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黔羊眯了眯眼,目光迷离地看着这支军队。
即便入了仙门多年,他依然还会为这种人间杀器所带来的强大震慑力感到痴迷。这就是人皇的力量,足以碾碎万民。
雍国玄甲骑悄然现身。
黎越寨人惊恐地发现,整个祭场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的军队包围了。
这群身着黑色铠甲的闯入者每个人被沉重的头盔包裹,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一眼望过去,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只是一件杀器。
江流云嘴角轻扯,讥诮道:“好大的阵仗,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山寨,何须劳贵国铁骑出动,未免太看得起我黎越寨。”
贾黔羊缓缓摇头,“大祭司恐怕不明白黎越寨意味着什么。对于秦氏来说,他们要的不仅是地蓝石,还有黎越寨这片土地。而更重要的,是要一片完完全全掌握在他们手里的矿石产地,就像开垦荒地,总是要先除掉上面的杂草才能种上庄稼,且斩草亦须除根,大祭司说是不是?”
江流云无力地闭了闭眼睛,“若是我族人现在就撤出黎越寨,可还有一线生路?”
贾黔羊嘴角抿成一个无奈的弧度,“大祭司觉得可能吗?放你们走,秦氏能得到什么?而留下你们,从此以后,世上将没有人知道地蓝石的秘密,世上也将不存在黎越寨。”
“欺人太甚!我要砍死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江流云身边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挥刀向贾黔羊。
可他挥刀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他低头,一支羽箭正从他心脏穿过。
不远处,一个无名士兵收了弓。
几乎是在他收弓的同时,这个中年男人整个身体委顿在地,像一片没人要的烂菜叶子。
那是乌虎的父亲,族长的侄子,是黎越寨里出了名的勇士。
“乌铁!”
“乌铁!”
……
“我跟你们拼了!”
看到族人身死,黎越寨人再也无法忍受,挥起手中的武器便冲上去和玄甲骑厮杀。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但久疏于斗争的黎越寨人又岂是这帮沙场中搏杀出来精兵的对手。倒下的黎越寨人越来越多,而玄甲骑的损失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渐渐的就有人想逃回家里,但还没走出祭场,就被玄甲骑的士兵斩于马下;有人挥着镰刀发出奋力一击,但还没砍到敌人,简陋的武器和人就一起被装备精良的玄甲骑士兵斩成两段。
血与火的祭场中混杂着哀嚎声,在这个祭祀羽神的夜晚,信仰羽神的子民正在遭受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江流云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明月躲进云层里,仿佛也不愿看到这出人间惨剧。
从天穹被破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隐约料到这是一场必死之局。
费尽心思也要破掉黎越寨屏障的人,绝不会放过除掉黎越寨人的机会。
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没有了天穹的黎越寨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凭拿捏。
没有破局之法,大祭司绝望地闭上双眼。
在江流云闭眼的同时,夜空中两颗黯淡的星尘悄然划过,落在祭场不远处的山里。
两名身着白色法袍的人站在山崖之上,静静地注视着脚下血与火相交融的战场。
青年人目光怜悯,问身前的老者,“长老,我们要出手相助吗?”
老者面色冷淡,只抬起一只手阻止弟子,沉声道:“命轮一旦开始旋转,任何力量都无法违抗,即便这次我们阻止了,这处山寨往后也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覆灭。星盘为我们捕获到的信息,是宗子在此地,那么我们此行的任务便只有一个,就是带走宗子。”
青年人将目光从祭场收回,低头谦卑听训,“长老教训的是,是弟子执相了。”
*
客舍里静悄悄的,祭场里的厮杀和哀嚎没有传到这里。
秦於期坐在床边,守着昏睡的小江。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几颗夜明珠在黑暗里发着微光。
这原本是秦於期的习惯,入睡时既不要太亮,也不要太暗,夜明珠黯淡的柔光正好。于他而言,这只是照明的物件,有时他高兴了,便会拿珠子赏下人,每当这时候,那人就会感激涕零。
但现在,他更喜欢待在这样幽暗的空间里,无论是睡觉,还是醒着,这样的环境和那天的矿洞很像。
回来之后,他时常会梦见那天的情形。
他和她在矿洞里逃命,她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在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幽暗矿道里,他们彼此靠近,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有时她会挣扎抵抗,让他焦急地找不到出口,有时她会变得柔弱慵懒,斜睨着一双眼等他靠近。但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第二天清晨醒来后,他都要整理身上的一片狼籍。
因而心里的空虚更甚。
此刻,即便她好好地躺在面前,但内心的空洞依然让他觉得不满足。
他强硬地将手插入她的指缝,又和衣侧躺在她身边,听她轻浅的呼吸声,嗅她颈侧的淡淡气息。
今夜过后,他们就会踏上返程。到时候她醒来,他会告诉她他们要去的地方。她不是也很向往寨子外的天地吗,她一定会喜欢的。
金尊玉贵的大雍太子,生平第一次心乱得毫无章法。
小江的意识挣扎了很久,她在梦里很不安稳。一会儿是满身鲜血的巨蛙,哀哀的目光,一会儿是火海中,人群在哭嚎。她想要看清楚是谁在火里,却怎么也动不了,一双无形的手攥着她的意识,让她无法动弹。
