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宫西侧殿内,藏珠正要捧了药材去外间熬药,却忽然被蕴玉叫住:“慢着。”
藏珠脚尖一顿,回眸疑惑道:“怎么了主子?可是有何不妥?”
蕴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思及薛美人近来对她的关注,蕴玉微微眯了眯眸子,轻声道:“便在房中熬吧,再向香炉中添两块香料。”
“是。”蕴玉小心应了,显然也想起来薛美人之事,因此动作间更加谨慎小心。
另一头,凝晖殿中。
林承徽正捧着柄剑细细擦拭,潮音捧着铜盆从外间进来,冲她温声道:“主子,奴婢将水打好了,快来洗漱吧。”
她二人自打在边城时就相伴多年,因此私下相处起来随意极了。
闻言,林承徽一手放下细剑,转身走至铜盆跟前站定。
潮音伸手将帕子拧干递给林承徽,眨眼笑道:“主子可是想林将军了?”
林承徽闻言一顿,随即撇了撇唇角道:“想有什么用,这天高皇帝远的,便是想破了天去也见不到。”
说罢,她摁着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接着将帕子扔回铜盆中,嗤笑道:“容美人在乾盛殿待了一下午,想必有些人又要坐不住了。”
潮音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闻言眸中也露出几分厌恶道:“这仪妃还真同楚流烟一般,最会装腔作势。”
林承徽冷冷扯一扯唇角:“谁说不是呢,这般大张旗鼓的叫我过去,原以为我能分了容美人的宠爱,没成想圣上根本没看上我,瞧她气的,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咱们边城最会变脸的杂耍都没她会变。”
她这一番话说的刻薄极了,可犹不解气。
“仪妃还说我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我要真那么牛,头一个一剑捅了楚流烟那厮!”
林承徽两步回了床榻边,伸手将那利剑合上,随手挂在一旁,口中仍旧不饶人道:“便是你我知晓她最是虚伪又如何?”
“偏生阿兄对她好的不得了,便是连我也能送进宫替她分忧。”
说及此,林承徽狠狠眯了眯眸子,恨恨道:“若是我真是他嫡亲的妹子,他还能送得出手么?”
闻言,潮音从鼻尖轻轻哼了一声,忿忿道:“别说是嫡亲的妹子,只要那楚流烟冲他笑一笑,什么也舍出去了。”
话音刚落,潮音就察觉一道阴恻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无语撇眸,果然便见林承徽正盘了双腿,双手抱胸地睨着自己。
见状,潮音无语地抽了抽唇角,哼道:“您瞧,一说林将军您就不乐意,奴婢不说了还不行?”
林承徽耸了耸肩,自然地朝里挪了挪,摊摊手道:“你也知晓,阿兄就是根榆木头,又笨又蠢的,怎么可能斗得过楚流烟那个女人。”
说及此,她面上忽然露出些许忧色:“如今我进了宫,也不知道楚流烟有没有欺负我阿兄。”
潮音抬脚跨上床榻,在林承徽对面坐下,语气悠长道:“这您怕什么?”
“楚流烟她阿姊不就在这宫中,她还想叫您替她阿姊生孩子呢,能不将林将军牢牢捏在手中么。”
林承徽一听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怎么说楚流烟和仪妃蛇鼠一窝呢,这么阴损的法子也亏她们想的出来,还想叫我给她生孩子?”
“看我哪天不一碗绝嗣药下肚,断了她这个念头。”
说及此,林承徽脑中忽然浮现出白日里蕴玉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我总觉得,这容美人,也是个不简单的。”
潮音斜眼看她:“得了吧,就您还直觉呢,还是早些歇着吧。”
话音刚落,潮音便探出身将烛火吹灭,随即回了床榻上同林承徽一块儿歇息了去。
翌日一早,蕴玉洗漱完后推开窗户,一阵微风携着青草气吹了进来,搅散屋中沉郁的药气。
藏珠将提回的早膳在桌上一一摆开,瞧了眼外间的好天气,笑道:“今儿个这日头倒是少见。”
“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却又不晒,真是舒服的紧。”
天气好,人的心情也随之好了几分,蕴玉微微一笑,在桌边轻身坐下。
她一双玉箸将将碰到碟中的白玉山药糕,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碧澜臭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一边挥着手绢驱散气味,一边掩了口鼻嫌弃道:“这都是些什么味儿啊!这么难闻!”
