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将人领回昭月宫时,天边早已出现几颗零星的星子。
莫兴甘原以为自己是替仪妃做事,少不得受些夸奖,却不成想这脚刚一沾上昭月宫的地界,就被一旁窜出来的太监们摁在地上绑了四肢,将嘴堵了扔去一旁。
至于蕴玉,则是被崔嬷嬷亲自领进了暖阁。
依旧是那张雕刻精细的美人榻,榻上是温柔婉约的仪妃娘娘。
蕴玉刚一进门,就瞧见两个身穿嫩绿夹袄宫装的宫女侍立仪妃身后,一人手中捧着茶盏,一人手中捧着瓜果点心。
见蕴玉进来,仪妃原本阖着的眸子微微睁开,冲着她温柔一笑,柔声道:“怎得这个时辰过来了?嬷嬷,还不给蕴玉看座?”
一座十二扇的白玉屏风将整个暖阁分割成两处,袅袅的香烟从四角的香炉中升起,崔嬷嬷就在屏风跟前放下个绣凳,朝蕴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过去。
蕴玉抿着唇,垂着眼在绣凳上坐好,不发一言。
仪妃轻飘飘用眼尾扫了扫她,手上不住把玩着个白玉小匣子,不急不慢地问崔嬷嬷:“这大半夜的,怎得将蕴玉带过来了。”
“本宫虽说喜欢这妹妹,只是眼下这个时辰,怕是打扰妹妹歇息了?”
仪妃说话惯来如清风化雨,听在耳中格外舒适,就连圣上也不止一次夸过这点。
可惜此时听在蕴玉耳中,只觉刺耳的紧。
仪妃话音将落,就见崔嬷嬷作势瞧了眼外间,接着上前两步凑至仪妃跟前,伏身耳语几句。
“什么?”仪妃眉头一蹙,回眸惊讶地望了蕴玉一眼,一手刻意捏了帕子掩住红唇。
蕴玉淡淡坐在原处,端看这对主仆接下来的戏要如何唱。
见蕴玉不为所动,仪妃眸色一沉,温声道:“你这孩子,平日里瞧着也是个乖巧稳重的,怎会做出这般糊涂事来?”说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这屎盆子扣在蕴玉头上了,只是仪妃的目的尚未达到,能舍得她死么?
果然,便见崔嬷嬷犹豫上前,沉声道:“娘娘,老奴去时,只是瞧见莫兴甘那阉人正要动手,蕴玉的态度,尚且不知。”
“哦?”仪妃似有些惊喜地坐直身子,目光缱绻地看向蕴玉:“既是如此,那么蕴玉妹妹,你的态度,是什么呢?”
蕴玉缓缓抬起眸子,目光直直与仪妃对视,恰巧能撞见仪妃眼中的兴味。
这般直接的威胁,她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她的态度?是她对莫兴甘的态度吗?不,是她对仪妃今晨所提之事的态度。
不知怎得,蕴玉心中忽然恨极,她在宫中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地苟活了十八年。
无论旁人如何对她,她无一不是与人为善,就在方才,她甚至觉得自己活的这般艰难,倒不如死了干净松快,竟一心存了寻死的意头。
可现在,站在暖如春日的昭明宫暖阁中,踩在一块比她性命还要昂贵的白玉砖上,瞧着尊贵的仪妃娘娘眼中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她忽然就生出一股滔天的不甘与恨意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生而为奴?凭什么她就要受这些人的肆意践踏。
仪妃的意思难道她听不明白么?仪妃这是要她死也死不干净,死后也要落个秽乱宫闱,与莫兴甘那恶心的腌臜东西私相授受的名声来。
在这一瞬间,蕴玉忽然就想通了,仪妃不是要摁着她争宠么?既然如此,她偏就遂了仪妃的意,且看来日,她们之中后悔的到底是谁!
想到此处,蕴玉刻意流露出些许害怕与惶恐的神色来,眼中瞬间噙满泪水,望着仪妃无助地摇头道:“不,娘娘,不是这样的...”
她示了弱,仪妃却并不如想像的那般高兴,眸中神色反倒愈发冷了起来。
原因无它,盖因那张脸,实在是太美了,再加上这般柔弱无助的神情,真真是美的惊人,只怕无论天下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心生怜惜,这一瞬间,仪妃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在仪妃身后,正规矩捧着果子的碧澜也未错过这一幕,当即出声冷嗤道:“大胆,昭月宫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哭哭啼啼!”
她将将呵斥完,就察觉仪妃略带深意的视线扫过自己,连忙低下头后退不言。
好在经过碧澜这一声,仪妃眼下已回了神,唇角又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站起身,走至蕴玉面前蹲下道:“好妹妹,那是如何?你且告诉了本宫,本宫才好替你做主不是?”