可是不行,不能再困在这里了,即便在梦里,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不详正在靠近。
小江猛然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织有精致纹路的床帐。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正要起身,却对上一双清亮黝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靠的太近,以至于她要稍往后仰才辨认出来是秦於期。
“你想干什么?你又想跑是不是?”秦於期问她,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小江看见他从枕边又抽出一枚银针,视线稍往下一瞥,赫然发现枕边有一个打开的布袋,布袋中全是大小不一的银针。
即便之前没有看见,此时她也明白过来,那会儿的刺痛和突然晕倒是为何。
只是没有想到,秦於期这么不放心她,竟然在她昏睡之后还将这许多银针放在她枕边备用。
小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也被他攥着。若是平日,她挣也就睁开了,可现在,她不知道哪个动作会激怒他,让他一激动又给自己来一针。
“我这是在哪儿?”她装作虚弱的样子按住自己的额头。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叫医官过来。”
“不,不要叫人。我的头好痛,你对我用了什么?”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无力般向床内侧倒去。
秦於期下意识去捞她,却一不小心把人带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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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的体温已经透过衣衫传递过来,她的身形、骨肉肌理都贴在他胸前。掌下是她匀称的脊背,颈侧是她的毛茸茸的头。陡然间真正抱住梦里抱过无数回的人,秦於期脑子有一瞬间的停滞。
小江原本计划的是倒向床内侧,等他俯身过来查看的时候,她可以趁机夺了他手中的银针并制住他。没想到他反而抱住了她,可现在这样更好,她顺势回拥住他,一只手悄悄摸向将枕边的银针。
“没事,你醒得太早了,药效还没有过,只要再多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不痛了。”秦於期抱紧了怀中的人,他轻柔地安抚她,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
秦於期沉浸在这个拥抱中,空洞许久的心终于在此时感到被填满,他的侧脸轻轻蹭她的头发,不敢高声说一句话,生怕打破这片刻的美好。他没有注意到怀中人已经抽出一枚银针,悄悄地举到了他的后颈。
“很快就不痛了……”
小江听到秦於期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她毫不犹豫将银针刺进他后颈。
她松手,抱着他的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秦於期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里划过愤怒不甘和疯狂,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身上跨过,他浑身动弹不得,只因为他再一次相信了她。
小江说:“你的,都还给你。”
毒针是,欺骗亦是。
秦於期不甘地强睁着眼睛,颠倒的视野中看她干脆利落地一个跳跃便从窗口翻了出去。他想喊人阻拦,却抵挡不住意识溃散的速度,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悄无声息离开。
小江离开客舍后便一路狂奔,心脏急促砰砰跳地快要吐出来。她终于赶到她的小宅院,可屋子里空无一人,连浴桶都是空的——
小海也不见了。
明明离开之前还和她约定好的,他说过会等她回来的。
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小江,她想起小海之前说的契约——只要动一动手指,他就会感知到她,回应她。
小江试着动了动小拇指。
没有任何回应。
一个猜想隐隐又要冒出来,小江努力将它按回去。不会的,小海说了他不会离开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小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从她的宅院望出去,祭场的方向火光冲天,隐隐还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喊杀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心脏止不住地慌乱。
除了祭场的火光,小江周围再没有一点亮光,村寨里的屋子像死物一样静静矗立,奔往祭场的路上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可她却在河边遇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巫女青黛。
青黛一见到小江就拦住了她。
“不要过去,不要再往前走了。”
青黛拉住小江的胳膊,通红的眼睛有着不容违抗的坚定。
小江不解,“你不是应该在祭场吗?”
青黛目光微动,沉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小江心头不好的预感顿时更加强烈,“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要过去,别拦我。”
“没有以后了!”青黛突然爆发出一声吼,她的目光里隐隐泛着泪光,“江渔火,你什么都不知道!黎越寨已经被你毁了!从你杀死山神的那一刻开始,黎越寨就完了!”
这一声吼如雷击,将小江劈在原地。
她愕然,脑子里一片混乱,“你说,我……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