她面色一垮,冲着蕴玉吩咐道:“娘娘叫你来正殿,动作还不快些。”
说罢,似是瞧见蕴玉几乎不曾动过的早膳,碧澜眯了眯眸子,恶声恶气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娘娘等你?”
藏珠脸色一凝,念着不给蕴玉惹事,到底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笑道:“碧澜姐姐,我家主子还未用过早膳,可否...”
话未说完,便被碧澜一挥手绢打断:“吃吃吃,就知道吃!”
“少吃一顿也不见就饿死你了,敢叫娘娘等你用早膳,真是个没规没矩的东西!”
碧澜发泄了好一通,仍旧不解气,也不管蕴玉是不是主子,愈发变本加厉道:“不过是浣衣局出身的破落户,想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也才这般馋这两口吃的。”
“你!”藏珠面色由白转红,秀眉一拧便要冲上前去理论,却被蕴玉一把抓住袖子。
“无妨。”柔软婉转的女声便似夏日的一股清流,奇迹般地抚平了藏珠心中的怒气。
蕴玉暗中拍了拍藏珠的手,才轻轻站直身子,双手交握于腹前,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仪妃与梅妃共同主理秋麓山之行,宫中有想法的人今儿个都约到一起,一块儿来了昭月宫拜见。
李淑仪,伊昭容,徐容华,薛美人,林承徽,安才人,仪妃这一派的宫嫔几乎来了个齐整。
蕴玉踏入正殿之中时,正巧听见李淑仪恭维的声音:“这才几日不见,瞧瞧咱们娘娘这小脸,竟是又白嫩了几分,真是叫妾羡慕极了。”
“谁说不是呢,敢问娘娘是如何保养的,也叫妾好生学一学。”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这般浅显的恭维之意,仪妃自然能听出来。
只是这宫中本就是这般,虚以委蛇的时候多了去了,她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娇笑着随意推辞了几句。
恰逢此时,仪妃抬眸瞧见蕴玉进来,登时笑吟吟道:“容美人来了。”
说着,她随意扬了扬下颌,示意蕴玉坐在薛美人和林承徽之间。
一旁的宫人立即会意,小心将备好的茶盏送上。
蕴玉这边刚刚沾上绣凳,就听见李淑仪捏尖掐酸的声音道:“哟,原来是容美人,难怪叫咱们这一阵好等,这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
蕴玉眸色一动,指尖轻抚过腰间香囊的流苏穗子,抬眼时眸中漾起恰到好处的讶色:“淑仪姐姐说笑了,方才在廊下见着司苑局送来的素冠荷鼎,一时新鲜,多瞧了几眼,倒叫姐姐们久候,是妹妹的不是。“
没想到蕴玉竟这般好说话,李淑仪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找她麻烦,扭头提起了秋麓山一事:“今年这日头比起去年倒是爽快不少,妾记得,去年便是在秋麓山,这个时候也生了些燥意。”
提及秋麓山,徐容华与安才人的眸中都升起些希冀。
只是徐容华惯来小心翼翼,当下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倒是安才人首当其冲道:“淑仪姐姐这么一说,真是叫妾心生期待,恨不能赶紧去秋麓山瞧瞧秋色才好。”
李淑仪染着丹蔻的指尖重重叩在青瓷盏上,鎏金护甲刮过盏沿发出刺耳鸣响:“安妹妹莫不是忘了去年春猎?“
她斜睨着安才人鬓边颤巍巍的蝴蝶步摇,嗤笑道:“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的人,倒想着瞧秋麓山的秋色?“
安才人被她一堵,心中一窒,不过很快缓过脸色,抚了抚腕间的珊瑚缠丝护腕,柔声细气道:“这护腕还是圣上去年赐给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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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说,这颜色配红鬃马最是飒爽,淑仪姐姐觉得...哎呀,妾忘了姐姐已有三年未得过御赐之物了。“
殿内霎时死寂,薛美人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颤,碧螺春的雾气氤氲了她眼底的神色,叫人看不真切。
一旁的林承徽眸中倒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上首,仪妃伸手在桌案上不轻不重地叩了叩,启唇笑道:“要我说,就该带两个会唱曲儿的,从这宫里头一路闹到山里头才热闹。”
这话中暗指的是谁,众人心中都清楚,一时皆默契地噤了声。
眼下都是她这边儿的人,仪妃也不卖关子,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蕴玉面上。
她勾了勾红唇,轻声道:“今年圣上嘱咐过,不宜带太多人过去,徐容华,安才人,你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了,今年就留在宫中吧。”
闻言,徐容华与安才人皆是面色一僵,眸中闪烁着些不甘心。
说罢,仪妃又冲着蕴玉道:“李淑仪同伊昭容毕竟乃高位妃嫔,不去也说不过去,林承徽和薛美人的恩宠都不及你。”
“不如这回,你便别同她们争了,如何?”
