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灯影缭乱,独有吧台还算清静,哑黑色的酒架上,各异的瓶身淌着微光。
景澄坐在灯下,一张脸被映照出半明半暗的轮廓来。
酒杯早就空了,手机装作没电一直没看,因此直接地拒绝掉了不少搭讪的人。
她撑着脸思索,犹豫要不要和贺明霁说“好巧我路过宜泽了”。
贺明霁。
哥哥。
她初次春梦的男主演。
音乐声嘈杂,景澄上午落地宜泽,直到走出舱门,也没有鼓起胆量,两年未归,不差这一晚,她干脆找了家酒吧拖延时间。
“玩得怎么样?”吧台的一侧,调酒师看出景澄心绪不佳,因此出声攀谈。她这一晚上坐这儿,间接帮她多卖了不少的酒,关心一下招财猫实属销售本能。
“还可以。”景澄的脸上迅速扬起笑,露出双梨涡来。
调酒师不自觉也跟着她笑,换上亲昵的语气和她八卦:“今晚乐队的那个吉他手怎么样?”
酒吧叫Silver,开在宜泽的旧街区,小有名气,每周都有乐队来演出,演出风格遵循酒吧氛围,也是群魔乱舞的热闹。调酒师说的吉他手今晚曾和景澄要过联系方式,不过景澄心大,几杯酒的功夫就忘了那人的门纲目科属。
她一本正经地吐槽:“乐队的雄性生物,台上台下魅力完全分支在两个物种。”
调酒师被她的刻薄逗乐了,手里的雪克杯直抖,忍不住继续问:“蹦了那么久,最后却不拐走块蛋糕当夜宵吗?”
酒吧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打发时间的买醉的猎艳的,通通在模糊的灯光下抛下伪装只展露本心欲望,调酒师见多了,理所当然地猜测景澄也如此。
她难掩好奇,又觉这姑娘生得可真漂亮,是那种堪称锋利的美人相。
猫似的眼睛,瞳仁像乌沉沉的水银,眼尾狭长上扬,明艳中不乏凛冽。皮肤并不属于白皙那种,反倒是均匀清透的蜜色,加上有对梨涡,笑起来时,所有的攻击性融化在了浅浅的凹痕里,变成令人亲近的妩丽来。
不管是舞池里瞎蹦,还是坐这儿四十五度角低头发呆,都属过于惹眼的类型,谁舍得给她写伤心往事?
景澄闻言,适时露出惊讶来:“人口拐卖是犯法的。”
“可我怎么感觉有好几条尾巴在围着你转悠?”
景澄从高脚椅上跳下来,认真地转了个圈:“哪有尾巴?建国后不许成精,也没有在演聊斋。”
调酒师笑到叹气,又见景澄动作轻巧,口齿清晰,想必没有喝醉,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真有活力。下周Silver就要推秋季的特色酒单了,来帮我试试?”
她将调好的酒一一递到景澄面前:“不过,有好几杯度数挺高的,你喝的时候注意点。”
景澄:“不浪费是美德。”
见调酒师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女孩眼睛一弯,眸光狡黠,“确保自己能够安全回家也是美德。我知道的,姐姐。”
模样一派乖巧,调酒师这才彻底放下心。
音乐的高潮一迭又一迭,醉意则悄悄跟着味觉一起翻涌,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坐到了景澄旁边,自然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景澄神游天外,把他嘴巴里的“海本海硕”“资深VC”“美股指数动荡”“你好特别你和我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佐进酒里,觉得Silver的这份酒单实在不怎么样。
她一饮而尽,然而兴致全无,在拿酒杯暴扣此人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飘然离去。
穿过幢幢的人影,出了酒吧,迎面是夏末的风,景澄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附了许多的香水味,甜的冷的苦辣的,和酒精一道,混杂出靡靡的气息来。
假如贺明霁现在在场——景澄撇撇嘴,以他那个挑剔毒舌还洁癖的性格,保管会先把她扔进长江游一圈,再让她挂跨江大桥吹三天西北风散味,他则沉声冷淡喝问“知道错了吗王妃”,哦,不对,是“妹妹”。
如此才会接纳她踏入家门。
毕竟,他是她哥哥嘛。
这认知根深蒂固二十年,且将永垂不朽。连同她对贺明霁复杂的其余感受。
景澄搭着乌长眼睫,觉得回国也没意思。
深夜,宜泽仍灯火通明,景澄站在路旁打车,醉意带来一点轻微的晕眩感,她眯了眯眼睛,也就忽略了某个没接到的来电。
行程终点默认在今晚的临时住址,黑色的哔哔专车接单很快。地图上堵车的标志醒目,看来要等一会儿了。
她只穿了件吊带,水洗蓝的牛仔热裤,还不忘露出截腰身。本来是因为受不了白天的闷热,但初秋将到,深夜风凉,让她开始感觉不妙起来。
