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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日牛角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第31章媳妇儿,求你帮我


    沈云舒推搡不开他,只能被他抱着,他身上的气息环绕着她,将她的恼火也给慢慢压了出去。


    她闷声道,“你干嘛要骗我,我不喜欢这样。”


    冯远山揉她的头发,“也不是骗,年底的票都不好买,这张机票也是今早才临时定下来,原本打算实在不行就开车回,那样周五才能到家。”


    沈云舒心里所剩不多的气也散了个干净,她头抵着他的肩蹭了蹭,还空着的那只手试着抬起想回抱他,有自行车铃声远远地传过来,她的胳膊忙又放下去,急着从他怀里直起身,“你快放开我,有人来了。”


    冯远山不见丝毫慌乱,俯身亲了亲她的唇,才放开她,将蛋糕放到车筐里,又接过她手里的自行车,镇定又从容。


    路人的车越来越近,沈云舒把脸藏到围巾里,因为紧张,手下意识地攥住了他衣服的一角,往他身后退了两步。


    冯远山侧过身严实挡住她,等路人的车骑远,握上她冰凉的手,将她从身后拽出来,看着她被吓得又粉又白的一张小脸儿,语气戏谑,“你也就在电话里招惹我的时候,才有点儿胆子。”


    沈云舒惊魂未定,心跳的不是一般得快,这可是在大街上,他抱她也就算了,还亲她。


    她使劲掐他的虎口,压着声音道,“你要是让人当成流氓抓起来,别指望我去救你。”


    冯远山笑,“我亲我自己媳妇儿,怎么就成了流氓。”


    沈云舒回,“我又没带着结婚证,谁知道我是你媳妇儿。”


    冯远山给她解决办法,“那以后就随身带着结婚证。”


    沈云舒一顿,一脚踢上他的腿,又甩开他的手,快步穿过安静的小胡同,走到车来车往的街头。


    她又扯着围巾遮了遮发烫的脸,以后和他一块儿出来,绝对不能捡没人过的胡同走,她可不想闹到要在大街上跟谁出示结婚证,证明他和她是夫妻关系。


    冯远山推着车跟在她身后,也不急着追上去,拂过她发梢的风又穿过他的指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暮色黄昏里,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呼吸却似拢在一处。


    沈云舒走到家门口的胡同,远远地看到门前蹲着个小人儿,连外套都没穿,她快步走过去,叫人,“小知言。”


    小知言听到小姑的声音,站起身,飞奔着跑向沈云舒。


    沈云舒将他抱起来,摸摸他凉透了的手,心里有些急,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裹到他身上,柔声问闷在她怀里的小人儿,“怎么一个人跑外面来了?”


    小知言嗓音里不见平时的轻快,有些闷闷不乐,“我想小姑了,小姑一直不回来。”


    沈云舒亲亲他的小卷毛,“是小姑不好,小姑这些天有些忙,都没能接你去放学,等明天小姑就能去接你了,这样你一放学就能看到小姑。”


    小知言搂紧沈云舒的脖子始终不肯抬头,只道,“小姑忙,太奶奶去接我也是可以的,我就是今天有些想小姑。”


    冯远山推着车走过来,支好车,又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小知言的肩上,低声问,“怎么了?”


    沈云舒摇摇头,感觉到脖子上沾到的潮湿,神色有些凝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出了什么事情,明天早晨她得先去问问老师。


    院子里传来老太太焦急的喊声,“小知言!”


    沈云舒忙应声往院子里走,“在这儿呢,姥姥。”


    小知言在小姑衣服上蹭蹭自己的眼,抬起头也回,“太奶奶,我在这儿呢。”


    顾老太太寻着声音急匆匆地跑过来,脑门上都是汗,看到在沈云舒怀里的小知言,拍着自己的胸脯,总算安下心来,“我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就不见人了,我还以为他跑到你们那边去了,我过去没找见人,可把我吓了一跳。”


    沈云舒给老太太拍着背帮她缓气,又看小知言,严肃道,“小知言,下次你去哪儿要跟太奶奶说,尤其不能自己一声不吭地就跑出来,不然太奶奶找不到你会着急。”


    小知言意识到错误,抻着小身子凑过去给顾老太太擦汗,“太奶奶,对不起,我觉得小姑快回来了,就到门口来等小姑,我以后出门会跟你说,你不要着急。”


    顾老太太捏捏他的小脸蛋儿,“乖孩子,也怪我,上厕所的时间太长了。”


    冯远山看顾老太太的脸色儿,“您又不舒服了?”


    老太太内里一有火,蹲厕所的时间就容易长。


    顾老太太摆手,“没有,就是下午贪嘴多吃了两个柿子,有些犯堵心。”


    她又道,“你姑婆刚来了,说是跟儿媳妇吵架了,要在咱们这儿住几天。”


    冯远山眉心蹙起。


    沈云舒看他。


    冯远山神色又舒展了些,给她拢了拢敞开的领口,“是咱姥爷的亲妹子。”


    沈云舒点了点头,他这边的亲戚她见的还不多,之前听老太太提过一嘴这位姑婆,说是嫁到了清水镇,她记得当时老太太说到这位姑婆时,叹了很深的一口气,老太太其他的没再多说什么,她也没多问。


    姑婆比她想得要健谈,在饭桌上,从和儿媳妇干架的事情,又聊到和孙媳妇儿的矛盾,越说越激动,一句话也不停,不一会儿一杯水就见了底,沈云舒起身想要给她再添些,冯远山按住她,她以为他要去倒,他伸手直接把水杯拿离了桌子。


    沈云舒眨眨眼看他。


    冯远山给放下筷子的小知言擦着嘴,扬下巴点她的碗,让她快吃饭,都要凉了。


    沈云舒向他这边歪了下身,小声问,“你吃好了?”


    冯远山看着她的眼睛,“嗯”了声。


    她凑过来的距离有些近,他都能清楚地看到她睫毛翘起的弧度。


    沈云舒又往他跟前挨了些,声音也更低,“那你先带小知言去洗个澡,他今晚该洗头了,要不他待会儿困劲儿上来了,就洗不成了。”


    照姑婆这个劲头儿,这顿饭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她知道他应该是不耐烦听这些,她也不想让小知言听到这些,正好让他带着小知言去洗个澡。


    而且小知言今天在饭桌上有些过于安静,一句话都没说,只埋头吃自己的饭,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姑婆怕生,还是在学校真出了什么事情,有些话他不想跟她说,没准儿会跟他小姑父说出来。


    小知言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小姑,他也想听小


    姑的悄悄话。


    沈云舒刮他的小鼻子,“让小姑父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小知言迟疑了下,又乖乖回好。


    姑婆说到激动处,没人给她反应,她斜眼瞟向这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三个人,脸色有些难看。


    冯远山不顾姑婆难看的脸色,抱起小知言,开口道,“姑婆,您慢吃,我们就先回我们那边了,我今天赶了一天的车,跟人挤来挤去,一身的味儿,得回去好好冲个澡,再让我媳妇儿给我搓搓背,就不陪您在这儿聊了。”


    沈云舒一顿,默默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他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姑婆面上更难看,却也没法留人。


    顾老太太接话道,“对,快回去让云舒给你好好搓搓,我都能闻见你身上那馊味儿。”


    小知言凑近小姑父的脖子闻了下,他没闻到什么味道啊,小姑父身上的味道很干净,但他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不喜欢姑婆婆,也不喜欢姑婆婆一个劲儿地拽着小姑说话,不让小姑吃饭。


    沈云舒虽然也不想留在饭桌上,就这么走了好像也不太好,再怎么说姑婆也是长辈,她走出了屋,还有些犹豫,“这样行吗?”


    冯远山一手抱着小知言,一手拉着她往隔壁走,“怎么不行,你不走她会一直说下去,没了听众,她自己说着也就没了意思。”


    沈云舒回,“可留姥姥一个人在,桌子也没收拾。”


    要是有松寒在还好,但松寒今天有事情没在家吃饭。


    冯远山捏捏她的手指,安她的心,“待会儿我会过来看看。”


    回了他们自己这边的院儿,小知言脸上的神情才稍微活泼了些,他看着沈云舒,终于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我是小朋友,我不能自己洗澡,小姑父都是大人了,也不能自己洗澡吗?还要小姑帮。”


    冯远山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也等待她的回答。


    沈云舒被两双眼睛盯着,胡乱扯着话回道,“你小姑父当然能自己洗,他就是在跟小姑撒娇,你有的时候儿玩累了,晚上不想刷牙,不就跟小姑撒娇让小姑帮你刷,其实你自己就能刷。”


    小知言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他转头对冯远山认真道,“小姑父,你都不会撒娇,你那样撒娇小姑肯定不会答应你,你看我,”他说着话,拽上沈云舒的胳膊晃了晃,软糯糯地开口,“小姑,求求你了~~”


    拖长的尾音拉出了三个调,还没有灯光亮起的院子弥漫开落针可闻的静寂。


    小知言天真烂漫地看他的小姑父,“小姑父你这样撒娇,我小姑才会心软,不信你试试。”


    冯远山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有些僵住,显然没料到这个小朋友摆出了这么一出等着他。


    沈云舒也看向他,眸底压着笑。


    活该,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谁叫他整天逗弄她,她倒要看看他试还是不试。


    冯远山对上她目光里的揶揄,抿直的唇角慢慢勾起。


    沈云舒意识到什么,笑容顿住,转身就要走。


    胳膊却被人攥住。


    他没有任何情绪的话和风一块儿进到她的耳朵里。


    “媳妇儿,求你帮我。”


    第32章 第32章今晚怎么会这么乖


    沈云舒切着菜,刚才那一幕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去。


    他那神情与其说是求,倒不如说是下令要挟更贴切些,一想到他那个样子,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要弯下来,他那张冷脸,这辈子应该也撒不出什么娇来。


    她放下刀,掀开沸开的汤锅,把葱花最后放进去,拿铲子搅合了两下,等再滚锅开,就可以出锅了,他和小知言应该都没吃饱,她就在煤气罐上简单做了个白菜肉丝汤,待会儿等他们洗完澡出来再下面条。


    他们这边的小厨房里备的东西都很齐全,老太太主要怕小知言晚上饿了没东西吃,没两天就会过来给他们填补一些,米面肉,还有菜和水果,这些都有,她做起什么来也方便。


    外面传来些动静,沈云舒以为是老太太过来了,她关掉火,推开厨房的门走进去,看见来人,愣了下,又随手把厨房的门给关上。


    她脸上扬出些笑,上前迎人,“姑婆,您吃完饭了?”


    顾兰英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打眼环顾了一下屋内,又看向沈云舒身后紧闭的厨房门,语气不怎么好,“这是又做啥好吃的呢,有我在,晚饭没让你们吃饱?”


    沈云舒就怕她会多想,所以才会关上厨房的门,她笑着解释,“不是没吃饱,我今天骑车呛了冷风,胃里有些不舒服,就简单做了点热乎面汤,想暖暖胃。”


    顾兰英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沈云舒也不管她信不信,又道,“要不您在炉子旁坐会儿,这块儿暖和,我给您倒杯水,您消消食儿。”


    顾兰英摆摆手,抬脚就往屋里走,“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看看你们这新房。”


    沈云舒不想她这样直接,又不好拦下她,也不能不管她,只能陪在一旁,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随她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看什么。


    顾兰英看到小知言的房间时,唇角的两道法令纹往下拉得更深,“他一个小孩儿自己住这么大间?我们家三个小娃娃住的屋子还没这一半大。”


    沈云舒笑了笑,没接话。


    顾兰英转脚又想往里面的睡房走,沈云舒侧身挡在门前,没让她再往里进,只道,“远山在里面洗澡。”


    顾兰英不耐烦地瞪她,“他小时候什么样儿我没见过,洗个澡怎么了?”


    沈云舒脸上笑容不变,话也说得软乎,可脚没挪开半分,“谁让他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要不您还是先去坐一会儿,跟我讲讲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儿,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动不动都要冷下脸来,吓都吓死个人,我一看到他那样儿,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顾兰英瘪着的唇角动了动,背过手扭身就往外走。


    沈云舒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怎么说这也是他姑婆,她虽然没见过顾老爷子,也能从他偶尔提及的语气里感觉到他对老爷子的敬重,这又是老爷子唯一的亲妹子。


    她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人,“您不坐会儿了?”


