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浓气凉，天光大好，沈榴皱着眉头从睡梦中醒来，摸索着打开手机一看，王冕居然破天荒地主动给她发了条消息。
冕：【你今天要去买衣服吗？】
她有些奇怪，舔了舔因干涸而发白的嘴唇，又轻轻揉了揉小腹。
沈榴提前来例假了，准确来说是提前了近两周的时间。
然而她昨天看剧的时候太投入，不知不觉喝下了好几杯加冰饮料，这一次腹痛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sixteen：【今天有点急事，暂时去不了。】
对面好像一直拿着手机，直接秒回问她“那明天呢？”
沈榴虚弱地笑了笑，继续艰难地敲击屏幕。
sixteen：【王警官，你没衣服穿了吗？】
王冕发了个尴尬擦汗的黄豆表情，【昨晚接到通知，我下周二得去隔壁市参加一个培训，可能要差不多两个星期才能回来。明天倒是能早些下班回来。】
沈榴沉沉一叹，翻了个身，兴许是生理期激素作怪的缘故，一股多愁善感的情绪突然上涌。
两弯柳眉几乎挤在一起，却又在看到下一条消息的时候倏然松释。
【怕你会等得太久，东西放在家里占地方，或者干脆就下周再去买吧。】
虽然心里清楚知道王冕说前一句话的本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没关系，是我今天确实有事逛不了街。你忙吧，好饭不怕晚。】
沈榴实在是撑不住了，顾不上看王冕的回复就两眼一闭半昏半睡了过去。
就这样醒醒睡睡了半天时间，到了沈榴终于有力气下床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她先在家里翻找了一圈止痛药，但是没有找到，估计是之前从公司搬出来的时候太急没带上。
沈榴瘫坐在沙发上，点了一份饭和两款常吃的止疼药。
原本她还想去烧点热水，但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她站起来，最后只得无奈地放弃，并在内心祈祷物业早些把东西送来。
*
吃过晚饭，王冕下楼扔了个厨余垃圾，顺便活动活动消消食。
对面一整天都很安静，可能是出门办事还没回来吧。
进楼的时候，电梯前站着一个穿物业工服的中年女人，她向王冕点头示意：“欢迎业主回家。”
王冕朝她点了点头，注意到她手上拿的是药店的外送袋子。
进电梯后，物业率先按下八层按钮。
王冕皱了皱眉：“这是8楼住户点的闪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当下伸出手去，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给我。”
*
听见门响的一瞬间，额头上布满涔涔冷汗的沈榴如蒙恩赦，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道：“放门口就可以，谢谢。”
门外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脚步声。
正在跟疼痛作斗争的沈榴没留神到这一点，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两瓶一门之隔的止痛药，连开灯的时间都没有，强撑着从沙发上起身，一路摸索着往门口走。
她手掌心抵着小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突然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嘶。”缓了缓，沈榴咬住下唇，努力够到门把手。
房门徐徐打开，王冕手里拿着药店标识的外送袋，他明显有个低头的动作，在一片黑暗中看清情况后，脸上原本的礼貌笑意顷刻消失，闪过一抹慌乱：“沈榴，你怎么样？怎么在地上坐着？”
他俯下身要扶她起来，沈榴一时也慌了神，忙伸手挡住他的动作。
“你别动我，我现在站不起来。我没事，把止痛药吃了就好了。”
沈榴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但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把脑袋搁在膝盖上问人：“你怎么来了？”
王冕屈身半蹲下来向她解释：“我出门一趟，回来刚好碰见物业上楼给你送药品，我担心会出什么事，就顺道过来看一眼。”
他背后有走道的光亮，高大的身躯将沈榴完整地笼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脸上的神情是此前从未示于人前的凝重。
“你看起来状态特别不好，光吃药应该行不通，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呃…”沈榴抬起头干咳两声：“那个…其实是因为我来例假了，腿脚没力气是正常的。”
四目相对，双方多少都有些尴尬。
沈榴再次把脑袋埋到两膝之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问：“现在，可以把止痛药给我了吗？”
“当…当然。”王冕手足无措地翻出药品。
沈榴低着头伸手去接，手背在不意间被一团温热的柔软包裹住，静止了一瞬，温热默默抽离。
王冕重新调整了一下角度把药送到她手里，脑子运转有些迟缓的沈榴这才意识到那是王冕的手。
但她眼下已经无暇分心去想这种本来也很正常的事了。
王冕的肌肉绷紧了，他赶紧站了起来：“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沈榴缓慢地晃了晃脑袋，有水喝总好过生吞。
