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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助少卿断案

作者:花一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六月伏天,街上川流不息,人人摇扇。


    与外头的火热相比,墨府宛如一个巨大的冰鉴,仆从们走动间轻手轻脚,说话都轻声细语,原因无他,郎君不高兴。


    “墨紫还没回来吗?”墨言抓着掌事赵大娘不放,“都等着她救命呢……”


    “那位也是神出鬼没的,谁能管得了?”赵大娘两手一摊,也是满面愁容,“这次墨大掌事出马也不管用?”


    “我阿爹没管,说让他把气撒出来也好。可郎君闭门不出,我担心他闷出病来。”墨言叹了口气,“您忙着,我继续哄爷去。”


    他好说歹说把人劝出了门,可是,去哪儿?


    墨淮桑都坐上车了,也没给墨言一个准话。


    “郎君,咱去找秦九郎?他先前请您去游江,看他新造的画舫。”


    “您也很久没去看永福公主了,听说市面上出了款新的酥山,正好让她老人家尝尝鲜。”


    ……


    墨言灵机一动,脱口而出:“要不出去找墨紫?”


    墨淮桑总算有了动静,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墨言哑口无言,这天大地大,上哪儿找那位姑奶奶去?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招呼马走动起来,只好先出去逛着。


    大门一开,就有个白色身影窜出来:“墨少卿,终于等到你了!”


    “……东隅小娘子?”


    遭了,这位神婆少女也是郎君心情不好的元凶之一。


    墨言拦住张牙舞爪的神婆,示意她噤声:“小娘子今天你可别胡闹了啊,我们郎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我可没胡闹!”东隅差点飞了个白眼,继续大声喊,“墨少卿,几日前城外马车坠崖的意外不是意外!我可以助您断案!”


    墨言更加没脾气了,这小娘子满嘴胡言什么呀,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得在郎君发脾气前把她给打发了:“小娘子……”


    “你上来说说。”车厢里突然出声。


    墨言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发问:“郎君,您是说让东隅小娘子上去?”


    “嗯。”


    东隅冲墨言得意一笑,仿佛胜券在握。


    他没有再废话,上前打开车门,让东隅上车。


    接着呆愣了几秒,又赶着马车回府,总觉得郎君会把那胆大包天的小娘子打下来,还是避着点人吧。


    车厢内倒没有墨言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墨淮桑斜眼看东隅:“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意外?若敢骗我,就让你挨个品尝大理寺狱的邢狱手段。”


    东隅叹气,脸上摆出十二分诚恳:“墨少卿,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十六岁生辰那天夜里,老天突然赐了我一个天眼,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鬼。”


    “您看我这跟貔貅一样的眼睛,吓人吧?”东隅自嘲一笑,“都是让那些鬼吓的,晚上不敢睡,白天偶尔也能遇见。”


    “但是我一碰见您,那些鬼就立刻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东隅热切地看向墨淮桑,“……所以那天我才赖在您马车上……”


    墨淮桑一副“你尽管编,我要是信了算我输”的表情。


    东隅正色道:“城外坠崖的是落霞胭脂铺的王大娘子吧?我那天在您车上连着见到了两次,她的尸体是碎成几段的,对吧?”


    “坠崖而亡,尸体自然难以完整。”


    “她梳着简单的椎髻,别了根素雅银钗,额间贴了莲花花钿,淡绿色杉裙搭配淡黄披帛,对吗?”


    纤薄的唇角渐渐绷紧,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墨淮桑不置可否:“接着说。”


    “您这是相信我了吗?”东隅面上飞出惊喜的笑容。


    “你习惯了装神弄鬼,想要取得我的信任……”墨淮桑面色稍微和缓,“你继续,为什么说那不是意外?”


    这位爷可真难伺候啊,东隅默默给自己打气,重又堆起笑容:“我前两天在胭脂铺后门有点收获……”


    她闭了闭眼,再次回忆起当天的情形。


    当时在胭脂铺后宅的小巷里,光线陡然变得黯淡,不详的预感突然涌现,让东隅的后背开始发凉,她本能地想转身就跑,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眼睁睁看着女鬼从后墙上飘出来。


    一滴滴血从脸上、身上的拼接处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双眼睛深深凸出眼眶,仿佛要爆出来。


    东隅心跳变得剧烈,喉咙发涩发堵,要十分用力才能让自己喘上气。


    就在她怀疑自己要憋死的时候,女鬼用手将眼睛往眼眶里压了压,血肉模糊的脸上被眼泪冲刷出两条白线,显出哀戚的神色。


    东隅心里稍稍安定下来,那女鬼好像不是在吓唬她,而是有求于她。


    女鬼正是落霞胭脂铺的掌柜王大娘子,比比划划中,她请求东隅进府里看看她的儿子王小郎,还透露掉落山崖的意外跟她丈夫柳掌柜脱不了干系。


    被她哀戚的眼神恳求着,东隅的心软压过了惧怕。


    她趁着胭脂铺在办头七的法事,混进后宅,找到王小郎心急如焚的乳母。


    那王小郎在母亲离世前就昏迷不醒,而老王掌柜听到爱女离世的消息,心痛欲绝,至今仍缠绵病榻。


    “你说王小郎也魇着了?跟周家元娘一样?”墨淮桑难得惊诧。


    “我在他们身上都找到了这个,”东隅取出两颗相似的珍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人在这上面施了魇阵。”


    “那一片的女客人或者住户,都知道柳掌柜这位赘婿是位爱妻如命的典范。墨少卿,如果真如王大娘子所言,那这个案子就不是意外了。”


    “那位……王大娘子没直接告诉你?”


    东隅摇头:“她就托了我两件事,一是王小郎,而是老王掌柜。怎么样?这案子您还查吗?”