    顾兰英掀帘出屋,忿恨道,“坐什么坐,我年纪是大了,可眼还没瞎,起码的眼色还是会看的,你巴不得我快点儿走,我稍微知道要点儿脸就不会在这儿再讨你的嫌。”


    她走得很快,天色有些暗,地上又有台阶,沈云舒怕她会摔倒,伸手虚扶了下她的胳膊,“您小心台阶。”


    顾兰英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压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有台阶?这是我自己个儿的家,我比你熟,你个小贱蹄子才来了几天,就妄想当家作主了。”


    沈云舒脸上一白,眼神也冷下来。


    顾兰英狠刮她一眼,甩手回了隔壁院。


    沈云舒在冷风里站了会儿,等手上的那股疼劲儿过去,抬脚也去了隔壁。


    顾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冲着屋内努努嘴,有些无奈的苦笑,“去过你们那边了?我就去了个厕所,她腿脚也真是快。”


    沈云舒先跟老太太认错,“可能是我说错了话,惹姑婆生气了。”


    顾老太太拍拍她的胳膊,“乖孩子,不会是你的错,她我还不清楚,别人就是问她句吃饭了吗,她也能挑出刺儿来。”


    沈云舒不能随意开口置喙长辈,将老太太耳边掉落下来的一缕头发给挽到耳后。


    顾老太太叹一口气,小声道,“你是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又爱说又爱笑,十里八乡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人,可后来碰到了不好的世道儿,受了太多的苦,性子也完全变了个人,这两年更是严重,你也听到她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了,你说一次两次是你儿媳妇的错,别人兴许还信,那还能次次都是人家的错,我都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了,她压根儿就不听劝。”


    她又看沈云舒,“她是不是说你什么了,你跟姥姥说,姥姥去说她。”


    沈云舒摇头,只道,“没说什么,我就是怕她心里生了别扭,再闹了什么不舒服。”


    长辈到家里来小


    住,再生着一场病走,这要是传出去,不管是为了什么,说到别人嘴里也就成了主人家照顾不周,老太太面子上也不好看,老太太对她和小知言掏心掏肺的好,她不能做让老太太下不来台的事情。


    顾老太太安她的心,“她身子骨好着呢,她但凡有点气儿也全撒给别人了,她怎么会不舒服。”


    沈云舒认真看她,“您没事儿吧?我看您今天怎么一直跑厕所,要不让远山哥去给您拿点儿药。”


    顾老太太又叹一口气,一向精神气儿十足的眼神里也带出了些疲倦,“没事儿,她一来我就容易这样,多喝点儿水就好了,你姑婆这个人,我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可怜又可恨,你说不管她吧,我在你姥爷那儿得落了埋怨,老头子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这个妹子,我管她吧,又管得我自己生一肚子生不着的闲气。”


    沈云舒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我去给您冲杯蜂蜜水?,”


    顾老太太提起些笑,“不用,你快回去收拾收拾赶紧休息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


    沈云舒也不好再劝什么,哪家也总会有那么些难念的经,在姑婆面前,就连老太太这么个干脆麻利的性子,也是无可奈何。


    她后面还是能避开些就尽量避开些,反正也不是常住在一起,沈云舒回到屋,想拿毛巾敷一敷手上起的红,省得再被他看到。


    小知言洗完澡,把浴巾当成披风系在脖子上,一溜烟地从睡房跑出来,皱着小鼻子闻,“小姑,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沈云舒摸摸他已经被擦得半干的头发,柔声道,“白菜肉丝面,你要吃吗?”


    小知言高举着手道,“我要吃!”


    沈云舒看他已经从那个闷闷的劲儿里缓了过来,稍微放下心来,“去椅子上等着,小姑现在去给你下面条。”


    小知言跑到饭桌旁,自己爬到椅子上,乖乖坐好。


    冯远山收拾好洗澡间,把脏衣服放到她自己做的脏衣篓里,也跟着进了厨房。


    沈云舒低声问他,“有说什么吗?”


    冯远山半掩了些门,“没有,只说老师教了什么,又和小朋友玩了什么游戏,我听他的语气还算开心。”


    沈云舒还是不太放心,“我明天还是得去学校问问老师。”


    冯远山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沈云舒看水开了,伸手要拿挂面,“不用,你忙你的就行。”


    冯远山拿过挂面,也不过她的手,直接下到锅里,“就算是老师也难免会看人下菜碟,你这张脸,一看就是好欺负的。”


    沈云舒仰起白生生的脸蛋儿看他,“我也没那么好欺负。”


    冯远山笑,“那我就跟着去看看,你是怎么不好欺负的。”


    沈云舒屈肘拐他,他要是在,她才不好发挥,有些逞强作凶的样子,她还是不太想让他看到。


    冯远山视线扫到她手背上明显的一块儿红,脸色生凛,拿起她的手来看,“手怎么了?”


    沈云舒只道,“刚才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柜门了,也就看着严重,一点事儿也没有,过一会儿应该就消下去了。”


    冯远山轻碰上那块儿红,又看她。


    沈云舒回,“真不疼。”


    冯远山低下些身,将唇贴到她的手背上,亲了亲。


    沈云舒睫毛颤栗,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没多少力气,轻声道,“你过去看看姥姥吧,我觉得姥姥今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冯远山捏了捏她的指尖,神色严肃下来,“姑婆那个性子,你应该多少也看出了些,你越敬着她是个长辈,她就越会给你拿长辈的架子,她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一句也别撂着她,该怎么怼回去就怎么怼回去,这是咱自己家,总不能让她找上门给欺负了。”


    沈云舒眼睛弯下来,点头回好。


    冯远山看着她的笑眼弯弯,眸光变得有些深。


    小半个月没见,沈云舒对他好像也没多少生分,大概是因为每晚都听到他的声音。


    她踮脚轻碰了下他的唇角,“快去吧,等你回来,我再给你下面条。”


    冯远山钳住她的腰,不让她的脚尖落地,哑声道,“别等着我下面条了,先去洗澡。”


    沈云舒耳根一烫。


    冯远山俯身咬她的唇,声音更哑,“洗快些。”


    沈云舒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她来了月经这件事,他已经放开她,大步出了屋。


    小知言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抬眼瞅小姑,“小姑,你的脸好红呀。”


    沈云舒拿手背贴了贴脸上的热,“刚小姑煮面条煮热了。”


    小知言立刻放下筷子,用小手当扇子,给小姑扇凉风。


    沈云舒也不阻止他,等他扇了一会儿,捏捏他的小手腕,“好了,小姑现在凉快多了,谢谢小知言。”


    小知言笑得更开心。


    沈云舒看着他眼里的笑,试探着小声问,“是不是姑婆婆说你什么了?”


    小知言一顿,使劲摇头,“没有。”


    沈云舒也有些拿不准,“要是姑婆婆说了什么,你一定要跟小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吗?”


    小知言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轻轻“嗯”一声。


    沈云舒又道,“小知言,不管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你就记住,太奶奶,你小姑父,小顾叔,还有舅公舅婆都特别特别喜欢你,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对不对?”


    小知言眼眶有些泛湿,点点头。


    沈云舒试着想让他明白,“那就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你自己感受到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


    小知言像是听懂了,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小姑。”


    沈云舒又刮刮他的小鼻子,笑着缓解气氛,“你还得记住,小姑也最爱最爱我们小知言。”


    小知言紧紧抱住小姑,撒娇道,“我也最爱最爱小姑。”


    沈云舒揉揉他的小脑袋瓜,心里始终踏实不下来,这个小朋友心里太能藏事儿,他不想说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


    小知言吃完面,沈云舒带他去刷了牙,接着昨晚没讲完故事把他哄睡着,等他睡安稳,她去收拾好厨房,洗完澡出来,他人还没回来。


    她又将洗衣盆里泡着的几件衣服顺手搓出来,拿毛巾将还有些湿的头发包裹严实,穿上外套,端着盆把衣服晾到偏房里。


    沈云舒想着要不要到隔壁看看,他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别不是老太太真闹了什么不舒服。


    她还没靠近院墙门,就听见他冷沉的声音从墙那头传过来,“别在你嫂子面前多嘴,她心思重,容易想多。”


    沈云舒的脚慢慢停住,犹豫了下,没再听下去,转身回了屋,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就不多事儿给自己添什么堵了,夫妻之间,有些时候糊涂些好像也不是坏事儿。


    这边,顾松寒将嘴里没点着的烟拿下来,难得脸上有些平常不多见的正经,“我嘴严实着呢,但嫂子这阵子经常去厂子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碰到了。”


    冯远山沉声道,“我明天会去跟陆钊谈,不是还没签合同。”


    顾松寒挠头,“谁能想到她绕这么一大圈子会进到我们厂子里来,她那种学历不该去什么国企大厂吗?”


    陆钊是厂子里新到的技术总工,他给自己的部门招人,不知道从哪儿把何燕婷给招进了厂,顾松寒也是今天在厂子里碰到她,才知道这件事,惊得他都出了一身冷汗。


    那年他哥当兵,他被冯雅琳磨得没办法,带着她跟何燕婷去看他哥,他哥事后把他好一顿削,现在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没生息地进了厂,他都做好了他哥会直接剥他


    皮的准备,好在他哥当时看到了嫂子,没时间跟他多计较,不然没那么容易让他混过去,嫂子今天真的是救了他一大命。


    顾松寒又想起什么,“哥你说,燕婷姐来咱们这儿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她那个姨妈的主意,又或者是姑父的主意。”


    冯远山眉头蹙得深,“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不能留。”


    顾松寒点点头,又犹豫着试探,“其实我知道陆钊为什么死活想要燕婷姐,我看了她的简历,还是挺牛掰的。”


    冯远山冷冷睨他一眼。


    顾松寒立刻道,“我知道了,我会把话跟陆钊说死。”


    也确实不能留,论身份,何燕婷是姑父后来那位的外甥女,那位的心眼儿太活泛,整天都不打一些正道主意,就跟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就精明她一个一样。


    再者燕婷姐对他哥的心思太明显,他跟她说他哥马上要办事儿了,她当下脸就变了色,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走的打算,而且也没有把他哥结婚的事情跟姑父他们打小报告,不然以姑父的脾性,现在肯定已经炸了锅。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果然没错,今天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他也没摸清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倒让她套了半天话,幸亏他嘴够牢靠,有关嫂子的事情一句嘴都没多。


    顾松寒在心里给自己的进步鼓了鼓掌,看到他哥手里提着的蛋糕,眼睛亮起,他还没说话,冯远山已经提着蛋糕转脚离开,拉开院墙的门,又给关上。


    顾松寒忍不住啧了一声,真的娶了媳妇儿忘了亲兄弟,那么大块儿奶油蛋糕,嫂子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冯远山去看了眼院门有没有锁好,又看了看锅炉的情况,才推门回了屋,一进去,就对上一双闪着星光的眼睛。


    沈云舒窝在沙发上,举着手里的杂志看他,“你从哪儿找到这么多?”


    她刚给他收拾行李箱的衣服,才发现他带回了半行李箱的杂志,全是服装方面的。


    冯远山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回道,“想找到自然能找到。”


    沈云舒眼里全是笑,她坐到他的膝盖上,又搂上他的脖子轻轻晃了晃,“远山哥,谢谢你。”


    她都没跟他提过,他那么忙,还能想到给她找这么多杂志,又大老远地从广州运回来。


    冯远山也没想到就几本杂志就能招来她这样的主动,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抵上她的唇,给她提醒,“你要先想好谢礼再说谢。”


    沈云舒认真看他,“你想要什么谢礼?”


    冯远山不动声色地问,“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


    沈云舒想了想,点点头,又添一句,“只限今晚。”


    冯远山抚了下她耳边的头发,嗓音低哑,“今晚怎么会这么乖。”


    因为今晚她有免死金牌,沈云舒伸手似碰非碰地描摹着他含笑的眉眼,清澄的眸子里压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坏心思。


    她忽然有些好奇他待会儿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直接把她扔下床。


    第33章 第33章说她是个妖精,她好骗的……


    冯远山知道她这样反常的主动,没准儿是憋着什么坏,她表面看着乖巧,心里想挠人又没多少胆子的那些小心思也多。


    饶是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冯远山感觉到什么不对时,幽黑的眸光还是滞了下。


    沈云舒轻喘着呼吸,青葱白玉的腕子柔柔软软地环上他的脖子,雾气迷蒙的眼睛盯着他神色的变化,不想错过分毫。


    冯远山勉强压下粗重的气息,宽大的掌心揉上她的肚子,低声问,“难受吗?”


    沈云舒微微怔住,又摇头,轻柔的嗓音似浸着水,“今天不难受了,昨晚很难受。”


    冯远山脸色有些沉,“昨晚在电话里怎么不说?”


    沈云舒唇角扬起些笑,“你人又不在,在电话里说又有什么用,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忍一会儿难受劲儿也就过去了。”


    冯远山皱眉,“你就是该撒娇的时候不知道撒娇,不该撒娇的时候瞎撒娇。”


    沈云舒笑容更甜,“我什么时候瞎撒娇了?”


    冯远山拿眼神让她看缠绕在他肩颈的那截藕白,让她自己说。


    沈云舒细白的胳膊将他缠得更紧,温热的呼吸蹭过他的唇,眼神无辜,“你不喜欢吗?”


    冯远山冷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恃无恐?”


    沈云舒眼底藏狡黠,摇头不承认,“没有。”


    冯远山掌心转向上,直接捏上她的柔软,掂量着用了下力,语气听着平静,“你得知道,我要是想收拾你,有的是办法,不只你想的哪一种。”


    沈云舒被捏得一疼,嗓子里的闷哼差点溢出,她及时咬住唇,嗫嚅道,“我肚子又难受了。”


    冯远山不上她的当。


    沈云舒声音又软了些,“我饿了,我想吃奶油蛋糕,晚上姑婆一直拉着我说话,我都没吃多少饭。”


    冯远山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你给我下套的时候怎么没觉得饿。”


    沈云舒这才知道怕,她搂着他的脖子晃,目光柔成一湖泉水,“求你了,远山哥,今晚就饶了我吧。”


    她衣服被扯得凌乱,雪肩半露,红唇似蕊,浓密的乌发堆叠散落在鸳鸯锦被里,脸清纯,眼妩媚如丝,她自己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样子有多勾人,还在这儿软着嗓子跟他说求。


    冯远山喉结重重地滚开,暗骂一声妖精,低头狠咬上她的唇。


    沈云舒反应不及,呼吸全被他尽数卷去,她像一只破碎的小船,漂浮在波涛激荡的海面,只能紧紧依附在他身上。


    等再被放开,她微微张阖着红肿的唇,急喘着气,浸水的眸子久久回不过神。


    冯远山拭着她眼角的潮湿,哑声道,“今晚就先不动你,后面再补上,我说什么是什么,这是你应下的,你要是敢反悔。”


    他没继续说下去,可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她要是敢反悔,他有的是招儿治她。


    沈云舒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些气,眼神委屈,他可真是抓着一点机会就可着劲儿地欺负她。


    冯远山抬起胳膊给她看,“你知道那些书有多沉吗,我一路提着行李箱搬上搬下,胳膊到现在都是酸的,你这谢礼不该重些。”


    沈云舒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她直起些身,将唇贴到他的胳膊上,沿着青筋起伏的脉络,一点一点地亲着。


    冯远山目光锁着她,眸底里压着汹涌,说她是个妖精,她好骗的时候又是真的好骗,那么几本书又能有多沉,他说她就会信。


    沈云舒慢慢感觉到什么,蓦地僵住,停下来,可怜巴巴地看他,冯远山也看她,面上波澜不显,身下凶悍强势。


    沈云舒受不住这种沉默,先开口,目光有些颤,“你说过今晚不动我。”


    冯远山压着她,用指腹的薄茧揉碾她充血的红唇,嗓音沉哑克制,“我迟早有一天得死在你手里。”


    沈云舒神经一紧,端起一张小脸,语气有些凶,“你又想挨耳光了是吧。”


    冯远山又笑开,俯身亲她的唇,“小乖猫也有凶的时候。”


    沈云舒偏过头不让他亲,郑重强调一遍,“我真的很不喜欢听到那个字。”


    冯远山掰过她的脸,亲她的眼睛,又亲鼻尖,最后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唇上,低声保证,“好,以后再不说。”


    沈云舒眼神又软下来,摸他绷紧的下颌,“很难受吗?”