王冕掏出手机，用手电筒光照着打开客厅的灯，轻车熟路地往岛台走。
“烧水还要等一会，要不就先用冷水将就一下？”很快，他就走了回来，满脸为难地问人，手里端着杯水。
沈榴扶着走廊的墙壁吃力地站起来，有些幽怨了瞥了他一眼：“都行。”
“抱歉，我应该先把你扶起来的。”王冕飞快转动脑袋环顾四周，似乎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水杯放下，但最后仍然端着那杯水，手忙脚乱地走过来。
沈榴跌进沙发里，轻声道：“没事。”她接过水杯，抠出两粒药就着冷水咽了下去。
王冕亲眼看着她吃完药，语气不由得轻快了些许：“所以你今早说自己不能去逛街，就是因为这个事吗？”
沈榴不大当回事地点了点头，她原本是想躺着的，但家里多了个人，所以她也不得不待在客厅，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幽怨。
“我还以为是别的事，嗐，例假也很正常，可以跟我直说的。”
沈榴的语气不算太好：“都一样，告诉别人也没用。”
“至少我知道的话，你就不用坐在地上拿外卖了。”
沈榴一听这句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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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意味的话就气笑了，偏过脸直接瞪了过去。
但王冕的神情极为无辜，被瞪后也是一脸震惊。
他扣紧了蜷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没事了。”短短几分钟内，沈榴的情绪便经历了极大的起伏，她感觉身体好像轻盈了一些，没有那么难受了。
一头雾水的王冕惯不会找话题，听见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立刻自告奋勇地站起身去应门，听到谈话内容，沈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叫了份外卖。
把外卖放到她跟前的时候，王冕道：“对了，李康，就是那个骚扰你的物业，我已经投诉他了。他的上级回复说他几天前提了离职，正在走离职程序，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我说我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上级便松口说可以提前结束程序让他在两天内走人。”
沈榴停下拆外卖的动作，很认真地道谢：“谢谢你，王警官。”
“你不用这么客气，把这种居心不良的人辞退了对每个住户都好。”
沈榴脸上的笑一僵，略显无语地撇了撇嘴，低下头继续拆外卖。
揭开盖子，沈榴瞥了一眼便说：“这外卖看起来不怎么样。”
她看向王冕，轻描淡写地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警官会做饭是吗？不知道有没有做过适合女性经期吃的东西？”
见他迟疑着没有说话，又立刻改口道：“不过我现在也不怎么吃得下东西，随便应付两口得了。”
“我没做过，但可以试试，应该不难。”王冕话音一顿，行动力很强地掏出了手机：“只是现在这个点儿的蔬菜可能不太新鲜了，如果你也不大吃得下东西的话，我挑点能马上做好的。”
沈榴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把筷子一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外卖的间隙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多数时候是王冕绞尽脑汁说，沈榴时不时答应几句。
因为她又开始不舒服了。
终于，今晚已经跑了三趟的物业拦住王冕关门的手，淡淡笑着问道：“麻烦问下，您和您女朋友还点了什么别的东西吗？要是一会还有外卖，能不能等外卖员送齐了我再一起给您带上来？”
王冕脸色微微一红，转念一想也觉得没必要和外人纠正什么，摆摆手道：“没了，这就是最后一样东西了，辛苦您跑这么几趟了。”
物业心底舒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个专业的笑：“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王冕转身，撑开袋子一样一样地检查食材，嘴里喃喃自语道：“红枣和生姜的品质看着都还不错，不过这个桂圆就比较一般了…”
他垂眼看向沈榴，突然面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她面前，焦急地问道：“沈榴，还是不舒服吗？不是都吃了药了吗？”
沈榴没说话，她脸色惨白，五官不顾表情管理地挤作一团，嘴唇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就连两鬓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了。
过了半天，她按着小腹，艰涩地开口：“我想回床上躺着，扶我。”
王冕愣愣地直起身，紧接着又迟钝地重复了一遍：“去卧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