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初冬,可正午的阳光依然那么强,强到能通过空气直射到温玉的心中,将心底最坚硬的部分炙烤出一个裂缝。
最后再让冰冷的话语透过裂缝,一道刺骨的寒意瞬间就将她的心脏给狠狠地包裹住。
让她神情和行动都被麻痹和冻住,张不了嘴,也动不了身,只能呆滞站在原地,仅一双眸欲语还休。
紧接着,她就被上前的那群宫人按住,狼狈地在他眼底下又一次被带走。
而邱云来见温玉被带走,很是不解,立刻冲上前质问张清时:
“张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这跟你没关系!”张清时此时并不想多给他一个眼神,冷斥道,“请你离她远一点!”
“呵。”邱云来无语地呵了一声,“若不是我刚刚寻来,你可知道她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吗?”
“到底发生何事了?”
张清时对邱云来的态度一下从冷淡转变为焦急,眉间紧绷。
起初他以为那群人顶多只会略施小戒表达不满,把她关起来而已。
但透过邱云来愤懑的表情,他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自己看!”邱云来指着他们刚逃出来的宫门方向愤愤不平道,“你根本保护不了她!还不如让我来!”
张清时的视线沿着邱云来所指的方向慢慢移过去,转眼便看见一衣裳敞开、不着边幅的男子捂着裆处,一脸龇牙咧嘴的样子扶着宫墙走了出来。
当他抬头看到外围站着一群人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诧之色,连基本的礼都不行,便赶忙转身调头就跑。
这一看就心里有鬼!
在阳光下,张清时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铁青,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也如冰石一般冷硬锐利,像是要往他身上凿上千百个洞才肯罢休的样子。
还没等人怎么跑,他即刻冷峻地对着身后的侍卫发布施令道:
“来人,此人在宫中行踪鬼祟,带回去让我严加审问!”
“是!”
言毕,数名侍卫从他身后而出,不出片刻就将还来不及逃走那人按倒在地。
随后,便被按押至暗血沉沉、不见蔽日的牢狱之中,由张清时一人审问。
*
黑幕渐渐落下,月光与星尘登场,前线的战场上,北州王、济州王以及抚州王各带一队军马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对敦王的军队采取包夹之势。
敦王被打得节节败退,且也退无可退。
于是乎,多方捷报传来,李逸在李姝屋内连叫了几声:“好好好!都不亏是我朝将士,等活捉敦王,一一都给予奖赏!”
“咳咳咳。”
这个时候,帐内的李姝也被他的话所惊醒,张着虚弱的嗓音问:“皇兄,我…我们要胜了吗?”
“那是自然。”
李逸听见李姝醒来,当即放下战报,掀起帘子探看李姝的状态:
“好些了吗?姝儿。”
李姝点了点头,但心底却油然而生一股委屈。
是碰见特别亲近之人才会想倾诉近日里遇见的那些遭遇。
但又不想皇兄担心。
只能眸中带泪,隐忍地看向李逸。
李逸是不舍看皇妹这幅犹怜的样子,忙问道:“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姝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李逸担心地问,“皇兄在此,有什么事情皇兄替你做主便是!”
“皇兄!”
李姝一把扑入李逸的怀中,委屈再也隐忍不住,小声啜泣道:“皇兄,我是不是不特别好啊?”
“怎么可能?”李逸反驳道,“你乃是一国之长公主,身份尊贵,容貌姝丽,哪里不好了。”
“那为何?为何?张大人不喜欢我啊?”李姝红着眼眶抽噎道,“偏偏喜欢上那一个丫鬟,今天…今天还纵容那个丫鬟跑到我殿门前欺侮我?”
“皇兄,我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今儿这事皇兄听说过了。”李逸安抚道,“清时这事的确做的不对,朕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甚至,那个叫什么的丫鬟,今晚,朕就会命张清时罚她,狠狠地罚她!好给咱姝儿出口气!”
“真的吗?”
李姝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张清时那般护犊,真的能罚温玉吗?
“真的,你不信朕?”
“我当然信皇兄,只不过张大人……”
“等着!”
说完,李逸便抬手招了一个太监上前,指使道:“通知下去,让张大人开始。”
“喏。”
太监得令后便退出房间,走到门外,将命令通传给了侍卫。
侍卫也即刻带着命令一路通传了下去。
张清时接到命令时,仍旧神色冷静淡漠,只吩咐了宫人将温玉带到长公主李姝房前,便就带着凌侍卫一起前往。
不出一会儿,长公主李姝房前的台场就搭好了。
温玉被两个宫人剥去外衣,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时不时还在颤抖。
不过张清时没有任何反应,淡淡扫过后,便将一木棍递交给凌侍卫:
“温玉以下犯上,罚杖二十。”
凌侍卫脸色略带沉重地接过那红木棍。
先前是他犯浑,温玉也这般罚过他。
如今反过来,他竟有些下不去手。
不过外场站满了围观的宫人,他不得不做。
于是他举起红木棍走到温玉的身后,自上而下的挥舞着棍棒,面色沉重地给温玉背部落上一击。
“啊!”
