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中天后又有了颓弱趋势,渐渐西下,连带着刺眼金闪的日光也逐渐温和了起来。
温柔的曦光清照在张郎君的长睫上,像是给他的睫毛上涂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就这样细细一看,感觉郎君更添了几分仙人之姿。
就这么瞧着郎君这张脸,温玉就算手臂拍酸了也不觉察到累。
相反,她还很关切郎君是做了怎样的梦,才会如此激动与恐惧,连眉头都硬挤出一个“川”字。
在他那张本该平和的脸上稍显突兀。
温玉抽出一只手来,轻贴他的额头,慢慢抚摸,想抚顺他的烦恼。
轻柔地触碰后,那紧皱的皮肤就随着手指的滑落一下就平展开来,眉宇终于明朗,嘴角也由向下转为向上。
郎君就应该是幸福快乐的,温玉看着那副终于恬静的面容心里不由地想。
这样的他哪哪都好看。
不过上天还是给了他残缺。
温玉的手指从眉宇滑落至布条上,那里埋葬了一双最清明的眼睛。
可惜……她不能再见。
她又是心疼,又是憎恶,若在这洞穴中再次碰上那群坏人,她定要用她怀里的那把短刃将那人的眼珠子都给挖下。
她手指轻轻陷入布条中,久久不能自拔。
稍后,才沿着张郎君高挺的鼻梁滑下来,停留在他的鼻底。
温玉回忆起她第一次遇见郎君的时候,他也正在院落中赏花,如芝兰玉树一般好看。
尤其是他鼻尖轻触花瓣,沉醉其中的样子有种特别的美。
是一种不同于平静温和的美。
温玉很喜欢,再加上那之前陈禹一直让她勾引郎君,所以她才想,郎君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应该也会是这种模样。
在床上也应该会是。
温玉在心底轻盈地笑了一声,手指又移至张郎君的嘴唇上。
干涸的像要急需滋润。
温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他们两都未曾进过一粒米,一滴水。
真是荒唐!
但这也是难得一次,温玉能够用手去亲自细细刻画郎君的面容。
她就这样将手停在他的唇上,看了很久,看到思绪被抽向远方,在没有意识的驱动下,她身子前倾,隔着手指亲吻了他的唇。
贴上时,她也惊讶于她的大胆,但她也不舍的离开,因为这很有可能也是唯一一次。
她闭上眼,就权当不知情。
而手指贴向的另一方似乎也有所感触,嘴唇微张微闭,然后嘶哑地开口:
“温玉?”
这突如其来的醒来,温玉吓得心一惊,赶忙把手从他唇上扯开,略带颤抖的声线问:
“郎君,你醒了?”
“嗯……”
张清时微微点了下头,他好似做了一场噩梦,至于梦的内容是什么,他已全然忘记。
只忆起那时脑袋一会热一会冷的,到现在都还有点昏昏沉沉,连脑神经也不安分地在直突突地跳动。
他抬手想将它按下去时,可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无意地搭在一人细软的腰肢上。
大脑瞬间如爆炸般清醒,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紊乱起来:
自…自己…怎…怎么会…突…突然和温玉抱在一起睡觉的?
明明昨晚他和温玉睡的时候还搁得很远,他向来也不是睡觉不安分的人。
难道是——
张清时忽而怀疑起上午那场漫长又昏沉的噩梦。
难道是——那个时间段他对温玉做了什么对不好的事情吗?
一开始是讶异,到现在是无数的自责汇集于张清时的心头上,他在懊悔他怎能随意毁了人家姑娘清白。
如今这样,他自己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愈究他内疚的情感愈烈,张清时恨不得想剁掉自己这肮脏的双手。
而一旁的温玉见郎君刚抚顺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被他发现了,于是离开撤出她的身躯,歉声道:
“抱歉,郎君,温玉不该——”
“不!”
