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重,山道两侧的灯影被拉得极长,映在银灰色的车身上,如同流动的碎星。
傅宴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缝线,半开的车窗透进山间微凉的风,拂过他微微低垂的眉眼。
江铭把车开到他旁边,杨婉坐在副驾驶,打开窗户笑眯眯地冲他打了个响指,说:“有家属在,今天江铭肯定赢啊,赌不赌?”
傅宴容偏过头,轻轻嗤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
熟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今晚有些烦闷,情绪如同山火未燃尽的余烬,只要风一吹,残存的火星就会漫过群山。
对讲机里传来低低的倒数声——
“三、二、一!”
油门瞬间一踩到底,轮胎与地面咬合的声音撕裂夜色,几辆车几乎同一时间弹射而出,尾灯交错,映亮了蜿蜒曲折的山道。
傅宴容的车居中,前方两辆车默契地相靠试图封锁他的路线,他眯了眯眼,指尖微收,方向微调,右脚精准地换挡提速,跑车瞬间窜出包围圈,银灰色的影子掠过夜色,犹如刀刃划开黑暗。
对讲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他轻笑了下,没回应,目光仍沉稳地锁在前方。
山道陡峭,风声呼啸,护栏外是幽深的山谷,远处城市的灯光如碎金散落天幕,前方发卡弯逼近,傅宴容没有丝毫迟疑,手腕精准一拧,轮胎擦着路沿极限漂移,尾灯划出锋利的弧线,在惯性中漂亮落地。
后视镜里,江铭的车影被甩远了。
最后一条直道,终点近在眼前。
傅宴容不紧不慢地将马力加到最大,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近乎嘶吼的怒吼,冲破夜色,带着不可阻挡的凌厉气势掠过终点线。
一片沉默后,身后的对讲机传来或赞或叹的笑声,以及杨婉不服气的抱怨。
傅宴容单手摘下手套,随意扔在副驾驶,紧接着靠进椅背,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
心跳尚未完全平复,回忆却仍挥之不去。
空气里残留着汽油与高温摩擦的气息,窗外的风却是凉的,带着一点未散的雨意,渗进骨子里。
傅宴容之前喜欢赛车,是受了一部电影的影响。
电影的台词说,当赛车引擎到达7000转时,所有事情都逐渐褪色,机器变得轻若无物,在指尖消失,只剩下身体在时空中穿梭,七千转,一切美好始于此刻,你能感到它悄然来到你的耳边,让你扪心自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谁?”
六年前,傅宴容尚且需要通过这种极限的方式来把自我同其他碎片剥离,叩问自己的存在。
而现在,在穿过赛道终点线的那一刻,他竟然想起了之前在霁月岚庭的亭中,靠在他身边安安静静掉眼泪的宋临俞。
很多年前,他对宋临俞用一种玩笑似的语气承诺过:“哭对我有用。”
而现在,他只会平静地对宋临俞说:“你不要哭。”
傅宴容和他说自己有错,并不是出于安慰或者其他,而是因为他和宋临俞纠缠不清的开始确实源于他过分的自信和纵容,并且此后,他也仍然在袖手旁观。
车外有人拍了拍车门,傅宴容没动,只是静静阖了阖眼,打开车窗,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找你谈谈。”
来的人是江铭。
他这么说着,靠在傅宴容的车门上,垂下眼打量着车窗里的人。
夜色中,他冷不丁地开口,用有些好笑的语气对傅宴容说:“诶,你知不知道宋临俞一直特别讨厌我?”
傅宴容对这句话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用一种接话的礼貌态度顺着问:“不知道,为什么?”
江铭耸了耸肩:“他觉得我拍戏的时候把你压榨得太狠,偶尔见面都要冷冰冰地剜我好几眼。你不在的这几年,他就差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对我说一句‘天凉了,让江氏破产吧’这样的话了。”
听他说完,傅宴容摇了摇头,“江铭,你实在没有讲笑话的天分。”
“我没有开玩笑。”江铭这么说着,神色竟然显得有几分郑重:“你走之后,东钰给了我没办法拒绝的好处来做封口费,所以我连小婉都没说,毕竟,你和宋临俞之前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那天我还是很惊讶,因为是宋临俞亲自找的我,签合同的时候我们没说什么话,直到最后要走了,他才回头对我说:‘江铭,我是真的很讨厌你。’”
讨厌他什么?
