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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生气

作者:月临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玄祁来的猝不及防,前殿伺候的宫人见他发怒,皆慑于其帝王威仪,齐刷刷跪了一地。


    蕴玉见状,也要躬身朝他请安,不待她动作,便有一张大掌捏着她的手腕将人拎了起来,接着便是男子泛着冷意的嗓音:“你站着。”


    外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身处内室的仪妃便是再大意也察觉出不妥,连忙带着崔嬷嬷同栖梧走了出来。


    瞧见被裴玄祁踹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的碧澜,仪妃本能地朝裴玄祁一望,眸中满是清泪,盈盈唤道:“圣上...”


    她话才刚出口,裴玄祁的龙纹锦靴就轻轻一扫,将溅落一地的珠翠踢开,负手走至碧澜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仪妃教的好奴才,不过一个宫人,也敢对容美人恶语相向。”


    裴玄祁这话带着笑意,可谁都能听见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怒气。


    碧澜此刻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疼的快要碎掉,闻言却也敏锐地察觉出裴玄祁话中的凛凛杀意。


    她连忙咽下口中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爬向挣扎着裴玄祁脚边,断断续续道:“奴...奴婢...知错了,还请圣上...”


    裴玄祁恍若未闻,冷漠抬眸道:“拖下去,杖...”


    “圣上!”话未说完,便被仪妃尖叫的嗓音打断。


    到底是打小伺候自己的婢子,仪妃怎可能眼睁睁瞧着她命丧黄泉,扑通一声跪了个结实,急急劝道:“圣上明鉴!这丫头被妾宠坏了,平日里便如这昭月宫的半个主子一般,今日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敢对容美人不敬,还望圣上饶过她这回...”


    话未说完,仪妃连忙冲蕴玉使了个眼色。


    蕴玉心中一沉,挣扎几息,终是伸出纤手拽了拽裴玄祁的袖子。


    裴玄祁眼皮一动,目光顺着那只素白的纤手一路落至蕴玉面上,眸中瞧不出什么情绪:“你要替她求情?”


    蕴玉捏着裴玄祁衣袖的指尖微微发颤,垂眸时咬了咬唇,艰难道:“妾...”


    一旁的仪妃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抱住裴玄祁袍角,口含嗫嚅道:“表兄...”


    骤然听闻这个称呼,裴玄祁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怔忪。


    她已有多少年不曾这样唤过他。


    昔年那个会站在阳光下朝他扬起笑靥的少女,如今也成了满腹心计的宫妃。


    正值上午,金色的暖阳透过窗柩洒在仪妃身上,叫她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柔软。


    她有些恍惚地抬眸望着眼前的帝王,近乎哀求道:“妾与碧澜虽是主仆,可情比姐妹,深宫寂寥,还请表兄饶了碧澜一命,也算是替我留个念想。”


    说及此,仪妃顿了顿,咬唇道:“妾协理六宫无能,无颜再见表兄,甘愿交出手中宫权,只求表兄能念在往日情分上,留下碧澜...”


    “情分。”裴玄祁口中缓缓重复这二字,忽然抬眸一笑,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温度:“这情分,表妹要换的东西,是否太多了些?”


    趁着仪妃不敢置信地怔愣在原处,裴玄祁微微侧眸,平淡地望着蕴玉,清声道:“容美人,你可要为碧澜求情?”


    明明是再平静不过的声音,却叫蕴玉无端打了个哆嗦。


    指尖一颤,她拽着裴玄祁衣袖的力道微不可察地收紧。


    这一刻,蕴玉只觉嗓中干涩地厉害,连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无比。


    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是她真为碧澜求了情,只怕这些日子在裴玄祁身上做的努力便要功亏一篑。


    可另一边,仪妃的眼神如利刃般紧紧盯着她,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威胁。


    她微微垂眸,心底生出几分挣扎。


    到底不敢赌那每月一颗的丹药,蕴玉阖了阖眸子,恭顺道:“还请圣上莫要为了妾,污了您的清誉。”


    “清誉?”裴玄祁似是听见什么极好笑的笑话,颇为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倒是想给别人出气,可别人偏生不需要。


    裴玄祁瞧着面前恭谨的女子,目光透出些冷意,轻嘲一笑。


    接着,他面上笑意一寸寸褪去,淡淡吩咐道:“杖责二十。”


    说罢,也不待众人反应,冷冷将蕴玉捏着他衣袖的手拂开,转身出了昭月宫。


    裴玄祁走后,仪妃僵直的身子才忽然软了下来,随意瘫坐在地上。


    身后的崔嬷嬷也顾不得自己跪麻的双腿,连忙起身将仪妃扶了起来。


    栖梧见状,也小心翼翼将碧澜扶进内室上药。


    待缓了一阵,仪妃咽下口中温热的茶水,才缓缓将目光移至蕴玉面上:“跪下。”


    蕴玉察觉到上方冰冷的目光,心中讥笑一声,抬眸却缓缓跪了下去。


    “今日之事,是怎么回事?”


    蕴玉摇头:“妾不知。”


    “不知?”仪妃冷笑出喉:“若你不知,怎得圣上偏生那时进来?”


    “碧澜行事骄纵也非一日两日,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不与她计较,却没想到你如此歹毒,竟存了要她命的心思!”


    闻言,蕴玉心中只觉荒谬至极,简直想要大笑出声。


    原来,仪妃也知晓碧澜平日里在她面前冷嘲热讽,辱骂有加,那她为何从来不曾加以约束?


