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门口，霍远霄端起红酒，视线从晏明身上移开。
Nils径直奔晏明，晏明心虚地转身背对Nils。随即李小羽被支走，身后响起Nils冷冽的声音：“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既已败露晏明就不遮遮掩掩了，吸完最后一口劣质香烟，嬉皮笑脸：“晚上出来干活晒不黑的，真巧啊，你们也在。”
Nils面无表情，眸光晦暗严肃：“现在跳下去。”
游轮离港不久，依稀可见岸边灯火通明。晏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掉下去了？”
Nils看一眼手表：“只需要十五分钟你就可以游上岸。”
晏明笑容僵在脸上：“玩我呢？大晚上的你让我下海游十五分钟！”
晏明觉得Nils有病，下意识地去看霍远霄，绚丽璀璨的琉璃灯下，霍远霄被许多名流显贵簇拥，这些人精眼底夹杂着巴结与算计，霍远霄置身其中如鹤立鸡群，身姿挺拔气质出尘，从容温雅的与宾客谈笑风生。
晏明确定以及肯定霍远霄知道Nils不可理喻的指令。他捏紧栏杆，望着漆黑深邃的海面胸腔里砰砰剧响，心脏仿佛要破体而出。
“再犹豫一会儿你就要游二十分钟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Nils嘴里说不出人话。
晏明强压怒火掐住Nils脖颈：“要不是为了二十万，我能把你打得妈都不认识。”
Nils：“你可以试试看。”
“你他妈就是霍远霄的狗！”
晏明推开他，咬紧牙关一跃栏杆，跳进暗流涌动的大海。海水包裹住晏明身躯的瞬间，刺骨的寒冷针扎般侵入肌肤。晏明大脑当机呛了两口水，胸腔炸开似的疼。
晏明耳朵里嗡嗡作响，大海里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箍紧他将他往更深处拖去，他在海面上渺小的宛若沙砾。
扑腾了一会儿晏明渐渐稳定心神找回主场，他打着寒颤朝游轮竖起中指，扯嗓子大喊：“刘斯——霍远霄——畜生——两个大畜生——”
转瞬之间晏明瞥见霍远霄高高在上地站在栏杆旁，神色平淡捉摸不透，审视着他的窘迫难堪，与方才交谈时判若两人。
晏明边猛劲儿朝岸边游，边在心里变着花样骂这俩无耻无义的狗东西。夜晚的海面寂静也令人心生恐惧，晏明不敢多想手臂都快抡圆了。刚游一半突然被两艘救援船追上，晏明还懵着就被捞出海面重新送回游轮。
蹲在甲板上披着毛毯瑟瑟发抖的晏明骂骂咧咧。他脸色苍白，腥咸的海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下。救援人把他扔在甲板上就走了，四下无人，唯有宴会厅里热闹非凡。
现在已然看不见岸上灯光，晏明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往温暖的地方走。就是钱都扣光他不再跳了，他怕死的很，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呢，这时候跳海他也要步沈瑜清的老路喂鲨鱼了。
晏明觉得窝囊，他像阴沟里的老鼠在游轮里躲来躲去，被不同的保安撵走。此刻他混进了五星套房的走廊内，试图让头顶的暖风烘干身体。
他眼睛被海水刺激的通红，干涩发痒，晏明用力揉了几下，眼前雾蒙蒙一片。
晏明摸出手机，屏幕漆黑，进水了打不开。他甩甩水，吸着鼻子，垂头骂了声：“操。”
电梯下行“叮——”一声门开，臭气熏天的酒气远远飘来，肥头胖耳的秃顶老男人被服务生扶着往前走。男人红光满面，故意走得东倒西歪身上的力气尽数往小姑娘身上压。
小姑娘眉头紧皱，扳开腰上揩油的手又被脏手摸了屁股。男人笑得令人作恶，小姑娘强忍不适把人送到房间门口，刚要离开就被男人拽住手臂牢牢不放。
“沈老板，你喝多了，别这样。”
“宝贝，你要肯跟我，我的命都是你的。”
小姑娘挣脱无果，眼看要被拉进房里，情急之下抽了男人一耳光：“你的烂命值几个钱！”
男人震惊半晌脸色铁青，愤怒地打向小姑娘。下一秒他被晏明用毛毯蒙脸，拧住手臂摁在了墙上。
男人破口大骂：“妈的！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老男人被捏得痛叫一声，晏明正好有气没处发，“老子是你爹。”
小姑娘噗嗤笑了，趁此机会对准男人脑瓜抽下几巴掌。老男人暴跳如雷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教训地差不多了，晏明抬脚把他踢进客房，房门反锁，男人气得在里面砸门大叫。
二人往电梯走，小姑娘说：“谢谢你啊，晏明。”
“你认识我？”
“你忘性也太大了，我爸在你家附近开水果摊，你经常来买打折水果，我叫徐天慧。”
“想起来了，你就是徐叔口里的叛逆的女儿。”
“什么叛逆呀，别听他瞎说。晏明，你说我们把他打了，没事吧？”