    冯远山咬她作乱的指尖,呼吸滚烫,“你说呢。”


    沈云舒拨弄他的唇角,声音小小的,“那怎么办呀  ?”


    其实她想说他们要是分开一些距离,他兴许会好受些。


    冯远山却将她抱得更紧,沉沉看她,“帮我?”


    沈云舒愣了愣,又摇头,她虽然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帮,但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儿,她眼泪汪汪地回,“我肚子难受。”


    冯远山一眼看穿她的把戏,又凶又狠地揉她,“管杀不管埋的主儿说的就是你。”


    有胆子招惹他,招惹到一半见势头不对就开始耍赖,以后如果有了小朋友,这性子要是随了她,也有够他头疼的,一大一小任谁掉两滴眼泪也能拿捏住他,他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沈云舒被他揉得浑身酸软,本来还不难受,这下是真难受了,唇咬不住,轻哼出了声。


    冯远山本想给她点教训,却把自己折腾得更难受,他抱着她又咬了几口,然后用被子将她裹严实,转身下床进了洗澡间。


    沈云舒颤着指尖蜷缩在被窝里,听着洗澡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心头鼓噪的烫热慢慢平复下来。


    胸口又疼又痒,她想碰又不敢摸,不用看也知道上面会是怎样的景象,他力气也太大了些,每次都恨不得揉搓下她一层皮来,要是天天这样她哪儿受得住。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他这次回来,他们后面就真的要天天生活在一起了,每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躺一张床,睡一个被窝……


    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定下规矩,不然受罪的只有她。


    冯远山这个澡洗的时间格外长,他推门出来,赤着上身,拿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


    沈云舒已经从床上挪到了沙发上,她窝在沙发的一角,端着盘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抬起的目光定在他肩头滚落的水珠,握着勺子的手指紧了下,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蛋糕。


    冯远山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沈云舒露在毛毯外的脚趾碰到他的腰侧,被他皮肤上的凉冰了下,她又看他,有些惊讶,“你洗的凉水澡?”


    冯远山面无表情地给她抹掉唇角沾着的奶油,冷冷哼一声,让她自己去想。


    沈云舒心有些虚,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又将身上的毯子扯下来给他盖了盖,趿拉上棉拖鞋从沙发上起身。


    冯远山攥住她的胳膊,“去哪儿?”


    沈云舒回,“我去给你熬点儿姜汤,你喝一碗,不然明天容易感冒。”


    冯远山将她拽到腿上,又拿毯子裹住她,“不用,我身子骨没那么弱。”


    沈云舒靠在他硬邦邦的胸膛,摸了摸他的后颈,又向下摸了摸他的背,心道,他这火力也真是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上的凉气儿已经要散没了。


    冯远山看她,“还想再让我去洗个冷水澡?”


    沈云舒的手忙离开他的背,又推他的肩,“那你放我下去呀。”


    冯远山抱着她不放,“先让我暖和会儿。”


    沈云舒的那点儿力道跟他根本没法比,他不松,她就挣不开他,反正洗冷水澡的也不是她,他要是再难受了别再赖给她就是了。


    沈云舒在他身上窝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将桌子上的文件拿过来,递给他看,“租厂房的合同,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租金我打听了一下市面上的情况,算出了个平均数,你也看看合不合适,我和秋明哥商量过了,我们想先租三个月,后面的话再看到时候的情况。”


    冯远山眉头拢起,没伸手接。


    沈云舒用手指摁住他的眉头,“你别急着皱眉,先听我说,我仔细想过了,我们的关系是我们的关系,但有一句话不是叫在商言商,如果因为我是你媳妇儿,你先给我开了这一道口子,等后面要是别人也想在厂子里办什么事儿,求到了你这儿,你会不好做的,有了这合同,到时候也能堵别人的嘴。”


    冯远山沉默看她,眸底有微澜,她好像总能时不时地给他些意外。


    沈云舒搂着他的脖子,温声细语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动了存折里的钱填补了我不够的本钱,而且像租这种厂房,在别人那儿至少都是一年起租,现在我们只先租三个月,几乎没什么风险,人家都说万事开头难,你把这开头的难度都给我降到了最低,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也就只有我有眼光,打着灯笼才找到这么一个。”


    冯远山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咬她的唇,“少给我灌迷魂汤。”


    沈云舒在他的唇间呢喃,“才不是灌迷魂汤,是我当了老板才知道老板的难,事事处处都得考虑到,费脑又费心,老板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冯远山断开些呼吸,仔细看她,“觉得累?”


    沈云舒回,“有一些,不过我喜欢这种累,连睡觉都觉得踏实。”


    冯远山给她打预防针,“你要有心理准备,后面会更累。”


    沈云舒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唇又抿住。


    冯远山屈指叩她紧闭的嘴,“想说什么就说,你把那话憋回肚子里是想留着下隔夜蛋。”


    沈云舒拿额头撞他一下,他才在肚子里下隔夜蛋,她又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两口子,说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害臊的,做都做了。


    她压着脸上起的热,犹豫开口,“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说。”


    “我们能定一个规矩吗,你也说了后面会更累,我白天有好多事情要忙,要是晚上……你太折腾我……我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话说得欲言又止,用词又有些含糊,但她相信他能听懂。


    冯远山面不改色地问,“所以呢,你想定什么规矩?”


    沈云舒试探他的底线,“比方说,只周五晚上或者周六晚上。”


    冯远山挑眉,“一周只折腾你一晚?”


    沈云舒小心问,“可以吗?”


    冯远山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沈云舒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地答应,“真的?你可不能反悔。”


    冯远山道,“这有什么可反悔的,我一周只折腾你一晚,其他晚上你可以随意折腾我,我都说了我身体骨好,永远不会有吃不消这一说。”


    沈云舒一顿,脸涨红,知道自己又被他戏弄了,使劲推他一把,“我才不会想要折腾你。”


    冯远山捏上她的脸颊肉,“沈小猫,有些话太早下结论最后容易打脸。”


    沈云舒气得咬上他的虎口,她才不会干被打脸的事儿,这辈子都不会。


    第34章 第34章小姑只有一个,小姑父可……


    说了不会干被打脸的事情,沈云舒却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转天早上又起晚了。


    她发现只要他在家,她就会睡得很熟,连他和小知言起床都听不到,要是搁平常,稍微有一点响动就能把她从梦中惊醒。


    沈云舒收拾好,来到东院,顾老太太正在院里晾洗好的衣服,看到她,笑容可掬,“起了,远山已经送小知言去学校了,小知言今天早晨吃了一碗牛肉粥,两个菜盒子,还有一个鸡蛋,你是没瞧见,吃得小肚子都鼓成了皮球,还拍着让我听了听里面的声响。”


    沈云舒走上前帮老太太一起晾,笑着道,“他都胖了好几斤了,那小脸儿光是我打眼看着就长出了两圈肉。”


    顾老太太更乐,“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胖点好,胖点不容易生病,”她又伸手拦她,“你别管这些,快去吃饭。”


    沈云舒继续在旁边搭着手,“您怎么样,肚子好些了吗?”


    顾老太太道,“我没事儿了,我这是老毛病,一有内火就容易往下走,我今早一起来,先喝了一大杯淡盐水,现在已经好多


    了。”


    沈云舒看她的脸色确实比昨晚好很多,也就放下心来。


    顾老太太看一眼屋内,压低了些声音,“姑婆要是跟你提让她那小重孙到咱家来住的事情,你别接她的话茬儿,就跟她说这事儿你做不了主,远山已经回绝她了,但我怕她不死心。”


    沈云舒想到昨晚姑婆在小知言门口说的话,点了点头。


    顾老太太又叹出一口气来,“这里面有些事儿,我还没跟你说过,当年我婆婆跟我娘都走得早,我生你舅的时候,是她来伺候我做的月子,当时是冬天,刚下完雪,她在院子里滑倒了,谁都不知道她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子,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医院里养了小一个月,最终还是没保住。”


    顾老太太一想起当年的事儿,心里就不安生。


    沈云舒握住顾老太太冰凉的手,这才明白以老太太的脾气,在姑婆面前为什么会一而再地忍让。


    顾老太太眼角有些湿,“人家都说心债最难还,这句话是一点儿没错,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所以这些年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事儿,能做的我跟你姥爷全都给她做了,就连当年她儿子娶媳妇儿,盖新房的钱,彩礼的钱,都是我们出的,轮到孙子要娶媳妇儿,又找上了门,嘴上说是借,其实我就没打算再把这钱要回来,他们也没想着要给。”


    “她孙子的工作也是远山给他找的,还不是找过一次,他做什么都做不长,就想找那些不费力又挣钱多的,就差张口直接跟远山要钱,远山顾念着我,再不耐烦也把事情都给他们办了。”


    顾老太太越说心里越堵心,“她要说别的事儿,我咬咬牙,也就答应了,可她那小重孙有爹有娘,还有爷爷奶奶,送到我们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儿,他跟小知言可不一样,那个小娃娃皮得不行,他爹娘都管不了他,要是在咱家再有个磕磕碰碰,就又是一桩没完没了的官司,这事儿她就是说破天去也不成。”


    沈云舒抚着老太太的背,大概能猜到姑婆应该是拿着小知言说事儿了,她能看出姑婆的心思,在她眼里,小知言一个跟顾家没血缘关系的孩子,比她亲小孙都要住得好,她心里自然有想法。


    老太太意识到自己一生气把话给说多了,她拍沈云舒的胳膊,“云舒你不用多想,这事儿跟你和小知言没关系,在我这儿,小知言就是我亲小孙,我想怎么对他好就怎么对他好,这个姑奶奶要是再这么没完没了的闹,我也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这些年我也是太顺着她了,才会让她越来越过分,我让他们一家拿捏了一辈子也就算了,有些债到我这儿就算结束,我绝对不能让她再去折腾你们。”


    沈云舒宽她的心,“您也别太上火了,远山哥既然都说了不成,她应该就会歇一歇心思,她看起来好像还挺怵远山哥的。”


    老太太哼一声,“她可不怵嘛,远山之前正经跟他们家翻过一次脸,把她吓得不轻,从那之后,她再不敢在远山面前闹腾,她就是惯会拿人面性,专捡着软柿子捏。”


    顾兰英打着嗝儿掀开门帘,笑得有些阴阳怪气,“两个人嘀嘀咕咕在说啥悄悄话呢,别不是说我坏话的吧。”


    老太太把手里的衣服使劲一扥,摊开到晾衣绳上,“说什么坏话,就你整天多想,我和云舒说电视剧呢。”


    她又对云舒使眼色,“快去吃饭吧,别晚了你上班。”


    沈云舒问,“您吃了吗?”


    老太太脸上又多了些笑,“我跟小知言一道吃的,我就爱看他吃饭,看得我特别有食欲。”


    沈云舒也笑,又给她拢了拢外衣的领口。


    顾兰英自己家不安生,最看不得别人家这种和和睦睦的场景,她撇撇嘴,甩手放下了门帘。


    等沈云舒进了屋,她顾忌着外面的老太太,小声哼唧道,“你这媳妇儿当得可不是一般的省心,长辈把饭做好端到桌子上,你才知道起床,搁我年轻那会儿,我要是敢像你这样,我男人一巴掌就招呼到我脸上了,你这也是家里没人教,嫁过来连做人媳妇儿都不知道怎么做。”


    沈云舒拿碗盛着粥,只回道,“老太太心疼我,远山也心疼我,所以我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顾兰英看她还敢回嘴,眉毛一竖要训人,老太太掀帘进来看她一眼,顾兰英把嘴里的话咽回去,又对沈云舒摆出了副笑模样儿,“远山媳妇儿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这都没涂脂抹粉,就是这种粉莹莹的白,远山打小就是个有福气的,不仅有本事能挣钱,就连娶媳妇儿,也能娶到这么个万里挑一的俊俏姑娘,你说我家那混小子也就比远山小两岁,跟远山都没法比,差的不是一个天上地下。”


    沈云舒默默地喝一口粥,没搭腔,也不太意外她这种人前人后的变脸,人前保持个好长辈样儿,回头她要是因为什么事儿真跟她撕破了脸,她这个“好长辈”也能把错全都往她这个小辈儿身上推,手段不算高级,可有的时候就是很管用。


    老太太也没搭理顾兰英,进到厨房,将饼铛里放着的热乎菜盒子给沈云舒端出来,让她吃这些。


    顾兰英没人理也不觉尴尬,她坐到椅子上,拿起一个热乎菜盒子又吃了起来,她做惯了胡搅蛮缠的事儿,但心里也有一本门清的账,她最知道她这位兄嫂的底线在哪儿,所以也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摆什么脸。


    沈云舒吃完饭,跟老太太说好她今天会去接小知言放学,骑车出了门,拐出胡同,迎面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


    那车开得很快,经过身边都带起一阵风,沈云舒撑稳车把等车开过去,继续向前骑,红色的围巾在风中扬起又落下,那辆车又折返回来,直接将沈云舒截停。


    放学铃声响起,小知言不同以往的迅速,今天背着小书包,慢腾腾地走在最后,一出教室,抬眼看到站在一群家长里的沈云舒,眼睛一亮,撒开两条小腿朝着沈云舒奔过来。


    沈云舒有两天没过来接他,小知言见到小姑很兴奋,都没有坐在车后座他那个专属座椅上,而是坐在了前面的横梁,靠在小姑怀里,想和小姑说的话根本都说不完。


    倒是沈云舒有些心不在焉,连走错了路都不知道,还是小知言先看到了不对,他兴奋地拽沈云舒的衣服,“小姑,我们现在要回我们自己的家吗?”


