒适。
车内自带雪松的熏香,明明让人闻的舒适放松,可茉莉却始终神经紧绷,怎么也松懈不下来。
沈悸打开一个置物箱,从里拿出了一个创口贴给她:“贴上。”
她看着那创口贴,讥讽出声:“我哪里敢接,果然是成了大户,座驾都那么高端。就不怕我脏了少爷的座驾?”
沈悸闻声笑了,反唇相讥道:“哪里,茉莉花怎么会嫌泥土轻贱呢,毕竟你可是当着我的面选择了更脏的贺哲。”他拿走创口贴,撕掉包装,直接贴在她的唇角。
“你也知道自己像烂泥巴?”茉莉争锋相对,向来柔和的眼眸此时变得冷冽,“拿家人来威胁别人,果然只有你这种人能做得出来,我爸爸对你仁至义尽,你全都忘了吗。”
她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沈悸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理解他为什么总要触及她的逆鳞。
她承认,承认在过去真的有想依赖过沈悸。但她也在沈悸最落魄难堪的时候,尽过最大的仁义去帮助,就是希望他能够明白他们之间足够两清。
反而一切到了头,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是愚笨的农夫,妄想将一只冷血无情的蛇以暖融化。
沈悸看到她眼中濒临的崩溃,喉结微滚,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发。
少女冷漠地躲过,撤开了一段距离,“别碰我。”
距离很短,只要他伸手一勾就能勾回她。
他没那么做,而是坐回椅背,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从口袋拿出了什么,扔在了她的腿上。
茉莉瞟了一眼,是个耳机。
“戴着,听一会就不烦了。”他把另一只挂在耳朵上,mp3在指间把弄,点了个什么后熄灭屏幕,一手搭在车窗上托着下颚,“今天好好陪我,我考虑一下把纸条给你。”
茉莉用眼角斜瞥了眼他,手捏着那半只耳机纳闷,不知道他此时又在动什么心眼。
她此时只有以退为进,既然给了台阶那就下,总比惹怒他干出更过分的事情好。
把耳机挂在耳上听了一阵,她忍不住又摘下,脸色难看:“你这听得什么,念经?”
“《道德经》。”沈悸十指交扣叠放在腿上,抬眉扫了一眼,“不好听?”
茉莉难以置信:“你没事听《道德经》?”
想起来沈悸经常有随身携带磁带机和mp3的习惯,总在空闲时就把耳机挂在耳上,磁带机可以理解,一般都是听英语磨耳朵的,她也经常这么干。
可这mp3是什么情况,不是用来听歌的吗,这家伙用来听《道德经》?那么爱学习?
沈悸略显无辜:“不觉得很熄火吗?你不爱听的话,还有《三字经》、《清心经》……”
茉莉立马止住他:“停停停,《道德经》可以了,别播其他了。”
确实熄火,熄的她一点脾气都没,还有些想睡觉。
她侧躺面对着窗,车窗外的景色和耳朵里呆板的诵读声形成鲜明分别,倦意很快涌上心头,她没耐住困意阖上了眼。
苏醒时,她发现自己的视角是歪的。
她有些犯迷糊,嘤咛着揉揉眼,沈悸的声音顿时在额上响起:“醒了?”
意识到什么,她如被电触了一般弹起,慌乱地梳梳头发,不安地盯着沈悸。
沈悸依旧正坐在那,只是外套有些乱,他拉拉衣服,动了动酸涩的肩膀:“等你好久,肩膀都酸了。”看到茉莉一脸警惕的模样,他扯开笑容,“睡相挺安静的,比我想象的要好。”
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茉莉嫌弃地撇开脸,看向窗外,“嗯?福利院?”
安城福利院的牌子挂在铁门旁边,大门大敞,院内有许多小孩子正在玩耍。茉莉一阵纳闷,越发不理解沈悸的行为。
“走吧。”沈悸打开他那侧的车门下了车,他敲敲司机的车窗吩咐了什么,然后阔步走到福利院门口等待茉莉。
虽然不懂他的行为,但好歹是个正规场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此想着,茉莉跟着下了车。
福利院的院长收到了消息,笑容满面地带着两个保健员前来门口迎接。
沈悸微笑着伸手:“孙院长,许久不见了,看起来又硬朗了”
孙院长已过年事,鬓发斑白,却还是双手迎合还是小辈的沈悸,满脸堆笑:“没有没有,还是糟老头子一个。”
跟其他两个保健员握完手,孙院长和沈悸便去办公室里商讨事宜了,原地只留下茉莉和两个保健员。
其中一个年轻的保健员藏不住事,凑到她身边悄声问道:“你是沈少的女朋友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茉莉连声否认:“不是,不熟,不可能。我跟他都是高中生,怎么会谈恋爱。”
“啊,沈少还是高中生吗?”那个女保健员震惊地捂住嘴,眼中似乎还有几分沮丧。
觉察到关键,茉莉问:“你们都不知道沈悸是高中生?”
“不知道啊,还以为起码大学了呢,没想到这么小就开始做公益事业了,实在是年轻有为啊。只可惜……太小了……”女保健员难过的嘟囔,显然,她对沈悸是有些好感在的。
茉莉捡到了重点:“公益?”
“是啊。”女保健员点点头,语气中充满艳羡,“他一直在资助福利院,之前福利院濒临倒闭,是他出资才维持住的,不仅如此,他还帮扶福利院里的孩子上学呢。”
茉莉听得发愣:“……是这样吗?”