    无非是在仪妃眼中,自己这等蝼蚁,便是连她身边的婢子也比不上一丝半点。


    思及此,蕴玉睫毛一动,掩住眸中的冷意,静声道:“还请娘娘明鉴,妾便是大罗金仙,也算不出圣上竟会这时出现在宫中。”


    “更何况...”她顿了顿:“妾平日里便对碧澜姑娘多加忍让,从未说过她一星半点的坏话,娘娘说妾存心要害碧澜姑娘,实属...实属误会妾身。”


    恰逢此时,昭月宫首领太监赵福去而复返,小心凑至仪妃耳边低声几句,这才见仪妃面色稍稍舒缓。


    “算了,谅你也不敢有那个心思,下去吧。”仪妃伸手捏了捏额头,心中颇为烦闷。


    这时,赵福有些为难道:“娘娘,行刑的奴才还在外面候着呢,这...”


    仪妃眉心一跳,转头示意栖梧将碧澜扶了出去,正打算自己出去盯着时,却听闻身边传来蕴玉一声轻唤:“娘娘。”


    仪妃侧眸。


    蕴玉深深吸了口气,抬眸定定瞧着仪妃道:“妾有一事,还请娘娘容禀。”


    听见外间的板子声与碧澜的痛呼声,仪妃蹙眉道:“等等再说。”


    不等仪妃抬眸,蕴玉垂眸道:“事关秋麓山之行,妾不敢耽搁。”


    仪妃将将抬起的脚步一顿,扭头望着蕴玉道:“长话短说。”


    蕴玉隐下眸中暗色,心中轻嘲,原来仪妃的主仆情深,也不过如此。


    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蕴玉便开口道:“前些日子,周婕妤曾来寻过妾。”


    果然,几乎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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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口,便能瞧见仪妃骤然转冷的目光:“周婕妤?她来找你做什么?”


    蕴玉迎着仪妃探究的目光,语调不疾不徐:“可否让崔嬷嬷走一趟,吩咐我殿中的藏珠将柜中的红木匣子取来。”


    仪妃淡淡瞥了一眼崔嬷嬷,崔嬷嬷当即躬身告退。


    她走后,仪妃淡声道:“继续说。”


    蕴玉见状,语气更缓了几分:“娘娘也知,先前周婕妤同梅妃娘娘,因着郑良人的事生了些龃龉。”她微微顿了顿,状似无意地笑道:“在这宫中,独木难支,周婕妤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良禽择木而息的道理,又不敢贸然求见娘娘,便求到了妾这里。”


    仪妃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脸色沉静,未发一语。


    蕴玉接着道:“周婕妤自打进宫便恩宠寥寥,身子孱弱,秋麓山虽远,但清幽静谧,最是适合避世养身,娘娘向来宽厚仁慈,若能恩准周婕妤同行,岂非美事?”


    见仪妃偏眸朝她望来,蕴玉面不改色:“再者,宫中纷扰,娘娘身居高位,身边也缺不得人手,这周婕妤乃是江南巡抚的嫡幼女...妾以为,这秋麓山之行,或许不止对周婕妤有益,对娘娘而言,也未尝不是一次良机。”


    此言一出,仪妃眸光微动。


    蕴玉察觉到她神色有所松动,继续添上一笔:“娘娘如今同与梅妃娘娘协理六宫,宫务繁重,梅妃娘娘那边多有帮手,便是韩修容一人就能抵百十人,娘娘何不收拢周婕妤。”


    她眼眸含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一股不着痕迹的蛊惑之力:“到那时,娘娘若要再做些什么事,岂非更加游刃有余?”


    仪妃轻轻一笑,意味难明,不过半瞬,她转眸看向蕴玉,意味深长:“容美人倒是个聪明人,平日里,是本宫小瞧你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能叫你如此为她说话,想必周婕妤给了你不少好处?”


    仪妃不是傻子,相反,能在宫中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她心中的成算比谁都深。


    蕴玉向来谨小慎微,如今会冒险帮周婕妤一次,本就十分可疑。


    蕴玉一顿,正巧崔嬷嬷领着藏珠踏了进来,见状,蕴玉淡淡道:“周婕妤给妾的好处,都在那匣子中,妾对娘娘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愿将此物赠与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随着她说话,藏珠恭敬立于桌旁,伸手将木匣打开,露出其中的翡翠并蒂莲花簪。


    宝华流转,确是难得的好东西。


    仪妃目光落在那簪子上半晌,又打量了蕴玉片刻,眼底隐约浮起一丝深意:“你说的事,本宫知道了,至于结果,本宫自有论断,容美人便先回去吧。”


    “对了,这东西既是周婕妤送你的,你便好好收着,拿回去吧。”


    闻言,蕴玉也不纠缠,当即含笑应了,躬身退出昭月宫。


    至前院时,行刑的宫人恰巧打完最后一棒,碧澜恍若一个破布娃娃般瘫在长凳上,见蕴玉走过,眸中满是怨恨,直恨得咬破下唇。


    “主子...”藏珠小心挡在蕴玉面前,隔绝掉碧澜的目光,却见蕴玉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并未将碧澜放在眼中。


    待回了西侧殿,蕴玉才眯了眯眸子,眸中露出一丝不甘。


    她费尽心机才得了裴玄祁几许垂怜,如今又被仪妃毁了!


    思及那药,蕴玉转眸问藏珠:“白术那处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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