    沈云舒停住脚一看,才发现她推着车不知不觉中在往机械厂的方向走,在小知言心里,他们自己的家还是在机械厂那边。


    沈云舒看着他脸上的兴奋,柔声问,“小知言想回机械厂了?”


    小知言想了想,回道,“我就是有些想青青姨和岁岁了。”


    沈云舒揉揉他的头发,“等到这周末好不好,这周末我带着你回去看青青姨和岁岁,你要是想,我们可以在那边睡一晚。”


    小知言一高兴,将心里的话也说了出来,“小姑,我们能不能多住几晚,住到姑婆婆走我们再回太奶奶家可以吗?”


    沈云舒听出了什么,装作不经意地问,“小知言是不是不喜欢姑婆婆?”


    小知言慢慢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自己的心事,他又看沈云舒,小心问,“小姑,我可以不喜欢姑婆婆吗?我不会说出来的,我只在心里偷偷地不喜欢。”


    沈云舒心里一疼,她先前只是怀疑,现在才有了确定,那位姑婆对小知言大概也是在人前装好人,背地里不定对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她抱住他,认真道,“当然可以,你说出来也没关系,有小姑在,我们小知言什么都不要怕,你要知道,小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小知言搂着沈云舒的胳膊蹭了蹭,“那我就不要喜欢她了,青青姨说过,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我想把这种特别留给我最喜欢的人。”


    沈云舒被他这番小大人儿的话惹出些笑,“那小知言想把这种特别留给谁?”


    小知言不肯先说自己的秘密,弯眼道,“小姑呢?”


    沈


    云舒边推着车往前走,边在他耳边悄悄说她的特别都会留给谁。


    姑侄俩玩交换秘密的游戏玩得高兴,没有注意到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个人,穿过斑马线,走在了他们身后。


    小知言每从小姑嘴里听到一个名字,他心里的开心就会多一些,因为小姑想的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他听到最后,仰起头看沈云舒,“小姑父呢?小姑不喜欢小姑父吗?”


    小姑说到了太奶奶,也说到了舅公舅婆,可一直都没有说到小姑父。


    沈云舒一顿,半晌没说出话来,要不是小知言提醒,她都没意识到她一直没说到他,她攥紧车把,想回给小知言肯定的答案,可对上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话堵到嗓子里突然卡了壳,有些事情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口,有些却不能,一旦说出来,就好像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


    小知言看小姑一直不说话,掰着小手指,把自己的感受说给小姑听,“我觉得小姑很喜欢小姑父,小姑对小姑父很好啊,每晚在电话里和小姑父说好长时间的悄悄话,给小姑父织好看的毛衣,对小姑父笑得好甜,小姑还和小姑父一起睡觉生小宝宝。”


    沈云舒脸有些红,“那是因为小姑和他结婚了,他对小姑很好,对小知言也很好,他的家里人对小姑还有小知言都很好,所以小姑要对他加倍的好才可以。”


    小知言有些不解,也有些担心,“要是不结婚,小姑父就不会对小姑好了吗?”


    沈云舒捏捏他的小脸蛋儿,故意逗他,“别担心,小姑要是不和他结婚,就会和别人结婚,你会有别的小姑父对小姑好。”


    小知言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知道啦!小姑只有一个,小姑父可以有很多个,这个小姑父不好,我们就换掉他,下一个小姑父会更好。”


    沈云舒愣了下,又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小知言真聪明。”


    小知言也咯咯笑,他也觉得他很聪明。


    走在后面的冯远山慢慢停住脚,脸被北风刮得只剩凛冽的寒。


    他扯了下唇角,这姑侄俩还真是一样的没心肝儿。


    第35章 第35章我是你男人


    沈云舒没直接回家去,先带着小知言去了趟河东的厂子。


    厂房现在已经收拾得大差不差了,人也容易招,就是订缝纫机花费了些时间,三个老板经过几天的多方比较,最后让陆秋明找人订了一批二手的缝纫机,价格相对来说便宜好多,不过机子多少都会带些毛病,这都是卖家提前知会过的。


    交钱之前,沈云舒特意跟着陆秋明过去确认过每台机子的情况,问题都不算大,修倒也好修,就是会比较烦锁,得需要些时间,陆秋明这两天都在盯这件事。


    他们已经接到一个订单,量不大,算是试单,他们计划是周五之前把缝纫机都修好,这周末就开始试工两天,看看哪有问题好做及时调整,然后尽快把客户的单子给做出来。


    虽然这单客户要的不急,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订单,肯定要让客户看到他们的交货水平,不能拖到最后。


    今天修理的进度比较快,只剩最后两台,陆秋明不想留到明天再耽误一天的时间了,他打算今晚把这最后两台修完再回去,怎么也要到八九点才能结束。


    沈云舒想着得去跟值班室里的人打声招呼,说他们这边今天要晚些时候走,再顺路去食堂给秋明哥和师傅买些饭回来。


    小知言看师傅修机器看得都挪不开脚,沈云舒叫他都没听见,陆秋明看他一个小娃娃对这些事情这么着迷,觉得很稀罕,让沈云舒尽管去,小知言有他看着呢,出不了事儿。


    沈云舒也知道出不了什么事儿,但人不在她的视线里,她还是有些不踏实,买完饭路过办公楼,本来想要不要上楼去看看他什么时候能走,上了两步台阶,最后又收住了脚,万一他在忙,她去了也是耽误他的时间,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到家再说。


    她一转身,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有些愣住,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何燕婷今天没有戴眼镜,沈云舒突然想起了她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


    何燕婷看到沈云舒,脚步也慢下来,她看照片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惊艳,现在看到真人,才发现照片都没把这双眼睛的灵动拍出十分之一。


    顾松寒哼着小曲儿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小曲儿在他嗓子里登时戛然而止,他语气夸张地先叫沈云舒,“嫂子,你找我哥吗?他今晚有饭局,已经走了,走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了,你要是有急事儿,我现在给他大哥大打个电话。”


    沈云舒回道,“不用,我没急事儿找他,就是看看他什么时候走。”


    顾松寒飞快运转的大脑还没想好要怎么介绍何燕婷,何燕婷已经先一步走上前,伸出手对沈云舒道,“你好,我是何燕婷。”


    沈云舒听出了她就是那晚打电话的人,她也伸出手,回道,“你好,我是沈云舒。”


    顾松寒怕何燕婷再多说什么,直接截住她的话,“嫂子,何工之前在德国留过学,厂子里新进的那批生产线是德国产的,遇到一些翻译上的问题,请何工过来帮几天忙。”


    又对何燕婷道,“何工,陆总工找你好像有急事儿,都去了你办公室几趟了,你快上去看看吧。”


    何燕婷蹙眉看他一眼,这瞎话能编得再明显一点吗。


    顾松寒笑得尴尬。


    沈云舒能感觉到顾松寒的紧张,也就不多留,只说那就不耽误你们忙了,又大方回视何燕婷打量的目光,对她微微颔首,客气地道一声“何工回见”。


    顾松寒抹一把脑门上出的虚汗,在心里道一声谢天谢地,还是嫂子体谅他的苦。


    沈云舒看顾松寒这个样子,好像有些知道他那晚说的“别在你嫂子面前多嘴”指的是什么。


    她拎着饭慢慢地往回走,走在她前面的两个人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将她的思绪拽回来,他们的话也进到她的耳朵里。


    其中一位神神秘秘道,“那位喝过洋墨水的何工好像是冲着冯老板来的,据说她之前和冯老板是同学,两家还是世交。”


    另一位嗓音扬起了些,“是吧,我就说她一个城里姑娘怎么想着往咱这儿跑,她不知道冯老板结婚了吗?还这样抛家舍业地奔过来,”他说着话又压低了些声音,“你是没见过冯老板现在那位,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看。”


    “嗐,好看又怎么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想啊,一个是机械厂的工人,撑死也就是个中专毕业吧,家里要什么没什么就不说了,好像还是带着一个小侄子嫁过去的,另一个呢,都能去德国留学了,家庭条件肯定摆在那儿,关键她还是个博士,对冯老板的帮助只能多不能少,冯老板可是个本事人儿,以后不定会做出多大的事业呢,一个对他来说是拖累都不为过,另一个是助他攀青云梯的帮手,你说你要是冯老板,你会怎么选?”


    另一个人干笑两声,又为难地挠挠头,“我又不是冯老板,这也轮不到我来选。”


    两个人说着话拐了弯,进了厂房里。


    沈云舒讽刺地扯了一下唇角,她今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上午在茶馆里,他父亲坐在她对面,将她的条件一一地摆出来,又严厉地质问她,你除了会拖累他,你还能给他什么。


    现在想想,她当时的回答实在是过于天真,也不怪他父亲听完阴沉着脸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还不让她把他们今天的见面跟他说一个字。


    她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跟他说上午的事情,老太太说他跟他父亲一直都不太对付,她不太想因为她再给家里惹出什么不必要的官司来。


    沈云舒走神走得厉害,没注意到身后的自行车铃声响,她被疾驰而过的自行车刮到,身子趔趄了下,


    又想护手里提着的饭,没稳住脚,右腿的膝盖直接撞在了马路牙子上,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些,她一时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慢慢地缓着疼。


    在后面走着的陆钊迟疑着要不要上前,他还没迈脚,沈云舒抹掉眼角的泪,缓过那阵钻心的疼,挪着腿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陆钊若有所思,他原来以为老板结这个婚,完全就是被色相所迷,昏了大头,现在看着那个略显倔强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品出了些别的东西。


    沈云舒等到晚上小知言睡着了才处理膝盖上的伤,多亏她穿得厚实,只是轻微的擦了些皮,她拿棉棒简单消好毒,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十点了,他还没回来,沈云舒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又想他也没打电话回来,应该就是还没应酬完。


    她在煤炉上坐上铝壶,等他回来要是饿,可以下点面或者馄饨,又将脏衣篓里的衣服都手搓出来,虽然有洗衣机,她还是用不太惯,小件的她基本都是手洗,等到十一点,她去院门口转了一圈,还是没听到胡同里有什么动静。


    她回到屋,半窝在床上织起了毛衣,心里记挂着事情,织了一会儿就织不下去,又拿过床头柜放着的杂志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心也慢慢静下来,眼皮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些沉,但睡得不实,外面响起动静,她就睁开了眼。


    冯远山推门进来,两人对上目光,他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沈云舒能从他的眼里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她从迷糊中立刻清醒过来,又拥着被子坐直些身。


    她还没说话,冯远山的视线淡淡掠过她,径直往洗澡间里走过去,嗓音沙哑,“你睡吧,我去洗个澡。”


    沈云舒看着洗澡间紧闭上的门,手指抠着被子的一角,愣了会儿神,又从床上下来,先去隔壁房间看了看小知言,又去把温在炉子旁的蜂蜜水端进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拿着提前放在暖气片上的衣服,走到洗澡间的门前,叩了两下门,“换洗衣服我给你放门口了。”


    里面的流水声停下,回给她一声“嗯”。


    沈云舒脚尖抵着墙,默了半晌,轻声问,“你怎么了,喝酒喝难受了?”


    冯远山言简意赅道,“没有。”


    沈云舒又问,“你饿不饿,有面条也有馄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一些。”


    冯远山回,“不饿。”


    沈云舒想了想,斟酌开口,“我今天……”


    她想说我今天见过你父亲了,但话还没说完,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她直接被拽了进去,他将她抵在门后,裹挟着醺醉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


    吞噬,啃咬,捻弄,他的手和嘴一起,所到之处皆掀起一阵战栗,沈云舒没一会儿便软在了他怀里,她感受到了他呼吸里不知名的愠意,踮脚仰头承受着他给过来的一切,手轻轻地揉在他的颈后,想给他些安抚。


    她的乖顺和捏攥在掌心的柔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今晚一直没等到她电话的恼怒,他咬着她的唇角,沉声问,“我是谁?”


    沈云舒轻喘着气回,“远山哥……”


    冯远山不满这个称呼,时礼哥,秋明哥,谁在她这儿都是哥,他指间的力道慢慢加重,“我是你男人,不是你哥,重新想我是谁。”


    沈云舒被他碾刮得浑身哆嗦,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远山。”


    冯远山喉结上的青筋滚动,又吮她的唇,“乖,再叫一遍。”


    沈云舒被他诱哄着,颤颤微微地又叫了声“远山”。


    冯远山奖励般的亲得愈发温柔,但手上的动作却凶狠又肆意。


    沈云舒受不住这样冰火两重天的磋磨,压在嗓子里的低吟渐渐克制不住,从她的唇间溢到他滚烫的呼吸里。


    冯远山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唇也离开了她的唇。


    沈云舒红唇微微张阖着,眸底蒙着水气,看向他的目光娇媚迷离,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疑惑。


    冯远山一点点抹去她唇角沾着的银丝,哑声道,“你不是不让我折腾你,我既然答应了,说话得算话。”


    沈云舒抽噎了下,委屈又无措,那他就别来招惹她,她现在被他弄得有些不上不下的难受。


    冯远山碾摁她的唇,“难受?”


    沈云舒偏开头,不让他碰。


    冯远山给她解决方法,“难受你可以折腾我。”


    沈云舒瞪他,压根儿不上他的当,他就是故意的,她才不打她自己的脸。


    这一眼瞪得似娇非嗔,冯远山低笑了声,“那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沈云舒看着他今晚终于带上了些笑的脸,心里又生出柔软,她抬起手,慢慢摸上他的凌厉如锋的下颌,轻声问,“是不是今晚的事情谈得不顺利?”