沈悸那样的人会去资助福利院里的孩子?
实在联想不到,她索性放弃思考,远眺那些在院里玩耍的孩童。
之前有在杂志上了解过福利院的困境,其实福利院的维持非常艰难,许多孩子到了适龄阶段连学也上不了,衣服穿的也是各界爱心人士的捐赠的,设施条件也很简陋。
但看安城福利院,孩童脸色红润,衣服得体合身,环境不能说非常突出,但那些防跌倒扶手和健身设施足以看出资助者的用心。
“这真都是沈悸资助的?”她不禁发出疑惑。
“真的啊,来看这边,福利院的公示板,上面有福利院前后对比的照片。”女保健员带她来到公示板前,指着其中一块说。
茉莉顺着照片往下看,福利院前后天差地别,可以说基本都翻修了一遍。再往下,她看见了一张福利院孩童的集体合影。
穿着白衬衫的沈悸被孩子们围在最中心的位置,笑容和煦,可那双浓墨般的眼睛却吸收掉所有的色彩光芒,黯淡无比。
要是与沈悸不相熟的话,谁人都会觉得他眼中蕴满的是抹不去的忧伤,似乎有一段不可言说的悲惨过去。
她忽然就懂了,那mp3里莫名的《道德经》。
她太明白那是什么了。
那明明就是他压抑不住的阴翳和扭曲,是他无论听多少次《道德经》都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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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掉的污浊。
她不屑地扬起嘴角。
旁人以为她是被沈悸感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嘲笑沈悸的自我沉浸。
一个没有道德三观的人,妄图靠《道德经》来获取片刻的,虚假的高洁。
实在是太好笑了。
她还在看,忽然间,一阵若有若无的牵扯感自衣角传来,低头,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小女孩拉拉她的衣服,讷讷地问出声:“姐姐,你是沈悸的女朋友吗?”
“小萱,礼貌些,怎么能这样问呢。”女保健员小声地责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茉莉说,“抱歉,小姑娘有些早熟。”
“沈悸从来不带人来的,就只带了这个姐姐来嘛。”小萱显然不服气,嘟着嘴不高兴地说。
茉莉觉得小姑娘可爱,蹲下身子捏了捏小萱的小脸蛋子,略带教训地口吻说道:“我跟沈悸只是同学关系哦,还有,要喊比自己大的人哥哥。”
小萱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反驳道:“不是的,是沈悸要我们都喊他的名字,不让我们喊他哥哥。”
茉莉诧异了一瞬,旋即看向女保健员。
女保健员点点头,回答道:“是的,他自己本人要求的,说是自己从前没有朋友,让大家不用顾忌年龄差把他当成同辈的好朋友。”
不让人喊哥哥?沈悸的行为越来越让人难以揣测了。
不过,确实符合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性格。
她问:“沈悸对你们好么?”
“很好啊,他时不时就会来陪我们玩呢,还总带好吃的好玩的!”小女孩模样雀跃,眼里都是憧憬,“长大了我也要当这样的好人,帮助更多和我一样的小朋友!”
“——在聊什么?”
回头,是沈悸。
他已经谈完了事宜,无声无息地站到了背后。
小萱看见沈悸,开心地拥了上去:“沈悸沈悸,上次说好带大家去游乐园的,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沈悸蹲下身子,替小女孩把乱掉的头发挽到耳后,温柔道:“明天叫保健员哥哥姐姐们陪你们去,可以吗?”
“你不陪我们去吗?”小萱问。
“大朋友还有事情呢,恐怕没时间。”沈悸耐心地回答着,变戏法似的从掌心变出几块水果糖,“糖果,还有一些在车上,你先偷偷拿着吃几块,千万别被其他人发现啦。”
小萱的眼睛瞬间放光,悄摸摸地把糖果塞到口袋里,拢着手凑到沈悸耳边窃窃私语。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沈悸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他愉悦的表现。
小萱蹦跳着离开,沈悸也站起了身。
他探向茉莉:“跟我去把后备箱的糖果搬下来吧,上次跟他们约定要一起去游乐园,现在要失约了,总得补偿一下。”
“哦。”茉莉应着,跟他一起去搬送糖果。
一打开后备箱,茉莉那刚对他正面一些的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她黑着脸剜向沈悸:“你确定只要我们两个?”
沈悸把箱子抬到她手上:“嗯呢。”
手里一沉,她差点失手把箱子摔地上。
嗯呢?
什么意思啊,一整个后备箱塞满了纸箱子,足足六大箱,搬起来都费劲,还只喊了她一个来?那么多保健员是看不见吗?
茉莉:“沈悸,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悸略显委屈地眨眸:“你不愿意给孩子们搬糖果吗?”
茉莉:“……”
搬,她搬。
抬孩子们,他还真会道德绑架。
茉莉只能一趟一趟搬运糖果,把箱子全都搬完后,她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擦拭薄汗。
一阵冰凉的触感触及脸颊,激的她后撤一步,匆匆瞥回,沈悸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看着她笑:“给你,累了吧。”
茉莉没接:“不累。”
本来是累的,但看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她的疲惫也不算什么了。
或许早意料到会被拒绝,沈悸拧开瓶盖独自喝了一口,又看了一阵,说:“奖励你给孩子们搬糖果,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沈悸拉开车门:“你待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