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
柴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外院的火把虚虚地透一点光进来。
一个身影悄悄推开了柴房的门,只稍稍推开一道缝隙,便身形灵活地潜了进去。
刘诞被捆绑着,侧躺在地上,看到潜进来的黑影,刚要大喊便被此人一把捂住了嘴。
来人在黑暗中轻声道,“刘大人,不要声张啊,属下是来救您的。”
刘诞认出来此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从十七,不由大为感动,“还是殿下身边的人有良心。”
十七嘿嘿一笑,黑暗中只能看见一口白牙,他解开刘诞身上的捆绳,“大人过奖了,属下不过是一心效忠太子殿下。刘大人是殿下的亲族,殿下若有知,必定是不愿这般对待大人的。”
见他主动提及秦於期,刘诞当即问出今晚最大的疑问,“太子殿下人呢?”
十七老实回答,“正在房内歇息呢,先前交待了没有要事不必打扰。”
刘诞一把握住他的手,“我有要事,你带我去找他。”
十七感到为难,“这……”
他知道刘诞是太子殿下亲信,本意是想在他面前捞个功劳,可他不想惹祸啊。
刘诞却抓紧了他的手,黑暗中一双圆眼睛亮得摄人,“不,你一定要带我去。若是今夜不去找太子殿下……”
他想起秦於期平日里看那个白头发少女的神情,神色凝重,“你我日后都别想活着回大雍!”
*
“江渔火!小心身后!”
玄甲骑和黎越寨两方对峙中,忽然插进来一道尖利的喊叫。
江渔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感到身后有一阵凉风掠来。她火速回头,却有一道光刃已经直扑她面门而来,躲避不及,那道光刃狠狠打在她肩膀上,直接将她打飞了出去。
江渔火看一眼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拄着刀站起身,她盯着攻击发出的方向,却看到“族长”缓缓走了出来。
“族长”的步伐滞涩,每一步都笔直地像木偶,每动一下都会伴随着身体不同部位的扭曲动作,整个人从面容到姿态都很僵硬,仿佛这具身体不受他控制,而他的脖颈上更是有一圈十分醒目的粗黑伤口。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黎越寨的人却开始不断往后退——
他们明明亲眼见到族长死了,还是被砍掉头颅那种残忍的死法,怎么会还能完完整整地站起来……
而玄甲骑士兵们也开始整齐地后退,此时跟黎越寨剩下的人交战变得不再是第一要务,这具从地上爬起来的诡异“尸体”才是。
小江没有见到族长被杀的一幕,自然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的诡异。
“不要让他靠近,他不是我爹!”
青黛飞奔向黎越寨众人,方才提醒小江的人也是她。在小江走后,她并没有一个人逃走,而是又回到祭场上。如果黎越寨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无法想象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一到祭场,便看见满地倒下的人。江渔火在祭场里和人拼杀,她则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父亲的遗体。
青黛原本撕下裙裾的布料,想将父亲的头颅和身体绑合在一起,可那具遗体却忽然动了。她吓得大叫跑开,只不过在喧嚣的祭场上,没人能听见她的叫声。
于是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暗中观察,却看到那具“尸体”自己给自己安上了头颅。
下一刻,他的眼睛睁开了。
青黛心脏狠狠一缩,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汗毛倒竖。那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是面皮上被火烫出的两个洞。
这绝对不会是她父亲。
“怎么回事?”小江侧过脸,问跑来她身边的人。
只听青黛咬牙切齿,“我爹,方才就已经死了,这是个妖物。”
不过片刻,那妖物的步伐越来越自如,动作开始像活人。
“族长”忽然停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只微微一抬,便有一只黑色的鸠杖飞入他手中。
见过贾黔羊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随身之物。
“族长”空洞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小江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却是贾黔羊的。
“倒是低估了你们父女俩。”
一个趁他不备杀他,一个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支军队。若不是他身边刚好有新死之人,可以让他用定魂术及时借身体寄居魂魄复生,恐怕这一战争就要戛然而止了。
这怎么行呢?他的鸠杖还没有吸饱怨灵,炼化的数目还远远不够。
贾黔羊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女,对方也在看着他,板着一张小脸,浑身绷紧,随时准备应对他的出招。
贾黔羊在心底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只挥了一下手,一股强劲的风袭过去,小江和她身边的少年都被掀翻在地。
贾黔羊缓缓靠近,他步伐稳健,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年富力强的身体,比起上一个他用了太多年的皮囊,倒是个不错的居所。
白头发的少女向他挥刀劈来,那一刀的速度极快,是凡人苦练几十年也难以达到的程度。
可惜,她的敌人不再是凡人了。
两只手指轻轻夹住了她的刀刃,贾黔羊双指微动,她的柴刀便一寸寸断裂,变成真正的破铜烂铁。
没了武器,小江转身便要跑,但没跑出几步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后脖颈,她原本引以为傲的速度如今在贾黔羊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碾压,那便是每一步意图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每一处在对方眼中都是破绽,毫无还手之力。
贾黔羊将她捏在手上,他另一手上的鸠杖化作刀刃,在她身前比了比,似乎在找一处好下刀的地方,他将刀刃对着小江的的喉咙,缓缓开口,“你是有本事的,否则我也不会选择引导你去杀躲在山里的那只神兽。”
此话一出,小江立刻睁大了眼睛。
贾黔羊继续道:“你父亲割了我的喉咙,他说是跟你学的。”
他在小江的喉咙前虚虚一划,没有真的下刀,却咧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也是这样杀掉那只神兽的吧?可惜了,我没能亲眼看见。不过从小公子哪儿倒是听了一些,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啊。”
手中的小女孩呼吸变得粗重,眼眶通红,愤怒快要冲出眼眶。
贾黔羊却兴奋起来,“瞪我?瞪我就能杀了我吗?目光再狠有什么用。力量,才是真正的杀人刀。”
“是你!是你布下的幻境!”小江目眦欲裂,她明白过来了,贾黔羊一开始在山里就不单单是找矿,而是在布阵!