    冯远山别的不想多说,只道,“有些。”


    沈云舒靠到他肩上,双手环上他的腰,“没事儿的,一时不顺利也是常有的事情,你这么厉害,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冯远山漫不经心地揉着她的头发,“我在你这儿有这么厉害?”


    沈云舒闷在他怀里点头,“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一个。”


    潮湿的空气里散开沉默。


    许久,冯远山抬起她的下巴,脸上刚才起的笑意已经散了个干净,平静的眸光里全是审视,他慢慢道,“沈云舒,你整天给我灌迷魂药,你自己又吃进去了多少?”


    沈云舒被他神情里骤然而起的疏离和冷漠刺得一疼,她下意识地想躲,又绷直背直视他,“你亲得我嘴里全都是你的味道,你说我吃进去了多少。”


    第36章 第36章小猫,我想要这样,依我……


    冯远山幽深的眸光翻滚开,虎口钳住她的脸不容她躲闪半分,强势欺身压下,沈云舒脚尖又离开了些地面,几乎吊挂在他身上,他再次接管了她全部的呼吸,心跳,还有空白的意识。


    沈云舒这一整天压在心里的情绪被这种没着没落的慌给激出来,她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学生,可也让他带着亲了这么多次,她有样学样地咬他的唇,吮他的舌,也抢夺他的呼吸,她紧搂着他的脖子,胸口和他相贴,在他心跳一点一点的变化里渐渐寻到些掌控的乐趣,亲得更加卖力。


    冯远山不再做引领的那一个,他甚至调换了两人的位置,他让自己被她压在门上,手松松懒懒地揽着她的腰,任由她困着他咬或啃,只在她呼吸倒换不过的时候,含着她的唇渡给她些气息。


    沈云舒也想亲到他全身像她那样颤栗,但是她心有余力不足,没亲多长时间就没了力气,腰身软在他的胳膊上,偏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像小猫儿一样轻轻重重地喘着。


    冯远山湿热的气息贴到她的耳边,“怎么不亲了?”


    沈云舒含糊地回,“累。”


    冯远山咬她的耳朵,“懒得你,亲个人能累到你哪儿。”


    沈云舒耍赖似的抵着他的肩蹭了蹭,嗓音娇又软,“很累。”


    冯远山的眼神柔和了些,他亲亲她粉红的耳垂,又抱紧她,低声问,“什么味道?”


    沈云舒人有些迷糊,“嗯?”


    冯远山道,“你不是说你嘴里全是我的味道。”


    沈云舒耳根一热,咕哝道,“一股子酒味儿。”


    冯远山笑,“我刷过牙了。”


    沈云舒恼,“刷过牙也有。”


    冯远山掰起她的脸,看她的眼睛,“你看着我再刷一次。”


    沈云舒对上他黑亮的眸光,有些移不开视线,她伸手点点他高挺的鼻梁,又碰碰他薄薄的唇角,“你这是喝了多少?”


    冯远山没说话,张嘴含住她的指尖,轻轻吮了下。


    沈云舒被他裹弄得心尖起颤,心底压着的话也慢慢说了出来,“你一直都不回来,我很担心,做什么都做不下去,看着书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我不是没有等你。”


    冯远山神情一顿,嗓音添沉,“光等有什么用,担


    心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沈云舒小声道,“我怕耽误你忙。”


    冯远山低头狠咬上她的唇,“接一个电话能耽误得了什么,还能让我有借口躲躲酒。”


    沈云舒在他恼怒的气息里低低地求饶,“那我以后给你打。”


    冯远山还是气不过,手上也用上了力,“我买那个大哥大,不就是为了让你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能找到我。”


    沈云舒摁住他的手,仰头看他,有些委屈,“你也没有给我打呀,我今晚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都没有打回来。”


    他以往没有大哥大的时候都知道找公共电话打回家里来,跟她报备行程,今晚的电话却一直没有响起,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父亲今天跟他通过电话说了什么,她自认没在他父亲面前表现出什么失礼之处,但他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来,她也不敢给他打过去。


    冯远山看着她眼里起的水波轻颤,眸底慢慢聚起风暴,他绝不会让别人看到她这副娇娇软软的妖精样儿,她也别想着在招惹了他后还能随时抽身离去,她没心肝儿,他就在她别的地方烙下印记,让她牢牢记住他的味道,想离开都离不开。


    沈云舒意识到他眼神的变化,挪着脚想后退。


    冯远山勾着她的腰又将她拽回来,“跑什么?”


    沈云舒还记着刚才他逗弄她的仇,手撑在他的肩上不许他靠近,“你不是说要说话算话。”


    冯远山“唔”一声,嗓音沙哑,“不是要折腾你,是拿我该得的谢礼,昨晚你欠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沈云舒因他慢慢作乱的手指呼吸发紧,说不出话来。


    冯远山又压低了些声音,要她一个许可,“沈云舒,今晚可以拿我的谢礼吗?”


    他嘴上问她可以吗,手却单手直入地去到他想去的地方,沈云舒执拗地望着他,不说话,冯远山俯身咬她紧抿的唇,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开大合。


    沈云舒挨不住,眼里水雾渐浓,想求他慢一些,深喘堵在嗓子里,让她又不想轻易求饶,战栗漫开,眼前却突然陷入到一片漆黑里。


    她什么都看不到,连他在她的视线里都变得模糊,感官上带来的刺激在一瞬间被放大,她心里一慌,紧紧攀附着他的胳膊呜咽出声,连指尖都是哆嗦的。


    冯远山抱住她,亲她湿透的睫毛,“不怕,停电了。”


    沈云舒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着,心里的依赖不受控地淌出来,她倚靠在他的怀里,抽噎着嗓音委屈道,“你抱紧我些。”


    冯远山哑笑出声,将她完完全全地摁在怀里,又亲她的耳朵,“这样?”


    沈云舒被他压得气都有些喘不过来,可她在这一刻有些喜欢这样几乎要融入彼此的紧贴,会觉得心安。


    慢慢地,在心安里又感觉到些异样,隔着浴巾都掩不住的灼烫,沈云舒肩膀僵住,小心地想要避开些,她身子一动,他的气息也跟着变重,胳膊似铁钳紧箍着她的腰,沈云舒压着呼吸小声道,“你放开我。”


    冯远山笑她的天真,“用得着我就让我抱紧些,用不着我就让我放开,你觉得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沈云舒知道今晚怎么也逃不开,她想到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就有些紧张,忍不住想要往后拖,“我口渴,想喝水。”


    她想喝什么冯远山都依她,他将她从地上一把抱起来,拉开洗澡间的门,屋里很黑,他却走得很平稳,她被他放到床上,然后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先喝了一口,确定是温的,将水杯放到她唇边,沈云舒是真的渴了,她想接水杯,他没有给,拿杯沿叩她的唇,“张嘴。”


    沈云舒犹豫了下,仰起头,张开些唇,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冯远山的眸光在她轻微的吞咽声里变得深暗,她喝够了,唇稍微后退了些,冯远山拿开杯子,扣住她的后脑勺,呼吸随之覆到她唇上,吮舔着她唇角残存的蜂蜜水,湿滑软嫩里沾上了甜,勾得人更心痒难耐。


    沈云舒抵上他的胸口,“你去看看外面的炉子,我还没封好,再去看看小知言。”


    冯远山一针见血地拆穿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的就是你。”


    沈云舒不想承认,嘟哝道,“我又能躲到哪儿去,我就在床上等着你回来。”


    冯远山冷冷哼笑了声,捧着她的脸使劲亲了几下,将人放开,找来蜡烛点上,放到床头柜,拿起手电筒,又过来咬着她的唇重重地亲了亲,才起身出了屋。


    沈云舒瘫坐在凌乱的被子里,哪儿哪儿都是软的,就连心里也是软塌塌的,她慢慢回缓了些意识,想起什么,翻跪到床的里侧,俯身拉开床头柜,她怕小知言会翻动,把那些计生用品全都放到了她这边的柜子里。


    光线有些暗,她有些分不太清哪些是他买的哪些是民政局发的。


    冯远山一进屋看到的就是一幅美人跪卧床榻的画面,蜡烛跳跃出暖黄的光晕,笼罩着柔软的曲线,腰纤细,一掌可握,顺下来的弯弧被柔若无物的睡裙包裹着,饱满圆润,似熟透的软桃,轻轻掐一把,就能出一手的的汁水,沣沛香甜。


    沈云舒看包装看得认真,床的一侧陷落下去,她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滚落到地上,她想伸胳膊拿,腰身被一双大掌扣住,向后拉去,他的气息像一张逃不开的网,压下来,落到她的后颈,烫得人心乱。


    沈云舒迷迷糊糊中突然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哆嗦得更厉害,她想看他,又转不开身,跪压着床的膝盖支撑不住自己,身子一软,脸埋到了被子里,她又急又慌,“不行,远山哥,我不要这样。”


    冯远山吮着她汗津津的耳根哑声安抚,“小猫,我想要这样,依我一次,嗯?”


    沈云舒双手紧揪着床单,深深重重的喘息全都闷在被子里,半晌,还是颤颤巍巍地松了口,听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你先把蜡烛弄灭。”


    她看不到他,她也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她,连他们墙上晃动的影子都不要看到,不然明天她真的没法面对他。


    沈云舒这时还没意识到现在这一切只是今晚的一个开始,从床上到洗澡间再回到床上,她也就仅剩半口气在。


    冯远山套上一条单裤,重新点上蜡烛,出去端来一杯温水,手托起她还在打着颤的肩,沈云舒勉强撑起些身,一口气将一杯水直接喝到了底,他抹去她唇上的水渍,低声问,“还喝吗?”


    沈云舒摇了下头,话都说不出,她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嗓子哭得都有些难受,她今天才知道他之前那两晚都还是在收着劲儿,她觉得她明天可能都下不了床。


    冯远山放下杯子,要掀她裹在身上的被子,沈云舒以为他又要干什么,慌着摁住被子不让他掀,冯远山揉着她的发丝安抚,“我只看看膝盖。”


    他知道他今晚有些过了,他心里憋着些劲儿,她这次又尤其得听话,他说什么她都依他,随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难免失了克制,刚才将她压在洗澡间的地上又做了一次,虽然垫着浴巾,但她膝盖也不会好受。


    沈云舒不想让他看,她累得眼皮都快要撑不住,现在只想睡觉,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不要看了。”


    冯远山亲亲她的唇,“难受吗?”


    沈云舒想摇头,又怕她说不难受,他后面还会像这样折腾她,她小声道,“有一些,你折腾得我太狠了,又不是只有这一晚,你下次还是要收着些。”


    冯远山被她这可怜巴巴的语气惹出些笑,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怀里,又亲亲她的太阳穴,“今晚怎么一声疼都没喊?”


    之前那两晚他只要稍微用上一点儿力,她就要眼泪汪汪地喊疼,他顾忌着她刚经人事儿,怕伤到她,到底没太放开折腾,今晚她也娇娇柔柔地哭,可一声疼都没说,只会喘得厉害些,这就让他更


    想往死里折腾她,最后也把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彻底给散了出去。


    沈云舒窝在他胸前,默了半晌,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心情为什么不好,我就是想让你开心些。”


    冯远山蓦地一怔。


    沈云舒仰起些头,摸摸他柔软下来的脸,认真问,“你现在心情有好些吗?”


    第37章 第37章我喜欢她,一看见她我心……


    冯远山看着她水润润的清眸,心头晃了下,他俯身挨过去,亲亲她眼尾的红,“离我们的婚礼还有几天?”


    现在已经过凌晨,沈云舒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回道,“还有五天。”


    冯远山唇角起了些弧度,“很快了。”


    沈云舒“嗯”了声,又犹豫看他,“我其实有些紧张。”


    冯远山问,“紧张什么?”


    沈云舒想了想,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她诚实回,“不知道,只要一想起婚礼,我心里就会发紧,我还以为我领证那天已经把这辈子的紧张都用完了。”


    冯远山黑眸微动,似不经意道,“领证那天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沈云舒大脑有些昏沉,话在不知不觉中也被他带出来,“我怕等不来你。”


    冯远山手指顿住。


    沈云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抬眼和他对上视线。


    冯远山摩挲着她额角的碎发,低声问,“怎么会这么想?”


    沈云舒眼皮颤了颤,她没法儿不这么想。


    婚是她说要结的,她想要他在领证前想清楚这件事,也怕他想得太清楚了,最后直接不来了,就算不听外人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自己也清楚他答应和她结婚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现在给他灌那么多的迷魂汤,就是不想让他在哪一天觉得答应和她结婚是个错误的决定。


    冯远山亲她的唇,“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沈云舒心头发软,她搂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唇间轻声呢喃,“我也是。”


    冯远山扣着她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扯开些,盯着她的眼睛看,“是什么?”


    沈云舒脸有些热,她小声道,“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冯远山要笑不笑地捻弄着她脸颊的肉,她每次的钩子还真是都能恰到好处地勾到人。


    沈云舒被他弄得很痒,张嘴咬上他的虎口,冯远山眸光一深,沈云舒又赶紧松开了他,闭眼窝到他胸前,额头抵着他的下巴蹭,“我困死了,要睡觉了。”


    冯远山咬她的耳朵,“装乖耍赖你最有一套。”


    沈云舒睫毛忽闪了两下,装死没睁眼,冯远山到底也没拿她怎么样,抱紧她,轻拍上她的背,沈云舒本就累极,没两分钟呼吸就平稳下来。


    冯远山等她睡安稳,挪开些身,想看看她的膝盖,他一动,她就不安地哼起来,冯远山又止住动作,重新拍上她的背。


    沈云舒迷迷糊糊地叫一声“远山哥”。


    冯远山低头看她,“怎么了?”


    沈云舒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道,“我不会拖累你的。”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冯远山只能听清前几个字,他耳朵凑近她一些,柔声哄,“不会什么?”