温玉话还没讲完,张清时就一脸严肃地打断了:
“应该是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他对自己不耻的行为悲痛地向温玉道歉,但或许是觉得这样的道歉更没有诚意。
便坐直了身子,想向温玉弯腰沉重道歉。
可一坐起来,他身上挂着温玉的外裳就水灵灵地滑落了下来。
衣服是棉麻制的,滑落下来,肌肤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衣物摩擦起的粗粝感。
待衣裳滑落,张清时一时之间震惊的像被万倾雷击中一般,僵直在原地。
他本以为只是拥抱着一晚上而已,却没想到他干了比畜生还不如的事情。
他没办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他的神情愈加悲痛,沉重地对温玉说:
“温玉,如果你现在想杀了我的话,就不要心慈手软,我不会反抗的!”
说着,张清时就把头低了下去,他何止不能原谅自己,他已经是无脸面对温玉了!
“郎君,都是我的错!”
温玉见张郎君亲自为他屈下头,赶忙伸手扶起他,心中也倍加愧疚感。早知道她就在张郎君醒来之前替他穿好衣服就行,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郎君要自求一死的局面。
“不,是我的错!”
张郎君跪趴在温玉面前,任凭温玉怎么抬也不动。
“郎君,是温玉的错。是温玉不该脱你的衣裳,不该抱着你,更不该肖想郎君!”
温玉抬不动张郎君,又不想郎君死在自己的眼前,就急得把一切心底里的实话全托盘而出。
而张郎君却只以为这是温玉让他心里好过的措辞,因为在这个时代,女娘要承受的世俗压力比男子多的多。
这样一看,张清时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人。
“温玉,我要对你做的事情负所有责任,我名下所有田地、府宅、钱财都会统统归属于你名下,这样的话,你以后的路会比较好走一些。”
这是张清时能够帮她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女娘有钱财在身,未来的路不至于那么难走。
但他的这句话却在温玉心里变了个意味,她以为郎君亦是要用钱财来逼她离开。
可她不想,也做不到。
“郎君,我不要你的钱!”
“温玉说过,要一直一直守护在郎君身边!”
而温玉诚心真挚的话语正如同巨石般重重地碾压张清时的心底,他心底愈加低沉和难受:
“不,我不配!”
“不,郎君,你配!”
温玉极力反驳着张郎君的这句话,他配得上,他永远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好。
是她,是她玷污了他。
“郎君…”温玉颤抖着声线,然后当即从怀里掏出那柄短剑,抵向自己的脖颈道,“郎君,你要是不起来,温玉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她不愿意离开郎君,她也对不起郎君,如果可以,她愿意以她一命换他一命。
“不,温玉!”
闻言,张清时立马惊慌失措地直起身子,手慌乱地伸向温玉,想拿走那柄短剑,不让温玉做傻事。
“我这样的人,温玉你不必这么做。”
他这样卑劣的人,不值得她为他去死。
“不,郎君你值得,你那么好,温玉却玷污了你。”温玉紧闭上眼,做好决定道,“郎君,如果你不肯原谅自己的话,那就让温玉以死谢罪!”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郎君如天上明月,她怎能看他坠落,而自己如地上蝼蚁,死了便死了,愿只愿郎君以后能忘却此事,好好生活。
而张郎君听到她这般肺腑之言后,更加无地自容:“温玉,是我玷污了你,该死之人不是你。”
他要劝温玉好好活下去,她还有这么多大好年华,断不能因为他这一个人渣而轻送性命。
“郎君!”
“是温玉玷污了你!”
温玉频频摇头激动道,郎君果然这般好,什么错责都往自己身上这般揽。
但他这样也未免负累太重,她不想他这样。
她要将她的罪责一一阐述,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不必承其重:
“郎君,是温玉的错。是温玉不该在郎君早上发寒热昏迷时脱掉郎君衣裳,是温玉不该在郎君饥寒时抱住郎君,是温玉不该在郎君沉睡时偷偷碰触郎君。”
温玉的一字一句像流星一下一下撞入张清时的脑中,句句震撼。
缓了片刻,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没有对温玉做什么,只是温玉在照看生病的他罢了。
自己的误会才莫名造就这般撕心裂肺争论谁该死的场景。
他心底又多了份歉疚,酝酿好安抚和道歉的措辞后才缓缓开口道:
“抱歉,温玉,我误会了。”
“郎君,你…你没误会。”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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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没有出来。
“不,温玉,我的意思是——”张清时不敢将他龌龊的误会宣之于口,只能换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你做的事情而伤心,是我的问题。”
“啊?”这句解释将温玉听得云里雾里,她还以为郎君虽然求死的心放下,但内心那道堪依旧过不去,于是放下短剑,也相劝道,“郎君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任何问题,郎君你只要怪温玉就好了!”