晏明下意识在女孩面前彰显男子汉的担当气概：“有事你往我头上推，我不怕他。”
“我也不怕，是他先骚扰我的，你是见义勇为，我是正当防卫，”徐天慧停在三层朝晏明挥手，“改天我请你吃饭。”
有个清洁工把沈老板打了的事迹迅速传遍安保群，沈老板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保安四处寻找晏明。晏明全然不知，溜达到了五层的酒吧区，悄悄揣了两块糕点在怀里。
他刚吃上一口，就被老男人找到了，晏明把剩下的半块砸他脸上，拔腿就跑。晏明行动敏捷，遇到障碍物灵活躲开，兔子似的落了后面人一大截。
他得意地朝后面人摇头晃脑，再回头不留神撞进一个人怀里。对方身上充斥着淡淡清香，类似冬日雪后干净冷冽的气息。
“哥们，不好意思啊。”
晏明抬头，一张赏心悦目的脸进入视线。
“后面没路了。”霍远霄说。
沈成明气喘吁吁追上来时，见霍远霄站在窗口，臂弯里藏着个人。沈成明仔细辨认也没瞧出那人样貌，再一想霍远霄何等尊贵，总不至于和个没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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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的清洁工扯上关系。他点头哈腰朝霍远霄打声招呼，换去其他方向继续寻找。
晏明怔怔地，霍远霄怀抱温暖，如坠入温泉，暖流强势地裹挟住他，驱散骨缝里的寒冷。对方放开他，热意转瞬即逝，这一丝温度仿佛从未存在过。
霍远霄眸光扫过晏明湿漉漉的头发：“跟我走。”
“去哪儿？”
对方反问:“你想一直穿着这身吗？”
一路无话，霍远霄既没有询问他被保安追的原因，也没有解释Nils让他跳船的行为。仿佛是一个旁观者，棋盘上的裁判，将他扔进棋局后便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直至现在，晏明只知道自己要假扮的人是沈家少爷，其余的Nils没讲，合同上也没写。什么时候开始假扮，什么时候结束假扮，霍远霄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选中他，晏明一概不知。没有人对他答疑解惑，询问Nils也只得到一个“你不需要知道”的回答。
好似有一条无形锁链套住了他的脖颈，牵着拽着他往前走，现在想要停止已经来不及了。晏明不知道往后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也许此刻还能叫停，但他不能叫。舌钉打了，纹身纹了，已经被改头换面，不干下去他不就亏了吗？
晏明被带进总统套房，床上叠放整齐一套西服，霍远霄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
晏明牙齿打颤，赶紧脱光自己，捡起新衣服往身上套。
霍远霄注视着他，晏明背部殷红的纹路向肩胛蔓延，半开的双翼栩栩如生。瑰丽的线条在他紧致的肌肤上呈现出刚柔并济的性感，发丝上的水珠沿着脊椎滑向尾骨。这具身体比上次见时瘦了一圈，却不羸弱，蕴藏蓬勃的生命力。
晏明穿上西裤衬衫，出奇地合身。他拿起领带套脖子上，笨手笨脚系了半天没系上。
男人走到他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领带，慢条斯理地抚平、缠绕、打结。灯光被霍远霄遮挡些许，晏明突然发觉霍远霄比他高出半头来，大约一米九，肩宽腰窄健硕匀称，兼具力量与美感，男性魅力十足。
晏明低头盯地板，只有不看霍远霄的脸，他才能更好的在心里骂霍远霄。
“今天刘斯让我跳海就是你默许的吧？”
霍远霄握住晏明手腕，摘下他的山寨劳力士扔进垃圾桶，取而代之一块崭新的男士钻表，白炽灯下如星辰璀璨。
他语调不急不缓:“何以见得？”
“有个词叫，服从什么测试来着，你就是看我能不能听你的话吧。”
霍远霄指尖拨开晏明遮眼的黑发，眸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低声轻笑。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单手搭在晏明肩上走出套房。
甲板上风声阵阵穿过耳膜，十分钟前还是东躲西藏清洁工的晏明，现下西装皮鞋焕然一新，步入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霍远霄俯身在他耳畔，低声开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沈瑜清。”
来不及反应，晏明被霍远霄赶鸭子上架推到众目睽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