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周三。
伦敦高等法院重新开庭,继续审理亚伦案。
陈玦整理着公文包文件,正准备出门,顾思意凑过来:“今天你开庭,我能去旁听吗?”
“不行,”陈玦想都没想,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案子你不要参与,也不要出现在法院。”
顾思意闻言道:“那……我要去市中心买东西,你能顺路送我一下吗?”
陈玦答应了。临近中午,顾思意买完东西后,逛了会儿街,看了看古董,捡漏了一袋没人要的人民币,最后还是决定去法院附近转转。等陈玦下班和他一起去吃火锅。
陈玦拒绝他旁听,意思很显然,这案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不是什么校园暴力案,很可能更糟糕。至于糟糕到什么程度,顾思意也有些猜测。
但顾思意刚到Old Bailey附近,这时,他远远看到陈玦的助理杰克急匆匆地从街对面走过来,怀里抱着一个文件袋,神情紧张。
顾思意刚想叫他,却突然发现身后有辆摩托车高速驶来,直冲杰克的方向。
“……杰克!”顾思意猛地喊了一声。
杰克惊觉,回头瞬间被摩托车擦撞倒地,文件袋脱手而出。车后座的人俯身一把抢走了文件袋,摩托车扬长而去。四周人纷纷吓了一跳,当即保护好自己手里的财产。
顾思意呆了一下,马上冲过去,扶起杰克:“你没事吧?!”
杰克手肘在地上擦出一大片血痕,脸色苍白,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陈玦沉稳的声音:“你到法院了?”
杰克满脸愧疚:“Drake……我搞砸了!我刚刚在法院门口被抢了……录像带被拿走了……”
陈玦站在法庭上,脸色微微一变。
对方律师立刻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随即起身道:“Your Honor!控方至今拿出的证据全是间接推测,我们请求法院立即撤销所有指控!”
陈玦冷静地抬头看向法官:“Your Honor,我的助理三分钟前在法院门口遭遇抢劫,唯一一份关键录像带被抢走了。我们掌握确凿证据,只是暂时无法呈堂,我请求法庭给予一定时间。”
法官立刻让法警核实情况,片刻后低声确认:“确有此事,很多人看见了。”
法庭上的陪审团议论纷纷,神色凝重。
被告席上的马克却露出得意的笑容,整理起自己的西装来。
“Your Honor,”对方律师见状高声反击,“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陈律师团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是延迟审理时间!”
法官皱着眉,思索片刻,最终开口:“鉴于特殊情况,控方有24小时的时间补充证据,否则本案将予以驳回。”
散庭后。
马克笑意盈盈地经过陈玦身边:“陈律师,24小时,没戏了,我劝你撤诉吧。”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他的律师一把拉走了。
陈玦收拾好文件走出大步法庭大楼,见杰克一脸沮丧地坐在台阶上,胳膊上还包着止血纱布。而旁边,顾思意正一脸担忧地低头跟他说话。
“顾思意?”陈玦眉心一皱,“你怎么在这?!”
顾思意抬头:“呃……我逛街……”
陈玦低头盯着他:“逛到法院来了?”
顾思意眨了眨眼,说:“我是法学生,逛法院外面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玦表情更差了:“我出门前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
杰克连忙开口打圆场:“Drake!还好Nathan突然喊了我一声,不然这一下估计要被撞得更惨了。”
陈玦这才深吸口气,扭头问他:“伤口没事吧?”
杰克说没事:“就是案子更麻烦了……本来证据就不够,现在唯一的录像带也没了。”
陈玦揉了揉眉心,做出决定:“联系录像带的提供者,让他出庭作证,现在就打电话。”
杰克立刻拨通电话,片刻后抬起头来,面色更难看了:“Drake,联系不上了……他手机关机。”
陈玦脸色一沉,当机立断打车:“我们现在去赫登。”
车上,顾思意坐在陈玦旁边,杰克坐在了出租车的副驾驶,余光瞄向后座。
顾思意从兜里拿出塔可,递给陈玦:“哥哥吃吗,我给你买的,怕你下庭晚了肚子饿。”
“不。”陈玦双眉紧锁,眼睛还在平板上查看案子,试图找到一些遗漏的蛛丝马迹。
顾思意偷偷瞄了几眼。
随即伸手将塔可递给了前面的杰克:“你吃吧,你受伤了。”
杰克马上双手接过:“噢!谢谢你Nathan,你真甜。”
顾思意发问:“这个案子很难搞吗?”
杰克撕开塔可包装说:“我们手里现在查到的证据,都不能直接证明他们……”
“杰克。”陈玦出声打断。
顾思意扭头道:“我知道是□□,不是简单的校园暴力。”
陈玦抬首看向他,又看了眼杰克。杰克立刻摆手,咽下香喷喷的塔可:“不是我说的!”
顾思意插嘴:“我猜到的,这太明显了,校园暴力案也用不了坐牢,在法院门口抢证据,说明是更严重的情节,加上我之前看见受害者……他状态很不对劲,所以……”
陈玦和他对视上视线,顾思意出声:“你之前去过校医室,我听见过你打电话,有什么线索吗?”
