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身世被传开,想要一窥林妍真容的世家子弟简直要踩破了软玉楼的门槛。
林妍一向见人带着面纱,这也是楚奕的交代,为着有一日林妍功成身退,换一个身份可以重新开始。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神秘就越勾得人心痒,围堵林妍的纨绔无赖就越发的多了。
害的玉梦不得不在她闺房前安排了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守着——总有一些人翻墙钻洞地溜到后院来。
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一年里,玉梦把软玉楼暗中的事务手把手、一点点教给林妍,林妍才知道,当年迁都后,是楚宗督建的南雍京城格局。楚氏的机关术是家族绝学,这京城地下地道交错,有一条甚至可以通到朝会的大殿上。
林妍的房间也有地道,直通楚府,又有耳室二三可供议事。
密室里,林妍趴在桌子上向回京的楚奕抱怨,“少爷,我都要烦死啦!平日里出个门,还没出屋子呢,外面就被好事纨绔堵得水泄不通!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我……”她气鼓鼓的,“把我画下来当门神贴出去得了,一准儿的招财进宝!”
楚奕被逗得一乐,“嗯,有道理。咱们妍儿一向福气好,没准儿真是个吉祥物呢。”
林妍气他幸灾乐祸,楚奕笑呵呵地还说,“对了,我先给你画两张,若哪天我缺银子了,就把你贴出去。”
林妍磨牙,拿话激他斗嘴,“少爷您信不信,我明儿就放话,谁中了今年的状元,就是我林妍的入幕之宾?中不了前三甲的,一律免见?”
楚奕也要参加秋闱,这意思是若他考不上前三甲,也甭想见她!
楚奕却点头,颇是赞同道,“这主意不错。听说今年各地的解元没有三十岁以下的,最被人看好的平南东路来的那位一脸麻子,绰号王大麻子,你要是觉得他入眼,可以一试。”
林妍气结,“你!”
楚奕目光很是关切,“怎么了?”
林妍讪笑,“没什么,我挺好的。”
她能说,想咬他么?嗯,楚奕一定会笑眯眯说好,然后明天就送来个纯铜的小人……他是不会介意照着他模样打造的。别问她怎么知道的,箱子里还压着一个呢。砸核桃是挺好用的。
“我没开玩笑,”楚奕眼睛含笑,“你这主意不错,就叫玉梦这么放消息吧。”
林妍心里犯怵,忙道,“别!少爷我错了。”她放软了声音,“那什么王大麻子……我害怕,真的!”
“我也是参加秋闱的人,”楚奕有些不高兴,“你就对你家少爷我这么没信心?”
林妍没回答,只在心里呵呵一声。
楚奕笑着摇摇头,安林妍的心,“你放心,我是卫老太师的学生,姐姐是中宫皇后,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本朝科举早已没有百年前的严格,虽不会做的太过明目张胆,却处处都是门路。而现在,多的是乐意卖情分给楚家的人。
“我懂,少爷才学定是一顶一好的,可是万一呢?”林妍仍是忐忑,“比如啊,万一审您卷子的就是个榆木脑袋,他就看不惯您楚家势大。或者碰上姓袁的、定国公这些南派暴发户的死对头……是吧?”
楚奕好笑,提醒她说,“妍儿,卫先生叫你什么?”
楚奕喊卫老太师为老师,卫先生指的是清平山的管家爷爷,林妍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位老人家一套卫家棍法所向披靡,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大功的人。
“福娃娃呀,你们有时候不也跟着喊么?”
楚奕点头,“那么福娃娃,这会儿难道不该说点吉利的话?”
林妍反应过来,连连呸了好几声,“瞎说的瞎说的,少爷一定金榜题名!不,是必中状元!”
楚奕这才满意,“就这么定了,省得再有那些狂蜂浪蝶追着你麻烦。以后你与我绑在一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就不敢烦你了。”
这倒是实话,林妍现在这样被人窥觑,多半也是因没个分量重的恩主,便让人人都觉得有机会一亲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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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林妍不放心,“您可一定得为我拿个状元回来呀!”
“真的。为了不让狂蜂浪蝶烦你,必定给你拿这个状元回来,可好?”
有了楚奕承诺,林妍终于安心了。欢欢喜喜地出来,吩咐玉梦安排,走在□□里被冷风一吹,才恍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算不算……她又把自己卖给楚奕了?
玉梦做事从不含糊,第二天傍晚,林妍“今科状元可为入幕之宾”的豪言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少人称她好志气,有“乃母风范”;也有人酸林妍口气太大,不知天高地厚。然而才子佳人永远是民间最受欢迎的故事,无疑的,林妍成为了今年科举最大的看点之一……
被人们摇头晃脑称赞“好志气”的林妍,此时只能在躲房间里,没骨气地在心底打怵。
殿试放了榜,转眼到了就面圣的这天。天色微亮殿试前十进宫面圣,由皇帝当面考察学问奏对,钦点名次,午时放皇榜,就在宫门前的宣化街上。
楚奕是殿试第二,这个名次,前三甲大概是能拿定了,状元的归属却还有待斟酌。
林妍觉得她比这些举子们还紧张。过了殿试,这批人最差也有了个不错的功名,飞黄腾达跑不了。可自个儿却只点了一个状元,天知道皇帝会点了谁?也许皇帝就不喜外戚做大呢?也许也许……也许昨儿晚上皇帝刚和皇后吵了一架,今儿要把气撒在楚奕身上呢?……
她不想稀里糊涂的就给自己找了个“入幕之宾”!
于是差小丫头跑了一趟又一趟去看皇榜,直到嗑瓜子的柳枝看不下去了,“我说,还不到午时呢,你急什么?”
夏莹笑盈盈看林妍一眼,朝柳枝道,“她呀,打小儿就是个外厉内荏窝里横的,你瞧,把话说大了,不踏实了吧?”
柳枝也对夏莹挤眉弄眼,掩嘴偷笑,“你瞧她,这着急的模样,像不像盼郎婿中榜的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