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好兵马,备齐粮草,袁晁星夜兼程,带着随扈往北疆而去。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行了十数日,方抵边城。长城内外,冰雪连天,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袁晁进了大营,陈牧光早已率众将前来迎接。大晋朝在此屯驻重兵,由抚远大将军陈牧光坐镇,陈牧光久经沙场,近年来北狄屡屡犯边,其势愈发猖獗。
朔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营帐上噼啪作响。中军大帐之内,陈牧光年近六旬,两鬓霜华,声音沙哑,道:“王爷,月前一战,我军竟折损了两百精骑!领头的蛮子悍不畏死,我手下几员惯战的勇将,竟拦他不住!”
袁晁道:“大将军,本王听得消息,此人名唤乌尔格,得罪了土默特部族的首领阿拉坦吉图和富商王弦高,年前在义安郡闹出好大动静,两下里遣人追杀他,此人手下兄弟尽数覆灭。他走投无路,竟一路北逃,投了北狄!”
如今乌尔格身披北狄战甲,率领铁骑在北疆肆虐,所向披靡。北狄首领博尔木对其青眼有加,封为“铁狼大将”,赐金帐与美姬,待他如左膀右臂,恩宠无二。
陈牧光脸上阴云密布:“这厮就是个亡命之徒,博尔木也是个有眼光的,竟将此人收于麾下,委以重任。此人既勇且狠,对我大晋边防虚实知晓甚深,如今成了心腹大患!”
袁晁并不接话,目光扫过帐内将士,只见他们虽穿戴整齐,身上所着冬衣,却多是破旧单薄,有的甚至露出里面的旧棉絮。
袁晁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转头问向立于一旁的陈牧光:“如今已是深冬,北疆酷寒,朝廷拨下的冬装棉服呢?将士们竟穿得如此单薄?”
陈牧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无奈,言辞闪烁,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这冬衣是早该送到的,只是……只是路途遥远,押运的队伍路上遇了风雪,耽搁了些时日。”
袁晁何等样人,见陈牧光这般模样,心下已明了七八分,定是其中有鬼。他冷笑一声:“耽搁了?你是三军主帅,将士们缺衣少食,冻馁交加,如何能抵御外敌?冬衣之事,你最好给本王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袁晁再次问道:“粮草军需、被服冬衣,皆是朝廷按例拨发,关乎数万将士性命,更关乎北疆安危。如今冬衣迟迟未至,你若知情,便如实禀报,若敢隐瞒,休怪本王无情!”
陈牧光看了看左右,咬了咬牙,下了极大决心,方才上前一步,道:“王爷息怒!非是末将有意隐瞒,实是……实是此事牵连甚广,末将……末将亦是无可奈何!”
“说!”袁晁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寒刺骨。
陈牧光叹了口气,道:“王爷,朝廷拨下的冬衣,共计十万套,负责押运的,乃是……乃是国舅爷管继勋的心腹之人。他们行至半途,将其中大半上好棉服私下扣留,换成了劣质的单衣、旧袄,运抵军中的,十不足一二!更有甚者,连粮草都敢动手脚,送来的糙米多有霉变沙石……”
袁晁勃然大怒,盯着陈牧光,问道:“你作为三军统帅,为何不早早上本弹劾?你等视军国大事如儿戏,视数万将士性命如草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皇上?”
陈牧光苦涩道:“王爷,您以为末将不想么?管继勋势大,皇后娘娘又包庇与他……末将人微言轻,已是贸然上奏,非但扳不倒他,反惹一身腥臊,皇后将末将的女儿召入宫中,日夜侍奉……”
陈良娣侍奉太子,纵使父亲身为抚远大将军,竟被管皇后召入宫中,日夜磋磨。
袁晁怒极反笑,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本王知晓管继勋此人不堪,没承想他竟胆大包天至此!连军需物资都敢贪墨!皇后将管氏族人纵容得无法无天了!”
袁晁心知陈牧光也有他的难处,管皇后插手,只怕他抚远大将军的位置都保不住!北疆若临阵换帅,岂不更遂了北狄人的意?