杰克回头道:“没有了,他们没有保留档案,说删除了。”
顾思意:“录像带是谁提供的?”
杰克:“是……”
陈玦面无表情地咳了一声。
顾思意叹气:“好吧,我不问了。”
然而,两个小时后,三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赫登大学外站定。
上车后,杰克无奈地摊手:“家里没人,邻居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估计……我们在24小时内,不太可能找到人。”
陈玦还在想办法打电话找关系找人的时候,顾思意出声:“法官给了24小时是吗,现在还有20小时,”他看了眼手机,然后抬头望向四周来往的学生,“赫登开学比我们早几天,校医室今天应该也上班了吧……”他说着看向陈玦,“我能表达我的看法吗?”
陈玦挂了电话,看了他几秒钟:“你想说什么。”
顾思意表情认真:“既然他们是惯犯,那么亚伦肯定不是唯一受害者,你们有找过其他学生吗?”
杰克马上说:“都找了,但整个赫登有几千名学生,范围太大了。过去两年所有退学、转学的男生,我们都打电话了,一无所获。”
顾思意注视陈玦深邃的眼睛:“肯定还有人知道,只是不敢说,我们需要证人。时间不多了,杰克你继续联系那些转学的学生,说服他们当证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另外,”他看向校门,然后收回视线,对着陈玦,接着顾思意忽地握住陈玦的手,牵起来,“我有个想法……”
陈玦皱皱眉:“做什么?”
顾思意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脸认真:“掐我,用力。”
陈玦:“?”
杰克:“???”
顾思意道:“从现在起,我要当受害者,化妆肯定是瞒不过医生的……你倒是掐啊?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杰克,你来动手。”他坚定地望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英国律师。
……
赫登大学,校医室。
顾思意顶着较为明显的轻伤进去,坐在了女医生对面。
威尔逊医生推了推眼镜:“亲爱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思意有些别扭,眼神躲闪着:“呃……我不知道怎么说。”
医生安抚道:“没关系,这里是校医室,所有谈话都是保密的,你放心告诉我好吗?”
顾思意深吸一口气,低头揉着衣角:“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心理的,还有……身体。”
威尔逊医生稍微前倾身体,语气更加柔和:“是哪种不舒服?你能稍微再具体一些吗?”
顾思意抬起头,眼圈微红,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跟您讲……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上学期……”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上学期发生的一些事,但我当时没勇气验伤,现在又过去很久了……”
威尔逊医生面色一变,目光变得凝重:“你是说有人欺负你吗?”
顾思意点点头,视线垂下来:“嗯,他们……我很害怕……”
威尔逊医生脸色变化,不自觉地低声自语:“他们怎么专挑亚洲学生下手……”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压低嗓音,“抱歉,我是说,你能告诉我,是谁伤害你的吗?”
“专挑亚洲学生”,顾思意听见了这个重点,咬着嘴唇,声音微微颤抖:“医生,我听说……之前有个学长也遇到了这样的事,除了他,还有一些人,也、也是他们,他现在好像正在起诉他们,但我觉得,他可能赢不了吧?那个人家里太有背景了……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他可以胜诉……”
威尔逊医生神情复杂,伸手递给他纸巾:“我想我知道是谁……其实之前也有学生找过我,但他们最后都放弃了,你愿意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顾思意微微抬起脸,晶莹的泪水顺着白皙脸颊滑落下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医生,我真的不想别人知道……但是,我实在太痛苦了……而且,我前几天又碰见了他们……”
威尔逊医生立刻紧张起来:“他们又强迫你了?”
顾思意连忙摇头,泪水顺着白皙脸颊滑落,低声道:“我……我跑得很快,所以只是受了点轻伤。”
与此同时,赫登大学外。
陈玦坐在车后座,面色黑沉,手机的免提开着,正清晰地传来顾思意带着哭腔的话语。
杰克坐在副驾驶,震惊地小声嘀咕:“Holy shit,你弟弟应该获得奥斯卡……”
陈玦闭眸:“太危险了,我不该让他卷进来的……”
杰克知道陈律师最不屑使用这种伎俩,过去一个月他们来了无数次校医室了,但无法从校医口中得出半点相关信息,只因为他们出场就是带着盘问意图的律师。
但Nathan的出现,则不一样,他是个“受害者”形象,每一句话都带着示弱的引导,在令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想要的。
当律师,恰恰就是这种小伎俩最管用,杰克看向陈玦:“但Drake,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明天就开庭了,Nathan很明显已经动摇了校医,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的证人。Nathan很聪明,他甚至连法学院都还没读,他是个天生的律师。”
陈玦“嗯”了一声。
顾思意给他上了一课。
也让陈玦意识到,顾思意真的不是什么小孩了,他聪明胆大灵活,甚至能独当一面。
二十分钟后。
顾思意回到车旁,他拉开车门,盯着车上两位年轻律师。
“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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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你们可以给她打电话了,我相信她现在或许愿意跟你们聊聊了。”顾思意笑着歪头,问杰克:“你介意坐在前面吗?我想和Drake坐一起。”
“噢,噢!当然。”杰克马上下车,给顾思意腾出座位。
顾思意上车,凑过去挨着陈玦,陈玦没有躲,任由他靠着自己。
顾思意听他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然后下车去处理案子。他站在车下,弯腰凝视顾思意道:“司机把你送回家,今晚在家待着,不准外出。”他扫了眼顾思意的脖颈,目光微微一凝。
顾思意点头:“知道了。”
陈玦把手伸进车窗。
顾思意见状,主动伸头过去,说:“你要揉我脑袋吗?揉吧。”
陈玦看着他,而后宽大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发顶,轻轻地揉了一下,低声说:“在家乖一点。”
顾思意眼睛弯着:“好的哦。”
“嗯。”陈玦抽回手,离开。
下午更晚,梁叔把顾思意送回家后,顾思意给陈玦发了几条消息,陈玦回了一条:“晚点回来,医药箱在斗柜第三层。”
今晚应该非常关键,他们有了一个证人,明天要上庭,可能是最后的机会,绝不允许出任何纰漏。
顾思意估摸着陈玦是不会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吃着爆米花看演讲,却听见门铃忽然响起。
顾思意警觉地起身,没有开门,透过窗户一看。
只见邻居老太太站在花园外冲他招手:“Hi,Nathan。”
“汤普森太太?”顾思意迟疑地打开门。
“Nathan,”老太太笑眯眯地说,“Drake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今晚一个人在家,让你来我家过夜,我烤了肉桂苹果,你过来和我一起吃吗?”
