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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杖尖对峙

作者:鹿角白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对方冷冽的注视之下,拜伦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举动,强迫自己迅速冷静。


    他飞快观察着对方,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或者应该说,这是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和拜伦差不多大,浅咖色头发,英俊的面容稍显稚嫩,气质却沉稳而从容。


    拜伦没有过多在意对方的容貌,他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坐姿挺拔端正如松,眉眼间有一种锐利的冷漠,他的心中飞快闪过一个猜想。


    他强作镇定,若无其事收回手,动作隐蔽将硬币从指尖滑入口袋,在对方幽深的眼神中,他起身离开,涌入拥挤的人群。


    他很快从人群中隐没自己的身影,离开咖啡厅后,他脚步加快,在远离咖啡厅两条街道后才缓缓停下脚步。


    也许是因为快步行走,也许是因为心情紧张,拜伦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脸,才长舒一口气。


    还是太草率了,拜伦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身旁竟然坐了这么一个人!拜伦不确定对方是否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动作,但既然他没有阻止自己离开,想必不会再追来了。


    想到这里,拜伦将手指伸进口袋,摩挲着这枚禁忌而危险的硬币,他拐进一处隐蔽的街角,确定四下无人,才掏出查看。


    这是一枚面值为1便士的硬币,看起来与帝国现行的货币没有什么不同。正面机械冲压的工艺与字体表明它出自帝国银行之手,硬币边缘的磨损彰示着岁月流淌的痕迹。


    圣光历743年,十年前……


    拜伦面色沉凝,他将硬币翻过背面,看向硬币的图案。


    这枚钱币印制着一个精致的侧像,那是一个头戴王冠的年轻女王。


    这便是王室卫警口中的罪王?


    拜伦试图从原主的回忆中找寻有关罪王的信息,却发现自己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十年前,拜伦才五岁,他的记忆还十分模糊,只能依稀记得他与姐姐伊丽莎白穿着黑色的哀悼服,于雨中伫立在父母的墓前。


    苏楠帝国八年前的历史几乎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空白,尽管它并不遥远,但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八年前的历史,早已被扫入故纸堆的角落堆灰。


    尤其是这段历史对当今的帝国来说,几乎是被严厉封禁的存在。


    拜伦看到硬币头像的下方带着一些并不明显的凹痕,他举起硬币,试图通过阳光的直射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他看到了一行通过特殊技法印压的微型古苏楠文字:


    ——以圣光之名,授吾王权柄。


    他正在思考当今王室与圣光教会的关系,忽然的,一双冰冷的灰蓝眼睛再次闯入他的眼帘。


    拜伦的指尖一颤,银币差点失手坠地。


    身着黑蓝晨间礼服的少年伫立巷口,银制绅士手杖的尖端刺入泥土,他的平静凝视就像数柄锁定拜伦的无形利刃,让拜伦迅速感到一种无处遁逃的巨大危险感。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少年便向前一步,他的身高要比拜伦高出半头,使他的步步逼近不断抽离拜伦身边的氧气。


    叮!


    一声锐利的声音响起,凌厉的破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拜伦的眼角余光看到银质尖杖擦着他的耳边,深深刺入身后的砖墙,后背惊出的冷汗瞬时打湿衬衫。


    “你是什么人?”少年开了口,声音淡漠平静。


    拜伦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抬头直视少年的眼睛,声音却有些微的颤抖,“阁下,据我所知,即使是帝国皇家海军学院的士生,也没有审问帝国公民的特权。”


    少年的眼神微微凝滞,他看向拜伦,面容带上些许惊疑,“你怎么知晓我的身份?”


    拜伦从他的反问中稍稍定神,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在片刻的对峙中拿回了主动权。


    “这只需要一点观察力和简单的判断,阁下。”拜伦露出了一个微笑,强作镇定说道,“您的仪态举止端正肃穆,身体重心始终保持下沉,右手与腰侧贴近,这说明您受过长期的军事训练,行走坐卧早已形成肌肉记忆。且您腰间右侧的衣料略微鼓起,那是隐形武器袋放置最趁手的地方。”


    那少年沉默片刻,上下打量着拜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拜伦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打量的眼光,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习惯先从对方的衣着、容貌、谈吐与仪态上快速划分彼此的阶级,再拿出相对应的交际标准。


    少年的表情微微放松,银杖却反握手中,散发的寒意更逼近拜伦的脖颈,“是我小看你了,朋友。告诉我,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是皇家海军学院的学生?你难道不知道最近的军事学校是皇家炮兵学院?而皇家海军学院,距离城南港口足有大半个城的距离。”


    “您绝不是炮兵,阁下。”拜伦微微向上仰头,以缓解手杖逼近所带来的压迫窒息感。他感觉不太妙,这具身体本就孱弱,病也没有好全,他的支气管又开始发痒了。


    “炮兵训练会导致不同程度的听力受损,这是不可逆转的健康损伤,可您的听觉却十分敏锐——哪怕是在嘈杂环境中一声汤匙掉落的声音,您都能捕捉得到。”


    “至于我说您是海军,原因也很简单。我听说,帝国海军对士官的视力要求极为严苛,您的眼睛比一般人更加明亮敏锐,还能在远处从车水马龙的街巷快速锁定我的踪迹,明显经历过专业的远视训练。”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的,他轻笑一声。


    “没想到安多港还有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你叫什么名字?”