唐一铮忙上前劝道:“王爷息怒,此事体大,更牵涉国舅,还需从长计较。”
“大将军,”袁晁看向陈牧光,“你即刻传令下去,命人彻查军需交接、仓储记录,凡经手此批冬衣粮草之人,无论官职大小,一律给本王盯紧了!本王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他又转向唐一铮:“唐一铮,你带一队亲兵,即刻前往冬衣押运路线上的几个重要关隘驿站,给本王仔细查访,看那批物资究竟是如何被调换、被分流的!一应账册、文书、人证,但凡有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却说袁晁离开之后,赵灵犀,每日里打理府中庶务,教养三个孩儿,已是殚精竭虑。又闻得北疆传来消息,说是今岁北地风雪格外酷寒,军中冬衣短缺,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受冻,与悍匪乌尔格及北狄人苦战,伤亡颇重。
赵灵犀想着袁晁身为主帅,纵衣食不愁,怕是见手下兵卒受冻,以他的脾气,只怕心中也难安稳。
赵灵犀念及前世所知,皮革之物最能御寒,且若鞣制得法,内里衬以绳索或铁索等物,可御寒,更能抵挡流矢冷箭。
她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立时打发几个伶俐的侍从,往城中大小皮货铺子去,将市面上能寻到的牛皮、羊皮、乃至狼皮、狐皮、猪皮,不论硝制好坏,尽数收罗了来。
几日下来,总算鞣制出几百来张厚实柔韧的皮革。赵灵犀又命针线房的巧手妇人,按着她画的图样,内衬厚毡,外罩皮革,中间衬以棉絮等物,缝制成一种贴身穿的软甲背心。
这软甲虽不能与军中铁甲相比,却也能在寒风中护住心口要害,若是寻常羽箭射来,或可稍稍抵挡一二。
只是清点下来,所得软甲背心不过几百余件,相较于北疆数万将士,实乃杯水车薪。
赵灵犀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皮料软甲,秀眉紧蹙。义安郡左近的皮料,已被她搜罗殆尽,若想再多制备,非得另寻他法不可。
她忽然想起一人来,王弦高商路广阔,通达四海,尤在辽东皮毛生意上做得极大。他近期正有一大批上好的貂皮、熊皮、囤积在手,原是打算备足了货,待到装船出海,运往安南等地,以牟取暴利。这批皮子,若能购得,制成软甲,足可解北疆燃眉之急。
只是,王弦高素来利字当头,兼之心胸狭隘,前番在码头受挫,又被袁晁逼得在军营门前下跪,心中怕是早已衔恨,他肯轻易将这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么?
赵灵犀思来想去,此事自己不便出面,须得寻个有分量、又懂得机变之人前去斡旋才好。
当下,赵灵犀命人去请王守成过府议事。王守成见了赵灵犀,听得她欲购王弦高手中那批皮毛以济军需,苦笑一声,道:“娘娘此举,实乃深明大义,体恤王爷与边关将士。只是要他拿出远销海外、利可十倍的货物,一个字,难!”
赵灵犀笑道:“先生所虑极是。只是事关北疆军情,将士生死,总要试上一试。先生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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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令,烦请先生走一趟,探探他的口风。价钱上,王府可略为宽厚些,只要他肯出让,一切好商量。”她说道:“只说是王府采买,莫要提及是我的主意。”
王守成笑道:“娘娘放心,老夫省得。”
王守成备了帖子,径往王弦高府上而去。王弦高闻报王守成到访,虽心下狐疑,却也不敢怠慢,迎至花厅奉茶。
花厅内陈设奢华,博古架上奇珍异玩琳琅满目,处处透着豪奢之气。
二人分宾主落座,王守成开门见山,笑道:“王老板,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买卖想与你商议。”
王弦高笑道:“哦?这可是稀奇了,不知王先生有何指教?但凡在下能效劳的,定不推辞。”他端起茶盏,轻轻啜饮,目光在王守成脸上打转。
王守成笑道:“不瞒王老板,如今北疆军中冬衣不足,王爷忧心将士,欲采买一批上好皮毛。我听得王老板手中正有一批辽东来的皮货,不知可否匀出一些,卖与王府?价钱上,定不叫王老板吃亏。”
王弦高面有为难之色,叹道:“哎呀,实不相瞒,我手中这批皮子,是安南国那边早早便预定下的,订金都已付过,契书也立了。您说,这临到头了,我怎好毁约?安南国虽小,却也是邦交之国,若失信于人,岂不堕了我天朝上国的威仪?这……这实在叫我为难啊。”
王守成听他一番言语,心下不齿,面上却笑道:“安南国路途遥远,王老板这批货何时运去,尚无定数。王老板何不先将此批皮货转售王府,解了燃眉之急?王爷说了,价钱好商量,尽可比市价再高出两成!”
王弦高本就嫉恨袁晁,自己在他手里吃了大亏,岂能轻易便让他如愿?他笑道:“王先生有所不知,辽东之地,盛产皮毛,王爷若急需,何不遣人往辽东紧急采办一批?或是就地征集?想来以王爷之威望,亦非难事。”
王守成哈哈一笑,指着王弦高道:“辽东的皮子只怕十张里倒有八张,早已被王老板买断了吧!如今市面上哪里还有大宗的好皮料?”他语气加重,“王老板,如今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你我身处后方,自当尽力襄助。这批皮子,王府高价收了,既全了王爷体恤将士之心,亦显王老板你报效国家之义,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弦高被王守成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换上一副愁苦面容,道:“王先生,非是在下不愿,这笔生意里头还有……还有靖安老亲王的份子!您说,这教我如何敢私自做主转卖?”
王守成一听“靖安王”三字,眉头果然一皱。若真是牵扯到靖安王,此事便棘手了。
却听王弦高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道:“不过嘛……此事也并非全无转圜之机。说来惭愧,在下与王妃娘娘也算是有些缘故的。若是由娘娘出面,还能商量一二。不如……王先生回去请示王妃,或许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此事还有可为?”
他这话一出口,王守成勃然变色!他“霍”地站起身来,指着王弦高厉声骂道:“你安敢如此放肆!简直是不知尊卑,狂悖至极!你这奸商,眼中只有银钱,竟连国家安危、将士生死都全然不顾!无耻之尤!”
王弦高见王守成气成这样,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皮笑肉不笑地道:“王先生息怒,息怒。买卖不成仁义在嘛,何必为此事大动肝火?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提个建言罢了。既然王先生觉得不妥,那便罢了,只当我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