“肉桂……苹果?”顾思意马上意识到这是陈玦的保护措施,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并不安全。
既然是陈玦的安排,他马上说:“那我拿点东西,马上过来!”
当晚,顾思意在邻居老太太家里吃了一顿甜得齁死人还很古怪的晚餐,在她孙女那充满着小女孩特有的浪漫与粉色的卧房里入睡。
其实顾思意根本睡不着,因为担心陈玦,他想着陈玦的案子,想着他的证人到底会怎么决定,还有陈玦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担忧得辗转反侧,最后起来看了一会儿书才睡着。
-
律所里,陈玦和证人聊到了很晚。
到家时,他看见房间里没人,才意识到顾思意并不在,去了邻居老太太汤普森家过夜。
陈玦快速冲了个澡,睡了三个小时后,便起床了。
他知道汤普森太太一向起得很早,六点多就会醒来浇花。他换好衣服,出门走到邻居家敲了敲门。
一分钟后,汤普森太太打开门:“早上好,Drake!你来得也太早了,我才刚刚起床。”
陈玦微微颔首:“早上好,汤普森太太。Nathan还在楼上么?”
汤普森太太点头:“还睡着呢。要看看他吗?你等下还要去法庭吗?”
陈玦低头看了眼表:“是,上午十点开庭,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
汤普森太太叹了口气:“你可真辛苦,要不要我给你煮杯肉桂咖啡?”
陈玦轻笑了下:“谢谢,不用了,我上去看一眼Nathan就走。他昨天几点睡的?”
汤普森太太说:“我睡的那会儿,就送他进房间了,他很挂记你呢,一个晚上都在看手机,叹气……”
陈玦没吱声,他走上二楼,推开粉红色房间的门,没记错的话,这间房间是汤普森太太那位只有假期才偶尔来的小孙女的房间。而顾思意正穿着柔软的蓝色睡衣,蜷缩在被子里睡得安静,睡颜十分柔软。
陈玦走过去,蹲下来看他,他看到了顾思意脖颈露出的红痕。
陈玦微微抬手,却没有碰。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开门的动作,顾思意还是睁开了眼睛。
陈玦声音很轻:“把你吵醒了?”
顾思意揉了揉眼睛,看见陈玦穿着衬衫和灰色马甲,正蹲在自己面前,他有些困倦地问:“你回来了?”顾思意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刚天亮,应该才六点吧,还没开庭,怎么样,医生同意出庭了吗?”
陈玦没回答,视线还停留在顾思意脖子上的淤痕,这才伸手轻轻触了触:“自己掐的?”
他指尖的温度很凉,碰在皮肤上让人几乎一颤,顾思意清醒了一些,认真道:“哦,对,你昨天不是不肯掐我吗,但我觉得不制造点伤痕很难说服医生。你也看见结果了,伤痕让我的话变得更可信了,所以……”
陈玦抬眼,浓密的睫毛遮住黑色瞳仁:“我不是说了,只准你说是上学期的事,你心理有阴影去找校医室求助就行了吗?你没必要真的弄伤自己,你为什么不听话。”
顾思意笑了笑,轻声道:“做戏要做全套嘛。”
陈玦抿唇,低声问:“疼吗?”
顾思意点了点头,委屈地说:“当然了……”
陈玦神情微微一紧:“抱歉,我不该让你去的。”
顾思意轻轻把下巴搁在他放在床沿的手背上,眼睛乌黑,转也不转,近距离地呼吸道:“抱歉什么?我自己掐自己,还是有分寸的。”
陈玦眼眸深黑:“这叫有分寸?”
顾思意点点头,轻启唇:“不过……嗯,如果是你动手的话,说不定我会爽的。”
陈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