听着温玉坚定的语气,张清时知道她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解释,但她那种把他当所有,当最好的信念却有所触动他的内心。
虽然他年少丧母,又不得父亲青睐,生活总受嫡母磋磨,但依然有着那么一群人把他当所有,当最好,甚至是将对他好都当成了他们人生中的一份执念。
可惜待他真正好了的时候,他们却都已受到伤害和离开。
所以他一直以来总是拒绝别人的帮助,与他人交往之间都会竖起一道天然且不可逾越的屏界。
而温玉却一点一点地在敲碎这个他设下多年的心防,想进入他真正的内心。
突然地,张清时好想问为什么,他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这么做?他为什么会值得别人这么做?
将年少时一直拖着没机会问出来的问题抛向了温玉:“温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很好,会觉得我没有问题,会觉得没有过错,甚至是将所有过错揽在你身上呢?”
“因为郎君你本身就很好很好啊!”
温玉这话全然是从心底托出,不掺半点假意。
从她遇见他那刻起到现在,她就一直一直觉得他很好。
好到温玉觉得为他付出一切都是轻如鸿毛。
好到这一切都是她本能地去做,本能地想靠近他,拥抱他,甚至是……
“这一切都是温玉自愿做的,还请郎君责罚。”
这本就是她妄想郎君的错,她都认,郎君要怎么罚她她都认,唯有一点不能生离,只能死别。
“为什么会自愿做这一切?”
张清时依旧迫切地追问道,他知道她有其他所求,所以每一次触动内心后都会反复不断地去怀疑她的真心。
“那是因为——!”
温玉本能地不过大脑想将一句话说出于口,可话到嘴边她却没勇气继续讲下去。
她为什么自愿做着一切?
可她明明是最想推郎君步入深渊的人。
但看似是脱离大脑控制的行为,其实已然是——
温玉想,大抵是她已经不是想嫁像郎君这样的人,而是想真真实实嫁给郎君。
哪怕仅仅是——一个丫鬟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所以这样的理由她不敢说。
她只能低下头,干巴巴道:“没有为什么。”
“说实话,温玉!”
张清时他太想得到一个理由了,哪怕是她说只是为了接近他还是怎么的,他都愿意接受。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好。
而温玉却一直倔强地不肯开口,不肯给他回答。
张清时只能焦急地俯下身,伸手去轻扯她的衣袖,轻声但又带点可怜的声色问:“温玉,告诉我好吗?”
“……”
温玉无措地看向郎君,隔着那块布条,她也能感受到郎君执着的眼神。
他太执着了,执着的温玉甚至都心生怯意。
“温玉—”张清时的手指收紧,坚持道,“告诉我好吗?求你——”
“求你”的话语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他也一下呆滞住了。
只听温玉缓缓开口道:“什么都不用说,郎君,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
她实在无法能够忍受明月在向她摇尾乞求,既然郎君都能为这个理由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那温玉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回答他。
且这件事反正她都做过一次,还怕第二次吗?
反正结局也都会一样。
于是,温玉将手指从郎君唇上撤下,阖上眼睛,用唇代替了她的手指,在他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轻点一下。
不是温柔缠绵,也不是强力夺取,只是轻轻触碰一下,她就很快撤离开了。
因为这些对温玉来说也就足够了。
她也不敢再看郎君此刻神色,不敢再听郎君所说,慌忙地起身就离开洞穴,站在洞穴外独自吹风冷静。
而张清时却始终呆滞在原地,像被定形了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