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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恢复

作者:卿屿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温玉再度睁开眼时,头顶不再是木板,而是她熟悉的木梁。


    是,她又被关进了她熟悉的小黑屋里。


    但,还是给她开了间微小的窗,给了她一点极小的光芒。


    是时候该早起干活了。


    温玉闭上眼,稍挣动了一下手臂,浑身的刺痛感开始袭来,刺痛她的血肉和神经。


    温玉已全然忘了,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能挪动脖子,刚好床旁还有一张小桌。


    桌上有药和水。


    温玉抿了抿唇,忍着痛努力地抬起手,可手像筋骨断了似的,无力又能牵扯着每一处神经剧烈地疼痛。


    温玉忍得额头上都冒出许多细汗,才勉勉强强把手搭在桌上。


    可还是够不着。


    她想支起背,可一动,万念的痛感又将她拉扯了回去。


    她把唇都咬出血印,背还是支不起。


    温玉只能换种办法,将手搭在床侧,接着床,一咬牙,就翻过去。


    可天不遂人愿,她一支起手臂,伸手去够时,没多久,就又无力,直接侧翻在地。


    头撞上了桌角,桌上的水也倒了,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流在自己的衣裳上。


    她还是够不着。


    不知怎么的,无力感和委屈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这才痛哭了起来。


    她被关在这。


    像以前多少的岁月一样,在这个小黑屋里被无限地关着。


    看不见星星,看不见阳光,相伴的只有恐惧和痛苦,两个一直缠绕她人生的情绪。


    温玉泪水像决堤般泪流满面,她想是不是哭干了,以后就是不会流泪了,以后就不会苦了。


    她就这般死寂地望向那唯一透着小光的窗。


    忽地,更多的阳光照进来了。


    温玉还以为是幻觉,直到声音的出现。


    “温玉姐姐!”


    雨燕端提着一盘食盒过来,看见温玉惨兮兮地躺在地上,万分震惊。


    连忙扶起她回到床上。


    “温玉姐姐,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雨燕看着她身上没一处好的,还有干涸的血迹,满眼心疼。


    “水。”


    但温玉现在心中只所求这一物。


    “好好好。”雨燕连忙打开食盒,去处一碗汤,慢慢地移到温玉唇边。


    温玉开始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她渴极了。


    待温玉喝完,她才恢复了精神,问道:“雨燕,你怎么会在这?”


    “是徐管家,管家说你偷溜出府,所以罚你在杂屋里关禁闭,然后让我每日给你送三餐。”雨燕心疼道,“可没想到你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主家打的吗?他们怎么能这样,看起来冠冕堂皇的,也是个狠心的主!”


    “雨燕。”温玉摇摇头,其实徐管家已经很给面子了,“是我自己摔的。”


    “啊?”雨燕有些不可置信,“那温玉姐姐,你为什么跑出去,还受这么重的伤?”


    温玉垂眸,思衬道:“昨日我看一个贵人长得好看,追了出去,然后被马车撞了。”


    “这……可真不是你风格。”


    对于她解释的措辞雨燕有感讶异,但温玉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说谎的那种人,她还是选择相信她。


    “温玉姐姐,那我替你搽药。”


    “嗯。”


    温玉点点头。


    “谢谢你,雨燕。”


    谢谢你,能携光芒来拯救我。


    *


    过了差不多五日,经雨燕细细照料,温玉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


    甚至还能出去逛逛,温玉才发现,这间“小黑屋”连门锁都没有。


    今天中午又是雨燕过来送饭。


    见她提着吃食在小路上一蹦一跳的,温玉打趣地问她:“是最近发什么好事了吗?”


    “嗯嗯。”雨燕激动地点了点头道,“郎君特地清了夫子过来,说每日午后教我们学一个时辰的字呢?”


    “真的假的?”


    温玉从来没看过哪个主家对丫鬟这么好的,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真的!”雨燕认真道,“你要不信,我们今日去看看?”


    温玉点了点头,是时候应该出去了,毕竟徐管家从来没说要关她关多久。


    于是两人吃完饭就一同去了靠后院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很大,大家可以随意挑位置。


    温玉选择坐在窗边,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她很喜欢,雨燕则选择坐她旁边。


    而许欢进来就选择坐在最前面和最中间的位置。


    阿喜和阿莫可能也是真的想学习一起坐了前排。


    还有两三个仆从也跟着进来学习,选择离她们丫鬟稍远的另一侧。


    坐好后,大家都一起静静地等待着夫子。


    约摸过了五分钟,夫子进来了,推着门缓步进来,灰色长衫、黄黑的皮肤、精瘦的脸颊、长长的胡须、豆大有神的眼珠。


    形象说不上好,但威压感十足。


    尤其是来自他手上那块长长的教板。


    整个房间都呆若木鸡。


    他开始介绍自己:“鄙人姓江,你们需敬我一声‘江夫子’,我的课堂上希望大家都能够认真听,不许忤逆师长,如若违了我的规矩,我就教板伺候。明白了吗?”