    “京兆已经结案了。”墨淮桑低头沉吟,“你可以暗自查访。”


    东隅喜不自胜,冲他甜甜一笑:“有您这句话就够了,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她立刻跳下马车,卯足了劲想在墨淮桑跟前表现一番。


    临走前,还不忘跟墨言打招呼。


    时刻关注车厢内动静的墨言,冷不防被陡然冲出来的小娘子吓了一跳。


    什么?郎君居然允许她帮着查案?


    没想到,两天后,他果真收到祈东隅托乞儿传来的信。


    墨言赶紧去禀告自家郎君:“说是那王大娘子的丈夫形迹可疑。”


    墨淮桑无聊地戳着钓竿:“为何让我亲自去?”


    “她说……郎君身为大理寺少卿,本是有职责在身,最好事必躬亲。”


    墨言默默在心里加上一句,不是经常嫌大理寺拿您当摆设,一个案子也不给您派吗?既然又菜又爱,拿这个练手刚刚好啊。


    “言之有理,我先换身衣裳。”


    两刻钟后,墨言将马车停在永和坊春柳园外小巷。


    夜色掩映下,墨府的马车倒也不惹眼,然而东隅却被这对主仆惊到了。


    “哈气!”


    她傻乎乎看着华丽黑袍加身、浑身香喷喷的墨淮桑,小心翼翼发问:


    “墨少卿真是业务繁忙啊,您这是从哪个宴会上出来的吗?”


    “什么宴会?我是专程来查案的!”墨淮桑白了她一眼,“不是都要穿黑色的什么夜行衣吗?我没有,先用这身黑衣裳顶顶。”


    墨言在后面摊手,表示自己已经劝过了。


    东隅沉默了片刻,重新堆笑:


    “这衣裳……挺合适。我方才前后打探了一番,院子里有颗浓密大树,我打算翻上去看看里面的动静。您就在这车里坐着,等我的消息。”


    “等等,为什么不带我去?”


    东隅又默了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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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您要去也不是不行,这样,我方才看到那边有个狗洞,我们一起爬进去?”


    “你让我钻狗洞?”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所以您就在这里呆着嘛,我去去就回。”东隅快速跑到围墙处,略微一翻身,爬上了围墙,三两下爬上了挨着围墙的大树。


    “墨言!抱我上去!”咬牙切齿,他算是知道了,别看这小神婆表面对他毕恭毕敬,实际胆大包天,她竟敢嫌他累赘!


    “您上来啦!真棒!”东隅愣神后赶紧过来接应,小声称赞,“快来,正好可以看到卧房。”


    墨淮桑来不及翻白眼,就被窗上缠在一处的人影吸引了注意。


    “郎君今晚就别回去了,留下来陪陪妾。”女声娇媚入骨。


    “那是自然,老家伙病得不轻,现在府里店里的事都是我说了算。”男声轻佻得意。


    “王大娘子那儿……”


    “京兆都结案了,判定的就是意外。再说了,”声音变得狠厉,“她自己要匆匆忙忙驾着马车下山,不小心掉下去的,就算查到我身上来也不担心,我只不过是想追上去帮她制止乱跑的疯马而已。”


    “王大娘子是发现……发现我们的事了吗?”


    “我在清风寺跟杀手接头的时候,她提早解完签回来,就撞见了。”柳掌柜恶狠狠说道,“自己找死,老天爷都帮不了。”


    “你放心,等这事儿过去,我会以小郎年纪尚幼需要阿娘照料为由,把你娶进门的,至于那个老东西,心爱的女儿出意外,他又能撑多久呢?王家的产业早晚都是我的。”


    “郎君……”女人娇嗔着偎进男人怀里。


    窗上人影很快密不可分。


    东隅还要再听,被墨淮桑压低声音催着原路返回。


    “你好歹是个女的吧,怎么一点都不害臊?那两人……”到了车上,墨淮桑才忍不住数落。


    东隅在心里长长叹气,我们神婆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她满脸带笑:“我这不是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线索嘛,不过这些也够我们查了,墨少卿,该您动用官府的力量了。”


    “没什么好查的。”墨淮桑又恢复了玉面郎君的冷峻。


    “不是,您刚刚不是都听见了吗?柳掌柜他在后面追着想杀人灭口,他……他还想吃绝户啊!”


    “证据呢?他也说了,是王大娘子自己驾车下山,掉下山崖的,现场也没有任何谋害的痕迹。”墨淮桑一脸淡漠,“其余的,他吃不吃绝户,怎么吃,等发生了切实的命案再说。”


    “念在我们短暂共事一场,我给你个忠告。你已经帮王大娘子看过王小郎了,相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旁的事劝你别多管,你一个神婆又有多大能耐呢?”


    “墨言。先送她回大兴坊。”


    墨淮桑说完话就闭目养神。


    东隅愣在原地,不明何他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看他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她自嘲一笑,是她僭越了。


    除了辚辚车轮声,一路静默无言。


    马车在大兴坊门停下。东隅起身正对墨淮桑,郑重地双手抱拳。


    “先前大言不惭说可以帮助墨少卿断案,是我太不自量力。一开始当神婆时,我的确靠坑蒙拐骗混口饭吃。后来被迫开了天眼,那些鬼也的确很吓人,我也成了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都说人鬼殊途,话本里也说鬼比人厉害,可我总忍不住想啊,为什么那些厉害的鬼魂总要来找我这个软弱的人寻求帮助呢?那他们得多无助多绝望?


    “所以,我即便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神婆,也想为他们尽一份力。近来对墨少卿多有叨扰,还望少卿海涵。”


    东隅开门下车,对墨言郑重一礼,转身离去。


    “回府。”


    “是。”


    墨言不敢多言,驾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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