讨厌他在片场跋扈独断的导演风格,讨厌他总是因为一个镜头和傅宴容大吵一架……还是讨厌他见过16岁的傅宴容,讨厌他能成为和傅宴容谈天说地的朋友。
江铭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可是他说完之后,又对我道歉。”
那天,办公室里站了很多宋临俞的下属。他穿着一身冰冷的黑色西装站在人群之间,神色冷淡,语气锋利,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的模样。
但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滞涩又难过的语气,对江铭低声恳求道:“对不起,如果以后傅宴容对你说他不开心,请一定好好陪着他。”
江铭能感觉到,这是个郑重又谦卑的认真请求。
不过江铭当时并没有答应他,只冷冷说:“不劳宋总费心,这是我们作为朋友应该做的。”
说完后,宋临俞沉默了很久,明明他脸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让江铭看出了一种几乎承受不住的无力感。
片刻后宋临俞轻轻扯了扯嘴角,也许是自嘲地浅笑了一下,也许是对其他什么的嘲弄,总之,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径直推开门,沿着长廊走远了。
他走路的时候脊背挺得很直,身材瘦削,西装笔挺,仍然是很有风度的样子。如果不是他走得太快,快得让人以为这是落荒而逃的话。
江铭一字不落地复述完了当时的场面,随后弯腰拍了拍傅宴容的车窗沿,意思很明显,是在问傅宴容听了有什么想法。
“有话直说。”
傅宴容没理他这冗杂的前情提示,也没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平静地打断了江铭叙述的间幕,示意他开门见山。
“好吧,那我直接问。”江铭单刀直入,“你今晚不开心是因为看见宋临俞了吧?走的时候我看到东钰的人了。”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傅宴容答得很坦然。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江铭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随后补充道:“这个不需要你回答,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也想得到应该很严重,否则你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如果是严重的问题,哪怕真的破镜重圆也不一定能弥补那道裂痕。而看宋临俞那天的样子,他不一定会对你放手。”
“这几年东钰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只能告诉你,宋临俞绝对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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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认识的那个贴心的助理。作为朋友,为了一绝后患,我的建议是让他彻底死心。”
江铭平常除了讲戏,很难一口气说这么一长串话,他说完去看傅宴容的反应,却见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笑着说:“怎么,这就是你对压榨了我那么久的良心发现吗?”
“……我认真的。”
“我知道,谢谢。但是江铭,这是我的事。”
傅宴容起身打开车门,抬腿没入湿润的雨气里,他偏过头,十分平静地补充道:“宋临俞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不喜欢有别的东西来影响。”
说这句别的东西的时候,他停顿了一拍,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多了几分品不出来的意味不明。
江铭知道傅宴容做的决定从来没人能说动他,闻言只能摊开手,无奈地感慨道:“虽然我早就猜到是这句话,但我们家那位非要我来谈心,我也没办法。”
他这么说着,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往前走了两步,追上傅宴容,好奇又疑惑地问:“对了,其实你们之前分手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一点,毕竟宋临俞上位上得不太光彩,东钰10%的股份又在你手里。”
“他是一开始就抱着让你签股权让渡协议的想法,才接近你的吧?所以,你们最后分开是因为他得手后事情败露?”
见傅宴容不说话,江铭充分发挥了他作为名导的想象力,继续发散道:“这种场面用长镜头拍出来应该很有魅力,一镜到底,无论是争吵、分手、失望,到最后的人去楼空,都能线性地呈现在同一个时空里。”
“再配上你的表演……简直不敢想。傅宴容,我觉得我需要再给你挑一个情感表达到极致的剧本,你说我去找念姐写本子怎么样?不,还是程双双——”
他一扯上电影就说个没完,傅宴容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否定了他的猜想:“猜错了。”
“……嗯?”
江铭疑惑地皱起了眉,问:“所以当年的事和股权没关系?”
傅宴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抬手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他,随即懒洋洋地往山下的霁月岚庭走去,慢吞吞地说:“接着猜吧,江导,猜完记得帮我把车开回去。”
江铭对他这个态度束手无策,只能无奈地看了一眼他扔过来的车钥匙,半晌,又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江铭笑了笑,说:“他有分寸就好。”
……
原本喧哗的山道被留在身后,沿着山路慢慢往下走的傅宴容享受着极限运动后的宁静,顺便不紧不慢地把乖乖听话“给他留足私人空间”的自救系统从屏蔽中放了出来。
他边走边问系统:“原文有关宋临俞的情节,你还是不能查阅吗?”
自救系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是的,我试过了,能看的只有宿主你自己的部分,有关其他人的剧情,得等到修罗场才能看见。”
傅宴容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想了想,继续问:“下一次修罗场什么时候?”
“那就是宿主你入组之后的事了。”自救系统在脑海里唰唰翻着书,“也没有太远,因为剧本围读的时候正巧碰上苏唐的生日……宋临俞会来给他庆祝生日。”
“生日……?”
听到这个词,傅宴容顿了顿,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有些好笑的是,日历上的某个数字他也很熟悉,只不过,和苏唐并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