蕴玉睫毛一颤,掩住眸中的讥笑,口中却温温柔柔地应了是。
既然正事已经敲定,仪妃也不耐再同这些人纠缠,当即便道:“除了容美人,都出去吧。”
待内室中只剩下蕴玉同仪妃二人时,仪妃才缓下声音,刻意问道:“本宫不让你去秋麓山,你心中可有怨气?”
蕴玉温顺行了一礼,柔声道:“妾有今日,皆因娘娘恩泽,不敢有半点怨气。”
仪妃见她识趣,心中舒服了些,微微颔首道:“你能这般想自是最好不过,本宫虽说不让你去秋麓山,心中却也是有你的。”
说着,她轻轻一抬手:“碧澜,你带容美人去本宫的私库中,挑两样她喜欢的首饰。”
话音刚落,碧澜便躬身应了,领着蕴玉去了一旁的外厅。
说是私库,其实不过是仪妃提前挑出来的几样首饰,用托盘摆成一排,叫蕴玉从中择个一两样罢了。
见蕴玉蹙眉站在当中,碧澜冷冷一抽嘴角,毫不客气道:“浣衣局出身的就是小家子气,不过是点首饰也能看花了眼去。”
“你倒是快些挑,本姑娘还要回去同娘娘复命呢,可别因着你耽搁了时辰。”
蕴玉垂眸,对碧澜的冷嘲热讽恍若未闻,余光扫至远处露出的半个玄色衣角,心中忽然一动。
便见她咬了咬唇,眸中颇有些不忿道:“碧澜,你虽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可我也是圣上亲封的美人,你无论如何,也该对我放尊重些才是。”
“看在娘娘的面上,这次便罢了,你往后怎么也要注意着些。”
话音未落,便听碧澜发出一声极尖利的嗤笑声:“嘶——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从浣衣局爬出来的一只老鼠罢了。”
“若是不是凭着这身嫩白的皮肉,便是连本姑娘的一片衣角,你也没福气见着,如今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容美人,你可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怎么走到今日的,莫要忘本才是!”
蕴玉闻言,颇为不敢置信地抬眸,眸中满是愤懑。
她正要开口,却听身旁传来极为清润的男声道:“容美人是如何走到今日的,你倒是清楚的很!”
男子嗓音极冷,尚未等蕴玉反应过来,便见玄色龙纹广袖挟着劲风掠过,男人的鎏金皂靴已重重踹在碧澜肩头,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与男人带着怒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朕倒要看看,这昭月宫几时成了市井菜场?“帝王玄色衣袍上的十二章纹随着他的动作翻起惊涛,裴玄祁冷下脸色嗤道:“好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倒比御史台的言官更会搬弄是非!“
碧澜心中怕极,双手紧紧抱着裴玄祁的靴子,呕着血沫挣扎欲辩,却被裴玄祁靴尖挑起下颌,他声中带着极为明显的寒意:“不如你来告诉朕,容美人是如何走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