    拜伦侧过头,沉默不语。


    手杖又逼近了拜伦几分,迫使他再次向后仰头。他的脖颈因抻拉而凸显出两条纤长的颈筋,苍白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分明。闪着冰冷寒光的银手杖与黑发少年的脖颈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柔细的脖颈在银杖的胁迫下显得尤为脆弱易折。


    少年灰蓝眼眸微动,手杖后撤些许。


    “费尔……”拜伦说,他咬了一下唇,“威廉,我是说,我叫威廉。”


    少年的双眸微眯,居高临下冷漠看着他。


    “好吧,费尔南多,我叫费尔南多。”拜伦表情悻悻说道。


    少年的眼中仍有些许狐疑,但现在,他不欲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私藏罪王之币?你难道没有听到王室卫警说的话吗?你想进高桥监狱?还是说……”


    少年的身体前倾,逼近拜伦,冰冷的蓝灰眼眸倒映着拜伦苍白文弱的面容。


    “你也是罪王余党……”


    他的声音就像裹挟着寒凉的海雾,令人捉摸不透。


    “阁下,我只是帝国的公民。”拜伦克制着嘴唇的颤抖说道。


    “帝国的公民会私藏罪王伪/币?”


    少年的声音更冷几分,他再次逼近拜伦,迫使拜伦几乎要贴在身后的砖墙上。


    “您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那您呢?阁下,您呢?”拜伦忽然露出几分锋芒,抬头直视着对方,“身为帝国的海军预备役,却坐视有人私自捡拾伪/币而不当场制止,难道您这样的行为就是什么忠贞无二的军士了吗?”


    拜伦的眼睛像燃烧的蓝宝石一样澄澈透亮,“《帝国大宪章》规定,知情不报,放任谋逆重罪发生,将视作共谋!《公民法典》第七章有言,皇家军校士生地位等同军士。军士不忠君主,等同叛国,当剥夺军衔,打入重牢!”


    他的声音沉沉,回敬对方冰冷的耳语,“我相信,若站在法庭之上,你我皆为共犯同谋……”


    少年愣了愣,冷笑出声,“好,好得很呐。我真是没想到,你不仅知晓军事通识,还熟读帝国律法!但既然你知晓律法,就应当知道,军士地位高于普通公民,若我现在向王室卫警检举你,我的证词,比你更有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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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效力!你觉得,他们是会相信一个皇家海军的在读军士,还是会相信你呢?”


    “您别忘了,您错过了最佳检举时间!当时王室卫警并未走远,您却在当时保持沉默。我相信那些如鬣狗般敏锐的王室卫警们,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


    拜伦顿了顿,眼眸沉沉,“当然,阁下,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若王室卫警真的更偏向您的证言,我也无话可说。可即使是您这样的大人物,也得小心应对那些王室卫警吧?想好您的异常之举该如何向他们解释了吗……”他故意露出一个微笑,“您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我相信那些权势滔天、气焰嚣张的王室卫警们,一定很乐意将您和您身后的帝国海军拖下水……”


    “你怎敢……!”


    少年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几分愠怒,他的呼吸变得有几分粗重,冰冷的银杖抵上拜伦的脖颈,将他压在墙角。


    拜伦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声音微微颤抖,“阁下,我说的这些并没有发生,就像您意欲告发我之事,也一样没有发生。”


    少年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放开了拜伦,向后退了几步。


    “把硬币给我!”他用冷硬的语气命令道。


    拜伦的思绪在沉凝片刻间百转千回,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来检举自己的。


    他是来试探和告诫自己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少年冷漠无礼的威胁与傲慢不复存在,他既非敌人,也非朋友。


    他装作一副略有小聪明但又色厉内荏的愣头青模样,只是为了向对方阐明一件事情——他不是什么罪王余党,但也绝不是他能随意威胁恐吓的软柿子。


    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有聪明到值得一个军队中人在他身上大费周章调查底细。


    他没把握在军队的严密监控下,不露出自己不是原主的马脚。这和在约翰面前伪装完全不一样,这个时代的军队几乎都由实权贵族把持,他们在苏楠帝国所能调动的行政力量绝对超乎拜伦这个现代人的想象。


    他激怒对方,既是为了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是一种装傻充愣的策略。


    他保持着面上强装镇定与不甘的表情,将硬币交给了对方。


    “如您所愿,阁下。”


    他将硬币放在少年掌心时,指尖无意触碰到对方带着剑茧的温热掌心,一瞬间的体温交融在两人的手上留下轻柔的触觉,在少年的心间留下水痕般浅显的痕迹。


    少年拿到硬币后,立刻用力将它抛到一旁的河水中,噗通一声,硬币上的女王渐渐隐没在浑浊的河水中。


    少年转身就走,不再理睬拜伦。看着少年的背影大步消失在巷口,拜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一只手扶住石墙,再也按捺不住喉咙间的痒意,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来得格外激烈,近乎撕心裂肺,生理性泪水顺着潮红的脸颊滑落,他用手帕捂住口鼻,感觉到眼前在一阵阵发黑,心脏的重重跳动也在鼓噪着耳膜。


    太倒霉了!太倒霉了!原主本来就是因为忧思过度而英年早逝,今天又受到太多刺激,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好容易有所起色的健康状态一下子就被打回了解放前。


    老天啊!不对,圣光啊!他都穿越了,就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吗?!


    拜伦扶着墙,艰难向前走。他只觉得双腿在发软,眼前也在一阵阵发黑。他不会要晕倒吧?拜伦有些心慌,在这种地方晕厥,他得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他又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找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拜伦还没走几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感到眼前开始变得时而发黑发白,时而天旋地转。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之时,他终于昏了过去,向前跌倒。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但他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让他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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