    沈云舒没再说话,只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冯远山被她贴在颈侧的温热轻拂着,手拍着她的肩不停,唇角微扬起,跟着她的呼吸,也慢慢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大哥大的铃声吵醒的,冯远山皱眉转醒,怀里已经没了人,他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了,昨晚饭局上的人都是长辈,又有些难缠,他喝的酒不少,回来又荒唐了半宿,一觉竟然睡到这么晚。


    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大哥大,按了接通,还没说话,被那头传来的咋呼声吵得脑仁都是疼的,“哥,你结婚了!!!!”


    冯雅琳这还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响,她现在恨不得穿过电话线爬到她哥面前,晃着他的胳膊再问一遍,你都结婚一个多月了,我这个当妹妹的到现在才知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妹妹。


    冯远山不耐烦地听着冯雅琳机关枪一样的控诉,掀被起身下床,小知言的屋子里也没了人,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他又去外屋和厨房转了圈,院子里也不见一个人影。


    也不知道她之前那两晚转天早晨起来,在屋里找不见一个人,心情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空落,以后还是不要留她一个人在床上醒来。


    冯雅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哥的半句回应,她还以为她被挂电话了,炸毛恼怒道,“冯远山,你还敢挂我电话!”


    冯远山出声问,“谁跟你说的我结婚的事情?”


    冯雅琳没想到他还在线上,被吓了一跳,原本还嚣张的气势瞬间蔫了下来,她小声嘀咕,“谁都没跟我说,我自己偷听来的。”


    “从哪儿偷听的?”


    冯雅琳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哪儿受得住他这样的追问,当下把她是从哪儿偷听的一五一十地给说了个明白。


    “我还能从哪儿偷听的,昨天天不亮,爸就叫着司机出了门,下午回来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我和我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早晨我一起来,偷听到我妈在套爸的话,这才知道你先斩后奏结了婚。”


    冯雅琳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奇怪,“嫂子没跟你说吗,我听爸话里的意思,他昨天应该是跟嫂子见过面了。”


    冯远山神色倏地生凛,语气不显,只道,“我这边有事儿,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冯雅琳想起什么,又着急道,“这事儿可跟燕婷姐没关系哈,肯定不是她跟爸说的,我刚还听到妈给她打电话,骂她吃里扒外,知情不报,她现在肯定已经够难过了,你不要再错怪她了。”


    冯远山冷声道,“冯雅琳,你不提我还懒得给你算这账,今年的压岁钱你一分也别想再拿,吃里扒外说的就是你。”


    冯雅琳心里一虚,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她刚一激动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要不是她,燕婷姐也到不了她哥的厂子。


    天地良心,她哪儿知道她那会儿就已经有嫂子了,等回头见了嫂子,她得先告上她哥一状,谁让他把结婚的事情瞒得这么紧实,瞒别人也就算了,连她都瞒,她的心都要伤透了。


    也不知道嫂子会不会吃她掉眼泪这一套,反正她哥是半点都不吃的,她就是眼睛哭到肿,她哥也冷血无情地不睬她半分,但愿嫂子是个心软的,不然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冯远山一个电话打到了冯敬峰的书房。


    冯敬峰这个时间一般都在书房看报纸,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一张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一行字,他从昨晚就开始等电话,他不信那丫头能沉得住气,他不让她跟冯远山说,她就真的一个字都不说。


    电话响起的时候,冯敬峰哼了声,板着脸慢慢地将报纸叠起来,又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掀开茶杯盖,还没张开嘴,就被里面的热气给烫到,他急呼了口气。


    听到电话铃声像是快响到最后了,他又急急地放下茶杯,赶紧接起话筒,话筒贴到耳边,他又不着急说话了,背靠到椅子上,端起了当爹的架子。


    冯远山开门见山,“您找她说什么了?”


    冯敬峰一听他这张口的话,还是没沉住气,直接暴跳如雷,“我找她说什么了?她是谁?冯远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自己儿子结婚,我这个当爹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你倒是干个厉害让我开开眼也行,你说你钟姨给你介绍了多少好姑娘,你一个都不看,结果呢,你自己找了个什么样儿的,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娶她到底是图什么?图她能给你带来拖累,还是图她能早一天把你给克


    死?任谁都跟我说你脑瓜子好使,我看你是傻到家了才是真的,半点儿成算都没有!”


    冯远山突然想明白她昨晚含糊不清的那句话说的是什么,他握紧电话,声音寒成冰,“我倒是也很想知道您当初决定娶我母亲图的又是什么?”


    冯敬峰登时哑口无言,一肚子恼火又给憋了回来。


    冯远山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慢慢道,“所以后来她生病了,您发现她没您可图的地方了,我和她就成了您的拖累,只恨不得把我们都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冯敬峰因为心虚又提高了些音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不是打发你们娘俩,医生那个时候说你母亲需要静养,你外婆坚持把她接回镇上,你又小,离不开妈,我当时做出那个决定也是经过多方权衡,你以为我就容易?”


    冯远山轻呵了声,“权衡?您也真说得出口,母亲从来没有教过我权衡这个词要用在家里人身上。”


    冯敬峰一时说不出话来,在这件事上他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也找补不过来,他强词夺理,“那你觉得你现在娶的这个媳妇儿你母亲会满意?”


    冯远山平静回,“为什么不满意,我喜欢她,一看见她我心里就觉得畅快,母亲知道我的高兴自然也替我高兴。”


    冯敬峰一直被压着气势,最终恼羞成怒,在这件事上他必须得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子,他一拍桌子,大声道,“我不满意,我跟你说你们的婚礼我是不会去的,我觉得丢人。”


    冯远山冷声笑,“您实在是想多了,婚礼本来也没打算请您,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您,您以后别再找她,她是我捧在手心里疼都觉得还不够的人,谁要是招惹了她的不高兴,我可不管谁是爹谁是老子,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我心疼的人她只会比我更心疼。”


    冯敬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他结婚不请他这个爹他是想上天啊,他一甩手想把话筒直接扔出去,犹豫了下,又把话筒放回到座机上,随手捡了本书砸向门口。


    趴在门口偷听的钟情被吓了一个激灵,摸着自己的胸脯轻着脚步回了厨房,趴在二楼楼梯偷听的冯雅琳怕被她妈看到,赶紧缩了个身,又悄没声儿地回了自己房间。


    冯敬峰等到门外清净了,端起茶杯,吹着气将一杯茶喝到底,才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些,混小子一个,护人护得还挺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疼自己媳妇儿,没出息的样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他在心里骂够了,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来,看着相片里温婉的女人,一动不动。


    许久,长长地叹一口气出来,儿子娶了个你会喜欢的姑娘,你在天上看着应该也会多些欢喜。


    冯远山穿好衣服直接来了东院,里里外外还是没找到人,小知言不在,老太太也不在,这个时间她应该还不急着去厂子。


    顾松寒顶着鸡窝头打着连天的哈欠从自己屋出来。


    他和陆钊昨天被何燕婷拉着喝酒喝到十二点多,何燕婷是真能喝,他和陆钊两个大男人到最后都趴桌子上直不起身来了,她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他会的词儿不多,只能抱拳五体投地道一声牛掰,以后他再跟何燕婷拼酒,他就把他名字倒过来写。


    顾松寒又打一个哈欠,看他哥一脸严肃地在屋里转,眼泪婆娑道,“哥,嫂子的腿没事儿吧?”


    冯远山一愣,看他,“她腿怎么了?”


    顾松寒挠自己的鸡窝头,“嫂子没跟你说吗?我听陆钊说昨天嫂子被自行车刮了一下,膝盖给撞马路牙子上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他话说到一半自己又醒过些不对劲儿的味儿来,这话是陆钊那孙子昨天喝醉了的时候说出来的,他一个除了机器什么都不懂的呆子,什么时候对他嫂子这么关注了。


    冯远山没注意到顾松寒的异样,他转身出了屋,沈云舒骑车停到院门口,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他大步从屋子里走出来,连外套都没穿,一向冷肃的神色里添了些少有的紧张,掩都掩不住。


    沈云舒的心也跟着一紧,怕是姥姥出了什么事儿,她推着车快走两步进了院,“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冯远山上前接她手里的自行车,又急又怒,“你那膝盖还能骑自行车?”


    沈云舒脸一红,急着捂他的嘴,松寒就在后面看着呢,她小声道,“我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一点儿都不疼。”


    她怕他还要说什么,伸手要拿车筐里的东西给他,“姥姥说你喝完酒第二天早上喜欢喝羊汤,我送小知言去上学,顺路买了些回来,还是热乎的,你和松寒都去喝一碗,发发汗,胃能好受些。”


    冯远山冷着脸将自行车支到一边,一言不发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往他们院走,沈云舒根本推搡不开他,只能把烧着了的脸埋到他胸前,她真的是没法活儿了。


    顾松寒还没从酒醉中醒来的大脑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冲着走远的两人笑得不怀好意,“哥,羊汤你要是不喝我可是全都喝了哈。”


    意料之中的没人搭理,他端着羊汤哼着小曲儿进了屋,还有什么比在大冬天的早上喝一碗羊汤更惬意呢。


    沈云舒躲在他的怀里,直到听不见顾松寒的小曲儿声,才稍微抬起些头,她掰他钳着她腰的手,“我真的没事儿,你放我下来。”


    她还没用上力,又察觉到什么不对,他的手一向都是热的,跟火炉似的,现在却比她的手还要冰,她又摸他的另一只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她说着话直起些身,又摸上他的额头,也没觉得烫,应该也不是发烧,她看他,“你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冯远山低头亲她的唇,哑声一字一顿地描述他现在的感受,“手脚发飘,浑身冒冷汗。”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刚才那一刻的想法,他在哪儿都找不到她,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她不打算要他了,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家。


    沈云舒神色一滞,搂上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以后真的还是少折腾些,小心四十还没到就不中用了。”


    严肃又担忧的语气。


    第38章 第38章你每次一笑,我心里也是……


    冯远山心里被急火充斥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的不中用指的是什么,等看清了她眼里的担忧,一张脸直接黑成了锅底,他咬牙切齿道,“沈云舒,等再过五十年,你再来给我担这个心也不晚。”


    再过五十年……沈云舒摸着他凉成冰块儿的手背,对这句话深表怀疑。


    张明达也就比他大几岁而已,这两年几乎天天晚上都要被陈美娜骂不中用,她看张明达走路都觉得他手脚发飘,四肢无力,整个人看着一点儿活泛气儿都没有。


    虽然不能拿他跟张明达比,但青萤姐给她的那本书里写过,男人的好年纪就好比那盛开的花,持续那么几年的时间,总有衰落下去的时候。


    她以后还是要时不时地给他贴补着些,还得不能让他察觉到,看他现在这个气急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件事相当在意,男人心理再强大,有些自尊心也是需要维护的,她不该说得那样直接。


    沈云舒捧起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他耳根,柔声安抚,“我没有替你担心,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我知道你的厉害的。”


    冯远山都要被气笑了,她还挺会安慰人,还知道他的厉害。


    她要是知道他的厉害现在脑子里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她虽然没说出来,她这双眼睛压根儿骗不了人。


    冯远山想干脆把她扔回床上再收拾一顿,给她彻底收拾服帖,可当挽起裤腿看到她的膝盖,他的恼火全都散了个一干二净,满心只剩自责。


    她的皮肤本就白嫩,稍微碰上一点儿就会留个印记,现在膝盖完全被青紫覆盖着,还有几块擦破皮的地方,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冯远山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她的腿,想碰又怕弄疼她,“疼不疼?”


    疼还是有些疼的,她今天里面都没有穿棉裤,怕擦到伤,只穿了条宽松的绒裤,可也没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沈云舒如实道,“有一点,我上过药了,养两天就好了。”


    冯远山俯身将唇贴到她的膝盖,嗓音沙哑,“对不起,小猫。”


    沈云舒摸摸他紧绷的下颌,小声道,“也没有那么严重,虽然昨晚我是想让你开心,但我也不是没……舒服到,就是你以后要多心疼我一些,一两回还行,我一晚上禁不起你……那样太多次的折腾。”


    她脸发烫,话虽说得含糊不清,可每一个字都能招到人的疼。


    冯远山的一颗心被她紧紧拽着,他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怎么心疼她都觉得不够。


    沈云舒看着他垂首的侧脸,心里生出些酸软的异样,她伸手慢慢地抚弄着他漆黑的头发。


    晨光静谧,撩人心肠。


    院子里传来些脚步声,沈云舒的手僵在他的身上,注意力转到外面,“是不是姥姥来了?”


    冯远山直起身,看到她这胆小的样儿,唇角扬起笑,“姥姥来了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干坏事儿。”


    这还叫没干坏事儿,沈云舒红着脸踢他一下,“你快出去看看。”


    顾老太太只站在院子里叫了声冯远山,没进屋,老太太也不知道沈云舒昨天被车撞到的事儿,刚听顾松寒提了一嘴,唬了一跳,急着过来看看,膝盖伤到可不是小事情,要是不行得赶紧上医院,不然留下了病根儿,老了有的是罪受。


    冯远山先应了老太太声,又倾身过来咬着她的唇裹了几下,然后拿毯子盖到她腿上,不慌不忙地出了屋。


    沈云舒窝到沙发里,拿毛毯掩住烧灼的脸,她好像永远学不来他这种遇事不乱的镇定,以后要是真有了小朋友,性子要是像他也挺好的,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上的热又添了一层。


    院子里,冯远山跟老太太简单说完沈云舒膝盖的情况,又凑近老太太些,不想让屋内的人听到,压低声音说了两句。


    冯雅琳胡来归胡来,她不敢说假话骗他,如果不是何燕婷说的,家里能跟那边联系上的,多半也就是那位姑婆了。


    他这些年顾念着老太太,好多地方都给他们留着些颜面,但他们要是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直接把事情做绝。


    顾老太太一听冯远山说,就想起她那记电话号码的那本子像是被人动过,她脸一沉,对冯远山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办。”


    她回到东院,直奔屋内,先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口气将水喝完,从柜子里拿出电话本,找到冯敬峰家里的电话,按号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她不等那边开口,直接开骂。


    “冯敬峰,你可真行,全天底下也没哪个当公公的会跑到儿媳面前耍威风,你也算是头一个了,我看你这是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了,远山给你个好脸儿,你就真当自己这些年当过爹了是吧,他好不容易遇到个中意的姑娘,你不盼着他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也就算了,你还跑到这儿来给我捣乱,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孙媳妇儿给吓唬跑了,你就等着我找上门去吧,我非得站在你家门前骂上三天三夜,让你好好回想回想你以前做的那些孽,你就能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资格做人家的爹了!”