温玉不忍重痛,大叫了一声,瘫软在地。
但惩戒并未结束,宫人们上前又把她搀扶着起来。
凌侍卫又继续朝温玉身上落棍,一下、两下、三下……
温玉背部的衣裳已然被鲜血染透了,而温玉也脸色苍白,痛苦得面容扭曲,身体气力全无,腰背完全直不起来,只能靠手硬撑在地上。
这样一副光景,其他心软的宫人都不忍直视,张清时却依然视若无睹地叫着凌侍卫继续行刑。
随之,又一棍一棍地落下,温玉无法忍受着痛,痛喊了起来。
痛叫声响彻整个院庭,传到李姝耳中,李姝才十分满意地看向李逸。
“姝儿,你看朕没有骗你吧。”
“皇兄待我最好了。”李姝扑入李逸的怀中撒娇,一双俏美灵动的眼睛看向他,“皇兄,你说——张大人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跟温玉生了嫌隙,让我还有机会呢?”
没想到张清时竟然可以为了她去亲手惩罚他所在意的小丫鬟,那么是不是证明她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李姝突然这样的想。
“咳咳咳。”
李逸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且不说他早已私下应了张清时关于婚事的请求,再者便是今日之惩戒还是张清时自己所提议的。
他此番举动无疑是向众人表明立场永远以皇家为主,以皇家为先。
而若皇家再以他的婚事相逼,恐怕会寒了那些忠臣之将的心。
但李逸也不想李姝伤心,故模糊不清道:“姝儿,朕说过,你和清时二人都是朕最在意的人,所以这件事情朕不好勉强。”
“皇兄!”见李逸刻意推脱,李姝生气地一把推开了李逸,“皇兄口口声声说宠我,到头来却什么都不应我!”
“好阿姝,你也知道,清时他根本不喜欢你。”李逸苦心劝道,“朕若要勉强的话,岂不是委屈了你和他二人。”
“那从小到大哪有我不能拥有的东西嘛。”李姝懊恼地捶打着软趴趴的被褥,心中的气无法抒发,“他真是个有眼无珠的臭男人!”
李姝心中其实有两个极端,一个是叫她不要再在这段感情委曲求全,她可是一国之公主,地位尊贵无比,何必向一个男人求爱?
而另一个声音却是为什么张清时不喜欢她?平日里她只要一招招手,或者是向李逸撒娇说几句好话,什么奇珍异宝不都手到擒来?
可偏偏就是他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臭男人,竟敢三番五次拂了她的心意,还要爱上一个低贱的丫鬟。
她不能理解,也有不甘心所在。
以至于李姝遇见他或想到他时,既带着执念,又带着恨意。
“好姝儿,你既然意识到他不是良人,还是早日放弃的为好。”李逸继续劝道,他怕日后张清时真要同那丫鬟结婚了,李姝不得又闹个鸡飞狗跳,还是让她早日移情别恋了好,“听闻左相家有一儿郎,身材魁梧,肌肉结实,也是相当不错。”
左相家儿郎也是个习武的,领兵大战的确是个很好的苗子,若想让他安心听命,把他化为自家人才是最后的法子。
“我才不喜欢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李姝瘪瘪嘴,武侍什么的,她身边一大堆,早就看腻了,“皇兄也被给我推什么其他什么人了,能否再叫张大人进来,让我再问问一遍他的心意?”
他今日之举,还是让李姝有些思绪死灰复燃,还是想再问问,再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心底也在允诺说,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地再给他一个台阶,看他到底识不识好歹!
可当李逸唤太监叫张清时过来拜见时,太监却摇了摇头:“回禀陛下,张大人他…他说他作为温玉姑娘的主君,放任她的言行不管,也有罪。将这受罚完的温玉姑娘拖走后,自己也在这院中受罚。”
“这怎么能行!”李逸“腾”地一下站起,急道,“快给我拦住他!”
此前他默许张清时惩罚温玉,那确实是因为他在偏袒李姝。
但张清时他要是自己惩罚自个儿,李逸却有些按捺不住。
毕竟这事都不用细想,李逸也知道是李姝和她身边宫人兴的浪。
不然一个最普通的奴婢怎敢明目张胆地去挑衅一国之公主。
且那婢女还是张清时带过来的,婢女的品性他不知道,那他还不知道张清时是什么品性吗?
李逸都不等太监传话,急匆匆地从屋内出来,在院中朝凌侍卫喊道:
“凌云峰,你若敢再举棍,朕就治你的罪!”
闻言,凌侍卫便收起了长棍。
接着,李逸扶起跪在院庭中的张清时,脸上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清时,你这是做什么?是要打朕的脸吗?”
