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思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陈玦已经走了。
顾思意捂着脸在床上装死了几分钟,爬起来趴在窗户看,看见陈玦开车出门了。
等目送车驶远,顾思意躺平继续装死。
他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然陈玦不问,他就不说,全当说了梦话,问就是记不清。
下午两点,陈玦下庭后直接回家,在家看书的顾思意忙问:“怎么样,证人来了吗?什么结果?”
陈玦点了点头,解开领带,靠在沙发上,长腿自然地伸展开,闭着眼:“过程不太顺利。校医的证词还是有一定帮助,她承认当时处理了类似的伤痕,但始终没明确说性,侵,只说当时受害者没有选择报警,情绪也很不稳定。”
顾思意皱了皱眉:“那就不能直接作为证据了吧?”
陈玦慢慢睁开眼,嗓音低沉:“是的,对面律师团队强大,校医的证词只能作为补充证据,而不是决定性证据。布朗家有背景,法官在判决时也会非常谨慎。”
“所以……怎么办?”顾思意问。
陈玦语气冷静:“法官已经决定继续审理,但判决可能会被延迟。”
顾思意看着他,突然开口:“你记不记得,我问校医的时候,她提到过一点,亚洲学生,但没说是男是女。你们有找过转学离开的女生吗?”
陈玦捏了捏眉心:“有找过,但都不愿意作证。马克家里给了补偿,他们转学到了更好的学校,开始了新生活。”
顾思意皱眉:“所以,校医证词和证人都不足以推翻?”
陈玦点头:“证人无法强迫出庭,校医证词只是辅助证据,无法定罪。”
顾思意:“那……”
他还想说什么,陈玦摆了摆手,起身打断他:“我上去洗个澡,下午送你回学校,你后天就开学了。”
“哦。”顾思意应了一声,有点郁闷,虽然他成功帮助陈玦找到了证人,陈玦愿意和他讨论案情,但没有真的拿他当成平等的律师来对待。
好吧……他只是个还没进入法学院的学生。
而且顾思意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他说了句:“既然主犯的背景大到让法官也要考虑,那为什么不能找更大的法官,或者让布朗的父亲犯一个更大的错。”
陈玦脚步一顿,回头。
顾思意说:“一个让他无暇顾及儿子的错……好吧,这可能比找证人更难。”
陈玦没说话。
顾思意看起来天马行空,其实办法完全可行,只是这样做事不是陈玦的作风。
下午,他把顾思意送回了学校。车上,顾思意十分不舍地抱他,额头抵在陈玦的胸口:“我在学校会想你的,你要接我电话。”
陈玦本来想推开,又忍住了,拍了下他的背:“我在你书包装了化瘀的药,记得涂。”
然后不着痕迹地将顾思意推开了。
十月初的牛津,天气转凉。
顾思意把从陈玦家里带了衣服一件件整理进宿舍的衣柜,明明才来不到一个月,又多了很多东西,差不多都是陈玦买的。
法学院坐落在一栋哥特式建筑里,常春藤爬满红砖墙面。
而顾思意的宿舍位于三楼,窗外就是学院的中庭花园,古老的石板路蜿蜒通向图书馆。
法学院的课程比想象中还要密集。
早上八点半的物权法在一间拱形天花板的大教室里,教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操着浓重的牛津腔讲解产权法的历史渊源。每到精彩处,他会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复杂的推演过程。
犯罪法的课堂讨论总是最热闹的。史密斯教授喜欢抛出一些极具争议的案例,让学生们辩论。顾思意总是那个牵头羊,虽然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因为太抢风头而被孤立,以前就总这样,但他还是我行我素,毫无顾忌展示自己的出色。
交朋友又不是靠舔来的,他不在乎这个。
最令人头疼的是法律研究与写作,每周两篇case brief让他经常熬到深夜。
午休时,顾思意常常一个人抱着厚重的判例集躲在图书馆角落发呆,一边看书一边和陈玦发消息聊天。
十月八号,周四,顾思意第一次参加辩论社新生培训。
他特意穿了身正装,推开那扇近两百年历史的橡木大门,穿过陈列着历任主席照片的走廊。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润着精英的傲慢——丘吉尔、撒切尔、布莱尔,都曾是这个殿堂的主人。
礼堂里座无虚席,近百名新生挤在一起。
主席台上,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学长正用优雅的牛津腔介绍社团历史。
顾思意坐在他能找到的最好位置,两旁都是白人,没人注意这个沉默的亚裔男孩。
“要我说,能当个会员就不错了。”背后的男生主动凑到顾思意旁,和他打招呼,“你好,你是哪里人?新生吗?”