蕴玉抬眸怯生生地瞧了眼仪妃,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仪妃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定声道:“回娘娘,奴婢同那莫兴甘绝无半点干系,还望娘娘明鉴。”
说罢,她抬起头,眼中含泪望着仪妃,认命道:“奴婢蒲柳之姿,还望娘娘怜惜!”
见她还算识趣,仪妃终于满意一笑,伸手将蕴玉扶起,怜惜道:“今儿个天色晚了,不如就住在昭月宫吧,明日本宫会派人去浣衣局知会一声,将你要过来,你看如何?”
蕴玉垂眸咬了咬唇,小声道:“奴婢多谢娘娘。”
“这就对了。”仪妃扫了眼蕴玉头顶,这才微微抬了抬下巴,对崔嬷嬷道:“嬷嬷也真是的,不过是莫兴甘那起子人觊觎蕴玉的美色,起了歹心,嬷嬷竟也不查清楚,倒闹了这么一通。”
闻言,蕴玉眼睫一颤,这就是权利的好处,连过场都不必走,就能定了奴才们的罪,只是莫兴甘罪有应得,她也不会有半点同情。
思及此,蕴玉收回目光,只作乖巧状。
事情已了,仪妃也没甚心情再耽搁下去,吩咐栖梧、碧澜二人将蕴玉安置好,便摆了摆手道:“行了,忙了一宿本宫也累了,那腌臜东西,嬷嬷你自管处置了便是。”
吩咐完,仪妃便慵懒站起身,慢悠悠往内室中走去,只是走至一半时,她忽然改了主意,回眸冲蕴玉笑了笑,道:“将蕴玉也带去瞧瞧吧,终归她是苦主。”
崔嬷嬷自然不敢有异,领着蕴玉便出了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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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蕴玉恭谨跟在崔嬷嬷后头,心中对仪妃方才的话却是一片冷意,什么苦主,仪妃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狗,做给她看的罢了。
仪妃喜静,这行刑的院子自然离她的寝宫相隔甚远,如今仍是寒意逼人的天气,外头的寒风瞅着机会往衣裳里灌。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冷意,莫兴甘被几个太监堵住嘴死死摁在地上,瞧见蕴玉后挣扎地愈发厉害,口中不断发出呜呜声。
“将他给我拖到那边去。”崔嬷嬷手指着一处空旷的地方,声音冰冷。
莫兴甘闻言将眼睛睁得更大,忽然便拼命挣扎起来,在夜间显得格外凄厉。
蕴玉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想说,是仪妃指使他的,可是,崔嬷嬷会给他这个机会么?
“蕴玉姑娘,你站这边。”崔嬷嬷对蕴玉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蕴玉面上一派顺从,听从崔嬷嬷的话乖巧站至一旁,一双极漂亮的眸子淡淡瞧着渐渐没了力气的莫兴甘,极为平静。
“娘娘有令,莫兴甘身为浣衣局总管太监,妄图轻薄宫女,视宫规如无物,罪不可恕,即刻杖毙!”崔嬷嬷平静的声音响起,仿佛处置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话音刚落,立即便有两个手持木棍的太监上前,另有人将其摁在地上牢牢制住,木棒狠狠打在人身上只余一声声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莫兴甘终于一动不动,身下浸出的鲜血洇红了青石板。
“蕴玉姑娘,咱们走吧。”崔嬷嬷淡淡回头,唤上蕴玉,一同踏着青石板的宫道往回走。
二人沐浴着淡淡的月光,崔嬷嬷忽然出声道:“蕴玉姑娘是个聪明人,不似那莫兴甘,是个蠢东西。”
蕴玉眼睫一颤,讷讷低头道:“蕴玉一切听从娘娘教导,半点不敢有误。”
闻言,崔嬷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才将蕴玉带回昭月宫,单独给了她一间角屋安置。
随后,她却并未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反倒弓着身转进了仪妃的内室之中。
次日一早,不待仪妃身边的人来唤,蕴玉早早便收拾齐整安静候在前殿的侧门处。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碧澜小步走了出来,瞧见蕴玉时,整个人明显一怔,随后蹙了蹙眉,哼道:“你倒是上赶子,行了,跟我进来吧。”
碧澜对蕴玉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蕴玉也不放在心上,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这回碧澜并未将她带去前两次的暖阁,反倒径直进了仪妃的内室中。
仪妃爱香,这内室中经年累月熏着名贵的香料,一桌一椅皆染上了香气。
蕴玉进去时,仪妃正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小匣子,见她进来,先是将那匣子盖上,才冲外间懒懒道:“都进来吧。”
话音将落,便见崔嬷嬷领着两个身穿暗灰色交领夹袄的嬷嬷踏了进来。
还不待蕴玉反应,就见崔嬷嬷朝着蕴玉扬了扬下颌,吩咐道:“就是她了,去验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