李逸来之前,张清时已挨了数几棍,背后也有鲜红的影子,所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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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逸急匆匆的问话,只能有气无力地吐露:
“臣…有罪,该罚。”
“罚什么?朕看谁敢罚你,朕就治谁的嘴!”李逸气势汹汹道,顺带还剜了行刑的凌云峰一眼。
凌侍卫不敢吱声,低下头就当什么事情就没发生过。
而张清时依旧不放弃,对着凌侍卫虚弱喊道:“云峰,把棍给我,我自己来。”
说罢,他就要作势去凌侍卫那拿棍子,可是刚起身片刻就歪歪扭扭要往地上倒去,好在李逸一把扶住了他:
“清时,别犯傻了,行吗?”
“臣真的有罪……”张清时嘴唇泛白,身体虚弱,但依然用力推开了李逸,“臣甘愿受罚……”
“清时!”李逸一把紧抓住了他急道,“谁说你有罪了?”
“臣管教不严……”
“闭嘴,哪有此事?”李逸不愿看张清时作践自己,竟主动将此事一笔勾销,“今日是姝儿自己身体羸弱,站门外吹了点风才昏倒的,哪有你什么事?”
“可……”
张清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时,李逸又狠狠地瞪了周围一眼:
“今日的长公主昏倒是不是因为这样?”
他一出声,伴随着不容质疑的威压。
周遭的宫人纷纷低下头道:“回陛下,的确是这样。”
见自欺欺人解了后,李逸又担心地按主张清时的肩膀道:“清时,你看,你何罪之有?”
或许是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张清时低下头,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衬得他又有几分冰冷破碎感,他喃喃低语道:
“今晚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又怎能遮得住呢?”
听他这话,李逸已然明白,张清时是在心中责怪着他这个圣上罚了他心爱的小丫鬟,所以才和他置气。
可是明明说罚的也是张清时自个儿,李逸有些头疼,其实只要张清时不选择罚,他再怎么生气也是不会动什么刑法。
顶多是将那小丫鬟扔进狱中,待个两三天就行。
有何苦他这样罚了丫鬟,还罚了自个,现在还要罚他这个圣上……
而张清时见李逸还在不为所动,又推开了他,咬着唇坚定地朝凌侍卫喊道:“云峰,拿棍来!”
凌侍卫见势真就地上了棍子,可还没待张清时接过,李逸一把拍掉了它。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宫人道:“长公主最近体弱,需静心养病,所以从明日起,除她身边照料的宫人以外,任何人也不能进入长公主的房门。同样,长公主和她的宫人也不允许出去,直至长公主伤彻底疗愈好。”
“是。”
宫人们都低声应允后,张清时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谢陛下——”
可还没行礼完,整个人就如同不堪重负般猝然扑倒在李逸的怀中。
“清时!”李逸着急地喊道,怀里人依然微醒,他又抬了抬手,“快!快叫太医!”
“禀告陛下。”凌侍卫突然跪下出声制止道,“这种杖责不过轻伤而已,只是郎君从未经过这种皮肉之苦,一时受不住而已。还望陛下让臣带大人回去。”
“你知道他没受过,还不给他治疗,你这存的什么心思?”李逸十分不爽地质问道,他都没怪罪这厮对张清时动刑,他还要上赶着阻止给他疗伤,这不存心不良吗?
“回陛下,臣经常挨罚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对此伤疗法颇有研究,还能恢复的比寻常太医要好。”凌侍卫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且——”
他一下压低了嗓音。
“他刚还罚了人家小姑娘,这个时候正是给人家赔罪的好时机。若张郎君要是被好心看护着,那丫鬟肯定会心生怨念,把气都往郎君身上撒呢!”
“她敢?”李逸愤愤不平道,有他这个圣上撑腰,他不信会有人敢把气撒在张清时身上。
“这…就有所不同了,陛下。”凌侍卫继续小声道,“她可以不打不骂郎君,但同样也可以不理郎君啊!这诛心之通岂能解?”
“……”
李逸一时语塞,没想到凌侍卫竟然跟他掰扯到男女之情上面来了。
男女这方面,他也是懂得,他新迎娶的皇后就是这般,稍做得不顺她意,她就对他冷言冷言,根本不把他这个圣上看在眼里。
这几天奔波于战事未和她见过面,想必今晚也可能只在自己主殿过夜了。
“罢了,你带他走吧。”
李逸本就对张清时这事心存愧疚,也不想耽误人家这种事情,毕竟能让他开窍的人不多。
遂李逸将张清时放到凌侍卫怀中,手指着他严肃警告道:“要是你家郎君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仔细点你的皮!”
“陛下放心!臣这就告退了!”
凌侍卫笑着应道,随即就将张清时放在后背上,独自一人背着他离开了。
而旁边的宫人见状,也各自散去。
夜色很深,除了天上一顶沧月与繁星能照亮前方的路途以外,其余周遭的一切都黑漆漆的,同时也静悄悄的。
凌侍卫四下张望着无人后,这才用手顶了顶张清时的腰侧。
忽而,他就抬起了眼,从凌侍卫的背上翻越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