    “是,江夫子。”


    众人齐声应下,都是被他给震住了。


    继而他开始教大家习字,


    先学《千字文》,“天地玄黄”,一个字一个字带大家读和认。


    刚开始大家都是抱着好奇心学,可学着学着都开始东倒西歪。


    江夫子气得用教板拍了一下桌,大家才换得片刻清醒。


    忽而,有一只蝴蝶落在了窗台。


    还在恍惚的温玉注意到了它,是只白色蝴蝶。


    它见到温玉后,还扇了几下翅膀,似在同她打招呼。


    温玉起了兴趣,伸手想逗弄一下它。


    可蝴蝶像害羞似的,还没碰上就赶紧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温玉的视线也随之过去,看它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停歇在绿草上,时而又直冲云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了。


    温玉继续看着,全然忘记了还在讲课的夫子。


    而那只蝴蝶在窗台那一块局限视野的四方之地飞了个遍,它突然有了想飞出这块地方的心思。


    于是不带停歇地扇动着翅膀,一直往前飞,要离开四方之地,离开温玉的视野。


    温玉想让它停下,便不由地大喊道:“停下!”


    屋内的读字声、翻书声、说话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雨燕拍了拍温玉的肩膀,温玉才收回眼神对上江夫子。


    江夫子气得豆大眼睛都怒睁成汤圆状了,他拿着教板指着温玉道:“你在干什么?”


    温玉心虚道:“夫子,抱歉,是我有些不舒服,才叫你停下的。”


    “那就憋着,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江夫子重重敲了一下桌板,将学子们的视线收拢,继续讲课。


    温玉垂眸又望向窗外,蝴蝶已经飞走了。


    她的心有些动了,于是她又站起来对夫子道:“夫子,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


    这句惹得屋内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江夫子的脸色更沉了些,指了指门边:“给我滚,以后都不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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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谢谢夫子。”


    温玉爽利地答应,然后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跑出这四方之地。


    果然她一出去,就又遇见了蝴蝶。


    蝴蝶还在往前飞,她也紧跟了上去。


    一路奔跑,一路迎着风与花香,温玉从来没感受到如此的洒脱。


    她继续追着蝴蝶的脚步,蝴蝶飞,她也展开双臂拥着飞。


    蝴蝶盘旋,她就扑过去,与它玩乐。


    蝴蝶落在草尖,她就伸手小心触碰,与它热情交流。


    在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里,温玉玩的不亦乐乎。


    倏地,蝴蝶停在一朵芙蓉花上。


    温玉悄摸走近,想捕捉这只蝴蝶。


    于是趁它不注意,猛然一跃,要扑到它。


    可蝴蝶很敏捷,她扑了空,扑倒在地上,喂了一嘴的青草和泥土。


    但温玉并不觉得痛,还乐呵呵地爬在地上笑了起来。


    她很少有这么畅快过了。


    等畅快地笑完后,她抬起头,却猛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黑色靴子。


    轻松的情绪立马被恐慌所替代。


    温玉吓得立马起身跪好,偷抬了一眼后,马上行礼道:“见过郎君。”


    随即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


    “你为什么没有去学习?”


    “学了,但学不进去。”温玉老老实实地回答。


    “为什么学不进去?”


    问话的语气开始加重。温玉选择不作声,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贪玩所以才学不进去吧。


    “回答我,温玉。”张清时不依不饶,“你不是说想给母亲画画写信吗?为什么学不进去?”


    温玉愕然,没想到张郎君把她随意找的一个借口都能够记在心上。


    可自己……


    她回头望了那间屋子。


    她也不想回去。


    温玉手指揉搓着裙摆,只好扯了个无厘头的理由:“夫子貌丑,我学不进去。”


    “……”


    头顶上方良久未传来声音。


    温玉偷偷抬眼看过去,刚好与那道清润的视线撞上。


    张清时开始说话,但声音似有在克制:“温玉,你不能以外貌随意评价他人。”


    温玉收回眼神,低着头看着绿油油的小草,恰巧那只蝴蝶又飞了回来,绕着张郎君洁净的裙摆低飞。


    温玉更不想被抓回去学习了,便小声掰扯道:“那郎君怎么办?要不您教我?”


    她不相信他会教自己,他本就不喜人接近,怎会喜欢自己天天绕在他眼前“飞”。


    果然如温玉所料,张清时轻咳了一声,还是找了个理由:“我白天要处理公务,没时间指导你。”


    “那没关系呀,我可以一天学一个字。”


    温玉装作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就等着张郎君指责她荒唐,指责她不思进取,然后就不会再把她关进那间古板的屋子里。


    “好,可以!”


    “!”


    温玉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张清时,要不是他的面色和语气都十分的认真,温玉差点怀疑她刚才幻听了。


    只见他又徐徐道:“你若有心思学,我教你也无妨。从今日后每天这个时辰来我书房替我研磨,我会叫管家给你多开一份工钱的。”


    “啊?”


    张郎君的话语再一惊住了温玉,他不仅愿意教她,还愿意给她多一份工钱。


    这么好的一件事,这是真实的吗?


    温玉摇摇头还是不信。


    于是当温玉再度用怀疑地眼神打探张清时的目光时,他语气十分冷冽:


    “怎么?我也貌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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