    钟情等顾老太太骂痛快了,才终于能开口说上一句话,她尴尬地笑,“老太太,是我呢,敬峰他现在不在家,出门去了,要不等他回来,我让他给您打回去。


    老太太心想我还不知道是你,我骂冯敬峰,你也得听着,这些年要是没你在中间上蹿下跳地掺和,也不一定能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她冷声道,“不用了,你就把我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转给他听就行,我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顾兰英在门口猫着听,等老太太挂了电话,她犹犹豫豫地从房里出来,“嫂子,这是咋的了?”


    老太太“啪”一下把电话本合上,又放到柜子里,当着顾兰英的面拿锁直接把柜子给锁上了,“还能是咋的,冯敬峰那个不干人事儿的过来找不痛快了,远山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顾兰英最会装傻充愣,“不是,因为啥呀,再怎么着父子两个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老太太哼一声,“怎么不至于,冯敬峰什么时候当过爹,远山小时候跟着我们,后来被他接回去,直接扔到了学校里,不管也不问,现在远山长大了,他上赶着过来当爹了,他倒是会讨便宜,要我说断了正好,没这门亲戚,家里更安生,远山已经放出话来了,咱家这边谁要是再跟那边联系,那这亲戚就索性一块儿断。”


    顾兰英干笑两声,“谁没事儿会跟那边联系。”


    老太太手拍上桌子,脸更沉,“那可说不准,这人就是永远不知道知足,就有一些闲着没事儿干的,整天跟搅屎棍一样,这搅合一圈那搅合一圈,这次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谁跟那边打了电话挑拨离间,才惹出这些官司来。”


    顾兰英眼神有些闪躲。


    老太太看她,“你说这些年,家里面这些亲戚,不管远的近的,谁家有什么事儿找到远山,他没给尽心尽力地办好,现在转头就在背后捅上了他刀子,这不叫他心寒,他现在正在查那人到底是谁,真要是让他查了出来,他这次想怎么做我和他舅都支持,咱家肯定不办那理亏的事儿,可谁要是想欺负咱家的人,别说他了,我们都不答应。”


    顾兰英被老太太看得心虚,她讪讪回话,“那肯定的,我也不答应。”


    老太太想起松寒给她支的招儿,摸上自己胸脯,上气长下气短,“不行,我被气得心口疼,我得去趟卫生院拿些药,我中午要是回不来,兰英你就自己看着做点饭吃吧。”


    顾兰英跟着起身,“那什么,嫂子,我也该回家去了,家里那些鸡鸭什么的都离不开我,这马上也该杀猪了,他们都弄不好,里里外外全都得我操持,我得回去看着,等远山结婚那天我再过来。”


    老太太还留她,“走也不着急现在就走啊,等待会儿远山过来,让他送你回去。”


    顾兰英哪还敢等冯远山,她给冯敬峰打电话虽没自报家门,还是掐着声音说的,但也保不准远山那小子神通广大真查出什么来,他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到时候还不定要怎么样,她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顾兰英这次走得利落极了,也没再东屋西屋的寻摸东西,提着自己的小包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顾老太太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又叹一口气,有些招儿她也不是不会使,就是对她心中有愧,不想用到她身上,这也纵得她越来越过分,但愿这件事能让她吃个教训,这次她是拦下了,回头她要是还不消停,远山真要出面处理了,那她就真的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了。


    沈云舒觉得她膝盖上的伤不用再处理,她已经简单抹了些药,而且这种淤青有个一两天自己就下去了,他非要拿毛巾一点点地给她敷,毛巾裹着冰,有些凉,他敷一下,又吹一下热气,沈云舒被弄得有些痒,连脚趾尖都是蜷缩的,可又觉得有些舒服,不想让他停下。


    她盯着他浓密的睫毛,半晌,轻声道,“我昨天见过你父亲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我,我在去厂子的路上碰到了他,他请我去茶馆喝了杯茶,说了会儿话。”


    她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他说一下这件事,她和他是一道的,总不能后面他父亲把什么话甩到他脸上了,他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


    冯远山直起身,对上她的目光,试探着问,“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沈云舒摸不清他的态度,手不自觉地抠上了毛毯的一角,“我倒是想跟你说,你也得给我说的机会。”


    冯远山放下毛巾,攥上她的手,拢在掌心,慢慢地揉捏着,“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在意,也不要多想,我和他从小到大都没多少父子情分,他也做不


    了我任何事情的主。”


    沈云舒勉强笑,想宽他的心,“他也没多说什么,其实我这种条件,长辈们一般都不太会喜欢,他什么态度都是正常的,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冯远山抬起她的下巴,神情有些严肃,“你什么条件?”


    沈云舒脸一白,唇张了下,没说出话来,她什么条件他不是很清楚吗。


    冯远山知道自己又吓到了她,他捏捏她的脸蛋儿,缓下来些神色,“外人嘴里那些所谓的条件,不过是他们自己强加到你身上的,我看到的只有一个全心全意护着自己小侄子的好姑娘,老太太和我的想法一样,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沈云舒眼眶突然有些湿。


    冯远山认真看她,“沈云舒,你是我认定的人,我跟你在一块儿,心里是放松的,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沈云舒想笑,眼泪先滚落了下来,“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冯远山抹她的眼泪,“说了什么?”


    沈云舒垂下眼,低声道,“他问我能给你什么,我跟他说,你跟我在一起时,我能看到你眼里的笑,他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回答太傻了,气得好长时间都没有说出话来。”


    冯远山的心似被撞了下,他伸手抱住她,“一点也不傻,我就知道我娶了个聪明媳妇儿。”


    沈云舒眼眶湿得更厉害,她环上他的肩,“那你以后要再多笑一些,你每次一笑,我心里也是开心的。”


    第39章 第39章我现在突然很想要亲亲你


    在他和老太太的半强制下,沈云舒在家休息了一天,机械厂今年下半年的活儿一直不多,请假倒也好请。


    转天他还想让她在家休息,沈云舒嘴上答应得痛快,等他的车出了门,她和老太太说了声,又嘱咐今天不用去上学的小知言在家好好听太奶奶的话,骑上车直奔了厂子。


    不想老请假是一方面,机械厂的那套房子手续全都办下来了,这两天就可以去厂办领房产证,房产证早拿到手早放心,她不想再往后拖一天。


    她趁中午吃饭的功夫去了趟厂办,来领房产证的人还不少,都排起了队伍,队伍最后面的两个女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悄声说着什么,沈云舒排到她们后面,不是本意地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


    短发的那位沈云舒认识,是生产科的许姐,许姐在兴奋地说着昨晚她给自家男人贴补了什么,还挺管用的,这次都坚持超过五分钟了,沈云舒专心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耳根却越来越红,她见过许姐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应该跟许姐差不多年纪,今年得四十出头了。


    沈云舒想起昨天他那拔凉的手,觉得他人看着是壮实,内里可能还是有些虚,现在这么能折腾,也不过是仗着年纪还不算大,要是再不注意调养,没准儿一过四十,就像许姐的男人这样,问题就出来了。


    她默默地将许姐说的那几样食材记在心里,也不用给他补得太勤了,就在他每次折腾完的第二天给他贴补贴补,把消耗掉的给他补回来就行,这样至少不会让身体越来越亏空。


    许雪茹一转头看到后面的沈云舒,眼睛亮起来,她实在是稀罕沈云舒这张招人疼的脸,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生的,眼鼻子嘴,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哪怕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少了现在这种韵味儿。


    沈云舒和许雪茹对上视线,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许雪茹一看沈云舒这脸粉耳朵红的害羞样儿,就知道她应该是听到了她们刚才的话,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她平时就最喜欢逗小姑娘,更何况沈云舒又是个新媳妇儿,当下来了劲儿,和旁边的王姐一起,三言两语把沈云舒的脸逗得更红了些。


    这位王姐对冯远山很好奇,她只远远地见过一面,留给她的印象却很深刻,“那位冯老板是不是比你男人还高?”


    许雪茹的男人和冯远山认识,两个人喝过几次酒,许雪茹对冯远山很熟,“高,还得再高出半个头,冯老板那大高个子,肩膀又宽实,一个看就是个有劲儿的。”


    王姐暧昧地笑,“有劲儿的好,有劲儿的最会伺候人。”


    许雪茹也笑,拿胳膊拐沈云舒,悄声问,“云舒,冯老板会不会伺候人呐?”


    沈云舒看她们的笑,就知道她们说的伺候人绝不是表面上的意思,她想装听不懂,或者直接转开话头,可又想到街头巷尾对他的那些闲话,她要是在这件事上再是模棱两可的含混态度,那回头不定又给他传成什么样儿。


    她压住耳根滚烫的热,看向许雪茹,话回得尽量自然,“会的。”


    说完觉得还不太够,她攥紧自己的手,又添了一句,“他伺候得……挺好的。”


    王姐和许雪茹先是一愣,下一秒又都哈哈大笑起来,沈云舒装得还算镇定自若,她们能问她为什么不能如实说,总不能只许她们逗弄她,只是脸上一直控制不住地在冒火。


    许雪茹擦掉眼角笑出的泪,又捏了捏沈云舒快要浸出血的脸蛋儿,冯老板这是从哪儿修来的福气,把这么有意思的姑娘给娶到了手。


    沈云舒直到拿到房产证,脸上的热还没散下去,她打开房产证,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房子的产权所属,心里被逗弄的不自在被兴奋取代。


    房产证拿到手,沈云舒觉得骑车都是有劲儿的,她下了班从机械厂一路骑到河东,路过办公楼,看到他的办公室亮着灯,她犹豫了下,把自行车停在树下,拿起包上了二楼,他今晚也有饭局,回去得应该不会早,她有些等不及他晚上到家了,现在就想让他看看这个房产证。


    他办公室的门半敞着,沈云舒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她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人,她之前被松寒带着来过他办公室一次,知道里面还有一个休息用的小隔间,小隔间的门也半敞着,她敲了两下门,叫了声“远山哥”,也没人应,他应该是不在,沈云舒转脚要出去,外面传来顾松寒的声音。


    顾松寒刚从外面回来,路过小卖铺,下去买了包烟,这包烟可真是不白买,他在里面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他一上楼看到从陆钊办公室出来的正主,几步跑过来,看着冯远山贼兮兮地笑,“哥,嫂子可真是心疼你,听不得别人说你一点儿不好的话,在外面都给你正名了。”


    沈云舒听到顾松寒的话,脚步猛地收住,没再往外走,反而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隔间里,又把半敞的门给掩上,她知道镇上有些闲话会传得很快,只是没想到会传得这么快,这不过才一下午的功夫,她没想让他也听到这些闲话。


    冯远山停在办公室的门口,从文件上抬起视线,皱眉看他,“正什么名?”


    有些话顾松寒不好多说,他嘿嘿笑两声,“你晚上自己回去问嫂子不就知道了。”


    冯远山给他一记眼刀,不该卖关子的时候倒卖起了关子,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楼底下停放着的那辆自行车,微一顿,又转头看向办公室里,没看到人,顾松寒还要说什么,看到从陆钊办公室出来的何燕婷,又闭上了嘴。


    何燕婷径直走过来,看冯远山,“我们能谈谈吗?”


    冯远山收起文件,面无表情地点下头,“可以。”


    顾松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借口尿遁直接溜了。


    在陆钊撒泼打滚的坚持下,何燕婷最终还是留下了,冯远山挖陆钊过来,陆钊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老板不能干涉他用人。


    陆钊在前一个单位受够了老板对他的团队指手画脚,要么


    就是随意往他团队里塞人,要么就是不经过他同意,直接开掉他团队里的人,他是做技术的,每一个他招进来的人都有他自己的考量,他需要的是稳定的团队,而不是跟开流水席似的,今天来两个,明天走三个,那他这工作根本没法推进下去。


    他当初跟冯远山谈的时候,把这个要求放在了首位,冯远山当时没二话地应下了,他看重陆钊的本事,也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完全放了这个权给他。


    现在陆钊坚持不放何燕婷,冯远山也就不在这件事上再跟他浪费时间,他想用什么人都随他,但回头给到他们团队的任务,他年底要是给不出满意的结果,冯远山再来跟他算那撒泼打滚的账,他招的是一个总工,不是街头动不动就耍赖的二混子。


    冯远山把何燕婷带进办公室,将办公室的门大敞开。


    何燕婷看他对她避嫌到了这种地步,脸色有些白,冯远山让她坐,她也没坐,只站在门口,轻声道,“我知道我在这里招了你的烦。”


    冯远山眉头有些皱,话说得公事公办,“燕婷,我还是那句话,以你的能力,在我这里会屈就了你,不管什么时候,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我都替你高兴。”


    何燕婷摇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其实一直很清楚你对我没任何感觉,因为你对我永远都是避之不及,我之前一直抱着幻想,总觉得你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我就总还有机会,我知道你结婚的那一刻是特别难受,但同时心里也有一种解脱的轻松,因为你不结婚,我就不会彻底死心。”


    她脸上努力扬出些笑,“你放心,我何燕婷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现在你结了婚,我就不会对你再有任何念想,我选择留下,不是因为我没脸没皮,是因为我当时坚持来这儿已经跟家里边闹掰了,我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走,现在没了男人,我至少要带着钱回去,我信你的能力,也看好这一行的前景,而且我和陆钊的很多想法完全契合,我相信我在这儿不出几年就能赚够我下半辈子的养老钱,到时候不用你赶我,我自己就拿钱滚蛋了。”


    她话说完,办公室里有些沉默下来。


    里间的休息室里传来些轻微的动静,何燕婷抬眼朝着那扇虚掩的门看过去。


    冯远山想到楼下停着的自行车,开口道,“野猫,经常往屋里跑。”


    何燕婷又看回他,“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给我发钱的老板,再多其他的就没有了。”


    冯远山淡淡道,“陆钊应该跟你提过,我们这儿的工作环境比你想得要艰苦得多,希望何工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何燕婷一怔,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收敛起脸上过多的表情,也变成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会努力适应的。”


    她既然说要拿得起放得下,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要时时刻刻把他当成一个老板来看,她知道她但凡还会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他肯定不会留她。


    何燕婷出去后,冯远山关上办公室的门,又上了道锁,他不急不缓地走向隔间,推开门,蹲在地上对峙的一人一猫同时抬眼看向了他。


    小白猫冲他“喵”一声。


    沈云舒对他弯眼笑,“它在柜子底下睡觉来着,我应该是把它给吓到了。”


    冯远山也屈膝蹲下身,伸手逗弄小猫,“食堂那边养的,没事儿就往办公室里蹿。”


    小猫蹭着他的手背又软软地“喵”一声。


    沈云舒小心地抬手,也想要摸一摸小猫,小猫怕生,蹭一下又跑回了柜子底下,沈云舒的手落了空,被他攥住。


    冯远山抄起她的腰,将她抱到办公桌上,“膝盖怎么样?”