顾思意点头:“你好,我是中国人。你也是吗?”
对方摇头:“No, senater, 我是新加坡人。”
顾思意:“……你普通话说得不错。”
对方笑起来,和他握手:“我是邱耀,法学院大一,我在物权法课上见过你,你叫Nathan对吧。”
邱耀很快和他自来熟了,他压低声音:“Nathan你知道吗?月底有个新生选拔赛,能进校队的不超过五个人。去年全是PPE系和法学院的天才,随便一个都能把我们这种菜鸡吊起来打。”
“是吗……”顾思意词不达意,“我听说每周四晚上有常规辩论?"
“对,但那是给‘正式队员’练手的。我们这种交会费的,最多打打新手赛,给人当陪练。”邱耀摇头,“你看那边那几个?”他指了指前排的几个金发碧眼、十分打眼的学生,“前排那些人,就是PPE和法学院的大神们。PPE可是‘首相摇篮’,每届首相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们从伊顿公学一路打辩论打到牛津,跟现任主席都是校友。”
他叹口气:“我们能在新手赛上露个脸就不错了。这里虽然表面说是人人平等,但圈子比英国议会还要封闭。都喜欢抱团。”
顾思意:“中肯。”这里没有平等。但也很正常,平等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参加完这个没什么意思的新生培训,他和邱耀加了好友,就回了宿舍。
晚上,顾思意给妈妈打视频:“妈妈,我交到新朋友了,是新加坡来的,他人很好……”
和妈妈聊完,他又给陈玦发消息:“今天去了辩论社学习,人很多,不过没几个亚裔脸,我交了个朋友……”
他事无巨细地告诉陈玦每一天的生活,今天课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午饭吃了什么,新交的朋友来自哪里,小组会议里都有哪些人,大家说话各自有什么口音,有没有烦人精,虽然陈玦回复简短,但顾思意知道他一定都看了。
Week 2的周五,上午犯罪法的课后。
“梁叔!”顾思意拖着行李箱走出法学院大门,十月罕见的阳光透过乌云照在他身上,映得他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这段时间的紧张学习让他消瘦了些,但眼睛依然明亮。
梁叔惊讶:“这么多东西要带回家啊?”
顾思意很喜欢“回家”这两个字。
“宿舍快放不下了,我拿些放家里。”
他背着鼓鼓的书包,里面装满了准备作业和辩论赛要用的资料,有些在线图书馆找不到,他特意去借的。
车上,顾思意翻着笔记本。
为了准备选拔赛,他每天都在整理英国近年的热点法律议题,司法改革、数据监管、移民政策……即兴辩题最考验选手的反应能力和知识储备,他需要大量阅读。
“能送我去律所吗?”顾思意合上本子,“我在楼下等陈玦下班。”
“陈律师说让你直接回家等他。”
“我想给他个惊喜。”
梁叔摇头:“可不能是惊喜,律师下班时间不固定的。这样吧,你给陈律打个电话,他同意我就送你过去。”
“我怕他在忙……算了,我给他发个微信好了。”顾思意发了个卖萌的表情给他,问他:“你在做什么?”
“刚午休完,在办公室。”陈玦回得很快。
顾思意发语音:“我能在你们楼下的咖啡厅坐着等你吗?我学习然后等你下班。”
陈玦转文字看了消息,回:“到了给我短信。”
Grind咖啡厅就在汇丰大厦底层,一整面落地窗直接对着码头。
乌云洒在泰晤士河上,远处是伦敦塔桥的轮廓。金融城的午后,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来来往往。
顾思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买了一杯拿铁。
他打开录音笔,小声地进行即兴演讲,时不时停下来修改措辞。来来往往的白领们只当他是个认真准备考试的学生。
这时,一阵香水味飘来。顾思意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吧台前。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风衣,轮廓深邃,是混血特有的英俊。
“Gordon,下午的并购案文件……”他身边的助理递过一份文件。
男人随手接过,在咖啡杯上签了字。他转身时,顾思意看见助理手中文件袋上烫金的“Linklaters”logo。那是伦敦魔术圈顶尖律所之一,就是陈玦现在所在的律所。
顾思意多看了几眼,Gordon大步走出咖啡厅,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还萦绕在周围。隔着玻璃,他看见对方戴上墨镜,上了一辆黑色奥迪R8。
顾思意心想,开这么贵的车,一定是大律师了。
陈玦是四点多下来的。
他站在顾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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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身后,见他垂着头,黑发柔顺地贴着额头,睫毛浓密纤长,在光线下闪烁。这会儿顾思意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手指白皙,字迹清秀。论点、思维导图、中英文混杂在一起。
陈玦出声:“在准备比赛?”