“是啊,若没有幻境,怎能让你主动去到禁林,又怎能让你认定杀死怪物便是走出幻境的规则。”
幻境是他制定的,规则当然也是由他所设。他不过是等她杀掉蜘蛛时便立刻解除幻境,让她相信杀掉里头的怪物是走出幻境的唯一方法。而后牵引她,借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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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杀真正的目标。
“卑鄙小人!”
“起初我原本选的是你父亲,可惜他宁肯死在里面也不愿动任何怪物,还好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当然,你没有让我失望,甚至可以说……”贾黔羊赞赏地看着她,“非常出色。”
从她解开他房间禁术的那一刻开始,贾黔羊就转变了人选。
巨大的悔恨和愤怒冲击着小江的胸膛,她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止不住发抖。原来这么早……原来这么早她就已经一脚踏进他的圈套!
她还以为自己是在救人,可每一次,每一步,都是在贾黔羊早已布置好的棋局上前进。
他操纵她,让她以为自己是那个不一般的拯救者,以为只要她足够勇敢无畏,便能保护她在意的人。
可她不是,她只是一把握在贾黔羊手上的刀,她甚至该死地锋利,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园!
小江咬紧牙关,嘴里被她咬得满是血腥,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始终不曾再落下一滴,她死死地盯着眼前人,绝不能让眼泪泄露她的虚弱。
“但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贾黔羊轻笑,但下一刻他的面目变得狰狞,“可以去死了。”
说罢,他化作刀刃的鸠杖便朝着小江颈部刺去。
一只手在将要刺入的瞬间握住了刀刃。
小江牢牢握住刃部,任凭鲜血淋漓也丝毫不松,刀刃切入手掌,她忍者痛意拼尽全力不让它再进一寸。
她不能死,至少不是此刻。
贾黔羊眯了眯眼,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女。
他能察觉到她身上是有些灵力在的,但在他面前,那些灵力微弱地就像风中的火苗,风一吹就熄了。反而她这股悍不畏死的勇气,倒是要让他有些佩服了。
那双金色地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火光映在她眼睛里,熊熊燃烧。
白发金眸,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传说……
趁贾黔羊失神的片刻,小江当即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要害,颈上的力道稍一松懈,她便奋力挣脱贾黔羊的桎梏,翻身滚到一边。
这一翻身却滚到了一堆尸体中,一眼扫过去,便看见贾黔羊原本的尸体喉间狰狞的伤口,和尸体旁令她眼熟的短刀。
“江渔火,用那把黑色的刀!它能杀死术士!”青黛在背后大喊。
小江当即一个纵身飞跃,眼看着便要拿到那把秦於期原本要送给她的短刀。
可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袭向她的后背,几乎要震碎她的内脏。小江跪倒在地上,胸腔气血翻涌,脑子嗡嗡地,一张嘴立刻呕出许多血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短刀从她手底下飞走。
刃光一闪,短刀已经被贾黔羊握在手上,他缓缓冷笑,“你父亲用这个杀了我一次。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吗?”
贾黔羊目光一转,面容尽是狠戾,“还在等什么呢?玄甲骑校尉。”
玄甲骑首领没有动,他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人,心里的恶寒难以平复。他亲眼看见贾黔羊被割断了喉咙,竟还能借别人的身体复生,朝中的传闻没有错,果真是个妖人。
贾黔羊嗤笑一声,又一件物什从他原本的身体飞到他手中,他用黎越族长那只遒劲有力的臂膀举起银色的虎符,“兵符在此,校尉是想违抗军令吗?”
玄甲骑首领沉了脸,只得对他的部众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凡皆黎越寨人,无论妇幼,尽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