景澄望向周围,蓝色黄色的共享单车停了一排。
她移开目光:“醉驾,不行。”
风吹着,酒精带来的热意渐渐褪去,景澄遂把头发拢起,细致地披在了裸露的锁骨上。
她踩着路沿石,有一下没一下地踮着脚打发时间,头发像海草一样轻轻浮动,终于慢吞吞地恢复了快乐。
思绪也开始散漫起来,就像喝过的酒一样不停冒泡泡。
两年前,她仓促地逃出国念书,两年后,又被她的监护人、也就是贺明霁的妈妈谢筠打包回国度过间隔年。
谢筠是满世界飞的动物学家,无法时时看顾挚友唯一的女儿,好在她还有个已独立多年的儿子。
“澄澄,回国后先找哥哥,我和他交代过了,他会照顾你的。”
景澄头都大了,很想说“抱歉亲爱的妈妈,我当时出国就是想躲开哥哥的”。
少女时期的初恋觉醒于一场春梦,开天辟地般的幻觉中,引导她走向快乐的人是相伴多年的贺明霁。十八岁的景澄从梦中惊醒,伏在马桶吐了整整半个小时,只觉心脏都要吐出来了。
可就算吐了出来,它也依然在砰砰地跳,拍击出剧烈的声响,宛如春夜里的惊雷,将她的绮思击了个粉碎。
对自己的良知仍有期待,景澄毫不犹豫,背着包就跑到了美国,恰逢疫情来势汹汹,整个世界都停摆,她理所当然地无法回国,再到2022年初,新冠卷土重来,竟然有两年都没再见贺明霁。
时间果真是魔药,她的心脏也开始为其他漂亮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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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生加速,且不管她和谁约会,都不必担心被送上审判异端的绞刑架。
终于,引擎声划破夜色驶来,黑色的车身割开城市的光影,缓缓停在景澄身侧。
如果景澄没在夜风和酒精中变成一棵海草,她就该注意到车牌并非渐变绿,车头还有个交叉的M状车标。
但海草飘飘荡荡转身,只觉得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心想,比APP预估的时间快不少。国内的效率真是首屈一指的高。
不待她上前,车门率先推开。
景澄在风里打了个寒颤,咕哝着谢谢,她扑到后座,用最后的意志报出手机尾号。
车内的温度调得很适宜,景澄再次感慨服务业的贴心,将大腿冰凉的自己团成团。
然后她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热源。
真是贴心得过分了。
景澄摸了过去,冷冰冰的膝盖轻贴着这个……这个触感很奇怪的热源。
并不算很柔软,也不是金属。它有很清晰的骨骼感、但给人的触觉也还不错,表面挺有弹性……景澄的爪子继续向前探,怀着好奇心,用上了点力气。
然后她迅速被反扣住手腕、被无情地扔开。
景澄失落不已。抬头就打算找取暖器的麻烦,眼里却撞来一个人形轮廓——
不对,真的是人。在动物学上属于雄性。
男人抿唇,微张着掌心,显然对她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感到不满。
他垂眸,偏头看向了她,神情疏离地叫出她的名字。
“景澄。”一顿,语气严厉了几分,“你学会喝酒了?”
什么打车软件,还暴露她隐私?景澄扛着头晕目眩,全然忘记自己的昵称是串乱码。
她支着身子,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车后座的灯光低淡,映出张端正英俊的脸。刚刚格开的距离算不得远,以至于景澄看得到他眼下睫毛的痕影、鼻梁一侧淡色的小痣。
她思绪混乱,脑子里闪过调酒师的循循善诱。
“拐走。”
“蛋糕。”
“夜宵。”
果然姐姐的话永远有道理,这儿也不愧是宜泽最热门的酒吧街,上车点随机刷新的NPC都长得这么的带劲。
但被她精心养护的良知及时占据上峰。
景澄盯着这个衣着考究精致的俊美男人,一番思考后,她皱眉:“你好,这位蛋糕,我打的不是拼车。”
……
贺明霁挑眉,两年没见面,打招呼方式还挺特别。
喝得烂醉,还要绷着严肃的表情,一双猫似的眼睛瞪过来,里面明晃晃写着“快滚”。
手上冰凉的触感已经消失,贺明霁将座椅的温控开关打开:“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下去?”
“请。”景澄言简意赅。
挺有礼貌,略通人性。贺明霁一哂,又注意到她的姿态放松点儿了,大腿贴着座椅,斜斜地摆着,只是膝盖还泛着点儿冷出来的淡红色。
他把一侧的西装外套取了过来,嗓音平静至冷淡:“难怪不回国,原来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