    沈云舒回,“一点事儿都没了。”


    她在办公桌上坐稳,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我今天去厂子领回了房产证,想拿来给你看看,你没在办公室。”


    冯远山站在她两腿间,屈指刮蹭了下她的下巴,“所以你今天在外面替我正什么名了?”


    沈云舒脸腾地烧起来,含糊道,“我能替你正什么名。”


    她不想说,冯远山也不急着现在逼问她,用食指继续逗弄她的下巴,低声问,“小猫有什么想问的?”


    沈云舒踢他一下,她又不是真的猫,他现在就跟逗弄小猫一样在逗弄她,她不答反问,“你冯老板有什么想说的?”


    冯远山唇勾出些不明显的弧度,回道,“她是我之前的同学,也是雅琳的表姐,对我来说,仅此而已,陆钊看重她的能力,把她招进了厂,平时在工作上,我和她的直接接触不会多。”


    他三言两语说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沈云舒其实也没有再多想问的,从刚才的谈话里,她能感觉到他的分寸感,她只是还有些想逗弄逗弄他,谁让他一直把她当成猫耍,她仰头看他,“还有呢?”


    冯远山捏着她的下巴,又道,“原本在厂子正式起来前我没成家的打算,如果不是遇到我中意的人,我不会这么快结婚。”


    沈云舒一怔,心里晃着的水慢慢被搅动开。


    冯远山认真看她,“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云舒看着他脸上的严肃,又摸上他有些红的耳根,半晌,小声道,“你要不要闭上眼?”


    冯远山微微挑眉,“闭眼做什么?”


    沈云舒勾住他的脖子,“我现在突然很想要亲亲你。”


    第40章 第40章你扯我衣服想摸什么?……


    冯远山喉结轻滚,声色不动地稍俯下身,把唇送到她跟前,“亲。”


    沈云舒被他的气息包裹住,身上紧了下,嗓音有些娇,“你闭眼呀。”


    冯远山嗤她一句“事儿多”,还是依她的要求闭上了眼。


    空气里很安静,外面的走廊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沈云舒刚要靠近的呼吸又停住,冯远山扣上她的后脑勺,不准她退缩,哑声道,“锁门了,不会有人进来。”


    借着他手上的力,两人似碰非碰的唇直接贴在一起,沈云舒被他往前推了一把,也不再犹豫,手搂紧他的脖子。


    她已经得了些经验,不再像之前那样只会生涩的啃咬,她含着他的唇一点点裹弄着,舌尖又试着颤颤巍巍地往里探,冯远山掐着她的腰压制下气息的变化,耐心地等着胆小的猫儿从自己窝里走出来。


    沈云舒的胆量在他的放纵下慢慢大了些,舌尖触碰上他舌尖的湿热,她的腰窝一软,人在他怀里有些下滑,又被他的大掌控住,沈云舒无处可逃,只能前进,两人的纠缠越来越深。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她主动亲他,还是她被他带着亲他,呼吸断开时,沈云舒靠到他的肩上,胸脯起伏轻喘着,比跑了几百米还累。


    冯远山看她这个样子,漆黑的眸底含着笑,“你真该好好锻炼锻炼你这体力。”


    沈云舒羞恼地瞪他,“我体力挺好的。”


    冯远山捏着她的指尖哼笑,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哪儿来的自信。


    沈云舒不服气,小声嘟囔,“至少我内里不虚。”


    冯远山脸一顿,抬她的下巴,“什么意思?”


    沈云舒也没多少骨气,觑到他的脸色马上就认了软,“什么意思都没有。”


    冯远山狠劲儿咬她的唇,“沈云舒,你今晚给我等着。”


    沈云舒不怕他的吓唬,“我不等着,你说了,我要是不想,你就不会动我的。”


    昨晚他给她膝盖换完药,要抱着她睡,她其实有些害怕,要是他再连着折腾她一晚,她可能真就受不住了,他说她要是不想,他不会再胡来。


    她喜欢昨晚那样,他抱着她,两个人说会儿话,随便聊点什么,她在他怀里慢慢睡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那种温存,她今天一见到他,心里没有再起偶尔的紧绷,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沈云舒摸摸他的脸,轻声道,“远山哥,你说什么我都信的,你不能骗我。”


    冯远山要笑不笑地瞅她,“我不骗你,但你也别勾我。”


    沈云舒不解,“我勾你什么了?”


    冯远山垂眼,沈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下,她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将他的毛衣扯起了些,掌心紧贴着他劲瘦的腰腹。


    沈云舒慌着将手拿离开他的腰,想否认,但事实就摆在两个人的眼前,她抵赖都抵赖不了,关键是她也不知道她扯他的毛衣要干嘛,就好像她的手跟她大脑的意识是完全脱离的。


    冯远山问,“你扯我衣服想摸什么?”


    沈云舒推开他,从办公桌上下来,拿起自己的包,抬脚往外走,“你想多了,我什么都不想摸。”


    冯远山不紧不慢地理着自己的衣服,“想摸也没什么,我们是夫妻,我没哪儿是你不能摸的。”


    沈云舒已经走到了门口,回身啐他一口,压着声音道,“你以为我是你。”


    冯远山神色再正经不过,“沈小猫,你要学会正视自己的欲望。”


    沈云舒不想再搭理他,先拉了一下门,没拉开,又拧门锁,前后拧了三下,才把门拧开,她开门出去,又甩上门,冷风吹来,浇灭了些她脸上的火,屋内传来低笑声,又轰一下让她全身都烧起来。


    她急匆匆地下楼,拿自己的左手使劲拍了下右手,干嘛要去扯他的毛衣,他全身都硬邦邦的,有什么好摸的。


    顾松寒听到“咣当”的关门声,还以为是他哥和何燕婷谈崩了,忙从自己屋跑出来,结果就看到他嫂子边在走廊里跑,边自己打自己的手,又听到他哥办公室里的笑声,一脑袋的问号冒出来,这好像也不是吵架了,这夫妻俩在玩啥,不是,嫂子啥时候进了他哥的办公室。


    他摸着头转身,又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陆钊,视线就落在他嫂子离开的方向,他走过去,声音压到最低,语气是少有的严肃,“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该起的心思你千万别起,我哥的性子你或许还不够了解,他可不喜欢别人惦记他的人。”


    陆钊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松寒又恢复了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哥俩好地揽上陆钊的肩,“听不懂才好,我就喜欢你也有听不懂的时候,不然显得我智商比你差多少似的。”


    陆钊给他一个你自己知道就好的眼神,侧身避开他的胳膊,扭头回了屋。


    顾松寒胳膊落空,身子趔趄了下,差点摔倒,幸亏他及时扶住了墙,他张口想骂人,又想起他现在的身份,大小也是个领导,得在厂子里保持自己的威信。


    他自认风度翩翩地站直身,对着窗户,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想整整自己的衣服,一低头,跟不知道哪儿钻出的小白猫对上视线,小白猫冲他喵一声,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二傻子似的。


    靠,陆钊那个呆子看我傻也就算了,连只猫都看我傻,还有没有天理,顾松寒一把薅起小白猫,顺着它的毛使劲揉搓了几把,他得让它知道他的厉害,结果小白猫看他的眼神更傻了,内心受到极大伤害的顾松寒现在只想回家找小知言,也只有小知言会一直夸他“小顾叔好厉害”。


    但顾松寒不知道,在小知言心里,厉害的人有很多,他的小顾叔可能也就排在他小指头的位置,而且这阵子顾松寒连小知言小指头的位置都排不上了,出差回来的小姑父在小知言心里的排位直线上升,一天比一天靠前。


    小姑父会在早晨小姑还没醒的时候,教他下围棋,会在晚上睡觉前给他讲故事,还会教他做大汽车的模型,小姑父做出来的汽车模型他之前见都没见过,他觉得小姑父可太厉害了。


    只是这么厉害的小姑父会在偶尔的时候问他一句,他是不是最好的那个小姑父,小知言觉得小姑父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他现在只有他一个小姑父,他自然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但小知言没有问出他的疑问,因为他能感觉到小姑父好像很想要这个最好,所以他每次都会很大声地说小姑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父,然后他就会在小姑父黑亮的瞳仁里看见些笑,虽然不明显,但他知道小姑父是开心的,他还挺喜欢看小姑父笑的。


    不只小知言喜欢看,顾老太太也喜欢,她边包着饺子边对沈云舒道,“这是要办自己的大事儿了,我这几天在他脸上见到的笑模样比这些年都多,他打小就不爱笑,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张冷脸了,谁成想结了婚还能换换性子,街坊邻居都说,等他后面再一当爹,没准儿这性子还能再换换。”


    在旁边擀饺子皮的沈云舒听着老太太的话,脸微红,又想起什么,脸更红了些。


    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她本来因为婚礼的事还很紧张,但这几天一直担心她那天跟许姐说的话会传到他耳朵里,对婚礼的紧张倒淡了些,她现在越想越后悔,但愿他永远都不要听到那些话,松寒不会多说什么,其他人应该也不敢把话说到他跟前,她现在只能抱着这个侥幸心理。


    厨房里飘出来的味道将沈云舒的思绪打断,她放下擀面杖,急着跑进厨房,火上还闷着米饭,她光顾着和老太太说话了,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


    老太太也早忘了火上的锅,她扬声问,“没糊吧?”


    沈云舒掀开锅盖,拿铲子搅拌了下,又尝了些生熟,回道,“没有,差一点,现在熟得刚刚好。”


    冯远山掀帘走进屋,他刚在院子里只听了个话头,笑着问老太太,“她把什么做糊了?”


    老太太嗔他一眼,“什么也没糊,云舒偏疼你,知道你不爱吃饺子,又另外给你做了米饭,你说你福气都是打哪儿修来的,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冯远山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往厨房走着回老太太的话,“还能打哪儿修来,这不都是您给的,要是没您,我不也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老太太挑眉看他,“呦,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会说俏皮话了。”


    冯远山回道,“自然是碰到好事儿了。”


    话说完,人已经进了厨房。


    老太太笑着哼一声,看到这是真的碰到什么好事儿了,一回来就知道去找自己媳妇儿了。


    沈云舒从火上端下锅,转身看到走进厨房的人,目光滞了下,他今天去市里谈事情,出门很早,他走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勉强睁开了些眼,也没看太清他穿的什么衣服出门。


    看来他今天谈的事情很重要,她还是第一见他穿西装,他身材好,个子高,肩宽,腿长,银灰西装搭配黑色衬衫,更显得笔挺俊朗。


    冯远山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跟前,接她手里的锅,“小知言呢?”


    沈云舒从他身上转开些视线,回道,“松寒领着他去河里滑冰了。”


    冯远山把锅放到台面上,脱下西装外套,搭到一旁,将衬衫的袖子挽到胳膊肘处,摘下手表,慢条斯理地洗起了手。


    沈云舒的视线又回到了他身上,她总感觉他这几天在有意无意地撩拨她,不过她有时又觉得可能是她的错觉,因为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自从那晚之后,他说话算话,没再动过她,但他会在她洗完澡后给她擦头发,也会在她抹润肤油的时候,给她抹她背上够不太到的位置。


    他做这些事情时,面上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手上也不会去到不该去的位置,弄完就算结束,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帮忙。


    反倒是她会莫名的脸热心躁,睡着了还会做不该做的梦,润肤油她只让他抹了一次,就不让他再抹了,理由是他太浪费她的雪花膏了,她每次只舍得用一小点,他倒好,用得跟不要钱似的。


    谁知道他昨晚直接给她拎回来了好几盒,然后又在她抹背的时候,挨了过来,说是要试试他买的雪花膏好不好用,她让他在他自己身上试,他说这东西用在他身上才是真的浪费,她昨晚又被他弄得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今天早晨本来想早起给他做些饭的,也没起的来。


    沈云舒想起他的那句话,他要她正视自己的欲望,她原本以为她只是承受的那一方。


    她的视线从他被水流穿过的手,慢慢转到水珠划过的小臂,最后落到他领口微敞的颈侧,她一直觉得他穿毛衣好看,现在又觉得黑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又另有一番


    味道。


    冯远山洗完手,拿过毛巾,看她一眼,“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沈云舒脸一热,伸手拿菜板,嘀咕道,“谁盯着你看了。”


    冯远山走近她,“喜欢我穿衬衫?”


    沈云舒屈肘顶他,让他离她远一些,“你快去帮着姥姥包饺子,我要炒两个菜。”


    冯远山俯身凑到她耳边,“今晚要不要穿着这身衣服伺候你?”


    沈云舒蓦地顿住。


    冯远山捏捏她薄透的耳尖,“不是夸我伺候得好。”【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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