“哥哥!”顾思意吓了一跳,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下来了?提前下班了?”
“没,休息时间。下来看看你。”陈玦低头看他的笔记,“英国议会制度?巴以战争?”
“嗯,”顾思意点头,“我们比赛很可能抽到政治类的题目。”他抬头望着陈玦,“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个会。”陈玦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一起回家,先带你上去。”快天黑了,他不放心把顾思意放在外面太久。
顾思意跟着陈玦进了电梯。
陈玦的办公室宽敞,一面书架,一面玻璃墙,采光很好。
“坐。”陈玦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开完会就带你回家。”
顾思意打量着这间办公室。桌上整齐地摆着文件,放着一台座机,墙上挂着陈玦的律师执照。
陈玦给他倒杯温水就离开了,顾思意还没来得及问亚伦案子的进展。
顾思意坐了会儿,正在看资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Gordon径直推门而入,看见沙发上的少年,有点意外:“你是Drake的当事人?”
“不是,”顾思意抬头,认出了楼下咖啡厅的帅哥律师,“我是他弟弟,在等他下班。”
“在写作业?”Gordon瞥了眼他摊开的笔记本。
顾思意点点头。
Gordon转向助理:“Board meeting还没结束?”
“是的Gordon。大约还需要二十分钟。”助理递给他一份文件,“米尔顿的并购案,您要和陈律师讨论的。”
Gordon接过文件,对助理交代工作:“让陈快点回来,他弟弟还在。”
顾思意闻言当即起身:“对不起,是我擅自要求上来等他的,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没事,坐你的。”Gordon随口应了一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右腿闲适地搭在左膝上,西装裤笔挺而修长,手指打开桌上的纸质文件。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顾思意继续看书。
他不知道旁边的律师是谁,看这作风,大概是高级合伙人那一类,于是顾思意上网搜索了一下他的名字。名字外加律所名称,很快跳出了男人惊人的履历,让顾思意轻轻地嘶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
Gordon只全神贯注在文件上,西装革履,气场强大,一丝眼神余光都没有分给顾思意。
五点四十,陈玦推门进来。
藏蓝色休闲西装,剪裁精致的版型随意地敞开,顾思意抬头望过去,都是昂贵高定西装,但两个男人穿得完全不同。
Gordon混血特有的深邃五官和略带灰调的眼睛,让他整个人都带着西方人的张扬气质,而陈玦的英俊更内敛和懒散,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
顾思意起身:“我先出去了……”
陈玦侧头:“在外面沙发上等我。”
“米尔顿的案子,”Gordon插着兜靠在他的办公桌上,递过文件,“看看这个方案。”
陈玦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眉头微蹙:“税收结构有问题。”他的声线清冷,“这里的离岸控股会触发反避税条款。”
两人简短地交换意见,末了Gordon问:“对了,你的Pro bono打得怎么样了?听说遇到麻烦了?”
陈玦不咸不淡地说:“还好。”
Gordon拍了下他的肩:“我和布朗是老相识,别招惹他,案子败诉就败诉了吧,你还年轻。”
陈玦无动于衷,扫开他的手:“不用教我,我不可能败诉。”
Gordon说:“十年,五亿英镑的全线法律服务,你撤诉。”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陈玦,“这不是客户,这是进入董事席的台阶。”
陈玦冷冷道:“出去。”
Gordon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高底线,挑起一边眉毛,离开时,他从顾思意身边擦肩而过。
陈玦将文件放回桌上,转过身,西装下摆随着动作展开又收拢,看见玻璃窗外站着的顾思意。
然后发现顾思意在看Gordon。
陈玦:……?
陈玦顺着目光而去,Gordon每天健身,西装又钟爱掐腰的款式,腰身紧窄臀部又翘,肩膀和后背宽成了一个有点夸张的倒三角,和陈玦这种标准型的不一样。
他想起顾思意说的那些话,他那听话的弟弟显然有些不为人知的性癖。
顾思意喜欢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